他们不断在康熙面前进馋言,最后,一张圣旨就将我宇文家满门抄斩。一百二十条的人命呐,一夕之间全都踏入黄泉国;就连我那无缘出世的孩子也无法幸免于难,随同我最爱的女人离开了我,独留我一人尝尽丧妻丧子之痛,及无法克尽孝道的遗憾!你能懂那种痛吗?”
每每回想当初和玉嫣在一起的日子,就有一股椎心刺骨的痛不断侵袭他的心;多年来,他试着淡忘,谁知越是想忘,那痛就越明显的盘据在他心头。
他心中的痛她完全能体会,因为他的痛苦此刻正源源不绝的倾注到她的心房。原来他曾经历过这种事,难怪他会那么憎恨皇阿玛;正所谓父债女偿,皇阿玛残酷的夺走他最重要的人,这错误就由她来弥补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只能够道歉了。”她低下头道歉。
“你不需要道歉,反正你多的是……时间补偿我!”
康熙欠他萨尔都家的,他要连本带利从康熙最挚爱的女儿身上全数讨回!
“如果你想报复我,我也不会有怨言,只要这能消弭你的仇恨,要我做牛做马我都甘之如饴。”
“哼,你想得倒好,不过事实永远是残酷的,它不会照着你的希望走;就算有一天你为了补偿我而失去性命,我心中的仇恨也不会因此随风消逝,更不可能会为了你的死而动容!”他死瞪着她,仿佛恨不得她此刻就驾鹤西归似的。“我……”滟晴才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给打断。
“别说了!如果你的衣裳干了的话就快穿上,咱们还得赶路呢!”他不带感情的起身去收拾东西,留给她着装的空间。
衣裳早在他们谈话时已烘干,她望着他的背影静静的穿上衣裳,脑子里不断想着他说过的话。即使他说的话是那么的残酷,态度是那么的冰冷无情,但他仍是很体贴的让她有穿衣的时间;由此可见他并不是一个充满仇恨的人。她深信,在他那冰冷的外表下一定也有一颗很热情的心。
乐观是她的优点之一,她不怕接下来的生活有多艰辛,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吧!
???
他们终于来到了杭州,途中经过西湖时,滟晴忍不住赞叹这地方的美,岸上的花争奇斗艳的盛开,那样的美景比起宫里壮丽得多,让她大大的开了眼界。
“水光潋滟晴偏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滟晴情不自禁的吟诵,那美妙的歌声让宇文革月讶异不已,但他却再度开口泼她冷水。
“岳剑山庄就快到了,你此刻还能有此闲情逸致朗诵诗歌,还真是不简单。”
“为什么不?”滟晴兀自开心的观览这西湖的景致。
宇文革月看不惯她那一派轻松的模样,气愤的策马狂奔。马匹以风驰电掣之速前进,不到一个时辰就抵达位于山巅的岳剑山庄。
才一到岳剑山庄的大门口,宇文革月就将她赶下马,要她在后头跟着。一进入岳剑山庄,两旁立满列队欢迎的人,下人们一个个欢呼叫嚣庆祝庄主的归来。
“王石何在?”宇文革月向众人示意后,立刻召唤庄内的总管王石。
“小的在此,不知爷有何吩咐?”年届半百、鬓发花白的王石从人群中现身。
“将我身后的姑娘带到南苑去,并交代她该做些什么。”
众人这才注意到庄主身后还跟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虽然蓬头垢面,仍不减她的美丽,只是……要带她去南苑?那可是下人们住的地方,难道她是爷这回上京特地带回来的女仆?这么美丽且气质高雅的女仆?
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女子的来历,现场顿时显得有些嘈杂。
“安静!”宇文革月一声令下,众人全都噤声不语,顿时鸦雀无声。
宇文革月道:“她叫无语,是我回途捡到的小孤女,这样你们还有问题吗?”
“小的不敢!”众人齐声回答。
“王总管,还不快带她下去?”
“是,无语姑娘请跟我来。”王石客气的说道。
宇文革月突然又开口:“等等。”
“爷有何吩咐?”
“我说过她是咱们庄里新进的下人,这样你懂了吧?”宇文革月冷冷地道。
“是,小的明白。”王石点头,不解这美丽姑娘和庄主有什么过节,庄主要这样待她?
“很好,下去吧!‘无语’姑娘,你也要多保重了!”宇文革月嘲讽着她,随即策马离开。
???
“欢儿姑娘,爷回庄来了,怎么不见你去欢迎他?”李欢儿的贴身丫环春晓边为她梳头边问道。
“哼,爷还需要我去欢迎吗?”
这不敬的话才一出口,门外立刻响起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
“那试问谁才需要你去迎接呢?”
李欢儿闻言,立刻紧张的起身迎向伫立在门边的宇文革月。她扭腰摆臀的来到他身边,一靠近他立刻依偎在他怀里,粉颊不断轻轻摩挲着他的胸膛。
“爷,人家说着玩的嘛,您可别生气啊。”她爱娇的解释。
宇文革月不悦的一把将她的手扯开,厉声道:“你最好少拿青楼女子对待恩客的口气和我说话,否则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他无法容许一张和玉嫣酷似的脸蛋说出这种话,那会让他觉得亵渎了他心目中的玉嫣。
一年前他偶然在窑子里发现几乎和玉嫣长得一模一样的李欢儿,当时的她是旖馨阁里的花魁,他一见到她就立刻为她赎身,并将她带回岳剑山庄。
“是,欢儿知道。”李欢儿立刻低头认错。
宇文革月这才笑逐颜开,他一脸温柔的看着她,当她表现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时,他就会觉得她真的是他所挚爱的女子。
“好了,春晓,你出去吧。”
春晓闻言很识相的退开,让室内只留下他两人。
“你想我吗,嫣儿?”宇文革月温柔的将她揽进怀里,并抚着她柔细的发丝。
“我当然想你。”李欢儿不计较他拿她当宋玉嫣的替身看待,反正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完完全全属于她,而且顺利的坐上庄主夫人的宝座,现在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只是暂时的。
她主动踮起脚尖送吻,轻吻他一下后,她闭上眼向他邀吻。他轻笑一声,随即低下头去封住她红艳的唇瓣。他的舌肆无忌惮的在她口中肆虐,轻舔她上颚的敏感地带,引得她娇喘连连……
“爷……”
“叫我革月。”宇文革月开口纠正她。
“革月……”李欢儿不断娇喘着,柔荑已然灵巧的探入他的衣襟。他体内的欲火烧得炙热起来。在他眼中所看到的李欢儿已不是李欢儿,是他最爱的人理智已对欲望投降,口中喃喃不清的语音只有一个人名。
???
滟晴天未亮就起身去井边汲水,总管交代她必须要将厨房里的两个大水缸装满水。她带了两个水桶和一根扁担。王石领她到井边便要离开,她立即开口叫住他:“等等,王爷爷,请问这扁担该怎么使用?”
“你不知道?”
她点了点头,却看见王石一脸吃惊的表情,想起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小孤女,随即开口解释:“我虽然是个孤女,可原本也是个县令千金,所以不曾使用过这种东西,麻烦您教教我好吗?”
“是这样啊,那我先示范一次给你看,你可得好好学。”
“是的,多谢王爷爷。”滟晴漾开一抹笑,由衷的向他道谢。
王石很快的汲起两桶水,然后将扁担放在肩头,同时挑起那两桶水,轻快的回到厨房,将水倒入水缸里。
“这样你懂了吗?”见她迟疑的点点头,王石遂放心的将水桶和扁担交给她,径自离开。
滟晴拎着水桶及扁担回到井边,努力学王石汲水的样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提了两桶水,正要挑起扁担时,却因水桶太重而将水弄洒。看着好不容易才弄上来的水被泥土吸收,她只是叹了口气随即又试了一次,谁知第二次的结果也和刚才一样,她连续试了十次以上。
直到东方渐呈鱼肚白,她才放弃使用扁担,慢慢的一桶桶提回厨房;等到水缸都装满水,她也早已累惨了,汗珠一颗颗自她的脸颊滑落,她坐在柴堆上稍事歇息。
“她是谁?”不远处一道极小的声音响起。
春晓看见单独坐在柴堆上休息的滟晴,回头询问负责管理厨房的冬草。
“她?她叫无语。”
“无语?好怪的名字。”春晓不断的打量她,瞧她那副娇弱的模样,才挑个水就累得跟条狗似的。
“怎么前些日子没见过?”长得倒是挺标致的。
“她是爷昨儿个从北京带回来的新丫头,你当然没见过。”
“爷带回来的?”她和爷是什么关系?这事一定得告诉欢儿姑娘。
“是啊,听说是个孤女,无依无靠的,爷才会收留她……”
“我有事先走了!”春晓不等她说完,便急忙冲回李欢儿居住的院落。
???
“欢儿姑娘!”春晓嚷嚷着进屋。
正在妆台前梳理头发的李欢儿闻声,柳眉微挑的回过头去看春晓。
“春晓,你知道自己很吵吗?”她不悦的板起脸孔。
“是,春晓知错。”
“好了,快过来为我梳妆。”
春晓立刻上前去接过扁梳,专心的替李欢儿梳头。“欢儿姑娘,方才奴婢到厨房去取热水时,无意间看见一个新进的丫环。”
“那又怎样?”李欢儿不以为意,看见一个小小的丫环也大惊小怪的。
“那丫环名唤无语,听说是爷昨儿个从京里带回来的呢!”
这话引起李欢儿的注意力,“真有此事?”
“是奴婢亲眼看见的,而且那个无语生得美极了,比起姑娘你……”春晓话说到一半就打住,却已经来不及。
李欢儿怒瞪着她逼问道:“你说什么?比我如何?”
“比起姑娘你……有过之而无不及……”春晓打着颤回答,生怕李欢儿责罚她。
“什么?”李欢儿倏地站起身,春晓立刻双膝跪地讨饶。
“哼,跟我去一趟厨房!”
女人的妒忌心是很可怕的,称得上是绝世美人的李欢儿一听说庄里有了比她更漂亮的女人,当然不可能保持缄默。她立刻将无语列为她的心腹大患,她绝不容许有人和她争宠,爷是她一个人的!庄主夫人的宝座也是非她莫属!
第三章
“无语,出来!”李欢儿才一进厨房立刻放声嚷嚷。
滟晴听见有人叫唤她,马上放下手边的工作站了起来。“有事吗?”她方才为了生火而弄得一脸的黑灰,即使如此,她看来还是美得惊人。
李欢儿一看见她就知道自己的容貌比不上她,一把无明火在她心里烧得炽烈,她上前去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她的玉颊上。
滟晴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根本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眼前的女子。
“看什么?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李欢儿指着她的鼻头怒骂,最后她要春晓舀了一盆水往无语身上泼。
滟晴躲避不及当场变成落汤鸡,但她还是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们主仆俩,这些恶作剧她在宫里早习惯了,还吓不倒她。
“咱们走!”闹了一阵子后,李欢儿领着春晓离开。
“她是谁?”滟晴回头问冬草。
“她只是个青楼名妓,听说长得酷似爷已经死去的妻子,所以爷才从青楼里替她赎身,让她住到庄里。她的气焰可嚣张了,明明只是个不知检点的妓女还敢恃宠而骄,她以为自个儿是深宫内院里的格格呢,动不动就掌嘴的!我们都很讨厌她,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冬草一开口就说了一大串来泄愤。
“妓女?那是什么?”她从来没听过。
“你不懂?就是专门陪男人睡觉的女人啦。”
专门陪男人睡觉的女人是妓女?那么后宫里成千的女眷不就全都是了吗?她额娘也是?她还是不懂!“她叫什么名字?”
“李欢儿!”冬草没好气的说,仿佛说了她的名字会玷污她的口一般。
李欢儿……她长得很像宋玉嫣吗?她为什么讨厌她?她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
自从李欢儿来找滟晴麻烦的那日以后,滟晴每天便过着奴隶般的生活,每天都是在大家醒来以前就起床开始工作;等到大家都入睡后她还不得闲,一定得将总管指定的工作全数完成,才可以回到那满是跳蚤的床榻休息。
这样日复一日,滟晴全都不以为苦,无论什么事她都咬着牙关硬是撑了过去。
今日,滟晴如同往常一般早起,拎了水桶走到井边提水,一切的事物都和昨天一样,但她却有些不太对劲,一早起来她就觉得头晕脑胀,眼神无法集中焦距。
此刻,她脑中一片空白,却唯独想起数日不见的宇文革月。
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她乖乖的做他吩咐的工作,不知道他会不会比较开心?怪了,为什么这时候还会想起他的事?
为什么头会越来越昏?怎么多了这么多口井?四周的景致为什么天旋地转的绕着她转?太多的为什么涌进她的脑袋里,突然,她双腿一软,随即失去了意识。
宇文革月今日特地起了个早,踱步到井边视察无语有没有偷懒,才一到井边他就发现一个纤弱人影倒在地上,上前查看后,证实了倒地的人儿就是无语。
他蹲下身后才发现她双颊绯红,伸手一探,她的额头居然烫得吓人,他将她自地上打横抱起,施展上乘的轻功将她带回他的书房。
“王石。”
他轻唤一声,王石立刻出现在书房里。
“去将庄里的大夫找来。”
“是。”王石听令,迅速退下
宇文革月静坐在圆凳上等待大夫的到来,在这段时间里,他的眼神不时往床上探看,最后他索性起身坐到床沿细细打量她。
才数日不见她就变得这么狼狈,原本细腻白皙的玉指现在已经布满薄茧,虽然不再穿金戴银,但她仍将自己打理得很得体,让自己不至于蓬头垢面。
其实王石每天都会定时向他报告无语工作的状况,他挺佩服她一个金枝玉叶的格格能够不拘泥于自己身份的娇贵,甘愿趴跪在地上生灶火,来回数十趟的提水填缸,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情愿这么做而没有半句怨言?是为了康熙吗?没想到康熙也会有这等孝顺的女儿!
可惜,他不会因为她做的这么一点小事就动容,如果她以为只要事事顺从就能感化他,那她就错得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