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非凡的市集本该洋溢著喜悦,但怎么会是如此紧张的气息呢?不寻常,白独烈 锐利的目光似要洞悉人心,试图自穿梭在热闹街道上的镇民身上瞧出个端倪来。
正当白独烈纳闷之时,四周的人群突然有了动作,逛街的人、摊贩以及店家默契十 足的一致加快动作。
他们逃的逃、关店门的关店门、摊贩行色匆匆的收摊…白独烈及柳青为眼前所见的 景象傻了眼,面面相觑。若说是大逃亡……西河镇民却又逃得如此的整齐画一。
好怪!
“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青不好奇都难。
白独烈挑眉,才不解的耸眉,“找个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匆忙中,白独烈拦下 一位镇民问道:“敢问这位公子——”
男子一看眼前的男女就知道是外地人,他匆匆劝告道:“呃……要命的话就快逃, 别杵在这儿等死……”
从男子惊慌的神色中,显然没有多余的时间做回答。
白独烈硬是拉著他要他说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吗?”不然镇民不会一个个像逃难 一样。
男子在挣脱无功之下,不得不回答白独烈的问题,“西河里住著水妖,水妖接连好 几日皆在黄昏之时到镇上做乱……已经有好几个镇民被水妖杀死了……不跟你们多说, 劝你们还是快逃吧!”
得到欲知的答案,白独烈方松开男子的手,男子头也不回的奔逃。
白独烈眸中绽放出兴奋的光芒,喃念道:“水妖啊……”自镇民的口中得知水妖正 为祸西河镇,他必善尽职责除之。
“你想擒伏水妖?”不用问也知道答案,见他果然如她所料的点头,柳青心生劝阻 的念头,她要他最好亲眼证实,以免犯了与错伤她相同的错。“依我之见,何不先观察 水妖是否真危害镇民后再除之亦不迟。”
“妇人之仁。”白独烈不客气的驳斥,更加义正辞严的指出,“方才你已听到男子 所直,亦亲眼目睹镇民惊慌逃难的最象,水妖确实伤人,我若不先收服,必再造成镇民 无谓的死伤,何必?”
真不懂柳青是纯良还是愚蠢?
“生为神灵岂可如此枉顾性命呢?人界里的人需要受到神灵的庇祐保护,难道同样 生于人界的其他生灵便不值得眷顾了吗?”柳青激动且不敢置信的反驳道,“你不能因 为水妖是妖精就全然听信镇民所言,而不给水妖任何辩解的机会啊!”“就像错伤我时 一样”如此伤人的言语柳青道不出口。
瞧柳青道的是什么话?想他堂堂天界之神灵需要她来论断他的行事准则吗?再不, 他会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吗?
水妖的恶行明明就人证充分,还需要什么辩解?
白独烈可也火大了,“我该说是你太良善了吗?你告诉我,你所遇到的妖精之中有 多少是像你一样潜心修行的?”
柳青一愣,尔后发觉这是两回事,即使是千万分之一的机会,白独烈也不该以偏概 全去论人生死。
“那好,妖精在修炼成妖精之时得历经总总的磨难,例如环境的严格考验以及人的 一再猎杀……而当牲畜潜修为妖精之后,人因一再残杀牲畜而害怕牲畜报复,进而请求 神灵相助以灭妖精。妖精生在人界却无容身之处,更别提在三界的地位。敢问白虎,妖 精何罪之有?人界残杀牲畜又该当何罪?”这矛盾存在柳青心中近千年,今日她倒要白 独烈解疑惑,好让她心服口服。
“人界之人其一生对与错于阳寿尽之日由地界断定,地界有十八层地狱以罪行的轻 重加以惩处犯罪之人,无功无过者可继续轮回,而犯错者放十八层地狱刑罚届满之日打 入畜生道,此乃轮回。亦即你所谓牲畜在人界所受之苦,乃为赎己之罪而来。”白独烈 认为天律、纶回自有其定理,很公平。
白独烈道得有几分道理,柳青无可反驳,“是吗?”那么,她此生为牲畜亦即上辈 子为孽所致?
“没错,但我们离题了,你瞧——”
在他们“沟通”之际,镇民全跑光了,长长的街道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两旁人家 户户亦大门深锁。
突然,乌云夹杂著黑气笼罩而来,西河镇瞬间风云变色。
“水妖来了!”
“嗯。”白独烈点头,目光锐利的直逼罩顶的那团黑气,“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判断 正确,还是你的谨慎正确?”
不是妥协,只是要柳青看清事实。
“咦?”言下之意……白独烈愿意先观其变再行定夺?柳青开心得露齿而笑,“嗯 ,即使是因罪而轮为畜生道,我仍深信一心向善潜修求道者不只有我。”还有你,她原 要拿白虎一起比拟,但怕如此有辱白虎崇高的地位遂作罢。
“呵呵呵……呵呵呵……”阴森的笑声传来,水妖蓝眼凸起,肤色全绿的站定在他 们的面前。
“大胆水妖,不好好在西河修行,而来到镇上扰乱镇民生活,该当何罪!”白独烈 正气凛然的怒喝。
水妖震慑于白独烈身上的一股仙气,连忙敛起方才的猖狂告饶道:“不,请仙人饶 小妖一命。仙人有所不知,小妖如是做实在是为情势所通啊!”它算有点脑袋的急中生 智。
“水妖有何苦衷?”深怕白独烈冲动的性子坏事,柳青抢先一步问道。
水妖蓝眼滑溜的掘秤著柳青的斤两,疑惑之心立起。对眼前的一仙、一妖能相安无 事而深感狐疑。
不过这一仙一妖或许可助他一臂之力。水妖在心底盘算著。“小妖乃长居于西河里 的小虾,几日前西河的溪水突然干涸,河里的虾兵蟹将陆续缺水而亡,小妖亦深受其害 ,遂决定探直究竟,在小妖锲而不今的追查之下,西河干涸的原因乃因居住于上游的螃 蟹精将河水挡住的关系——”
小虾精滔滔不绝,白独烈耐心不足的制止道:“螃蟹精挡住河水跟你大闹西河镇并 杀害镇民有何关系?”
柳青亦狐疑道:“的确瞧不出有何关联?”
“仙人有所不知,在小妖与螃蟹精为河水一事争斗上一回合之后,由于小妖道行尚 浅不幸落败,螃蟹精便以此要胁小妖为其活抓镇民,好让螃蟹精练妖术,否则就要取小 妖卑微的性命。为了苟且偷生,小妖只好替螃蟹精抓镇民。仙人明察,小妖的所作所为 纯属被迫,还请仙人饶恕小妖一命啊!”这招叫引蛇入洞。
良善的柳青果然中计,“看来你要收服的是西河上游的螃蟹精。”亦即她与白独烈 问的争辩是她赢了!
因为亲眼目睹、亲耳所闻方为事实。
螃蟹精是一定要除,但白独烈对虾精所言持保留的态度。“好,由虾精带路,我立 刻为镇民除去螃蟹精。”
闻言,虾精难掩计谋得逞的欣喜,“多谢仙人,多谢仙人相助——”
白独烈不听废话。“走吧。”
“是,请仙人随小妖来。”
第六章
西河的下游果真如虾精所言般的干涸,一些住在河里的虾兵蟹将、鱼兄鱼弟受不了 无水之苦,死伤不计其数。
柳青为此深深痛恶螃蟹精。
就如她痛恨居住于西山之上的鼠精、蛇精、凤蝶精……一方面虽痛心它们残酷的作 为,另一方面却因善念而无法痛下决心杀害它们。
如此两难的矛盾下,她能做的就仅仅是制止。
“到了,螃蟹精就住在河底的大石之下。”小虾精惧怕的指了指河底。
见状,白独烈心急如焚的收回双虎剑,水果真是他的克星,看来此刻力敌讨不了好 ,应以智取方为上策。
“呵呵呵……没其他的招数了吗?”螃蟹精大钳夹喀喳、喀喳的耀武扬威著,似对 白独烈一筹莫展的嘲笑。
这只死螃蟹!
白独烈一方面咬牙暗咒,一方面寻觅抓螃蟹的良策,小小螃蟹精竟然如此目中无人 、狂妄嚣张?
看他一会儿不把它大卸八块,清蒸、水煮、火炒、油炸、凉拌来食了才怪!
“吃我一钳!”
螃蟹精不再是玩弄,大钳夹再度直攻白独烈而来,眼看螃蟹精的大钳夹就要将他截 成两半,情急之下,白独烈灵光一闪,金丝绳!
心随意动,白独烈手中的金丝绳疾速的套圈住螃蟹精的一只大钳来。螃蟹精一愣, 以另一只自由的大钳夹朝金丝绳一剪未断?“呃……”
“金丝绳乃天界神物,因你这双破铜烂铁般的大钳夹就想剪断?哈哈!劝你别作白 日梦,还是省点儿气力吧!”
就在螃蟹精错愕之际,白独烈勾唇邪笑,一把将螃蟹精给拉出河面。
柳青原本心焦于白独烈入河时间太久会不会出事了,而今瞧见他制伏敌人浮出水面 ,总算能安心的观战。
“没料到我会有这一招吧?哈哈哈……”不嘲讽回去,白独烈的一口气实在难消。
瞧见白独烈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柳青深感讶异的摇头轻笑。
“我没料到的是……”螃蟹精猛力的挥动道钳制的大钳夹,凶恶的目光转向默默站 在一旁看戏的虾精,“堂堂一位天界之仙人,竟与虾精同流合污!”
它真没料到虾精有本事找来仙人收拾它!
“你别胡言乱语毁仙人之名,仙人是因为你阻断河水使得下游鱼虾死伤无数,方出 手相助。”有仙人罩著,虾精可神气了。
假他人之手除去眼中钉,这可是高明的良策啊!若非它脑子动得快,现下要被打回 原形的可是自己,哪还能有如此的闲情逸致在此纳凉观战呢?
白独烈则转身面对柳青,“你在河岸上等候我的消息。”
“我——”她竟担心他的安危?而这种担心与平常的担心又略有不同,是很怪异的感 觉,但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人界的情吗?不,怎么可能呢?柳青震惊极了,整个脸色顿时变为惨白。
柳青话几乎是含在嘴边,白独烈怎么可能听得到呢?为听清楚她所言,他上前问道 :“有事吗?”
“嗯……没事,我在这里候著。”柳青有些乱了方寸,勉强给他一个微笑。
她是怎么了?少去修行之后七情六欲便染上她了吗?不,她还有得道成仙之路得走 ,不能就此乱了心神。
犹如飞鸟与鱼之恋慕,飞鸟钦羡鱼可以在水里自在优游,而鱼则钦羡飞鸟可以翱翔 于比海还阔的天空。
她是钦羡白独烈的,钦羡他已荣登受万物景仰的神灵。所以她对他的那份恋慕之情 是缘自于他至高无上的地位,那仅仅是单纯的钦羡恋慕罢了!
如是自我分析之后,柳青方安心的定下心神。
白独烈纳闷的点头,不去深究柳青的不对劲,手一挥,身影立刻来到螃蟹精所居住 的河底。
白独烈方站稳脚步,预知敌人来犯的螃蟹精便以一双大钳迅速直攻白独烈而来。他 惊险地闪过螃蟹精大钳夹的凌厉攻势,接踵而来的又是一记大夹剪,攻得白独烈可说完 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在水里交战,螃蟹精占尽地利如鱼得水。反之,白独烈则有绑手绑脚、施展不开来 的感觉。
“可恶!”恼自己太轻敌的结果。
螃蟹精眼金肤红,咧嘴嗤笑挑衅道:“来呀,此时此刻,即便你是太上老君,都难 逃我这双大钳夹,呵呵呵……”
恼啊!白独烈轻易被挑起怒火,额暴青筋的同时,手中的双虎剑立现。“去吧,去 把螃蟹精的那双大钳夹给咬断!”
神器双虎剑听从白虎的命令,自剑中飞扑出一只猛虎直攻向螃蟹精,螃蟹精大钳夹 一挥动,河水起了波涛,阻断猛虎的扑咬。
螃蟹精怒急攻心,狂喝道:“你——”
“废话少说,螃蟹精,枉你百年修行不知潜心修炼,本仙今日就将你打回原形。”
白独烈只手拉扯住金丝绳,只手使出双虎剑,就见双虎剑的剑气道道笔直的射入奋 力挣扎的螃蟹精体内。
“啊——”螃蟹精痛苦的挣扎,大声嘶吼。
瞬间,螃蟹精愈缩愈小终至缩回原形,慌张的横爬著找石洞钻。
白虎将为害镇民的螃蟹精打回原形的惩处,跟把螃蟹精杀了相比已是不造孽的一种 做法,因为未造孽,柳青心情愉悦,她微笑的说道:“螃蟹精已被打回原形,事情总算 圆满解决,虾精再也不必受到螃蟹精的要胁而加害西河镇民,而西河不再有螃蟹精的阻 断之后,河水也将再度滋润河川,躲在河土里的鱼虾将恢复活力。”
“多谢仙人相助,小妖必定潜心修炼,不负仙人相助之恩。”虾精热情的道著谢, 心底暗爽著,少了螃蟹精的阻挠,西河镇就是它的天下,这下子它可肆无忌惮的勤练妖 术了。太好了,真是天助它也!
白独烈可没忽视虾精眼里一闪即逝的精光,对虾精的道谢他仅淡然回道:“为民除 去妖魔祸害是我的天职,此举只是替天行道罢了!”
瞧虾精贼头贼脑的模样,必定没安好心!
“仙人何以来到西河镇?敢问仙人欲在西河镇逗留几日?”事关它的性命,它一定 得问清楚才行。
殊不知虾精这一问无疑是露出马脚,更加深白独烈的怀疑,他不动声色的回道:“ 我们仅是路过,此刻正赶著上西山。”
事实上他们方下西山而已。
“咦?”柳青纳闷,计画何时改变了?他们不是方从西山下来,正打算投宿西河镇 里的客栈吗?怎么:“我知道你累了,忍著点儿,西山一会儿就到了。”白独烈希望柳 青听得懂他的暗示,别坏了他的计画才好。
不懂白独烈的用意,柳青倒也配合,“只好忍耐啰!虾精,告辞了!”
“那小妖恭送仙人。”虾精笑著恭送,心底直催著:走了,走了,走得愈远愈好, 最好是不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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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你方才为什么不对虾精说实话?”住进客栈之后,柳青终于忍不住问了。
她真的不明白白独烈的脑袋在想些什么?
“两日……不,今夜,我臆测不用等两日,今夜虾精必定有所行动!”他听闻过妖 精间流传的速成练妖术——连续吸取男子的精血七七四十九天,此邪术因著所练的日数增 加而功力渐增,练此邪术最忌讳的莫过于半途中断而前功尽弃。
在他与螃蟹精交战之时,并未察觉螃蟹精使用此妖术,他怀疑螃蟹精并未要胁虾精 捉拿西河镇民,而且在虾精以及螃蟹精的对谈之中,他敏锐的洞察到虾精指控螃蟹精的 罪行始终只有阻断河水一项,只字未提螃蟹精要胁它掳走镇民以练妖术一事。
依照常理推断,虾精若要藉助他之力除去螃蟹精,必以最有力的说辞来指控螃蟹精 的恶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