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杨玉蕙冷冷地说道:"坐在我旁边的这位是季呈的未婚妻,我希望她能得到你的祝福。"
若泉和安妮听到这句话皆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看向陆夫人,不同的是,若泉是震惊和不敢相信,而安妮脸上净是藏不了的惊喜。季呈的未婚妻?
哪时候的事,为什么她都不知道,也没听他说过?
"希望你能真心的祝福他们。"陆夫人再度重复。
若泉看着玉蕙阿姨,她的意思是要她离开季呈,不该影响他们的婚姻?
"我怎么都没听季呈提过?"她呐呐地问道。
这么重大的事季呈不可能不告诉她呀,更何况如果真是有这么一回事,艾伦又何必辛苦地替他们牵线?她想起季呈昨晚对她作的承诺,他是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了才那么说吗?
"听着,季呈跟艾伦怎么跟你说我不知道,也不想过问,"陆夫人说道。"或许你们之间有特别深厚的感情,这我也管不着,不过这婚事我早决定了,是绝对势在必行,谁都不许改变。"阿姨的意思是要她离开季呈?
若泉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期待见到面的玉蕙阿姨,她对待她的态度,或许连个路人都比不上。为什么?
若泉不明白,季呈不是已经跟她说明他们俩的事了吗?
为什么自己父母亲的好朋友会这样对她?
从玉蕙阿姨看她的眼神里,若泉找不到一丝丝的感情或温暖,有的只是冷冰冰的淡漠和……恨意?这是为什么?
"所以我现在要请你祝福他们,祝福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未来的陆太太。"杨玉蕙似乎很满意若泉不知所措的反应,不断地要求道。"可是……"若泉嗫嚅地开口。"可是我以为季呈前天在电话里已经有告诉玉蕙阿姨您--"
"就算他跟我说了又怎么样?"陆夫人硬生生地打断她的话。"我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你有什么权力跟我说这些?你就跟你妈一个样,除了会抢男人你们还会做什么?少在这里丢人现眼,告诉你,不要脸的事不能做太多,你赢得了一时也斗不过现在的我!"她充满恨意地说,似乎这些已经在她的心里压抑了许久。
若泉听着玉蕙阿姨对自己莫须有的控诉,她隐约觉得阿姨似乎透过她在对她的母亲怒吼。"如果您讨厌我、不喜欢我、不愿意赞成我和季呈的交往就算了,"她心痛地说。"请您不要污辱我的母亲。"
陆夫人发出一声冷哼,"当我不知道你们母女是什么样吗?"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我知道季呈跟你签过一份合约,我会照合约上的约定付你该有的所得,但我的条件是请你即刻起就不要再妨碍他们的生活。"意思就是付钱要她走人?
若泉不敢相信她听到的,她的母亲的好朋友此刻坐在她的面前,拿着金钱在衡量她和季呈之间的感情!"您不能这样拿钱这种物质上的东西轻易地用来抵掉我和季呈之间认真的感情!"
她忿怒地看着眼前的玉蕙阿姨说道。"为什么您要这么做?您是我母亲生前最好最重要的朋友啊!"
陆夫人斜看着若泉,"最好的朋友?"她不屑地说道。"是的,她确实真的曾经是我的好朋友。在知道她做的下流事之前,叶她真的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和浩宇一样的好朋友。"
若泉注意到当玉蕙阿姨在提到她父亲的名字的时候眼神似乎没有说到母亲时的愤恨,甚至还觉得她看到她眼底似乎有温柔或可称为怀念的感情一闪而过,不过也许是她看错了,此刻玉蕙阿姨的五官因浓厚的恨意而轻微地扭曲,半点温柔都找不到。
她看着若泉继续说道:"但是她既然枉顾我们长久以来的深厚情谊而做出那种对不起朋友的事,你这个做女儿的也不能怪我残忍!你刚刚说你和季呈之间的感情不能用金钱衡量是吧?"陆夫人笑道。"那好,也省得我在你身上砸下大把的钱赶人。待会儿我们一走,你就可以去把东西收一收了,我和安妮今晚会住过来,到时我不希望你还留在这栋别墅里。"
说完她站起来,她身旁的安妮也赶紧跟着站起来,并带着一脸鄙夷看着她。"祝福你往后的人生。"陆夫人趾高气昂地说,高抬的头从头到尾都没低下过。
走到门口,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来对早已愣在原地的若泉说道:"不要怪我这样对你,我们俩的关系本来应该会不错的,要怪就去怪你妈,我对你的扶养义务早已不存在,你既然活得好好的,那我也没愧对过把你托付给我的那个人。就这样,再见!"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和安妮大步离去。
若泉一直站在原地,一直到大门关上。
她转身走向楼梯走回自己的房间,呆呆地坐在床缘。
她该离开吗?她不想,真的不想。
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偏偏遇上硬是得分开的局面?
她爱季呈啊!如果真的离开了,那这颗深爱他的心又该往哪里摆?
或许他们可以丢下一切远走高飞,反正季呈也不爱那个叫安妮的女孩。
但是,阿姨失去季呈这个惟一的儿子一定会很痛苦,这样的痛她尝过,又怎么会不懂? 在一阵长长的沉思之后,她站起来准备收拾行李。
打开自己带来的小行李箱,豆大的泪珠像止不住的雨一点一滴地落在她的手心。
她知道季呈没有不爱她,她也相信在他们之间联系着彼此的感情是绝对的真实,但是玉蕙阿姨都已经这样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了,她的坚持与执着只会带给季呈困扰。
想起季呈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脆弱的心又是一阵猛然的刺痛,她再也不能拥有他了。在父母去世之后,这是她再一次尝到推心刺骨的分离之苦,跟过去不同的是,父母的离开是怎么都见不到的,就算她对他们的思念再怎么的强烈,也只有无奈。
而季呈,她伸手抹去满脸的泪水,他们明明清楚地知道彼此的存在,却再也见不着面,这样的折磨,跟真正的死别比较起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更加的残忍!
不过,那个叫安妮的女孩真的很漂亮,跟她这种没没无闻的平凡女子比较起来,说不定她比她更适合季呈。停下整理衣物的手,她会照阿姨的话离开这里,并且不再跟季呈有任何的接触,但是惟一让她不能释怀的,是阿姨对她母亲的批评和不屑的态度。
听玉蕙阿姨的口气,一副她妈妈做了多见不得人的事似的,她一定要把这事查清楚,绝不让母亲蒙上不白之冤。将收拾好的行李放在床边,她走到书桌前坐下来,开始动笔写下她给季呈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信。 季呈: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向你告别。
今早玉蕙阿姨来找过我,开门的那一瞬间,还真让我吓了一跳呢。
阿姨她还是一样的漂亮,虽然我对她的记忆早已不再深刻。
她带着另一个女孩一起来,并向我介绍,说她是你的未婚妻。
刚听到的刹那,我愣住了,但不讳言,她真的好美。
从她和阿姨的对话中,隐约可以猜测出她的名字--安妮,那真是个适合她的可爱名字。接着阿姨对我提出要求,她希望我离开,以免妨碍她为你安排的婚姻与家庭。
在她走后,我认真地思考了好一阵子,因为阿姨提出的要求对我而言是多么地困难!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们之间培养出来的感情却绝对不是公式化以一分一秒可以衡量的。我爱你,非常非常的爱你。
也因为这个原因,老实说对于被要求离开你这件事,我宁可放弃一切去回绝。在阿姨说出来之后我差点冲动地一口拒绝,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怎么能由旁人来定生死?但是在冷静地想了又想后,我决定离开。
不是我赞同阿姨的看法和做法,只是我不希望你们之间因我的缘故而处得不愉快,更不希望是因为我而破坏了你们家庭的和谐。
阿姨和安妮在来访的过程中互动是多么地契合,这样的事实摆在眼前,我还能说什么?我不想看到你为难。 季呈,我知道你很爱我,昨晚你要我记住的,我全都牢牢地记在心底,甚至可以向你保证,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有一个人曾经这样地爱过我。在爸爸、妈妈离开后,我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满满的幸福,谢谢你。
不过,这世上总是有许多事强求不得,相爱,或许也是如此。
不需要来找我,请试着接受你的新生活。
就算是为了我,不要让你的笑容因为我的离去而减少。
我爱你,现在是,以后也是。
祝福你!若泉留看了这个好不容易才熟悉的房间最后一眼,若泉提着行李转身离开。
"张伯,对不起,我知道你在休息,"她走到门口,对正在休息的司机张伯说道。"但是我现在必须离开这里,能不能麻烦你载我一程?"要不是这栋别墅在山上,没车没办法离开,她真的不想麻烦别人。
张伯看着手中提着行李的她,"陈小姐,你要到哪去?"
"回家。"
"先生知道吗?"他诧异地看着若泉红肿的眼睛问道。
"这不重要,"她淡淡地说。"我必须离开,可不可以麻烦你?没车子我离不开这里。"
"这……"张伯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拜托你!"若泉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虽然她真的不想离开。
"好吧。"禁不起她一再地请求,张伯只好答应,或许这只是他们年轻人平时的吵架闹脾气,"但是先生问起我该怎么回答呢?"看这样子,先生绝对不知道她要离开。"别说,"若泉答道。"什么都别说,他不该知道。"
叹了一口气,陈小姐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那小姐,"他替她打开车门。"请上车吧。"
随着车缓缓地驶离别墅,若泉恋恋不舍地看着这个曾经属于她的短暂的家,一直到再也看不到别墅的一砖一瓦。再见了,在这里的一切。
再见了,她曾拥有的幸福。
再见了,季呈。
第八章
陆氏企业大楼台湾分公司高雅的董事长办公室此刻传来一声惊呼。
"什么!陆夫人竟然说这种话?"艾伦不可置信地叫道。
"怀疑啊,"坐在董事长位置上的季呈一脸烦躁地说。"难不成是我没事找事做开你玩笑?""可……可是……"艾伦结结巴巴地说。"现在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事?"季呈不语。
"我的意思是,"艾伦解释道:"现在是自由恋爱的时代啊,不是?"
"我妈那种人,一固执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季呈说。"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哪管你现在是什么时代,反正都要听她的,照她的做就是。"
想起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学校举办校外教学,他真的好想参加,从小到大他除了上课就是参加一连串不间断的各式各样的考试,这一回他真的好想跟班上的同学一起去郊外走走,但他母亲却以要去补习班为由硬是不肯答应。
从那次之后,季呈终于明白他没有一般小孩可玩乐的童年,只能收起任何想和同年龄小朋友一样过生活的渴望,再也不提出任何意见,沉默地接受母亲为他安排的所有事情。包括上课,也包括在十九岁就接下陆式企业这沉重的担子。
在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仅有的一次全家出游的纪念照,似乎在无言地说出他心底最深的渴望,不可能实现的渴望。"那你现在要怎么办?"艾伦询问的声音将他从过去的回忆中拉回来。
思考了一阵子,他开口说道:"我爱若泉。"
"所以?"
"我会坚持我的看法,"他的眼里充满了势在必得的决心。"这一次我不会让我妈替我决定,这是我自己的幸福,要由我来主宰。"
"如果她出手干扰呢?"这不无可能。不,依照陆夫人过去一贯的行事作风,应该说是可能极大。"你知道,我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艾伦看着季呈,他眼里的冷峻让他这个朋友也不寒而栗,那是过去只有在商场上面对难缠的竞争对手时才会出现的眼神。
他已经许久没看到季呈这个样子了,此时的他像头狮,紧盯猎物的狂狮。"我回去看看若泉,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心里一直有个感觉让我很不安,或许我不该这么早就出门。"说完他站起身。
"公司的事就先交给你了,三十分钟后有会议要开,不要忘记了。" 艾伦哀怨地点了点头,他还能说什么?朋友有难啊!
不过下回到他有麻烦的时候,就换季呈来担,一人一次,互不相欠。
不过转头看到堆满桌子的文件,一张脸不垮下来也难。唉,真不是普通的劳碌命呀他。
季呈一回家就四处找若泉。
愈找他心中的不安愈是不断地扩大。
若泉会跑到哪去呢?他几乎整栋别墅都找遍了。
最后他才在若泉房间的桌上看到那封留给他的信。
看着信纸上已干掉的泪痕,他拿信的双手不住地颤抖。
若泉离开了?
她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他了?
他颓然地坐在仍散发出淡淡、只有若泉身上才有的馨香的床上,她怎么能这样就离开他?甚至连声再见都没有。
她说她要成全他跟安妮?
感情岂是这样说散就散、说合就合的?
没有她的生活,他怎么快乐得起来?
季呈紧紧地抓住手中的信,母亲这一回真的做得太过分,她知不知道这么做会让若泉多伤心?不能再让母亲这样恣意妄为下去了!
季呈决定先按捺下找寻若泉的冲动,他要先去找母亲说清楚!
他会找回他的若泉,一定会!
走下楼,季呈拿起钥匙正准备出门,门铃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难道是若泉?季呈的心中一阵狂喜。
她回来了,回到他身边了!
季呈赶忙冲去开门。
谁知门外站的竟然是他母亲和安妮。
"季呈,我们来找你了!"看到开门的是季呈,安妮兴奋地说道。
"很好,我正要去找你们,这下倒省得我费力气开车出去了。"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冷冷地说道。"进来坐吧。"说完就率先向客厅走去。
"先说吧,"他问。"你们又过来做什么?"
安妮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季呈,双眼冰冷不说,全身上下净是充斥着危险的压迫感,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看着眼前乖戾的季呈,陆夫人心里一惊,这一点都不像过去那个几乎事事顺从她,凡事照着她意思做的儿子。忽略掉心中陡然升起的惊慌,或许只是她的错觉,自己养大的儿子,怎么会不了解?"当然是搬过来。"她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总不会要我跟安妮住饭店吧?有家我们为什么不过来住?"阴鹭地看着母亲,季呈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