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知道我的过去?再说,你三更半夜拿这面铜镜在这里做什么?”卫铁翼怒火更炽,握住她的手劲也更重。
“我——我——”蓟寒颤抖着,努力地控制她两片颤抖得几乎不听使唤唇瓣,“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你们的爱情——是如何开始的——所以——所以——”
“想了解我们的爱情?你想知道我是如何爱上寒儿的?”卫铁翼提高了声调,神情分明是不信。
“是——是的——”
“用这种方式?”卫铁翼危险地眯起了眼,“为什么想知道这些?只是因为好奇?还是在寻找令我动心的方法?”
当然不是!不过她可不敢说出来。
卫铁翼嘴角一弯,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想知道我与寒儿的事就该来问我,这冷冰冰的铜镜怎能给你答案?”
“我——不想知道了!”蓟寒直觉地感觉到危险,此刻她只想快快离开,至于铜镜,只有以后再说了。
在她惶恐不安的目光中,卫铁翼毫无预警地掠夺她的唇,蓟寒大惊之下不断地挣扎,卫铁翼却又突然地放手,她毫无防备的身子重重地撞上桥墩,她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卫铁翼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紧紧地将她的身子压制在桥墩上。
“雪姨没告诉你要尽量讨好我,利用你得天独厚的外表来诱惑我,让我接纳你,这才方便你掌握城主夫人的权力吗?”
“没有!没有!我根本不想嫁给你,我是被逼的!”看到他眼中旺盛的怒焰,蓟寒吓得身子一软,再也没胆子去跟他要回铜镜了。“雪姨担心你承受不了失去寒儿的打击,又刚好救了与寒儿容貌相似的我,这才会安排让我代替寒儿。”
不知怎么地,卫铁翼竟因她一句‘根本不想嫁给他’的话给刺了一下,加上后面那句‘被逼的’更让他感到不悦,他拉长了脸,冷冰冰地道:“这跟你三更半夜在这里照镜子有什么关系?”
“我——”她颤抖了一下,心虚地回避他检索的眼,“我——只是想了解你们的爱情,想知道——要怎样才能安慰你——”
看见她眼中极力隐藏的鬼祟,卫铁翼忽而地一笑,“光凭铜镜上的浮雕就想了解我与寒儿的爱情,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卫铁翼放开钳制的手,却仍挡住她的路:“不过既然你有这份心意,我似乎也不该太过苛责你,是吗?”
“啊?”蓟寒诧异地眨眨眼。
他——他——不生气了吗?
蓟寒微微地放松了紧崩的神经,神情明显地松懈了下来,突地,她眼前又是一亮,那黄澄澄的钢镜轻松地在她的面前摇摆着。
“你想要拿回这面铜镜,是吗?”
他抬高了手腕,食指上勾着红丝绳,红丝绳的末端悬挂着亮灿灿的钢镜,那明晃晃的铜镜仿佛是鱼钩上诱人的鱼饵,而她便是那自动吞下钓饵的笨鱼,她不自主地伸出右手要接过铜镜,卫铁翼突地手腕一抖,铜镜上的红丝绳缠绕着蓟寒的手腕,卫铁翼迅速地翻过她的身子,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背后束缚住。
“你要做什么?不要,放开我!”
蓟寒吓得拼命挣扎,然而当那炽热坚硬的身躯整个从后面紧密地贴紧她时,她又吓得连呼吸都不敢。
“不——别——”蓟寒深深地颤栗。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爱着寒儿的吗?”他低下头灼热的唇轻轻地含住她娇软的耳垂。粗糙的大掌不客气地探人她的衣襟,“我就是这样爱她的!”刷地一声,他扯裂她的衣襟将整件上衣往后拉下,露出她洁白如雪的胴体。
“不!我不要了!我不想知道了。”
蓟寒几乎魂飞魄散,冰冷的寒风吹拂她的胸口,她才畏寒地缩了缩身子,胸口突地一热,他一双带着烈火的手掌,在她感觉寒冷的肌肤上点燃一把烈焰,在忍受烈火焚烧的同时,她的内心仍因深深地恐惧而寒冷冰冻。
他——不会想在这里要了她吧!她恐惧地颤抖着。天!在这全无遮蔽物的拱桥上,任何一个经过的仆佣都可能看得到他们,还有今晚分外明亮的月光,更令他们无所遁形——
难道他就这么恨她?非得这样羞辱她吗?她沉默
而安静地哭泣着,珍珠般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一颗颗滴落在她雪白的胸口上,汇聚成悲伤的泪河,顺着胸前的曲线婉蜒而下,流人正在她胸前肆虐的那双冷酷的大掌中,卫铁翼似乎被这滚烫的泪水烫到般,他倏地缩回了双手,随即粗暴地转过她的身子。
“哭什么?这不正是你要的吗?”
蓟寒猛烈地摇着头,沉默地哭泣着,卫铁翼紧紧地握住她的肩膀,神情明显地挣扎在气愤与不舍之间,蓟寒伤心地低垂着脸没有看见他的挣扎,他忿忿低咒了声,拉起她残破的衣服遮住她的赤裸,粗暴地解开绑住她的红丝绳,脸上已恢复了原有的冷酷。
重获自由的蓟寒微微诧异地抬起头来,双手护着赤裸的胸前,晶莹的泪珠仍垂挂在她的脸颊上,盈盈的双眼无辜受伤地瞅着他。
卫铁翼冷哼了声,“别再装出这副无辜的表情了,用无辜采掩饰你的心怀不轨更叫人觉得恶心!”
蓟寒哭泣地叫着:“我没有对你心怀不轨!”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不光是冒充寒儿,就连这铜镜的事——”他举起手中的铜镜,忿忿地说道:“你我都知道,你所说的没一句是真实的,你到底还要对我说多少谎言才肯停止?”
“对……不起……欺骗你是我的错!”她满脸泪痕,呜咽地说道:“但我并非有意伤害你!当我答应假冒寒儿时,我以为她会很快就会回来了,但没想到——”
卫铁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今天——我逮获了一个参与攻击的流匪,他说他只是听命行事而已,他要的不多,原本也不想伤人,只要抢走部分的钱财,让他过几天好日子便成了,他不知道这项攻击的目的是要杀人,更不知道他们所杀害的会是蓟家的大小姐、城主的未婚妻,他说若是早知道的话,他绝不会参与行动的,他跪着哀求我原谅他——你说——”他轻轻地说道:“我该原谅他吗?”
蓟寒哽住声音,再也说不出话来,这样的犯罪动机只能算是无耻至极的借口,更不值得原谅,就——和她一样!
就——和她一样——不值得被原谅!
看到她倏然惨白的脸色,卫铁翼莫名地感觉不忍,他暗自咒骂着自己的软弱,沉默地举步离开,不知怎么地,他走得很慢很慢,越来越慢,仿佛有些不舍,有些留恋,他全副的精神都放在身后那伫立在桥上的身影,然后他突然听到衣衫悉索的声音,他直觉地回过头,倾刻间卫铁翼全身的血液凝结成冰……他看到的,是蓟寒坠落湖泊的最后一抹身姿。
第八章
半夜被揪过来看诊的胡雪芝皱着眉头,专心把着脉象,令她皱眉的倒不是蓟寒虚弱的脉象,而是身旁吵杂的噪音制造者。
“该死的笨女人!竟敢用自杀来威胁我,她以为这样我就会因为内疚而原谅她吗?’’卫铁翼一面惶躁地踱着步一面不安地胡乱骂着。
“笨!笨!笨!等她醒过来,我非好好地教训她一顿——”
胡雪芝忍不住清了清喉咙唤道:“翼儿——”
“笨死了——”
“翼儿——”胡雪芝忍不住提高了声调:“你静下来听我说!”
卫铁翼倏地停止咒骂,目光紧揪着胡雷芝,眸中满是紧张与担心。
对于卫铁翼显露出来的关心担忧胡雪芝虽微感讶异,却没有显露出来,她只轻轻地说道:“我想——寒儿并不是故意要投湖的!”
“什么意思?”
胡雪芝略略地迟疑了一下,然后她伸手掀开蓟寒的衣服,看见她晶莹白嫩的肌肤,卫铁翼不禁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胡雪芝已翻转过她的身子,露出印在她肩胛上的乌黑掌印。
卫铁翼倒抽了口气,“这是——”
“她不是投湖自尽,是被人打落湖里的!”胡雪芝解释着,同时重新替她将衣服穿好,轻轻地将她放回床上。
“谁会这么做?”卫铁翼惊怒交加地吼着:“为什么要伤害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你忘记老城主和蓟老爷的协议了吗?”胡雪芝轻轻地提醒他:“蓟老爷并没有子嗣,所以将来必须让你们的次子过继给蓟老爷,继承蓟家的产业,而长子将会继承城主之位,换言之,你们的孩子将会继承蓟城的所有一切,分别掌握蓟城的权势与财富,而相对的,孩子的母亲
更是重要,她的身份地位可说是在这两大权贵之上,因此会有许多蓟家的女子想要争取主母的地位,或是心怀不轨的蓟家人会不择手段地让自己的女儿坐上城主夫人的宝座!”
卫铁翼冲口道:“但她只是寒儿的代替晶,即使她生下我的孩子,能不能继承蓟家的产业还有很大的问题——”
胡雪芝挑挑眉毛,沉默地望着他,卫铁翼固执地板着脸,“我知道她是冒充的!”
胡雪芝轻轻地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不管她是谁!只要她不是寒儿,对我而言,她谁都不是!”卫铁翼拗执地说道。
“她是寒儿!”
“雪姨!”卫铁翼不悦地沉下脸。
胡雪芝认真地看着他,“你相信前世今生的轮回吗?”
“雪姨?”
“她是寒儿!”胡雪芝以十分坚定的语气说道:“千真万确!只不过,她是千年之后的寒儿!”
“什么?”卫铁翼愕然地睁大了眼。
胡雪芝看着昏迷不醒的蓟寒缓缓地说道:“你命人铸造的铜镜,寒儿直到死前仍紧抱着它,也许是因为这样,寒儿死后遗留在钢镜上的意念凝聚不散,千年之后,这面古镜辗转地又回到她的手中,在加上因缘际会的巧合她便回溯到这里,完成她前世未竟的心愿。”
“这——怎么可能——”卫铁翼无法相信。“那么——她半夜捧着铜镜站在桥上是想做什么?她——”他猛地顿住了,完全明了了一切,“她——她——在寻找回去的路?”他忽地感到一阵心慌。
胡雪芝微微苦笑,“虽然回到前世的时空,却完全没有前世的记忆,她十分地抗拒——也一直想回到原来的年代!”
“她——这种事情叫我如何能够相信?”卫铁翼摇着头不可思议地瞪她,“雪姨!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如何能接受这样的奇事?”
“因为——”胡雪芝低下头,苦涩地说道:“因为——这事——算是我一手安排的!”
“这——又是怎么说?”
“翼儿——”胡雪芝看起来哀伤莫名,“我欺骗了你,你——会原谅吗?”
卫铁翼愣住,“雪姨?我——”她似乎隐瞒了非常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我并非有意隐瞒这许多事情,只是——”胡雪芝悲伤地笑了笑,“有些事情不知道的话对大家都好,但如今是该坦诚相告的时候了。”
看到她难过的模样,卫铁翼不禁说道:“雪姨——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
“再瞒下去——只怕会造成更大的伤害!而且我也不能再委屈寒儿了!”胡雪芝深吸了口气,毅然地开口说道:“你知道蓟城外有座不准任何人进入,由蓟府世世代代守护的圣山吧?”
卫铁翼点了点头。
“许多人以为蓟家的先祖曾在那座高山上埋藏了大批财宝,才将那座山视为禁地,惟有蓟家的族长才能进入,事实上,那座山上并没有埋藏任何的宝藏,其实真正由蓟家守护的是居住在山上的仙狐族,早年当蓟家在这里建立蓟城时,便与此地的仙狐们达成协议,由众仙狐们帮忙开发此地,而蓟家也将永远守护这座圣山,为仙狐们守护着一块净土,供仙狐族群安居之地,近百年来,蓟城居民与仙狐们彼此倒也相安无事,直到大唐发现了蓟城,意欲将此地纳入版图之内,李唐王朝本是应运天命而生,气势正如日中天,无论是仙是佛是人是神都天法与之抗衡,因此蓟老爷便自愿献城以弭战火,保全城内居民与城外仙狐们的安居之所,因此城外的圣山仍有仙狐居住,仍有仙狐帮助蓟府,有的仙狐更会化为人身进入城中与城里的人共同生活——”
卫铁翼猛然一惊,惊愕地望着她。
胡雪芝定定地看着他,继续说道:“甚至于会和人类成亲,委身为新任城主的小妾,监督李唐王朝是否真的遵守约定,并在城主夫人去世之后,代为抚育下一任的城主,以确保这未来的城主也会像历代的蓟家族长一样让仙狐们保有原来的生活——”
“雪姨?!”
“是!我不是人!是狐!”胡雪芝严肃地说道:“是居住在圣山上的仙狐,会以蓟家人的身份与卫府联姻,成为老城主的妾室,便是要监督你们是否遵守了约定?是否有可能侵扰了仙狐的安居之所?如果因为改朝换代会毁了百姓原有的安乐,那么即无法违抗应运天命而生的李唐王朝,我们也只有设法让蓟城永远消失在李唐王朝的版图中!”
“这些事——”
卫铁翼呆了好一会儿,胡雪芝所说的这些事情已经超脱他所认知,以及所能接受的,也彻底地颠覆了他以往所熟悉的世界,他深吸一口气,觉得神志仍未清醒,“爹——生前知道吗?”
胡雪芝点点头,“是的!他知道!夫人也知道!”她歉然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我们有意瞒骗你,只是当时你年纪还小,担心你会害怕,所以才不告诉你,而且仙狐的存在向来只有蓟城的主事者才知道,蓟城百姓只将我们当作神仙鬼怪般地膜拜,并不知道我们的真实性,再说,我的真实身份实在不宜公开。”
她宽慰地一笑,“我很幸运,翼儿!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孩子,我嫁入卫府的动机也不尽单纯,但老城主对我的恩情,夫人更视我如亲姐妹般,还有,你对我的尊重,这一切着实令我无以回报,我也真的当你们是一家人看待,差点忘了我原来的身份,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当迎亲队伍遇袭时,寒儿便下落不明,我拾回多年不用的法术来探寻寒儿的下落,得知寒儿遇害的可能之后,既心疼她的不幸,也担心你可能会受到的打击,还有这场阴谋将引发的动乱——我回到族里召集族人,决定以全族之力施展一种从未有人施展过的法术,不计代价地唤回遇害前的寒儿——”胡雪芝顿了顿,“当我在施法时,并不知道这法术是否会成功?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够唤回寒儿,当我发现她时——”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床上依然昏睡着的蓟寒,“我以为法术成功了,以为我真的唤回寒儿了,当我发现不对时,便胁迫她得冒充寒儿,又用药物控制她好让你们完成婚礼,不料却让你误会,还将所有的怒气全发泄在她的身上——”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是我的错!我——亏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