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儿,我要搭今天傍晚的班机回英国,回去之前,我有件很重要、很重要 的事必须告诉你,可是这件事绝对、绝对不能让第三者知道,所以我只好用写的,让你 一个人自己看。你千万要记住,这真的真的很重要,所以你一定要看,而且只能自己看 ,听清楚了吗?”奥克韩森一脸严肃地对一脸娇憨的华语蝶再三叮咛,他那极度严肃的 语气让她不由得聚精凝神仔细地听著,惟恐漏了哪句重要的话。
“真的……真的不能给任何第三者看到吗?”华语蝶颦蹙蛾眉,面有难色地“看”
著手中那书写著龙飞凤舞的英文字的信封犹豫问道。
“真的!”他再肯定不过地点点头。“你回宿舍以后再看,不急在一时。”
“可是……”华语蝶面带菜色,捏著信件一角的手微微颤抖著,好像它会灼人似的 想要将它甩开。
妈呀!她敢打赌里面的内容绝对是以英文写成的!
她真不明白他明明说了一口流利的标准国语,为什么会逊到连半个中文字都看不懂 ?
有啦,他惟一看得懂的中文字就是她的姓名。
有鉴于此,她根本不敢奢望他会用中文写这封信!
“你一定要看,而且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见半个字。”他再次叮嘱。
“喔。”华语蝶很是为难地直吞口水。
“顶多一个月,我一定回来,所以你一定要乖乖的,不准乱跑、不准晚归,知道吗 ?”他漾起可蛊惑所有女人心的魔魅笑容,可偏偏华语蝶不买帐。
“你牙齿白呀?笑得活像白痴似的。”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信件丢进自己的小包包 里,回身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他。
“你太伤我的心了。”他浮现无奈的笑。
唉!众多温柔、体贴的美女任他挑选,他却偏看上了这个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泼 辣女人,这还真应了中国人所说的一物克一物,而她就是他命里的克星,把他吃得死死 的。
“少恶了,闪啦!”她再次推开腻上来的他。
“你将会有一个月见不到我耶!”他企图激起她离别的愁绪。
“谢谢你提醒我,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一定去买串鞭炮回来放,大肆庆祝一番。”她 受不了他老将肉麻当有趣,遂开口嘲讽道。
“你真舍得我?”他不悦地瞪她。所有人都将他捧得高高的,惟有她好似不将他踩 在脚底就不甘心似的,让他想到就呕!
“白痴!”她斜睨他一眼,根本没把他的郁卒看进眼里。“今天还买不买花?”她 例行性地问著。
“当然,老规矩。”他认命地掏出皮夹,抽出十张千元大钞。
“喏。”她随手抽了十枝粉蓝玫瑰丢给他,顺手接过他手中的钞票,走向收银台。
“喂,顺便帮我把花插回筒子里。”她完全不理会愣在原地的他。
“你有没有搞错?这是我出钱买的花,你不替我包好就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叫我 摆回去!”他低吼著。
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简直是吃定他了!尽管她早就吃定他了,奥克韩森仍忍不住如此想著。
“没错,买花的是大爷,我是不该这么命令你,可是收花的人是我,我早晚还是会 把它们都丢回筒里,再赚一手,所以包了还不是要拆,何必那么麻烦呢?至于让你摆回 去,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连这种小事你都要跟我计较,还真枉费你是我的男朋友! ”
“什么我跟你计较?我送你花,你连碰都没碰一下就要我摆回去,那我又何必送你 呢?”他气急败坏地低吼著。
“你要不要到眼科检查一下眼睛?我没碰一下,那是谁拿给你的呀?”
“那……”在她的白眼下,他不得不咽回“不算”两字。“算了。”
他还是认命地帮她把花摆回筒里,以免真让她以为他是个一无是处的大少爷。
“我要回去了,记得一定要看信,最重要的是……”
“不准让第三者看,对吧?”华语蝶翻著白眼。”拜托,你简直快变我第二个妈了 。”她不耐烦地推著他出店门。“要回去还不快滚!”
只要一想到他居然拿了封全是英文字母拼成的信给她这个英文智障“看”,她就很 难给他好脸色看!
他这……摆明了是在整她嘛!死洋鬼子!
明知道那二十六个“蝌蚪文字”在她看来全是一个样,居然还特别交代不能假手他 人,那这封信跟无字天书有何差别呀?
她不都是有看没有懂!
第一章
某知名大学附近有家洋溢著青春朝气的小巧花店。
花店由四个交情甚笃的女大学生合伙经营,所以内部充满了温馨与舒适,丝毫没有 沾染上商业的铜臭气息,因此深受学生族群的喜爱,更是当地年轻人最喜欢光顾的花店 。
“哇!酷毙了,”合伙人小小发出崇拜的赞叹声。
“哇!帅呆了耶!”合伙人云云目不转睛地说。
“哇!性格翻了!”合伙人青青直爽地夸赞。
华语蝶一边整理花卉,一边莫名其妙地瞄了合伙人们几眼,随即又将注意力转回花 卉上头。
华语蝶整理完毕后,用清水冲洗自己的双手,然后走向柜台顺手抽了张纸巾拭手, 随口问著合伙人们:“喂!你们又在发花痴啦?”
可惜没人有闲工夫理她。
好奇的华语蝶顺著合伙人们的视线望去——没什么呀!华语蝶好生纳闷。
她从刚刚就发现死党们眼露精光地在柜台前聚在一团,六只眼睛还默契十足地透过 玻璃门聚在同一定点上,口水还差点滴了下来。
她的视线开始不停地在玻璃门外和好友们的身上游移——她们该不会是在欣赏那只 目中无人的外国“公孔雀”吧?
拜托!瞧他那朝天的下巴和高傲的神采,外加一脸睥睨全世界的嘴脸,仿佛惟有他 才是上帝造出的惟一优良品种似的,令人看了就想赏他几巴掌;再看他那副趾高气昂的 跛样,就更令人忍不住想多踹他几脚了。
华语蝶不屑地张著不雅的大口猛打呵欠。
她实在搞不懂外面那个金发碧眼的“番邦妖怪”有什么好值得欣赏的,为什么死党 们可以看到不惜冒著眼睛“脱窗”的危险去“瞪”他?
或许是这类人种在台湾比较罕见吧!华语蝶勉强替自己找了个答案。
不对呀,台湾现下的社会形态好像愈来愈常见到那种“番邦妖怪”了呀,它们还经 常满街乱跑,简直都快比蟑螂还常见了哩。华语蝶敲了自己的头一下,推翻自己的答案 。
再多看一眼吧!虽然很伤眼,可是或许可以借此发现些蛛丝马迹。华语蝶如是想著 ,才又勉强自己的眼睛多瞄那只公孔雀一眼——哇!不得了了!难怪他会引人注意!
他居然罔顾女伴手中提著大包、小包的东西,迳自迈开步伐任由女伴在他身后死命 地追赶著?
华语蝶实在不敢相信在这讲求男女平等的二十一世纪里,居然还能见到像他这等的 上古沙猪!
也难怪好友们要看成这副德性了,因为连她都忍不住想多赏他几记白眼哩。华语蝶 自认终于找到答案了。
“哇!说脸蛋就是脸蛋,真是迷死人了……”小小轻呼。
“他的身材简直就是标准的衣架子,真想摸一把……”青青咽了咽差点流出口的口
水。
“青青,你瞧,他那刀刻似的薄唇多性感呀,好想咬一口喔……”小小尖叫著。
“我倒觉得他宽阔结实的胸膛比较吸引人,让人直想靠上去。”云云不以为然地提 出自己的看法。
“才不呢!他的眼睛才最诱人了,里头蕴含著无比的魔魅吸引力,足以勾走所有人 的魂了。”青青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你们瞧,他那微卷的金色发丝多诱惑人呀,真想把手指穿插其中,感受它特有的 质感……”小小痴迷地说著。
“总而言之,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引人遐思。”青青做了总结。
听著合伙人们七嘴八舌的颂赞,华语蝶惊愕之余,不但满脸的不以为然,还备感恶 心,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卯起来跳舞了。
一群无可救药的大花痴!华语蝶朝好友们摇摇头,发出不屑的吁声。
“哇!”小小忽然扯开喉咙尖叫。“他往这个方向走过来了耶!”
“真的耶,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要来买花哦。”青青一说完就立刻冲到门口,准备迎 接贵客上门。
“欢迎光临。”小小和云云也在他踏入店里的前一秒冲到青青身旁站定,所以当他 一踏入店内,三人便异口同声地招呼著。
奥克韩森双眼直视前方,根本无视她们三人的存在,只当她们是负责开门迎接客人 的小妹,所以就直接朝“老板娘”华语蝶走去,丝毫没发觉她正以敌视的眸光盯著他, 更没能留意到被他忽略在身后的三个人正义愤填膺地朝他的背部射出三道杀人的眸光。
尴尬地愣在门边的青青、云云和小小除了面子挂不住外,大有等著看好戏的幸灾乐 祸心态,所以自愿杵在门边继续“罚站”。
就在这时候,奥克韩森的女伴才终于气喘嘘嘘地追了进来。虽然狼狈至极,但她仍 硬扯出一抹愉悦的笑容迎向他。
“Handsome,你要买花送我呀?”那女伴得意忘形地将双掌搭上奥克韩森的上臂。
“嗯?”奥克韩森冷哼地暗示女伴放手。
他非常厌恶他人近他身,所以就连解决那方面需求时,都尽可能地速战速决;当然 拜倒在他西装裤底下的女人也都很清楚他的忌讳,因为搞不清楚状况的都早已被他给三 振出局了。
“对……对……对不起。”那女伴闻声一惊,吓得立刻收回手,忙不迭地抖著声音 道歉。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时心喜,不小心犯了他的大忌讳,所以完全没有勇气抬头面对 他那冰冷的碧眸。
“这次算了,但是千万别再有下次。”他语气森冷地吩咐。
“我知道!我会记得的!”他的女伴点头如捣蒜地应答。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你不是说想要一束花吗?还不快挑!”奥克韩森冷漠地下达 命令。
他冷酷的态度再次让身后的三个女人流露出崇拜的眼神,却让华语蝶感到更加的不 屑。
“我没意见,一切由你作主。”奥克韩森的女伴知道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有太多 意见。
她也未免太没骨气了吧?根本就是女性之耻!华语蝶吹胡子瞪眼睛地怒视眼前的女 人。
“把你们店里最贵的花都包起来。”奥克韩森不耐烦地对华语蝶下令。
“你确定吗?”华语蝶口气不善地斜睨眼前的奥克韩森。
奥克韩森瞥了华语蝶一眼,对她质疑的问话感到相当不悦,但他仍然点头表示确定 。
“请先结帐。”华语蝶不客气地伸出右手。
“不用找了。”奥克韩森由皮包中抽出十张千元大钞。
“当然不用找了,因为根本还不够。”华语蝶收过钱,连数都没数就冷言冷语地顶 回去。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瞠大了眼地瞪著华语蝶。
“小蝶!”青青、云云和小小首先发出制止声。她们虽然想看好戏,可是却不容许 华语蝶将已经进门的财神往外推去。
“没事叫什么叫?想让我出名呀!”华语蝶没好气地吼回去。
奥克韩森眯起眼,锐利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射向华语蝶。
蓦地,他帮猛的眼神转为有趣的注视。因为他忽然发现他原以为想趁机敲诈的女老 板浑身充满发自内心对他的排斥感,所以不用猜也知道她根本是故意刁难他,无意把花 卖他。
这可有趣了!眼前这个娇小玲珑的清“蠢”女孩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和征服欲了。奥 克韩森勾了勾唇角,明目张胆地打量眼前的猎物。
娇小的她不算绝色,顶多只能算是中等之姿,但她那小巧的脸蛋配上那骨碌碌的灵 活大眼,让整个脸庞看起来活灵活现的,慧黠极了。
“还要补多少?”奥克韩森不介意地扬起眉峰,掏出信用卡。
“Handsome,别理她,现在又不是购买季节,哪有花贵得这么离谱的?她分明是把 你当成了凯子坑了嘛!”奥克韩森的女伴以为他不清楚台湾的物价行情,所以出言相助 。
“不买拉倒。”听见他不买,华语蝶反而乐得开心。
“我买。”奥克韩森扬了扬手上的金卡。
“很抱歉,小店是小本经营,只收现金,不收信用卡、支票之类的代币。”华语蝶 刻意刁难。
真是有够ㄨㄨ的!他那什么破烂中文呀,怪里怪气的英式发音害她头痛欲裂。华语 蝶怨怪地瞪他一眼。
哎呀!得不偿失呀!这会儿不只耳朵受罪,连眼睛都受害了!华语蝶心情更恶劣了 。
“sorry,那借个电话,我让人立刻送钱过来。”他刚刚忘了把大哥大带下车了。
“不借!”华语蝶脸色苍白得朗声拒绝。该杀的猪!未开化就是未开化,说什么“ 番邦语言”嘛,惹得她的头更疼了。“你眼睛瞎了啊?没看儿对街就有公共电话吗?”
华语蝶素手往斜前方一指,指向离花店约有两、三百公尺远的电话亭。
哼,开什么玩笑呀!又不是赚他多少钱,干麻借他电话呀,如果话筒一不小心沾染 上他恶心的口水,那她岂不就得浪费时间帮话筒做彻底消毒了?要是他再口出“番邦语 言”,那她可怜的耳朵不就又要再被折腾一顿了?一想到这里,她脸色就更难看了。
凡认识华语蝶的人都知道她是个“英语残障者”,因此她彻底排斥任何标有英文字 母的商品,甚至严重到连欧美人的外型都会碍到她的眼,更甭提他们口出母语时会令她 多么地深恶痛绝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追根究底起来,全都得归咎于国中时期的填鸭式英语教育了。没奠 定好英文基础的她,发现英文二十六个字母一进了她的眼里就全都变成一模一样;再加 上当时每回练习英文会话时,她的舌头不是打结、就是被咬伤,没一次能幸免于难的, 所以打从那时候起,她就视英文为“番邦语言”、外国人为“番邦民族”了。
她从刚开始的轻微厌恶英语,到现在已经严重到光看到外国人就眼睛不舒服;听见 他们开口就开始头痛……要是再相处久一点或不小心碰触到对方,那她就会老大不客气 地当场“趴下去睡觉”——昏倒去了。
“小姐,那很麻烦耶!”奥克韩森的女伴口气颇冲。
“是吗?那就当一次教训好了,提醒你们下回出门时,一定要记得随身携带大哥大 。”华语蝶皮笑肉不笑地说著。平时华语蝶对中国同胞其实都非常客气,服务也相当周 到,可是她觉得奥克韩森的女伴根本是丢尽了中国女性的脸,去倒贴那个死洋鬼子,所 以对她自然也就恶言相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