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当脸色变得苍白,「拓时的神秘前女友,还有……妳们知道他其实是出自于误会而娶我的吗?」
「什么?」她们三个登时呆住了。
那事情可就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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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拓时自公司回到了温暖的家。
家里有他一整天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他渴望见到的脸庞——
可是当他大步急跨入卧房时,却发现卧房里空无一人;虽然灯关得暗暗的,但是他总能够奇异地感觉到她的存在,嗅闻到她身上独特的幽甜香气。
拓时心一紧,深深恐惧她是否离开了。
「不,不会的,我别自己吓自己。」他猛甩了甩头,强抑着惊慌,开始一间间的找,安静却迅速地找。
客房、客房、客房……起居室、计算机室、视听室都没有。
当他走到三楼的最尽头时,蓦然松了一口气。
书房的门缝隐隐透出晕黄光线,她在里面!
他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他才缓缓地推开书房的门。
他那身穿月牙色睡袍,长发披散在背后如天使的小妻子正聚精会神地翻找着四方落地书柜上的书,神态专注极了。
「原来妳在这儿。」
「啊!」银当惊跳了起来,小心猛拍着胸口,眨巴着眼睛瞪着他,「拓、拓时?天啊,你吓了我一大跳。」
「对不起。」他走进书房,来到她身边,习惯性将她柔软泛香的身子揽进怀里。「妳为什么还没睡?已经这么晚了。」
「我……我就是睡不着,所以才来书房找本书看看。」她结结巴巴心虚地道,悄悄把手上那本书合起抱在胸前。
「找到想看的了吗?」
「既然你回来了,我就明天再看。」她稍嫌猴急地拉着他的手走出去。
拓时还以为她是迫不及待与他回房温存了,窝心地一笑,顺从地被她拉着。
「走慢点,妳的头还没完全好,万一又摔到了怎么办?」
「不会啦。」她急忙住嘴。
嘿,万一就是有那么倒霉怎么办?
银当霎时四肢僵硬,像太空漫步一样慢慢抬脚、跨步,前进一小步……
拓时忍不住笑了,索性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还是我抱着妳安全些。」
她慌忙环住他的颈项,「下次要抱之前提醒一下好吗?我每次都被吓一跳耶。」
「我常常抱妳,妳常常被我抱,久了就习惯了。」他难得要无赖地笑道。
银当想要皱眉头,却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讨厌。」
「银当,我今晚想……」他坏坏地在她耳畔低语。
「你……你想要什么?」她瞬间血脉偾张起来,心脏跳了个乱七八糟。「啊,大变态!」
拓时哈哈大笑,黑眸里闪着邪恶的光芒,「变态吗?那我们就来做点真正变态的事吧,例如从墙边开始,或是窗帘后……」
「哎呀!」她羞得耳根发烧。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开始兴奋地期待了起来呢?
原来她也是个大变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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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被「变态」「疼爱」了一整晚,银当呼呼大睡到快中午才醒来。
全身犹留有昨晚欢爱后的酸疼和满足感,她懒洋洋地在大床上伸展着四肢,随即僵住了。
她昨晚找到的书!
银当慌慌张张要下床,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又打高高的大床上滚了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哟喂呀!」她苦着脸揉着屁股和脑袋,「迟早有一天会摔成笨蛋。」
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的情况跟个真正的笨蛋有什么不同?
银当摇了摇头,赶快爬起来,去找昨晚匆匆塞在花几底下的书。
那是一本陈旧的泰戈尔《漂鸟集》原文书,她完全看不懂里头的英文诗句是什么意思,勉强辨认出几个认识的单宇也凑不出什么。
但是就像很多电影演的或小说里写的一样,男主角都会把前情人的情书夹在某本书里,搞得好象福尔摩斯办案一样,还得从蛛丝马迹里去找。
幸亏她难得聪明一次——这是拜平常小说看了不少之赐——这才勘破玄机,找到了这张「疑似」情书的信。
那是一封英文信,上头开始写的是「亲爱的汉克」,最下面是「挚爱着你的维多莉亚」。
汉克就是拓时的英文名字吧?那么这位维多莉亚小姐肯定就是他的前女友了。
银当心脏怦怦乱跳,又紧张、又不是滋味、又担忧。
可是她忽然想到,他们的感情已经是过去式了,她现在把它翻找回来算旧帐,会不会太不明智了?
可是就像潘朵拉会忍不住打开盒子,女人总是会想知道丈夫过去的爱情,这一切不是用理智或脑袋就可以决定的。
是一个冲动——
所以,她就冲动地跑到书房,找出英汉大辞典开始查询这封信里的意思。
「少奶奶,吃午饭了。」周妈打开书房门告诉她。
银当急忙把信压在辞典下面,对着周妈笑了笑,「我待会就下去。」
「少奶奶在用功啊。」老一派的人总是对于会看书的人有种莫名的崇拜和敬畏,她笑瞇了眼道:「那我不吵妳了,我让阿秀给妳端上来啊。」
「好,谢谢妳。」
待周妈离开后,银当继续努力跟一堆英文字搏斗,连阿秀端上了清粥小菜也没注意。
到最后,她终于把信里的内容翻译出来,可是得知真相后的事实却让她更心酸。
亲爱的汉克:
我最近时常想起,我们以前在上海的日子。
你总爱笑着说我喝咖啡牛奶的习惯,还有那黏在唇上的一圈白胡子。
歌舞升平的城市,永远不夜的十里洋场,还有那清晨老街的味道……
时光都到哪里去了呢?我情不自禁问我自己。
像那样美好的日子都会过去,而未来我们各自面对的是不同的前程,各自不同的人生……
婚礼的钟声即将响起,我还是有一丝丝的心痛和迷惘。
亲爱的汉克,像那样美好的日子都到哪里去了呢?
挚爱的维多莉亚
「这封信写得好美、好美……」她纠结着一颗心,一半是为了自己,一半却是为了维多莉亚。
究竟是什么样的误会,将一对深深相爱的男女硬生生拆散,却把她和拓时撮合在一起?
在午夜梦回时,拓时是否也同样心痛和迷惘?
而那个无辜的维多莉亚的心痛是否更深似大海?一切就只因为一场误会?
银当泪流满面,匆匆拿起那张纸条,抱着《漂鸟集》就往外冲。
她要去问爸爸,他究竟为了什么样的误会硬是将她嫁给拓时?
银当的心如刀割,胸口更是剧烈地疼痛着,她痛苦着自己的名不正、言不顺与自私,更深深恐惧着自己是否应该把拓时还给他真正的爱人?
她不想当坏人,却也当不了好人,教她如何舍得放开拓时,并笑着祝福他们俩「破镜重圆」?
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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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告诉我,究竟为什么要逼拓时娶我?」
银当小脸满是泪痕,像一阵风般卷回眷村老家中,一见到坐在电视机前看平剧的爸爸就大叫。
甄英雄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女儿,妳怎么了?怎么在哭呢?是谁欺负妳了?快跟爸爸说。」
「爸,没有人欺负我。」她哽咽难言。「我只是……害怕我的婚姻从头到尾都是用诈骗的手段得来的。」
甄英雄眨了眨眼睛,蓦然误会了,气呼呼地道:「他骗妳?那小子还口口声声跟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待妳,他居然骗了我。」
「不,爸爸,应该是我们骗人家吧。」银当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漂鸟集》落在身旁。
甄英雄愣住了,「妳在说什么啊?」
「爸,你到底怎么会认识拓时,又怎么会逼他娶我?」她头垂得低低,虚弱无力地问道。
「我逼他娶妳?」甄英雄一脸迷惑,「我没有逼他呀,是他自己登门求亲的,我看他小子人不错,就答应了。」
银当一呆,迅速抬起头,「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甄英雄一摊手。
「可是……可是你又不认识他,怎么会这样草草就决定了我的婚事?」她一个字都不信。
爸爸是出了名的「长江一号」,搞不好真受过严密的情报员训练,对接受逼供方面也有独到的死不吐实密技。
「怎么会不认识啊?他是妳表舅的儿子啊。」
什么?
她目瞪口呆,「拓时是我表哥?!」
几时发生的事?她为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而且表兄妹不是不能结婚吗?
这下玩笑开大了……
甄英雄看出她的震惊疑惑,解释道:「妳放心,妳妈跟他爸爸虽是表兄妹,但是早在三代以前就一表三千里了,只不过他们以前住得近,所以感情很好,后来妳表舅到美国去了,我们也就减少联络了,直到这几年拓时将事业拓展回台湾,我们这才又亲近了起来。」
「是跟你亲近吧,我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她埋怨道,完全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消化这个事实。
「总之就是这样。」他仔细端详着女儿,不放心地问:「女儿,拓时真的没有欺负妳?」
她眼眶一热,泪雾涌上,「他没有,但是我有。」
「说什么呢?老爸有听没有懂。」
「爸……」她低声地道:「你知道拓时之前的女朋友吗?」
「怎么了?她又回头来纠缠吗?」他大是紧张。
她倏然抬头,「你知道他女朋友的事?」
「拓时有提过,他和那个女朋友因个性不合分手了。」说到这里,甄英雄不禁愤慨起来,「难道不是吗?这小子是不是跟之前的女友藕断丝连?」
「如果是的话,我现在可能就不会那么难过了。」银当顿了顿,悲伤地道:「不对,我想我还是会非常、非常地难过。」
「傻丫头究竟在讲什么哪?」甄英雄一头雾水。
「那个女孩子真的非常爱他,爸,你们怎能因为要联亲,就硬生生地拆散人家的姻缘,硬是把我嫁给他?」她小脸满是控诉。
「可是……」
「可是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我舍不得把拓时还给她啊!」她喃喃自语。
「你们都已经结婚了,还还什么还?」甄英雄又紧张了起来。「女儿,妳千万别想不开。」
「我实在很自私……」她闭上酸楚的眼眸,泪水悄悄滚落。「以后在每一个日子里我都会记得这点,记得是我拆散了他们,记得有一个深情的女孩在地球的另一端悲伤哭泣。」
甄英雄怔怔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儿。
从小他这女儿就是老实头,又善良死心眼,好几次看路上的流路狗没饭吃,就把自己的便当分给牠们,自己再饿着肚子去喝井水,还因为这样拉了好几次肚子。
他还记得她上幼儿园的时候很喜欢隔壁座位的男生,可是班上有另外一个女生也喜欢他,泪眼汪汪的叫银当不要跟他好,因为自己才可以跟他好,没想到银当就这样满富同情的退让了,后来那个男生长大跑去做小混混了,他倒是松了一口气,为女儿的退让庆幸。
可是现在……她该不会又要把拓时这么好的丈夫让给别人了吧?
甄英雄突然觉得胃部在抽筋,额上进出冷汗。
「乖女儿牙,妳听爸爸说——」
「爸。」银当打断他的话,坚定地道:「我决定回娘家住几天,我要好好地想一想。」
「好呀……」他高高兴兴地答应完,这才惊觉不对,「咦?」
不不不,不行啊!
「难道你不欢迎我回来吗?」她小脸一片凄惨。
他猛一惊,急忙摇头,「当然不是,老爸怎么会不欢迎妳回家呢?只要妳愿意,就算在娘家住一辈子爸爸都甘愿……呃,我是说……」
「那我就不回去了。」银当还当真了,吸吸鼻子站起身,抱着《漂鸟集》失魂落魄的回房去了。
「惨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他抓抓头,懵了。
赶紧打电话给女婿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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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银当哭着跑回家了?」
拓时闻讯愕然,胃部瞬间绞拧起来,一股莫名的心慌狠狠地攫住了他。
他就知道这小丫头片子还没有想开,他就知道!
「爸,您先别担心……是,我知道。我马上赶过去……为什么不必呢?我怕她又胡思乱想了……我以前的女朋友?」拓时神情变得十分古怪,「银当怎么会突然想到这回事?」
电话那头甄英雄大嗓门的哇啦哇啦一阵后,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是的,我明白,您放心。」他强捺住焦急道,「那么我下班再过去接她……好的,那就麻烦爸了。」
揿掉了手机后,他对着计算机屏幕发呆了好几秒钟。
在一旁抱着公文等待他批示的娇雅暗自在心里偷笑。
啊,那个没大脑的笨丫头果然为了这件事而寝食难安了。
「汤秘书,我们继续吧。」拓时终于回过神来,沉声道。
「好。」她开心地应道。
拓时一直忍耐着,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处理着公事,直到下午六点整,他立刻关掉计算机,起身拿过外套和车钥匙,大步走出办公室。
在外头的秘书室里,正和其它秘书聊笑得很高兴的娇雅瞥见他的身影,急忙冲了出来。
「董事长,你要下班了吗?」
「对。」
「可是晚上你和大安银行的郭董事长有饭局。」她急声提醒他。
他微微一顿,疑惑地道:「不是今天吧?我记得是下星期三晚上。」
「郭董事长临时更改了时间。」她一脸得意的说。
他瞇起眼睛,「为什么这事不用先知会我一声?」
她畏缩了下,「因为……因为我想董事长今天晚上恰好没有会议或饭局,所以就擅自替你决定了。」
其实是她故意打电话过去商请郭董事长,把饭局提早到今天的。
她就是不让他有机会去找老婆,哼,像那么爱生气、爱胡思乱想的女人,随她去好了,学长值得拥有更大方、更贤淑的妻子。
拓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一丝冷硬,「下次在替我约定行程前,要先问过我。」
「是。」她偷偷吐舌。
「约几点?」他皱眉问道。
「七点,在竹风日本料理。」她真想仰天长笑,哈哈哈!
第十章
银当说是要在娘家住一辈子,可是她撑到晚上八点的时候就受不了了。
她抱着那本《漂鸟集》在客厅里踱来踱去,频频挡到在看「大宅门」的甄英雄的视线。
只是甄英雄哪敢讲话,他怕稍稍一开口,女儿又会对着他泪眼汪汪。
就像刚才电视上出现了×茂黑瓜的广告——「老耶,明天要吃斋喔!」银当的眼泪就哗啦啦地掉下来,简直跟台北的午后雷阵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