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脑子转了又转,从早想到晚,还是抓不出个头绪来。
艾略特会怎么说?他会不会生气?还是会为了孩子娶她?可是她不愿意这样啊!虽然她想要当他的妻子,但却一点也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勉强他不得不娶她为妻。
她想得太过专心,连艾略特回到家都了无所觉,直到他伸手碰触她,她才如梦初醒。
「怎么啦?」
「啊,你、你回来啦!」
「嗯。」他看起来心情不是挺好。「今天去医院检查得如何?」
「还、还好。」
「还好?」他质疑地挑挑眉。「还好是什么意思?」
「只是有些贫血。」她决定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机,他心情欠佳,如果现在说了搞不好会让他加倍烦心。
「贫血?」他抚着她苍白的脸颊,微皱起眉。「妳不是说会好好照顾自己?」
「嗯,不严重的,我以后会多吃一点。」她仰着小脸看他,担忧地问:「你呢?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没什么!」她不该为这些事担心的,那是他的责任,虽然他的确很烦。英国总公司的问题他必须亲自回去解决,但一回去他势必就得面对那宗假婚约,为了这件事,他已经连续一个礼拜拒绝接听他父母亲打来的电话,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逼他回去,然后让那宗假婚约变成真的!
他回避的态度让她有点伤心,这表示她并不是个事事都能倾吐的对象?还是,她还不够资格去过问?
「艾略特……」
「什么事?」他心不在焉地想着既可以回到英国处理公事,同时又能解决掉假婚约事情的方法,毕竟对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无意为自己树敌。
「你……有想过结婚吗?」她试探性地问。
又是结婚!艾略特突然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他最近听这个字眼听得有点反感。
「没想过。」他毫不考虑地回答。
「那将来呢?」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
「将来的事谁都不知道。」
「那……如果我想结婚,你、你会娶我吗?」她可怜兮兮地说。
他心一凛,她向来是个无欲无求的快乐小女人,从来不曾要求他额外的付出,她只要他陪在身边就足够了,为什么突然间她要求变了那么多?
「我目前还不想结婚。」
他的反应刺伤了她,她的心也愈慌、愈急,她并不期望他一开始就给她肯定的答案,她只是要一点点小小的承诺就好,就算他是暂时骗骗她也好;但伤人的是,他现在竟连骗都不愿骗她。
「可是……」她想了一下,差点将真正的理由脱口而出,可是她不愿意啊!她一点都不愿意逼他,如果他要娶她,必定是他心甘情愿,她不愿他为了孩子而勉强接受她。
「我们先不要谈论这个话题好吗?」这让他感到吃力,这个问题他还不想碰触,但她的眼泪却一滴一滴的撞击着他的心。他们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改变现状?
「可是我真的……很想有一个家。」
「妳有一个家。」这房子他已经置入她名下了,这还不够?
她摇摇头。为什么他不懂,要房子,她自己不是没有钱买,她要的不是实体,而是一种亲密感,家的归属感,她已经渴望家人好久好久了。
「你难道……不能考虑一下吗?」就算是为了她也好。
他不比她好受,也不懂为何她要逼他至此。
「我先回房了。」他走得毫不留情,头也不回。
没有什么比连想都不愿想更伤人了,她下的这个赌注,已经没有赢面了。
「如果!我说如果你不娶我,我就要嫁给别人呢?」她伤心得口不择言,只能拿自己和孩子的未来下这场赌注。
他一听,心情更加阴郁。她现在是在威胁他吗?他最痛恨的就是受人威胁,而且还是由她口中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妳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求突然变得这么多?难道前几天妳说要买房子的事就是在暗示我,要我娶妳?」
她被他的话刺得说不出话来,豆大的泪珠从眼里凄凉地落下。
「如果妳要以这种方式逼我和妳结婚,那我也只有祝福妳了。」他撂下狠话,走得又快又急,不愿承认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万分。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才领会了他话里的意思,意思是说,他宁愿让她去嫁别人,也不愿娶她;他对她的爱,还不足以让他心甘情愿走进婚姻里,还是,其实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
她输了,今生唯一下的一场赌注,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为了他,她失去友谊、失去自我,也失去了心,而他却在她仅剩他的时候告诉她,其实他根本不属于她;而他,也从来不要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腿的酸痛感刺痛了她,她这才记起得找张椅子坐下。空白的脑袋在呆滞许久后,才抓住一点头绪,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翻开厚重的电话簿,寻找电话号码。
「喂……你好,我想请你们明天来帮忙搬家……没有,东西不算很多……早上九点到下午之间都可以……地址是……好,好,谢谢你。」她阖上手机,难得的发觉一点睡意也没有。
就这样呆坐在沙发上,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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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希一夜没有回房,艾略特也一夜没睡。
他承认他昨天是在迁怒她,但她也不能因此就不回房睡觉啊!其实他是很愿意娶她的,能让他兴起结婚念头的女人也只有她,难道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为什么连她也加入逼婚的行列?
想到她昨日受到莫大打击的模样,他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下楼,没有如预期地看到她红肿的双眼,她像尊雕像般的坐在沙发上,直到他出声惊扰了她。
她震了一下,回过神,正好对上他打量的眼神,意外地,对他露出浅笑。
她平静得让他感到不安。
「昨天,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让人困扰的话。」她说,笑着说。
他不喜欢她这样,明明很伤心,却又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坚强模样。
啊!他又蹙起眉,到底要怎么样他才能不那么困扰呢?难道她真的让他那么心烦?「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做。」弥希连忙站起身,带笑的道。
他摇摇头,走向大门。
弥希随他走到玄关,扬起嘴角、微笑着对他说:「再见,艾略特。」
艾略特瞇起绿眸,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再见。」她笑得更开。
最后一次目送他离去,泪水也终于决堤,轻轻滑过脸庞、流进嘴角,终于她又再次尝到了离别的滋味--好苦、好涩。
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好久好久,她才移动步伐,先是打了通电话给帮佣。
「喂,萧太太,我是弥希,妳今天可以不用过来……是,我们今天不会在家吃饭……对……对……谢谢妳,萧太太……再见……」
环视着她生活半年多的房子,眷恋地抚摸着扶手上楼。
他曾说过,要她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住在这里的半年多来,她的确开始有了家的感觉,有了家人的温暖,但他却不知道这都是因为这里有他。这种家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好到让她常常忘记,其实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忘了在很多年以前,她其实早就已经没有家。
她还记得,当他告诉她,他会疼她时的表情有多温柔,他许了好多好多的美梦,也承诺过会疼她、宠她,而她相信当他在说这些话时,他都是真心愿意给她这些许诺,只是他忘了计算自己能够给予的期限,现在只不过是期限到了,所以她该走了。
她想,是她把这一切搞砸的,自认识他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段不算强韧的感情,她一直希望纵使有天分开了,回想起在一起时的时光也都是甜美的,也告诉过自己,就算这天来临,她也不会怨、不会恨,只是没想到,在最后分离的时候,竟是由她亲手毁了这近一年来的美好。
她从来不愿意让他感到困扰,但从他刚刚离去时的表情,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已经给他带来了困扰。最让人难过的是,他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这是她用来逼迫他的手段,其实她只是有点慌了,以至于忘了艾略特不是她所能掌握的;她只是太害怕难以预测的未来,所以才慌乱地想将他紧紧抓丰,却忘了这个男人哪,愈是紧握,他就愈快离妳而去。
到今天,她依然会想起雅雯最后对她说的话,她知道夺人所爱的人的下场都不会太好,她只是在自己骗自己,以为报应不会那么快来临……
也许,那其实也与报应无关,一切都只因为,艾略特不够爱她,或者,是因为她本来就没有资格承受太多爱,只是这样而已。
十点多,搬家公司搬走了她最后一件随身物品,她是自己最后的一件行李。
庆幸当初租的房子还没到期,现在她也只能先将东西都搬去那里,然后再慢慢地想未来要何去何从。
弥希为自己叫了辆出租车,在等待车子来的时间,将整栋屋子寻视了一遍,仔细地将窗户上了锁,处理掉自己在他房间里找到的最后一根长发,然后带上大门、上锁,从门缝中将他配给她的钥匙推了进去。
走出屋子,出租车已等在那儿。
拉上雕花铁门,她不许自己再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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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出奇地安静。
虽然说一向安静,却不曾让他感到安静得如此诡异。
「宝贝……」他开口轻唤,却在自己的屋子里听到空荡的回音,是错觉?
艾略特手里拿着一朵白玫瑰,用来赔罪。她曾说过,如果要请求她的原谅,就买一朵白玫瑰放在床头,她就会明白了。他特意提早下班,亲自选了一朵花店里最美的白玫瑰。今晚他必须回英国一趟,他提早回来,就是想与她解释一切,并且告诉她,她是全世界唯一一个他想娶的女人,等他从英国回来,他们就着手筹备婚礼。
今天他在公司想了一整天,他发现没有什么事比失去她更令他痛苦,既然如此,他又何苦不给予承诺呢?
这个惊喜,却在打开房门时宣布破灭。
屋子里的回音不是错觉,是因为连同她的人、她的物品全都搬走了,而且不包括他送给她的那些首饰、衣物……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他开始疯狂地在每一个房间寻找,他不愿相信她竟然不留只字词组就离开。难怪……难怪她早上连续说了两次「再见」,他当时就感觉奇怪,因为以前她送他出门时总是说「路上小心」或「早点回来」,他却没发现她将道别语改了。
对了!萧太太,萧太太应该知道她搬走了吧?为什么没有通知他?
「萧太太!萧太太!」他跑进跑出,开始寻找萧太太的身影,结果还是没人回应他。
弥希的电话也打不通,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她可能去什么地方,只得坐在客厅里空等,等萧太太回来。
电话响了一声,他就迅速地接了起来,焦急地问:「喂,弥希……」
「先生,我是萧太太,您今天这么早回来啊?请问弥希小姐在吗?」是萧太太。
「萧太太,弥希呢?嗯?弥希到哪里去了?」
「弥希小姐没有跟您在一起吗?她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要我放假一天,说你们今天都不在家吃饭,我正想打电话来问她明天想吃些什么,我好先去买……」
「妳说,她打电话给妳,叫妳今天不用来?」她是有计划的,所以她昨天就想好了是不是?在他说了那些浑话之后……
「是啊!」
她怎能?她怎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他?她不是说过只要他在床头放白玫瑰,无论什么事她都会原谅他的吗?她甚至没给他道歉的机会。
「先生,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唉!年轻人,吵架难免啦!彼此忍让一点就没事了,弥希小姐那么温柔,你让让她就好了,女人心肠都软,你让她冷静几天再找她谈,她一点会原谅你的啦!」萧太太以一副过来人的身分说。她成天看着他们相处,就算瞎了也感觉得到他们有多爱对方,她还没看过他们吵架呢!真难得。
艾略特应了几声,挂上电话。
她这是在跟他赌气吗?如果是,未免也太过火了,她竟然将她的东西都搬离,难道她真的是在逼他?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来迫使他不得不顺从她?
他累了、也倦了,如果她是存心要与他玩这种游戏,那就随她吧!他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安抚她。
那天晚上,他依既定行程,搭上午夜的班机,飞回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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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弥希还是忍不住打电话给他,萧太太接的电话,说艾略特已经飞回英国去了。
萧太太要她留下联络方式,她没有回答就挂了。他从没向她提过要回英国的事,她一离开,他也跟着飞离这片土地,感觉好像……终于甩掉她了。他甚至不曾尝试着要寻找她。
她又变回了那个平凡无奇的叶弥希,只是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她的肚子渐渐隆起。为了生出快乐的宝宝,她很努力让自己过得知足愉快,虽然一想到宝宝的爸爸时仍会忍不住哭出来,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快乐。
怀孕后,她反而比以前还要常外出,为了孩子,她开始习惯一个人散步,有时候边逛街边当成散步,买些书,或去作产检,虽然看到有丈夫陪太太作产检的幸福模样,忍不住会悲从中来,但她告诉自己,没关系,因为她已经习惯孤单。
何况,在这个孤独的城市里,形单影只的不只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她反而轻松自在。
这个城市已经不值得留恋,她早该离开这里,只是心中忍不住还抱着一丝期望,期待有天他会来找她,她怕自己一离开这个城市,他就找不到她了。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他连打采她消息的兴致都没有。
冬天的台北,真不适合人居住,又湿又冷……那她到底还在流连什么呢?她仰头看着饱受光害的天空,问自己。
叹了口气,她要自己振作精神,今天可是她的生日!
六年了……第六个寂寞的生日,今年总算有进步,有了生平第一个男人,还怀了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