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街道的暗巷中,有位身手矫健的蒙面人,她眼神冰冷的环顾四周,在确定无人 时,纵身跃上,轻松地翻越沈府的围墙。
进入沈府后,欧阳傲儿立即压低身子,熟稔的往她要去的方向疾行。
欧阳傲儿的脚步,一点也不因漆黑的四周而停顿,显然她对沈府的地形已有相当的 了解。冉经过一个长廊,她的目标就在前方。
突然有脚步声朝她的方向走来,欧阳傲儿轻轻一跃,便跃上屋顶,一方面是闪躲来 人,另一方面是要观察来者是何人。
只见两名士兵持刀走过长廊,他们只是做例行性的夜间巡视。待士兵走远后,欧阳 傲儿立刻从屋顶上跳下。
哼,狗贼!竟然贪生怕死到这种地步,才几日不见,就已加强了戒备。
看来,她得更加小心才是。
今日即使要了她的命,她也非得要报杀父之仇不可!
她,欧阳傲儿活著的目的,就是为了报杀父的血海深仇。
从她懂事以来,师父宋亭恩告知她杀父仇人是前朝宰相沈元亮的那天起,她就等著 今日的到来。
杀了狗贼沈元亮,以报杀父血海深仇,是这十几年来支撑她活下去、并且变得更强 的动力与信念。
黑暗中,欧阳傲儿显露在外的双眼是冰冷的,也是狠绝的。
欧阳傲儿脚步轻悄的来到沈元亮卧房外的角落处,看到房外有两名士兵在守卫,她 抬起地上的碎石子,曲指一弹,轻易的点住两名士兵的穴道,他们毫无知觉的倒在地上 。
她从角落轻盈的跳出,抬头探了探四周,确定无人后,这才撬开房门,她不动声息 的朝大床逼近。
在黑暗中,欧阳傲儿隐约可见躺在床上的人仍熟睡著,她立刻拔出腰间的匕首,从 唇间溢出冷冷的话语足以让人冰冻,“狗贼,你的死期到了!”
随著话声,她手上的匕首狠狠地落下,但躺在床上的人似早有准备,在匕首落下前 翻了个身,身手俐落的踢飞了欧阳傲儿手中的匕首,并迅速拔出长剑。
欧阳傲儿退了一步,右手拔出背于身后的邪灵妖剑,待看清眼前的人,她冷哼道: “你不是狗贼沈元亮!”
段稘冷笑一声,忍不住嘲讽道:“不管你是谁?你都太天真了|.”
才一说完话,段棋就猛然朝欧阳傲儿攻去。
欧阳傲儿迅速举剑挡住段棋的攻势,依目前的情况对她来说极为不利,她利用闪避 段稘的攻击,乘机急退出房外。一到外头,她的身手明显的俐落许多。
面对强敌,欧阳傲儿使出邪灵剑法第一式“狼飞狐旋”,瞬间,邪灵妖剑飞出,似 懂欧阳傲儿的心思般,发出一道道锐利冷寒的剑气朝段稘射去。
段棋勉强挡住几道向他射来的剑气后,也做出了反击,他使出龙翔剑法第一式“飞 龙在天”,挡住了欧阳傲儿的攻势。段棋按著使出第二式“傲龙翻腾”,他手中的龙翔 剑如龙般朝邪灵妖剑攻去。
眼看邪灵妖剑有败退的迹象,欧阳傲儿更加运气将内力提升,使出第二式“妖言惑 心”,邪灵妖剑瞬间发出千万道如寒冰般的剑气,每道剑气皆能穿透山石石。
霎时,邪灵妖剑与龙翔剑的对峙发出道道的光束,爆发出阵阵的巨响,一时间分不 出胜负。
躲在一旁观察良久的沈元亮,见机不可失,迅速拍了三掌,顿时屋顶、墙上出现了 二十名他早已安排好的弓箭手。
下一瞬间,二十支弓箭齐向欧阳傲儿射去,她分神的以气护住身子,在腹背受敌的 情况下,欧阳傲儿明白自己毫无胜算,也撑不了多久。
懊恼的同时,她也已寻好退路,在剑入鞘的同时,欧阳傲儿也往墙上飞跃而去。
她扬掌打落几名立于墙上的弓箭手。但自己也中了段棋袭来的掌风,吐了一口鲜血 ,她动作不稳的挡落几支箭,却因一时的晕眩而来不及躲过另一支朝她射来的箭,结果 那支箭射中她的左肩。
欧阳傲儿轻喘著气,负伤疾行,肩膀上的箭伤及内伤让她疼痛的拧紧双眉。不过坚 强的意志支撑著她,血海深仇未报,她绝不能死在这儿。她以轻功跳跃过几道墙后,终 于惊险的逃出沈府。
眼看刺客逃出府外,沈元亮忿忿的大吼:“一群饭桶!给我追,今晚一定要见到刺 客的项上人头,否则就拿你们的来见我。”
他在朝时,为了赢得皇上的宠信,树立了不少敌人。现在他每天提心吊胆,深怕仇 家前来寻仇,所以早有万全的准备。
“是!”
※※※
含翠楼的柳仙阁内,当红花魁含烟姑娘正弹奏著古筝;她已经弹了一个时辰的古筝 。
此刻,含烟纤纤玉手虽抚著弦,心里却为眼前的武子铃所迷惑著。
他真是位翩翩美公子,一身的雪白所散发出的贵气,让含烟自惭形秽,觉得自己不 及他的千分之一。
含烟自幼便被卖到含翠楼,秦嬷嬷见地生得漂亮,便让她学习琴棋书画。在她及笄 那年,秦嬷嬷让她以丫鬟的身分,在翠玉姑娘身旁学习。
如今,她已十九岁了,也如秦嬷嬷的愿,成了含翠楼的当红花魁。
在这里,她是自傲的,因为秦嬷嬷让她只卖艺不卖身。
但在武子铃的面前,含烟却觉得自己是污秽不堪的。
就像此刻,他一脸专心的聆听她所弹奏的古筝,她心不在焉的弹错了几个音符,他 旋即微拧了眉,他是懂得古筝的。这看在含烟的眼里,无疑又是一项挫败。她引以为豪 的技艺,在他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
停下抚琴的手,含烟以眼神示意丫鬟斟酒,她脚步轻盈的来到桌前坐下,含羞带怯 的说:“含烟献丑了,还讲武公子见谅才是。”
“不,含烟姑娘琴艺精湛,怎说是献丑呢?”武子铃客套的说著,心里著实不喜欢 虚伪的自己。
“承蒙公子不嫌弃,含烟自当先干为敬。”说完,含烟举起酒杯,优雅的喝下。
一喝完,一旁伺候的丫畏随即斟满酒杯。
含烟眼神柔媚的看向武子铃,内心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他 了,但武子铃在她眼中、心中是那么的高不可攀。
“含烟敬公子一杯,盼公子能记住含烟。”
面对含烟的盛情,武子铃难以拒绝,他爽朗的举起酒杯,仰首喝下。
放下酒杯,含烟笑道:“武公子果然豪爽。”
“含烟姑娘过奖了。不过,现在时候不早了,在下也该告辞了,如果含烟姑娘不嫌 弃,在下敬含烟姑娘最后一杯。”
闻言,含烟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是吗?”她讷讷的说著。唉,送往迎来的日子 ,不是她所能选择的。
喝完杯中的酒,武子铃随即站起身,走到门前,转身面对含烟,双手作揖道:“在 下告辞了。”
其实这趟含翠楼之行,武子铃的心中是感叹的,含烟姑娘相貌虽美,但却美得没有 丝毫灵气。
方才听含烟姑娘所弹奏的古筝,论技巧是绝对纯熟的,但情感的表现呢?从她所弹 奏出的音律间,常会流露出几许无奈与落寞,让他轻易的窥探出她的心是空虚的。
“让含烟送公子出柳仙阁。”含烟娇羞的说。
武于铃赶忙制止,“不,含烟姑娘请留步,在下认得出阁的路,可自行出阁的。”
“那……含烟不送了。”她神情落寞的轻喃一句。
武子铃走下楼梯后,总算是松口气,也放缓了脚步,在灯笼所照射的微光下,柳仙 阁的景致是值得欣赏的。
他闲散的走到树下,在树的枝干间系上了一个秋千,他好玩的轻摇著秋千,看著鞦 千荡啊荡的,他觉得秋千这个点子还算不错,可以考虑在自家庭院做一个。
突然,阴暗处传来脚踩到树叶的声音,武子铃轻移步伐,好奇的走过去。
“谁?是谁在那里?”
才一走近,就有个黑影朝他倒来,他俐落的一闪身,轻易的闪过向他袭来的东西。
“?”的一声,又没了声息,他以脚轻踢了下地上的东西。
软软的,一动也不动,像……就像一个躺下的人!武子铃赶忙蹲下身,将那人拉到 有光线的地方。
猛一看,武子铃被这人的伤势吓到了,立刻扯下这人蒙面的面巾,又是一惊。
原来她是位女子,但救人要紧,武子铃无暇多想,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她的气息 微弱,若再不救治,只怕命在旦夕。
他连忙折断她肩膀上的箭,看她嘴角的血渍,而箭伤所流出的血又是黑色的,很显 然那支箭是淬了毒的。
武子铃迅速的从腰间取出他三哥特制的解毒灵阳丸,让她吞下,然后轻轻的将她扛 于肩上,提气使力一跃,施展轻功,没入黑暗之中。
第二章
半个时辰后,武子铃来到了武家庄后出的一片树林间,经过八卦奇阵后,眼前陡地出现一间木屋。他匆匆走进木屋,然后将欧阳傲儿轻放在床上。
点燃桌上的灯,他动手解去她所穿的衣服,著手拔除她身上的箭,箭一拔出,从伤口流出的血也是暗黑色的,看来毒素已蔓延开来了。
他不假思索地以口吸吮箭伤,将欧阳傲儿体内的毒吸出,吐出了好几口暗黑色的血后,武子铃又让她服下一颗灵阳丸,这才稍微放心。
处理好欧阳傲儿的伤口,武子铃细心的拿了件薄被盖住她的身子,自己则坐在床沿看著她。
直到现在,他才有心思去看清这位他无意间搭救的女子。
微光中,她的五官并不特别漂亮,可是很奇怪的,从她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冷冷的气质,别具一番个性美。
不过她是谁呢?为什么会身受重伤倒在含翠楼呢?以她的装扮看来,她应该是个练武之人,尤其她身后所背那把邪灵妖剑更是名震江湖。
武子铃曾听三哥武任提过这把名剑,三哥说邪灵妖剑、银牙王剑以及龙翔剑,这三 大名剑是由万剑王所铸成。
邪灵妖剑灵活,现已不知去向;银牙王剑奇寒,在宋亭恩手中;龙翔剑轻巧,为段棋所有。
这三把名剑是万剑王一生的骄傲,不仅能削铁如泥,更厉害的是这三把名剑本身含有灵气,会随使用者的心性而灵动。
现在邪灵妖剑又重出江湖了,而且是在这名女子身上,这让武子铃更加对眼前的女子感到好奇。
“嗯……”
欧阳傲儿从睡梦中幽幽的转醒,甫睁开迷蒙的双眼,她的头脑立即清醒,她坐起身,拿起身旁的剑拔出,迅速抵住武子铃的颈项上,这些动作一气呵成。
武子铃并不胆怯,目光平稳的回视著一脸警戒的欧阳傲儿,不疾不徐的开口,“这 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
他实在佩服她的身手,受了这么重的伤,竟还能如此矫健,果然是高手。
察觉并无危险气息后,欧阳傲儿感到身子微凉,惊觉自己左肩裸露在外,她微微一愣,旋即还剑入鞘,快速的躺下,躺下后她并未合上眼,只是目光冰冷的盯著武子铃。
“姑娘如何称呼?”武子铃好奇的问,并未因欧阳傲儿的冷然而怯懦。
欧阳傲儿直盯著他,虽在微光下,却足以让她看清他那过分俊美的面容。欧阳傲儿对救她的人同样感到好奇。
他是谁?欧阳傲儿对眼前的一切感到相当的陌生,在未弄清楚眼前的状况之前,她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在下武子铃,是武家庄的八公子,姑娘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武家庄后出的奕仙居,很安全。”
武子铃明白,要松懈她的心防,他必须先对她诚实,让她清楚知道他对她是无害的 。
武家庄?欧阳傲儿思忖著,她曾听师父说过,武家庄的八个兄弟都很团结,不仅武艺高强,还有做生意的头脑,济弱扶倾,在江湖也颇负侠名。
不过,眼前武家庄的人公子,不仅相貌俊美,就连名字也像女子。这倒令欧阳傲儿有些意外。
“欧阳傲儿。”在评估过无害后,欧阳傲儿才对他说出自己的姓名。
欧阳傲儿?嗯,果真人如其名,她整个人充满了傲气。武子铃暗忖。
“欧阳姑娘的伤势颇重,一定要先把毒伤治愈后,才能运功治疗内伤。若要痊愈, 依在下看,约要费时两个月。”
“两个月?太久了……”欧阳傲儿喃喃自语著,肩膀的伤口传来剧烈的刺痛,她忍 痛轻喘著气,一想到沈元亮一日未除,她的血海深仇未报,就无法安眠。
她一心只想到要报杀父之仇,即使代价是与狗贼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惜。
看欧阳傲儿不止因伤痛而眉头深锁,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武子铃忍不住开口说!“欧阳姑娘可否听在下一句劝?”
闻言,欧阳傲儿没做任何表示,只是冷冷的看著他,静待下文。
“不论姑娘何事挂心,在下都希望姑娘在这两个月里能静下心来养伤,以兔伤势恶 化,反而耽误姑娘的事。”好不容易救回她的一条命,武子铃可不想欧阳傲儿糟蹋了他 救她的美意。
“谢谢武公子的救命之恩,傲儿实在无以为报。”欧阳傲儿由衷的感激道。武子铃 与她素昧平生,却肯出手相救、收容她。
欧阳傲儿也明白自己身受重伤,连自行运气疗伤的力气都没有,又怎有能力找狗贼 沈元亮报仇呢?还好这里离狗贼的住处算近,只要待她伤一好。便可在最短时间内取下 狗贼的命。
现下她除了留在这儿养伤外,也别无办法了。
“不,欧阳姑娘太客气了,会遇上姑娘,不过是个缘字罢了,姑娘不须向在下答谢 的。”武子铃轻松的说著,他一向是随性的。
“可是……”
“别再客套了,夜己深,欧阳姑娘最需要的是休息,抛开所有的烦恼,好好的睡一 觉吧。”武子铃微笑的打断她更多的谢意,帮她拉好被子殷殷的叮咛。
“嗯。”
欧阳傲儿轻点下头,安心的闭上双眼。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欧阳傲儿第一次对陌生 人不那么的冷漠。
※※※
当欧阳傲儿再次睁开双眼时,已是翌日的午时了。
她已经有许久不曾睡过如此香甜的觉了,所以肩膀上的伤口虽痛,她还是觉得精神 饱满。
躺在床上,欧阳傲儿的全身无法动弹,只有头可以转动,躺著不动对练武的人来说 ,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所以伤口虽痛,她仍忍痛困难的坐起身,将枕头放置于背后舒服 的靠著。
这间木屋的左面墙上,陈设了一个很大的木制柜子,柜子内摆满了瓶瓶罐罐,空气 中弥漫了药材味。
难道这木屋原就是一处让人疗伤的地方?
武家庄开设武馆,习武之人受伤在所难免,所以武家庄会有这样一个清幽的养伤之 地,不难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