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啊?!谁会在三更半夜在社区的球场喝饮料?」他还在咕哝,却乖乖任她摆布。
「就是我们两个啊!」把他硬拉进超商选了饮料,结完帐後,他们来到靳海最常逗留的社区篮球场,倚著篮球架各自坐下。
扭开饮料瓶盖,她仰头暍了一口,故作不经意地问:「靳海,你会想我吗?」
「我疯了才会想你。别忘了,跟你认识这三年,我就带赛了三年,你觉得我会怀念你吗?」他灌了一大口的矿泉水,没好气地说。
「怎么这样说……好歹也同班三年啊!」她幽幽地笑著,看向天空闪亮的星星。
「同班三年又如何?你老是在我背後说我坏话、扯我後腿、坏我好事,我被你整得只差没进龙发堂,能摆脱你,我开心得想要裸奔。」他笑开了俊脸,露出一口白牙,看来稚气可爱。
她听了也跟著笑了。「好吧,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说来听听。」
「明天……飞机起飞的时候,我会记得往下看,希望能看到你在裸奔。」
「神经,就算我裸奔,在高空也看不见吧?要我啊!」
「的确在要你啊,你当真啦?」
「靠……!@杵$%*&……」
「哈哈哈……」听见他成串的脏话,她乐得哈哈大笑,笑声冲散了离别的气氛。
那一晚,是她移民前,他们最後一次见面。
靳海换了个姿势,想起那一晚。当她百般恳求自己下楼,他死都不肯,等她灰心离去时,自己才追赶下去。
那时候,见她突然消失,他胸口真的紧缩了一下,没有多想就追了上去。也许……那时候就已经有个种子在心中悄悄入土发芽了吧?
他微微一笑。
就在此刻,韦霏霏回来了。
她拿备用钥匙开了门,靳海正好自沙发中起身,她激动地喘息,与他对望。
看著她拚命喘气、脸蛋红扑扑的样子,靳海一双眼满溢著温柔,又带著宠溺,与她遥遥相望。
不需要多说什么,韦霏霏便能从他眼中看出一切,因为他从来不是个隐藏感情的人。她心中一阵激动,二话不说地冲上前去,直接扑进他怀里。
面对她的热情,靳海差点招架不住。可是他懂,懂得她的激动,因为他也是如此。
靳海伸出手,把她更压进自己怀里,让她听听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向她证明他的心意。
「你……你传来的那个讯息……是真的吗?」韦霏霏两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宽厚的胸膛中,闷声低问。
靳海轻笑出声,不忘跟她谈条件、迂回一下。「要我回答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你在烧烤店说的,都是真的吗?」
「哪有人这样的?先说又不会死。」她跺了跺脚,咕哝道。
这时候,靳海又开始感到紧张了。
他吞了下口水,才缓缓说道:「也许你觉得很突然,相信我,我也这么觉得。可是这种事,是很难说的,它没有计划、想来就来,似乎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说真的,你已经让我心动了。也许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也许,是从我们『同居』开始,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心动了。」
本以为这一番真情表白会换来她的柔情相对,谁知道,她猛地就给他一拳,疼得他闷哼!
「要死了,说什么『同居』、不『同居』的,说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韦霏霏脸红了,害臊地大叫。
靳海只能摸著被槌痛的胸口苦笑。「这下是事实吗?」
认识她这么久,他还期待她会有多温柔、多体贴?可见得他有被虐倾向,否则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唉……这次果然栽了,他除了认栽,还能说什么呢?
「说!」韦霏霏红著脸,双手插腰,中气十足地暍道。
「说什么?」靳海一脸茫然。
「你刚刚……有没有……」她欲言又止。
「有没有什么?」他眉头皱得更紧。
「有没有送她回家?」问完,似乎觉得有点窘,她又嚷嚷著:「老实说我真的不喜欢她,拜托,我才不相信她跟我们是巧遇呢,是故意跟踪你吧?哼!」
看她一副酸不溜丢的样子,靳海好心情地笑了。「你喜不喜欢她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我?」他盯著她问。
「你……你干么啊!刚刚下都说了,还要问?」她渐渐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炽热的视线,变得别扭起来。
「这种事,当然要问个清楚。」他走近,两手抬起她低垂的脸蛋,近距离地与她对看,嗓音变得低沈。
被他牢牢捧在手里,韦霏霏根本无处可逃,只得嚷著承认。「对啦对啦,我喜欢你啦,这样总……唔?!」
她未完的话,全被他毫无预警地堵住了,以他的唇、他的舌,炽烈、激狂,席卷了她的世界……
老天!她在跟靳海……接吻?
韦霏霏几乎站不住脚,只能伸出两手攀附著他。
靳海贪婪地一再亲吻她柔软甜嫩的唇。她尝起来这么美好,他不愿意再放开,只想这么一直跟她纠缠、纠缠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经过那一番表白,加上那个吻之後,他们……算在交往了吧?
除了两人的上班时间必须分开之外,剩下的时间里,他们可说黏在一起分不开,吃东西也是你一口、我一口的浓情蜜意。
从吵得难分难舍到爱得如火如茶,爱情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隔天是周日,韦霏霏本来就休假,而靳海也跟著排休,小俩口准备一起去看电影、逛街、吃饭,来一场正式的约会。
周六晚间,他们窝在家里沙发上看影碟,韦霏霏看得很专心,而靳海则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你是不是忘记一件事了?」他挨近她身边,小小声地问。
「什么事?」她不耐烦地瞥他一眼,视线又回到正播放的电影上头。
「那个啊……」喂,装儍喔?
「哪个?」厚,很烦喔。
「你说今天要揭开谜底的啊!」
「什么谜底啦?你很烦——:旱霏霏突然瞪大眼,总算记起来了。她开始乾笑著坐离他远一些,好随时闪人。「你说那个喔……你确定要听吗?」
呜呜——都怪她啦,那天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就被他给拐了,答应他要坦白说出自己为什么会回台湾来。当时,好不容易由晕陶陶的氛围中清醒过来,早已百口莫辩,只好能拖就拖,著急之下,就随意饼了一个日期……谁知道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这下子,她不招似乎也不行了。
「废话,当然要听……」见她想逃,靳海张开双臂,把她整个人搂住,不让她跑。「给我过来,别想跑!」
「唉哟,你走开,走开啦——」她哭丧著脸想把他推开,无奈他人高腿长、人高马大,岂是她说推就推得动的?
只见靳海不动如山,仅是冶眼看著她,嘴角还带著坏坏的笑。「亲爱的,别白费力气了,别忘了,你是女人,我是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想逃,可没这么容易。乖,坦白从宽,你也拖得够久了。」
「呜呜……不要!我不要讲!你一定会笑我,不要不要啦……」韦霏霏一手抵住他下巴,不让他靠近。
靳海啧了一声,轻松抓开她抵制的手,把脸凑近她,低声在她耳边安抚。「你就告诉我嘛,我发誓,我绝对不笑。」他很认真地举起右手立誓。
「真的?」她半信半疑。唉,都跟他在一起了,两个人应该没有秘密的,她一直瞒著他,似乎也说不过去喔?
「发誓,真的。」靳海一脸正气凛然。
「唉……好吧,说就说,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在你面前丢脸。」韦霏霏垂头丧气的。管他,反正纸包下住火,她还是先招了吧。
她终於肯说了。靳海连忙正襟危坐,准备听她说清楚回台湾的原由。
韦霏霏把头侧靠在他宽厚的肩榜上,闷闷低语。「还不就是我爸嘛!这阵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一直帮我安排相亲,我不去,他发睥气;我去了,他还是发脾气,说我在对方面前装疯卖儍,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我。我说我又不喜欢那个人,我管他看不看得上我。我爸竟然说,我都快三十岁,快没人要了,竟然还挑人……反正,我们为了这件事一天不晓得可以吵几遍,就闹得没完没了。直到有一天,一个跟我相亲过的猪头竟然跑上门提亲——拜托,我跟他又没什么交集,求什么婚啊引简直胡闹。最後我把猪头轰出去,然後就跟我爸大吵一架,我真的受不了了,所以包袱款款就回来了……就是这样。」
靳海听著,久久没开口说话。
韦霏霏转身搂住他脖子,把脸埋进他胸膛,闷声嚷著:「笑吧,想笑就笑吧,我不怪你,真的……」反正这家伙只要一逮著机会看她出糗,就会大肆宣嚷一番,她撑得住的。
岂料,靳海竟然低声说道:「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嗄?」她愣住。本来以为他会哈哈大笑的……怎么预料错误了?
靳海一脸严肃地捧著她的脸,很认真、很认真地说:「幸好你回来了,也幸好我收留了你,果然好心有好报。」否则真下知道她会嫁给哪个猪头?见她眼中写满不解,他又沈缓地说:「幸好我们有孽缘,才会再次碰到面。」
「孽缘?可不可以别用这两个字?用缘分不是好多了?」她无奈地双手插腰,其实甜到心坎里去了。自从坦承心意之後,他的态度跟之前比起来虽然差异下大,还是老爱叫她「死三八」、「臭三八」,可是认真的时候,那股柔情还真会让她深陷其中呢。
「先别管我们之间是什么缘,你爸那边……该去解决一下吧?」
「怎么解决?」她苦恼皱眉。老爸年纪越大越番,很难沟通的。
「当然靠我喽。」
「靠你?」
「废话,你以为男朋友是用来干么的?现在既然你有我了,你老爸也可以省省力气,别再替你招惹一些猪头了。告诉你,需要相亲的家伙,不是猪头就是恐龙。」靳海哼了哼,很是不层。「找个时间,我陪你回去。」
「你是说,你要陪我回L.A.」韦霏霏睁大眼,有点诧异。
「当然。让你爸妈见见我,他们看我如此英俊挺拔、帅气高大、前途无量,应该就不会再替你的未来担心了。」他少爷一脸臭屁。
「是是是,少爷您说得是。」韦霏霏很敷衍地附和。她有点不安地低叫:「可是、可是要是你陪我回去,被我爸逼婚了怎么办?」
「我都不担心了,你担心什么?」他嗤了声。
「什么意思?」
「要是我们结婚,你不觉得委屈的是我吗?」
韦霏霏听了,马上送上一记拐子,痛得他说不出话来。她冷眼斜睨他。「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你想娶,本姑娘还不想嫁咧!」
「如果你可以温柔一点,我应该会更爱你。」揉著肚子,靳海没好气地说。
「真是谢谢喔,偏偏我就是这么白目,但是我相信你还是会越来越爱我,哈哈哈——」她双手插腰,仰天长笑。
靳海眯起眼睛看她洋洋得意的样子,突然一个动作将她压倒在沙发椅上,露出奸笑。「先表白的是你吧?可见得你比较爱我。」
「先表白又不算什么,是你先开口要我留在你身边的耶!」韦霏霏不服气地说。
靳海胀红了脸,还想狡辩。「拜、拜托,还不是你无乱吃醋?」
「谁、谁说的?你还不是传那什么简讯给我?」
两人开始幼稚地比起「谁比较爱谁」、「谁又先开口说了些什么」,争得脸红脖子粗,差点要打起来……唉,照这情形看来,这对冤家应该很难浪漫得起来喽!
第十章
清晨六点半,一合计程车缓缓驶来,在公馆某座标榜著「楼中楼」设计的大厦前停下。车内下来了一名中年妇女,她,正是靳海的妈妈——余彩虹。
她手上提著大包小包,往大厦入口走去。
遇见门口的保全人员,余彩虹笑咪咪地说:「小张,今天你上早班啊?」果然生性古道热肠,连跟儿子公寓楼下的保全人员都可以混得这么熟。
「喔,靳妈妈,你好久没来了,今天怎么想到来看儿子啊?」小张看她两手提著东西,马上露出垂涎三尺的表情。
「对啊,我那死儿子好久没回家了,所以只好由我这个妈妈来看他了,真是有够不孝的。」余彩虹忍不住对小张埋怨。语毕,不忘问:「小张,吃早餐没?靳妈妈这里有饭团。」
「哈哈哈——谢谢靳妈妈,我肚子正饿呢!」小张不好意思地摸摸肚皮。
「来,这个给你。」余彩虹从塑胶袋里掏出一个大饭团给他。「你慢慢吃,我先上去找我那不孝儿子去。」
「好,靳妈妈慢走啊。」小张笑嘻嘻地躲起来嗑饭团去了。
余彩虹搭乘电梯来到靳海家门口,熟练地从门毯下摸出备份钥匙,打开门。一进到玄关处,正要脱鞋时,突然瞥见地上摆了一双女人的鞋。
余彩虹瞪大了眼。「厚——这个阿海,竟然带女人回来过夜?要是给他老爸知道,一定又会被念到臭头了!」
三个儿子里面,就是靳海最花心,从没看他有过固定的女朋友。据女儿咏咏所说,靳海老是换女朋友,今天果然被她这个当妈的遇上了厚——
今天来,本来是想叫靳海带她去霏霏住的地方看看。这个孩子自从回国那天到家里去过一赵之後,就像失踪了一样没清没息,她不放心,直想去看看霏霏过得好不好。
余彩虹不动声色,把带来的食物先一一放进冰箱,然後来到儿子的房门口,悄悄扭开门把,推门进去。
果不其然,床铺上躺著两个人,此刻正熟睡著。
只见靳海平躺著,而他胸膛上则躺著一个女人,由於她的长发披散,把脸蛋都给遮起来了,佘彩虹也看下清楚。正想走近一点好看清楚,一只脚却不小心构到一旁的电脑椅,发出了一阵声响。
「噢,天寿……」余彩虹低叫一声。
就在此刻,靳海也被这阵声响给吵醒。
他眨著惺忪睡眼,隐约看见前方有个身影……那个……是谁?他甩甩头、眨眨眼,再次看去——
「妈?!」
这下子,他的眼睛瞪得可大了,神智可清醒了,倏地翻身坐起,连带地吵醒了在他胸膛上睡得正安稳的韦霏霏。
余彩虹尴尬地乾笑,低道:「歹势厚——太大声了。」
韦霏霏揉著眼睛跟著坐起身,口气慵懒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来了。」靳海紧张地低叫。
「什么?你妈?」韦霏霏一脸困惑,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惊叫出声。「啊——」是靳妈、是靳妈,完蛋了,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