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间。
喜儿气急败坏的跺脚,“你干什么?”还不时探出头,怕有人看到她怪异的行为。
被捂住嘴巴的李鼎鹤隐约闻到搁在唇上的手有干净的肥皂香味。这只捂住他的手细
致柔软,握起来一定很舒服。
他调皮的开口,轻轻嚼咬青葱般的指腹。
这一咬,喜儿宛如遭到电击般,她迅速抽回手,心悸不已,面孔霎时窜红热胀。
他还故意调侃她,三八的抱住自己的胸口,语带惊慌、佯装懦弱的问:“拖我到这
里,到底想对俊美的我做什么?”好像她才是无恶不作、调戏良家“俊男”的女色魔。
喜儿瞄他一眼,红着脸啐道:“你有病啊!”
“不然拖我到这儿干什么?”他似笑非笑,粲亮的眼眸大胆的凝视她。
她怔忡住,而后回避他的目光,讷讷的说,“你……你不要说啦!”
“说什么啊?”明知故问。
唉!她挫败的妥协,“写就写,反正我是奴隶命。”
“明天准时送到我桌上。”
她鼓涨着腮帮子,瞪了他一眼,不甘心地推开楼梯间的铁门,抱着文件唉声叹气。
李鼎鹤在她身后笑得合不拢嘴,浑厚的笑声飞扬在空荡荡的楼梯间。
这女孩怎么那么可爱!
他自小接触的大都是开放的洋妞,或是家教甚严的华裔千金,大方活泼的人自然也
不在少数。但独独喜儿这丫头,让他忍不住一而再的挑逗,简直像上瘾般,一天不看到
她气鼓鼓的脸,他就浑身不对劲。偶尔她得逞的脸蛋莹莹生辉,像个长尾巴的小恶魔,
身为受害者,却对她发不起气来。没道理啊!他是中了什么蛊?成天眼睛跟着她打转。
短短几个礼拜,他觉得自己已深深着迷于她多变的性格。
她可以活泼亲切的跟欧巴桑打成一片,也能跟警卫群称兄道弟,在同仁面前热心助
人、好商量,又是高叔专业尽责、细心的小秘书,而对于高婷婷的百般刁难,她采取冷
静淡漠的姿态,这样的她真是“多才多艺”。
不过她的嬉闹调皮,却只在他面前展现。
能独自拥有她的这一面,他觉得欣喜,感觉好像占有她最私密的一部分。但是关于
她的泪水,他纵使疑惑,也只能慢慢来。
想起那晚她那压抑的哭声,饱含某种难以理解的情绪……
可笑的是,自己只能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法引起她的注意,像是小孩子欺负自己喜欢
的女孩,好加深她的印象。
别以为他好像很罩得住,其实他昨晚才苦恼的打越洋电话跟哥哥们聊天,以讨取一
些经验谈。他不否认对她有极端的兴趣,但是还分不清是喜欢还是爱?
毕竟时间太短了点,他需要冷静理清心中的答案。
???
“恶棍,太可恶了!”
夜晚时分,喜儿为着不是她的工作的工作挑灯夜战,一边迅速的打着电脑,一边咒
骂她的敌人,藉此驱除瞌睡虫。
“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亡,真理沉沦不再啊!”她双眼不敢离开电脑荧幕,双手
不停的打字,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她?又不是她的错!
她哀号连连,握着咖啡杯,灌了一口又苦又涩的黑咖啡来提神。
李鼎鹤怎么三番两次找她的麻烦?干什么把箭头针对她?看她手忙脚乱很得意是吗?
真是个黑心儿,没良心!
在别人面前谈笑风生,一副谦谦君子的伪善模样。私底下对她作威作福,极尽本事
地利用她,好方便自己偷懒。
以为长得帅就能骗吃骗喝?亏他还人模人样,身材高大修长。
蓦地,想起他下午在她面前装得娘娘腔,她忍俊不住地笑出来。“真是三八。”而
且他还咬她的指腹。
喜儿停下手来,茫茫然的看着手掌,没有痕迹。当然没有痕迹,又不会痛,当时只
觉得痒,酥麻的电击直达心房。
她无意识的把手指凑进唇齿之间,也学他在相同的地方细细嚼咬自己的手指。
三秒过后,她才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赶紧放下手,胸口卜通卜通的跳动,好
似做了什么丢脸的事,呼吸急促。
“你还没忙完啊?”母亲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她吓一大跳,“妈,你还没睡啊?”
“我看你房间灯火亮着,就知道你还在忙,最近工作分量比较多是不是?”
“还好啦,”只要没那家伙作怪,她早上床梦周公了。
胡月娥端出香喷喷的药膳,舀了碗给女儿。“喝碗热汤比较有精神。”
“谢谢妈妈。”她坐到书桌前,大快朵颐的吃起来。
“你啊,不要太劳累,让我担心。”
喜儿抬起头来,“这才是我要说的,你不听我劝告,执意要到高家帮忙。”她才担
心母亲被高婷婷虐待。
她安慰女儿,拍拍她的手。“高家仆人那么多,我要做的有限,我也常溜回家睡午
觉。而且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到高家走走,跟同年龄的人聊天,日子比较好打发。”
她内疚的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对不起喔,最近我太忙了,没时间陪你。不如这个
星期天我们去逛街。”
胡月娥宠爱的捏捏她的脸蛋,“量力而为。工作要确实完成,不要辜负高先生的提
拔。”
“知道啦,但是我也要休息啊!”她瞥见母亲老旧的睡衣上面破了一个洞,心疼的
提议道:“不如明天去逛逛百货公司买新衣服,把你打扮得像白雪公主,等着王子来
追。”
胡月娥被逗得笑呵呵,双眉全挤在一块,她气喘吁吁的轻斥,“你开我玩笑,吃你
妈的老豆腐。”“哪有啊?我是很正经的。我听说园丁刘伯对你很殷勤,常问你要不要
去听戏,是不是真有其事啊?”她揶揄地撞撞母亲的肩膀,逗她开心。
胡月娥老脸红透,讪讪的挥手,“别听人家乱说。”
“不要骗我,我有秘密证人喔!哈哈哈……”
“小不正经。”她不好意思的解释,“老刘是看我无聊,好心的问。”
“好啦,你别害羞,我准许你们约会就是,但是不可以太晚回家,门禁是七点,不
可以牵小手、不能亲小脸喔!”喜儿嘻皮笑脸的,愈说愈离谱。
“你别胡说八道了,你这顽皮鬼,真想寻我开心?”胡月娥本想板起脸,却又被女
儿戳破。
“不是真的,你干什么脸那么红?反正我不反对你寻找第二春。”
胡月娥好气又好笑,眼见辩不过女儿,拿起枕头丢她。“不正经。”
喜儿又躲又跳,最后跌坐在床上。“好、好,我不玩了。”
“哼!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许久没运动,这么一闹下来,可折腾她这把老骨头
了。眼见时候不早,胡月娥又叮嘱着,“汤水喝完后记得要好好睡觉,不要太累了。”
“知道了啦。那么星期天就这么说定了,可别又去高家了。”小时候老是有这种情
形发生。高婷婷突然闹性子,母亲为了照顾她就缺席她的演讲比赛,还有运动会……一
大堆的活动。
“知道啦。”胡月娥也晓得自己太冷落女儿,满口允诺。
喜儿笑逐颜开,“那么晚安啦!”
“晚安。”
二十几岁还跟小孩子一样。胡月娥关上女儿的房门后,宠爱的摇摇头。
但是却带给她许多欢乐,当初把她留在身边果然是对的。
第五章
可恶的李鼎鹤!早知道他那么劣等,就不该傻傻的听他的话,熬夜替他画重点、写
文章,甚至乖乖帮他拟报告。
昨夜忙到凌晨三点钟,他竟然花一个小时就看完,还用红笔勾画出错误之处,要她
好好的改正,再让他复查。而她花老半天准备的演讲稿,他竟然看也不看就上台侃侃而
谈,获得众人的掌声,引起颇大的回响。
当她看见高先生激赏的往他肩头上拍打时,她多想掐住他的脖颈,最好让他口吐白
沫,不支倒地。
但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太便宜他了?五马分尸好像比较符合他的罪行。
“咦,傻妞,你又在发什么呆?”李鼎鹤远远就瞧见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双手用
力的将纸张扭转成一条条变形的麻花。
突然见到仇人现身,喜儿用裂腥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瞪住他,还不时发出粗重的喘息
声,展露白森森的小虎牙。
李鼎鹤啼笑皆非的摸摸她的小脑袋,忍住笑的低哄道:“狗儿乖乖,等会儿再带你
出去吃顿好的。”
“不要,有什么食物比你的骨血更美味?我要抽光你的骨髓,畅喝你的热血,最后
还留根小骨头剔牙。”她说得煞有其事。
“好、好,随便你处置,反正下午跟我去饭店见客户。”
“为什么?我是高先生身旁一品金牌小秘书,饶是你李家也没资格差遣我。”哼!
想动用她?休想。
“对不起,这是高叔嘱咐的。”
到高氏企业也快一个月了,高叔为了让他更熟悉台湾的经营形态,想为他请一位专
属的秘书。他笑笑的婉拒,并表示请生不如请熟,还望高叔割爱,把麾下的秘书派个给
他。
高正清也爽快,一口答应;却没料到李鼎鹤心中早有人选,他不客气的开口索讨喜
儿,摆明是为了抢她而来。
为人长辈,他也不好反悔,只好忍痛割爱,言明是借,有借有还。
喜儿不敢置信她所听到的,因为这等于变相的降职。
“你骗我的吧?”她心存侥幸,心虚的问。
高先生不可能把她推入火坑中,不,应该说是水深火热的地狱。
李鼎鹤不留情地戳破她小小的梦想,幸灾乐祸的说道:“很抱歉,你还是接受事实
吧。从今天下午开始,你就是我李某人的秘书。”
不!她几乎要仰天长啸。
老天怎么可以这么对她?难道今年她命中犯小人?平静无波的生活里,偏要来场惊
涛骇浪好考验她的求生能力吗?
李鼎鹤诡谲的笑容让她不浪费一分一秒,直接冲进高正清的办公室。
结果高正清只是一脸惋惜,象徵性的鼓励她几句,保证等李鼎鹤真正上轨道后,她
一定能恢复自由身。
说得是,她就像是被大老爷卖给恶霸的丫环,无法反抗。
???
李鼎鹤扫了一眼后视镜,长条的四方镜中,映照出她委靡不振的神情,颓垮的双肩
仿佛在控诉他的罪行。
他骇然一笑,“我记得我们等会儿好像是要去饭店,而不是上断头台。”
喜儿没力的瞄了前方的男人一眼,又换个坐姿,把视线挪移至窗外,咕哝一声,
“差不多啦!”
“跟着我学习有什么不好?”以长久的投资来看,这可是很好的经验。
“是人不好。你又不是沉稳温和的高先生,再者你随便一句话就把我多年的努力化
为乌有,不是摆明了我这秘书可有可无,谁都可以取代?”
李鼎鹤挑高眉毛,疑惑不解的问:“高叔真那么好?”
“他待我跟母亲可好啦,收留无一技之长的母亲在家帮佣,还无条件资助我一切学
业费用,我就是想多帮他一点忙,才会来高氏上班。”
“看不出你挺有心的。”他把持着方向盘,俐落转个弯,滑进饭店的停车处。
她盱了他一眼,心想:你以为别人都像你那么无良知吗?不过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怎么说这家伙都是她未来的头顶上司,虽然她百般不愿。
李鼎鹤一见到她不屑的眼神,就猜到这妮子一定是在心里偷骂他,他莞尔不语。
下车之后,他们直接往餐厅的方向走。结果客人临时赶不过来,打电话通知会晚上
一个小时,他们两人就先用起餐来。
等侍者送来餐点后,喜儿埋头苦吃,没搭理他。李鼎鹤也静静的品尝佳肴。
沉默十几分钟后,喜儿终于忍不住的问:“为什么要找上我?”公司多得是老资历
的秘书,精明干练的也不在少数,她的存在毫不显眼,表现差强人意,想破头也挤不出
原因。
李鼎鹤就事论事,简单扼要的表示,“因为你能让我笑。”
生意人当然得有长远的考量,喜儿见解精辟,对事情的看法往往跟他天差地别。从
她的报告可以知道,这也是他所缺乏的。他需要一个跟他意见相左的秘书,来点明反方
面的优缺。
而且她天生亲切自然,对人一视同仁,不会咄咄逼人给对方压迫感。他不需要一个
事事强出头的女秘书,见她事事为高叔着想,退隐在后以他为优先,细心为人着想的特
质都使她显得与众不同。雀屏中选是意料中事。
她是每位权谋者梦寐以求的女秘书,只有这傻瓜不知道自己的优点。
但是他绝对不会透露,当初他在跟高叔争取她时,高叔十分痛心与不舍,免得喜儿
起来。
她皱眉,“你每天不就是在笑?”她差点以为他是星期五餐厅的头牌。
“那是基本礼仪,也是个性使然。我天生长得很有人缘,到高氏不到一个月,你看
看公司有谁比我更受欢迎?每次出席宴会,哪个官员不是抢着要把女儿介绍给我?”李
鼎鹤对于自己的人缘和亲和力很有把握,丝毫不让喜儿专美于前。
这番话等于在跟喜儿争高下。
她一脸受不了的白他一眼,“你少臭美好不好?他们看上的是你的家世,一群人争
着拍你马屁。”她不客气的抢白,管他是不是未来上司。
李鼎鹤故意不服气的冷哼,一口咬定,“你根本是在嫉妒我。”
喜儿张大嘴,不敢置信的摇头,“嫉妒你?不要说这种笑掉人家大牙的话。”
“那你敢不敢跟我比?”他挑衅的说。
“跟我比?我最受不了别人要跟我比了。谁不知道我是公司上下最受欢迎的女职员?
官员要介绍女儿给你?”她鼻孔朝天地喷气,骄傲的拍胸,夸下海口,“在你眼前的我
正是公司上到经理、下到清洁欧巴桑抢着要介绍男朋友的受宠儿。还曾经创下一天连赶
三场约会相亲的辉煌纪录,这些你都有吗?”说到最后,还拍桌子吆喝。
看到她充满江湖味的表现,李鼎鹤差点要失态的跌下椅子,他拚死的隐忍笑意,佯
装正经的回道:“别骗我了。”嘴角忍得有点僵硬。
“哎呀,不相信我?!”
“你真有那么好?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下文?”他试探的问。
“那是因为我都不喜欢。”结论是,对方都没法子泛起她胸臆间任何一点涟漪。
“大话人人会吹。”他锐利的审视她。
“那怎么样你才相信?”喜儿一步步踏入他的陷阱而不自知,一心只想抹掉他脸上
那不信任和讥讽的眼神。
李鼎鹤沉思良久,蓦地犀利的凝望她清澈的眼,“除非你当我的女朋友。”
她吓呆,瞪大眼、压低声音再问一次,“你……你刚刚说什么?”
“当我的女朋友啊,让我了解你的魅力,也可以顺便让你晓得我的人气也不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