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葳不想继续这种谈话内容。「我打他的手机,叫他回来。」
「不急,我还想跟妳多聊一下。」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妳知道他得了一种叫做强迫洗手症的心理疾病吗?」薇薇安的话让她打电话的动作猝然停止。「妳有没有发觉他待在浴室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强迫洗手症?」这个病名从来没听过。
薇薇安的眸底闪过一道黠光,「没错,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会一再重复洗手的动作,否则就会焦虑不安。」
「我以为他只是有洁癖而已,他为什么会得到这种病?」
薇薇安自己挑了张椅子坐下,叠起穿著意大利名牌马靴的匀称双腿。「妳为什么不自己问他?」那口气有些在吊人胃口。
「小姐,如果妳是来跟我强调妳和霍--杰西的交情,那妳现在可以走了。」
她可不会跟着对方起舞。
「算了,既然妳对他一无所知,那就由我来告诉妳好了,妳知道杰西他亲生的爹地是怎么死的吗?」薇薇安卖起关子。
果然!徐葳就知道是这么回事。「我知道,他是跳楼自杀的。」
「妳知道?」薇薇安惊讶。看来这个女人在杰西心中占了很重要的位置。
徐葳双手抱胸,哼了哼。「然后呢?」
「那妳知道他爸爸跳楼之后,念小一的杰西正好放学回家,刚好看到他倒在血泊中的惨状?」满意的觑见徐葳露出震慑不已的神情。「听说杰西没有哭,只是乖乖的坐在他爸爸的尸体旁边,不准任何人碰……」
徐葳捂住红唇,说不出话。
这对一个才七岁大的孩子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曾经有一次我问杰西他的手到底有什么,他说他看到手心有血,是他爸爸的,他拚命的想把它洗掉,可是怎么洗都没用。
「因为这样,他在美国看了很多心理医生,不过效果不彰,所以这次总裁……就是杰西的继父,让他休半年的假回台湾,顺便医治他的强迫洗手症。」
「为什么?他爸爸那么爱他,为什么偏偏要挑他放学的时间跳楼自杀?为什么要让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死状?」徐葳百般不解。「难怪他会作噩梦!他清醒的时候是不曾哭过,可是却在梦里头哭得像个孩子。」
薇薇安叹了口气,「可见得根本没用,他的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原本总裁还透过各种管道,认识了台湾一位心理权威,对这方面很有研究,不过很显然杰西根本没去。
「既然这样,干脆让他回美国,至少在那儿有我们盯着他;否则再这样下去,真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子。反正你们之间没有感情,所以请不要妨碍我们。」
「谁说的?!」徐葳冲口而出,然后有些尴尬的解释,「我是说我会说服他去看心理医生,如果这位心理权威真有这么行的话。」
「我可不这么认为。」薇薇安一副怀疑的口吻。「我怎么能安心的把杰西交到妳手上?妳只是把他当作可有可无的性伴侣而已。」
徐葳的美眸迸出两簇不驯的火花,「我说会就是会,你们都已经分手了,他的事就不需要妳操心!」
「谁说我们分手了?这次来台湾,我就是想要挽回他的心。」
徐葳不断深呼吸,隐忍着滔天怒气。厚~~这个女人也不去打听一下,居然敢跑到她的地盘上来跟她呛声,还公然说要抢她的男人?
除非她不要,否则谁也别想从她手中抢走任何东西!
就在两个女人用眼光跟对方展开厮杀时,大门倏地开了。
「薇薇安?」霍冠人率先进屋来,错愕的叫道。
在他后面的是个红发蓝眼的外国男人,魁梧的身躯令人不敢小觑。「薇薇安,妳怎么先跑来了?害我以为妳不见了,还好我有先想到要打手机给杰西,否则现在还呆呆的在机场找妳。」
「谁教你动作这么慢,我等不及了。」说着,薇薇安已经亲热无比的踮起脚尖,勾住霍冠人的脖子,往他的嘴上亲去。
「杰西,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
霍冠人也啄了她一口。「我也是!妳差点把彼特吓坏了。」
「我又不会丢掉。」薇薇安转而投进这名叫做彼特的外国男人怀中,两人的身高极为悬殊,活像巨人和洋娃娃。
彼特的蓝眸笑得温柔,「我怕妳会给杰西制造麻烦。」
「我这是在帮他。」她狡辩的说。
彼特不好意思给自己的未婚妻漏气。「是我误会了。」
「徐葳,薇薇安妳已经见过了,她是我在美国工作的同事之一,彼特也是,我们三个是个合作无间的TEAM,一起完成过不少案子……她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徐葳,我们目前住在一块。」霍冠人拥着徐葳的香肩作介绍。
「妳好。」彼特伸出友谊之手,他的脸上有些雀斑,长相不是很突出,不过给人感觉很和善温暖。
徐葳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你和她是……」
「薇薇安和彼特是未婚夫妻,他们打算在今年结婚。」霍冠人主动为她解答。
「嘎?」她先是怔愕,然后瞪向薇薇安。「妳太过分了!」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是被耍的那一个!
薇薇安知道穿帮了,连忙躲在未婚夫的身后。
「妳做了什么?」彼特很了解未婚妻惹是生非的能耐。
身后的女人小声咕哝,「我只是想助杰西一臂之力……」
「不管薇薇安做了什么,我代替她向妳道歉。」彼特好脾气的说。
霍冠人打着圆场。「薇薇安比较孩子气,妳不要跟她计较。」
「算了!」徐葳不想显得小家子气。「你们应该还没吃晚餐,要不要留下来一块用餐?我买了火锅料,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习惯台湾的火锅?」
第一个拍手叫好的是薇薇安。「好哇!我好怀念台湾的火锅,以前我奶奶还活着,每次过年都会吃。」
未婚妻都这么开心,彼特也不想扫她的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亲爱的杰西,请你过来帮忙好吗?」徐葳故意娇嗲的问。
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骇的霍冠人,忙不迭地跟进厨房,跟她互咬耳朵。
「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居然还请他们吃饭?」他们何德何能可以获得她的另眼相看?让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徐葳的笑脸太灿烂了。「在同事面前当然要给你点面子了,不过他们的帐我会记在你头上。」
「唉~~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高兴得太早了。
第七章
翌日,正在做开店前准备的徐葳接到电话,不禁大吼一声,「妳要请假?!还要请三天?!我说倪老板,妳知不知道店里现在很缺人手,少了妳一个,叫我和恩琪怎么办?
「妳现在马上给我滚过来……妳要搬家?妳不是在饭店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家?厚~~ 倪菲菲,我会被妳气死……」
恩琪把切好的摩卡蛋糕放进自动调温的玻璃橱柜里,大略猜得出她们的对话内容,有些忧心。「菲菲不能来吗?」
「……我只准妳两天假,不管怎么样,后天一定要给我出现。」徐葳说完「喀啦」的挂上电话。「真是的!临时说要请假,叫我找谁来帮她代班?这女人就是会给我找麻烦。」
「不然我拜托柏妈妈好了,她一直说想要试试看当店员的滋味。」
徐葳摇了摇螓首。「人家是长辈,这样不好意思……有了!有个现成的人选,差点给他忘记了。」
她很快的拨了霍冠人的手机。「亲爱的学弟……不然要叫你什么?好、好,亲爱的冠人,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请你到我店里来一趟?好,要马上来喔~~ 我等你。」嗯~~ 要不是有求于人,她还装不出这种声音。
虽然知道徐葳跟个小了两岁的男人住在一起,不过恩琪至今还没见过面。「妳真的要他来帮忙?」
「当然,物尽其用嘛!」徐葳说得合情合理。
果然,她一通电话,霍冠人不到十五分钟就飞车赶到。
身穿VERSUS黑色大衣、GUCCI的毛衣和长裤的身影,推开小熊森林的雕花木门,风铃剧烈摇动。
「什么事?」霍冠人长发飞扬,急急的朝她走来。
徐葳看得有些目眩神迷。难怪薇薇安会说每个女人都爱他,连她都会忍不住看呆了。
「咳……当然有事了。来!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恩琪,也是我们店里的甜点师傅。好了,把大衣脱下来……」
「这样不好吧!」他装出小生害羞的样子,不让她对自己伸出魔掌。「这里有别人在,要脱等我们回去再脱。」
她揍他一拳。「谁叫你想歪的?快脱!」
霍冠人不敢再嬉皮笑脸,乖乖的将大衣交给她:不过当徐葳将一件白色还有滚边的围裙挂在他脖子上时,他的脸马上绿了。
「这、这、这是干嘛?我为什么要穿这个?这样能看吗?」
怕伤到他自尊的恩琪躲进厨房,笑得眼角泛出泪水,真是败给徐葳了。
「我们老板请假,所以今、明两天就由你来代班,薪水我会照付给你的。」她在他腰后绑上个美美的蝴蝶结。「虽然有点短,只好将就一下了。」
他脸皮抽搐,「代班是可以,但是非穿这件『东西』不可吗?」
「这是我们店里的制服,当然非穿不可了……嗯~~ 不错嘛!多亏你这张漂亮的脸蛋。」要是换作高头大马的男人来穿就会显得很滑稽了。
士可杀、不可辱。「我拒绝!」他又不是女人。
徐葳挑高一道柳眉,「你说什么?好,那我也拒绝跟你做爱做的事。」
「妳、妳……」这女人居然拿这个来威胁他。
「帮不帮?」
这次一定要坚持到底,绝对不能再纵容她子取予求。「我……我帮就是了。」
他是个没有骨气的男人。
她在心底发出胜利的笑声。「来,坐下。」
徐葳拿出梳子帮他把长发扎成马尾,用橡皮筋绑好,更凸显出他俊美无俦的五官。「真是太完美了,好了,开店吧!」
经过一个小时--
「妳们要点什么?」虽然穿著可笑的围裙,又板着臭脸,不过光是霍冠人那张招蜂引蝶的五官,就让今天光顾店里的女客人乐不思蜀,也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多花点钱也是值得的。
「我以前没看到你……」
「你是新来的店员吗?」
「这是我的名片,我是广告公司的企画,你有没有兴趣拍广告?」
「我能不能请你下班之后喝杯酒?」
类似的问话,一再的响起。
霍冠人对这种情形早就麻痹了,一概不予理会。他用银制餐盘端着客人要的甜点来到桌前,照着徐葳说的,现学现卖。「这是妳的香草奶酪,还有这是茅屋蛋糕,搭配香浓的奶茶很适合。」
「先生,我也要点餐……」
「我这里也是。」
原本想过去服务客人的徐葳只好又站回柜后方,把招呼客人的事交给他了。
今天的座位一下子就坐满了,要是每天都有这种盛况就好。
「我要绿茶慕斯……你在这里当店员实在太暴殄天物了,要不要到我的公关公司上班?一个月至少有十几万--」
「我不缺钱。」女客人的建议让他的表情更冷,就算两袖清风,也拒绝为了钱出卖色相。「妳的东西马上来,请稍候。」
看着霍冠人游刃有余的周旋在客人之间,徐葳觉得自己应该要开心才对,毕竟这在无形之中,吸引了更多的客人前来……
只是那些女人是不是从来没有看过男人?干嘛一个个对他流口水?活像要把他扑倒在地上似的?真是一点矜持也没有,把她们女人的脸都丢尽了!
厚~~ 那个女人居然把咸猪手伸向他……看也知道是故意揩油!徐葳磨牙霍霍的思忖。也不先探听一下他是谁的男人,想动他得先经过她这一关!
又来了!又来了!居然摸他的手,真是得寸进尺……
这些女人真该回家把「不知羞耻」这四个字抄一百遍!
「哼!」徐葳悻悻然的把心思拉了回来,无意间瞥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心头蓦地一紧。
那是一张嫉妒的脸……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早上八点多,霍冠人打着呵欠走出卧室,披头散发的模样别有一番魅惑风情,眼角瞟见蜷缩在椅子上,两手抱膝的女人,便睡眼惺忪的笑了笑。
「我还在想妳跑哪里去了?今天店里不是公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徐葳拒绝他任何亲昵的搂抱。「我有事要跟你说。」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还是只有这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
「什么事?」见她神色严肃,活像家里有谁过世了,让他也正经起来。
她抬起清冷无波的美眸,「我已经厌倦你了。」
霍冠人陡地僵在那儿。
「你听到了,我已经厌倦我们的关系,所以我要跟你分手。」徐葳仰高固执的下巴,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我要跟你分手!」
他大吼,「为什么?!」
「我刚刚已经说了,我已经厌倦你了--」
「我什么地方让妳厌倦了?」霍冠人难以置信她会说出这么烂的借口。「徐葳,我可以感受到这段日子我们之间相处得很融洽,自然得就像呼吸一样,所以我不会相信妳说的那种鬼话!」
徐葳倏地站起身。「我们明明说好,如果有一方厌倦了,另外一方就要放手,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厌倦你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妳骗我!」他红着眼嘶吼着,「妳在骗我!我不相信……」
她眼眶发热,喉头哽咽,「我不需要骗你,你也该回美国去了,去把你的强迫洗手症治好。」
「强迫洗手症?妳怎么知道的?」霍冠人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薇薇安说的,对不对?是她要妳说服我回美国治病,所以妳才会说出厌倦我这种鬼话!妳不该听她的,我人好好的,根本没事--」
「没事会洗个手就要花上十五分钟?夜里还会作噩梦,已经连续两次都抱住我痛哭流涕?」她强迫自己变得无情。「自从你搬来,就把我的生活全都搞乱了,我有我要做的事,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来应付你的心理疾病,你让我很困扰,知不知道?」
霍冠人俊脸发白,几乎无法呼吸。「妳以为我没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吗?他们千篇一律的都说我到现在还不肯接受我爸已经死亡的消息,没有办法原谅我妈再嫁。
「那我能怎么办?我爸早就死透了!妳看!我都已经接受事实了,可是他们还是这么认为。全都是一群庸医!看了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