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近几天来,蒋翎老觉得不对劲,胃口奇差,尤其是闻到一些海鲜类就会作呕,
「好朋友」也逾时不来,会不会是……天啊!希望不是才好。
想起老哥对她的三申五令,就让她直打哆嗦,要是真的珠胎暗结了,那该怎么办才好?随便一想也知道,若东窗事发了,老哥准会叫她拿掉。
拿掉!乾脆杀了她吧!这可是她宁死不从的。可是,纸包不住火,当肚子日益隆起时,又该如何善後呢?左思又想,似乎没有一个办法行得通的办法,使她不禁觉得她和思远的前途堪虑。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无精打采的?我看你最近胃口很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思远关切的眼神直打量著她。
「思远,我……」事情尚未确定之前,她实在不知该不该说,说了又怕会增加
他的心理负担。
「怎么?对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他确定她一定有事,只是不明白为何不愿告诉他。
「我……思远,我问你,如果我们有小Baby了,你会怎么做?」一个人承担太苦了,蒋翎还是决定告诉他。
「我会——」他倏然睁大眼,惊叫出:「小翎,你说什么?难道你已经……」
「你不喜欢?」看他那错愕诧异的样子,蒋翎误会了他的意思。
「怎么会?我乐死了,天呀!我就要当爸爸了。」三十二岁的思远,想不到他已有了子嗣,一时乐不可支。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怀疑,还没确定!」瞧他兴奋的模样,蒋翎的压力也减轻不少。
「那我现在陪你去检查。」思远已迫不及待的想得知结果。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医院都早已休息,况且,我们又还没打烊,我看明天吧!」
「那就明天一早好了。小翎,我真的好爱你。」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不停揉著她的发丝。
「思远,可是我好怕!」她偎在他怀中轻声道。如今也只有在思远羽翼的保护下她才能感到温暖。
「没什么好怕的,这是每个女人必经的路程,而且,一路上有我的陪伴,你应该要有信心才是。」思远笑道。
「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怕我哥!」想到蒋翔,她变得不知所以。
「放心,我去跟你哥说我们马上结婚!」思远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些。
「这千万不行的,我老哥是个老八股,你别看他已经快三十岁了,却还清纯得可以,他绝不会赞同『先上车後补票』这事的!」蒋翎急於解释,还真怕思远会按捺不住跑去找蒋翔,那是会弄巧成拙的。
「那孩子都有了,他还想怎么样?难不成他会要你去——」思远哑然无语?
蒋翎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臆测。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我怎能亲手扼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蒋翔此刻要是在他面前,他会一拳将他打开窍,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嘛!
「所以我们先别说,等我肚子大到不能堕胎的时候再讲,那时候他也没辙了,对不对?」目前她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畏畏缩缩的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行径呀!我会好好跟你哥说的,我想,他也不会真的那么不讲道理吧!」思远实在不愿意如此委屈蒋翎,若要她挺个大肚子结婚,让人在那儿指指点点的他才会受不了呢!
「我不管,我不要丢了我们的宝宝!」蒋翎扑在思远怀中,哭得好不伤心。
「好好,别哭了,我不说好不好?」其实,思远心中已酝酿了一个想法,他暗想,应该是可行的。
「思!一言为定哟!」这才使蒋翎破涕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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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蔷提著一包垃圾刚踏出门外,即被伫立在门边的一个高大身影所吸引,那双深邃的眼眸,宛如湛蓝的潭水,一眨也不眨的凝视著她。
「你……」凯蔷又惊又喜又怕,惊讶於他突然间的造访,喜悦於又可见到这朝思暮想的人影,却又害怕他是否是来回绝她的。
逸凡将藏於背後的香水百合展现在她面前,「生日快乐!」
「生日!」凯蔷眼中盈满感动的泪水,「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自己都忘了。」
「别问为什么,我只要你今天快乐。」他语气柔得仿佛随时会散掉,更让她无法想像这与前些日子对她恶声恶气的人是同一个。
「逸凡,你愿意接纳我了?」这是最重要的关键问题,她必须要弄清楚。
他垂下眼睑,明显地逃避她的话语,「我是来向你赔不是的,为我前阵子的失态。」
「我不要你赔不是,我只要你一句话!」她失望的说道。
他深吸一口气,眼光瞟向远方,「我们做朋友不好吗?」
「不好!绝绝对对的不好!除非你还在恨我,还不肯原谅我父亲。」她倒退了两步,猛摇著头。
「我是来替你过生日的,别拗了好不好?」他声音也明显的大了起来。
她怔忡地看著他,垂首低吟著:「你走吧!既然不能给我,就别来怜悯我,我不需要这种施舍的祝福!」
「凯蔷!」见她那心酸欲雨的容颜,逸凡的思绪早已乱成一团。
凯蔷见他依旧面无表情,无力的将手上的袋子一丢,转身躲进屋里。
他追了上去,一只手迅速伸进门内,不让她关门,「凯蔷,让我进去!」
「不!」凯蔷使尽吃奶的力气,硬是要将门关上。
他不再抗拒,只是闷声说:「我拿这只手做赌注,你要真狠心关上,你就关吧!」
凯蔷颓丧的松开手,「我已经确定你不爱我了,也不再祈求什么,多谢你大人大量,不计前嫌,放弃过往恩怨,我只能说爱你依然是我最终也是我唯一的选择。今生无缘愿待来生,只求来生的我是清清白白,没带一丝罪孽在身——」
「老天!不要再试探我……」他火爆的攫取她柔软的唇瓣,仿佛饥渴了好几世纪一般,用力汲取她口中的蜜汁甘泉,继而吻上她的眼,轻轻舔乾汇集在她眼中的水气。「给我时间,凯蔷!你的期限还剩四天,到时我会对你有所交代的!只因我不愿在我尚无法完全掌握自己的心智、情绪的时候,便轻率的答应你,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
他百般不情愿地离开她温热的唇办,直望进她深蓝如水的翦水秋瞳中。良久,他似乎忘了移动,只有他那泛著星光的双眸熠熠生辉。
凯蔷羞怯不已的低下头,以逃避这尴脸的情况。「我等你的稍息,若是否定的,你人就不用来了,没看见你的人,我就知道答案了。」她乏力的说,表明了她已决的心意——她是无法和他只做个普通朋友的。
他定定的再看了她一眼,「再见了,我还是要再跟你说一遍『祝你生日快乐』。」
她对他露出一抹苦笑,「你知道我要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希望我能够得到,即使晚三天也无所谓。」
逸凡只是牵强一笑,没作任何表示,随即带著复杂的心情离去。
看了一眼置於桌上那束泛著淡淡幽香的百合花,凯蔷笑了,至少她已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得看老天愿不愿意帮忙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可说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次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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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远神色匆匆的跑进了PUB,环顾了一下四周,终於找到了躲在角落算帐的蒋翎。如今,她真可算是学以致用,当起老板娘兼会计呢!
她也看见了神情不太对劲的思远,「发生了什么事吗?瞧你紧张兮兮的!」
「你知道瑞韬出事了吗?」
傅瑞韬是菸酒进口商,以北部来说,大部份的酒店、PUB、甚至於餐厅或饭店,均以他为批发供应商。因为他为人正派,又不拘小节,因此甚受大夥的喜爱。就以思远来说吧!自从他一踏进这行,就与瑞韬结下不浅的渊源,两人私交甚笃,并不亚於他和子扬的友情。
「瑞韬?怎么会呢?我前几天才跟他订过货呀!」蒋翎也和思远一样惊讶。
「他进口的货品被查出是走私品,而且有毒品夹杂在里面,如今已被海关扣留了下来。」思远愤慨的敲了下桌面。
「这怎么可能呢?瑞韬一向循规蹈矩,这其中一定有问题!」蒋翎对传瑞韬虽不甚了解,但凭几次的接触,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绝不可能是个走私贩毒的人。
「小翎,我想去把事情弄清楚,可能会离开个三、四天,那你……」思远有些犹豫,实因他放不下蒋翎?
「没关系,这事要紧,你尽管去奸了。」温柔可人的蒋翎是很善解人意的。
「可是,你有孕在身,我——」
「我肚子都还没大呢!你穷担心什么?」思远的关怀让她甜在心里。
「那我去整理些东西,下午就出发。」
「记得多带件衣服,现在已入冬了。」她万千柔情的话语,紧扣他的心上。
「思!我会早去早回的。」他拂过她的面颊,给她深情的一吻。
就当思远即将出门之际,愈想是愈觉得不放心,毕竟蒋翎是第一胎,总得特别注意才是,於是,他当下决定得找人来和她作个伴,因此,他放下行李转身对蒋翎说道:「翎儿,我还是不放心,我看,我还是暂缓启程吧!」
「你怎么那么别扭?我说我没事儿的嘛!」蒋翎好笑的看著他。
「你和孩子都是我的宝贝,我怎能不小心呢!」思远轻抚了一下她的肚子。
「我从前在乡下粗鲁惯了,不过你放心,现在为了肚子里的宝宝,我会学著淑女点的!」蒋翎笑著稍遗自己。
「你知道就好!不过,瑞韬的事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我想明天动身。」他思考了良久才做出决定。
「你这么快就替我找到伴了?」她极不可思议道。
「不错,我已经想到一位最合适的人选了。」
「谁?我认识吗?」这会儿她可好奇了。
「我的一位老朋友,她叫于凯蔷。」思远笑著说。
当初他可是过滤了不少人选,本来他是考虑宝儿的,但顾忌到她也是个孕妇,且向来大而化之的她,连本身都自顾不暇了,更遑论要看顾别人:而凯蔷向来绌心、温柔,因此,他将她列入最佳人选。
「哦!就是你暗恋了五年的那个人?」蒋翎好笑地看著他遽然改变的脸色。
「是谁告诉你的?」思远对於谁是这个大嘴巴,心中已经有了谱。
「是宝儿姊。」
思远暗忖果然没错,最近子扬常带一些澳洲的客户来他的PUB捧他的场,宝儿也大多会跟著他一块来,结果一大堆男人在前面喝酒,她们那两个小女人就躲在後面嚼舌根,想必一定是在那个时候,他的克星宝儿泄漏了他的底。
「你会生气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会?反正人家也看不上你,我看呀!你除了我,是没有人会要了!」她慧黠的眨著眼,促狭的说。
「那正好,我这辈子也只好缠著你不放了。」他嘻皮笑脸的回道。
蒋翎白了他一眼,「那你决定什么时候出发?」
「我还没找凯蔷商量,等我跟她谈过後,再做决定。」
「也好,虽然我还没见过她,不过,我似乎已经喜欢上她了,更迫不及待的想见她。」蒋翎一副极兴奋的表情。 ;
「会的,你好好休息,我现在就去找她商量。」
蒋翎的识大体,令他释然了许多,要是换成别的女人,早就叽叽呱呱跟你闹翻天了。也就因为如此,使他的心更是无法离开她。
思远不禁自嘲,男人也是挺「贱」的,女人要是像牛皮糖般死黏著你,你就会逃之天天、避之若瘟疫,若是对你不理不睬,偏偏又死巴望著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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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中,逸凡迅速的完成了一项报告,这种每个星期都要缴交的公式化报告,让他甚感枯燥乏味,又没激励性质,实在是「无啥小路用」。只不过拿人的手软,医院的要求,即使再怎么不合情理,他也得硬著头皮做了。
打个呵欠,正准备就寝时,不由得让他想起,过了今夜,他与凯蔷约定的期限就只剩下三天了,他甚至感觉得到他的心正慢慢的背叛他原有的决定。算了,承认吧!说得严重点,没有她,你根本活不下去,即使活下去,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
主意已定,他顿觉轻松了不少,一颗患得患失的心也得到了安抚,使他禁不住有些恨自己过去的执拗、偏激。或许有凯蔷这么一位好媳妇,在天上的父母,也应该会尽释前嫌,进而原谅他、祝福他。
正当他颇为得意自己为父母所作的解释的时候,门外的电铃声却好死不死的响了起来。
「见鬼了,这么晚还有人来找碴!」他暗啐了一声,懒洋洋的下了楼。
「你吃饱了没事干是吗?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他狠狠的瞪了蒋翔一眼,指一指手表说。
抱了一大叠资料的蒋翔却毫不客气的走进去坐了下来,「拜托!对於这种每个礼拜一次的酷刑,我实在快受不了!」他有些答非所间的说。
逸凡瞄了一眼桌上那叠资料,厌烦的说:「饶了我吧!我才刚解决掉我那份,你的,就靠你自己罗!」
「那么冷的天气,我千里迢迢跑来,你忍心再将我赶回去?要是我伤风感冒了,看你怎么赔我!」蒋翔振振有辞的为自己辩驳。
「你真要是伤风感冒了,去找你那宝贝妹妹帮你补补身子不就成了,我可不欠你什么!若你因此而一命呜呼,大不了我会好心的替你上炷香,这就很够朋友了。」
「这种话你也讲得出来,亏我平日对你挖肝掏肺的,真是交友不慎!算了,我还是回去吧!别在这儿自讨没趣。偏偏我那会帮我补身子的妹妹,今天竟然闷声不响的和他男朋友跑去溪头度假,孤男寡女的跑去度什么假嘛!还敢跟我来个先斩後奏。唉!我今天算是倒了八辈子的楣,先是被亲妹妹舍弃,如今连要好的拜把兄弟也不愿收留我,我——」蒋翔正喋喋不休的发挥他那堪称一绝的苦肉计。
「你表演完了?可真谢天谢地,你差点就把我的瞌睡虫给折磨死了,你知道吗?」逸凡以一副潇洒的神情直睨著他。
「我说了那么一大堆,你当真没有一丝丝的感动?」他瞪大眼看著眼前这位含著戏谑眼神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