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想吃,我……」他一时情急,筷子也去争夹。
就在这样拉拉扯扯间,忽然一大块鸭血失势飞了出去,啪地正中邻座一个满脸横肉的年轻小混混脸上。
「干什么?」小混混吓了一大跳,随即勃然大怒。
「对不起,是我们的错。」静权连忙致歉,为自己的大意与不小心。
「哎呀,怎么那么刚好?」荔女掩着嘴巴窃笑,「真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吧?」
年轻小混混和同桌的三个弟兄正是血气方刚又脾气火爆的年纪,哪由得人道歉解释就算了,登时一甩筷子,XXX等国骂纷纷出笼,挽起袖子就扑上前来。
用餐的客人们不约而同惊叫起来。
静权脸色倏变,焦急地阻挡在荔女身前,用手臂去格开对方猛烈的拳头。
可是猛虎难敌猴群,尤其他很少与人动手,尽管仗着年轻和体魄健康与反应灵敏,依旧在猝不及防间被揍中了好几下。
「房大头!」荔女眼睁睁看着他挨了好几记重拳,嘴唇都破了,但他在狼狈地格阻挡间却怎么也不肯闪躲开,为的就是保护身后的她。
电光石火间,她的心脏绞拧成了一团,一股又热又酸楚的感动直冲脑门。
他就算被打也要死命保护着她?!
这个强烈的认知像闪电般劈中了她,她想哭,又想笑,一时之间竟傻掉了。
等到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静权英俊的脸庞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有血渍,她霎时血脉偾张起来。
「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打房大头,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她二话不说推开静权,一记粉拳用力地击中年轻小混混的鼻头。
「哎哟喂呀!」小混混作梦都没想到这女人的拳头比一百公斤的铁锤还重,登时流下温热热的鼻血。
「妳打我们老大?!妳这个死丫头,不给妳尝尝我们的厉害……妈呀!」
其它三名小混混狠话还未撂完,就被荔女左勾拳、右勾拳、过肩摔……当场跌了个狗吃屎,趴在地板上半天爬不起来。
原本乍着胆子要过来帮忙的众人不禁犹豫了,呃……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该不该帮忙啊?
荔女轻轻松松地拍了拍手,不屑地撇了撇嘴,「哼,要跟我动手,再回去练个一百年吧!」
静权震撼又感动地看着她,惭愧又敬佩得不得了。
「荔女,谢谢妳。」他沙哑着开口,大手边揉著作疼的腹间。
她注意到他的动作,惊慌失措、紧张兮兮地一把架起他,「你要不要紧?我带你到医院,我、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没关系的,我……」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力大无穷的荔女架起来拖出店门了。
麻辣锅店的老板追到门口,「小姐,你们--」
「我们的开锅费和店里桌椅的损失去找那四个小混混要!」她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妈的,再有异议我就告你见死不救!」
「啊?是是是……慢走,慢走。」老板慌了手脚。
荔女像个英勇神气的复仇女神,就这样拖着静权消失在众人满心敬佩的目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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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都是她的霉运害的啦!
荔女着急地站在急诊室旁的X光室门外,等待着静权自里头出来。
不知道骨头有没有断?他脑袋有没有被敲坏?
怎么办?如果优秀的房大头真的被打坏了脑袋瓜子,她该怎么向房妈妈交代?
还有天字眷村的每个叔叔、伯伯都不会放过她的,因为房大头可是天字眷村最引以为傲的子弟啊!
而且她的心又急又痛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可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了这么多的伤。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光是内疚就足以淹死她了。
「荔女。」静权英挺的脸庞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却丝毫不掩淡淡从容的优雅,他缓缓自X光室走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进去开会的咧。
「房大头!」荔女一个箭步冲向前,紧张地抓过他的手,这边摸摸、那边瞧瞧,还不时敲一敲以确定没有筋断骨折。「你没事吧?你还好吧?」
「嗯咳!」护士小姐在一旁不满地大声咳了咳。
她猛然转头,「干嘛?」
「病人身上有伤,妳这样用力敲击会加重他的伤势。」护士小姐不满地道,可是在望向静权的时候却是眉开眼笑,温柔和气得不得了。「房先生这边请,医生在这边,我待会帮你用生理食盐水清洗伤口,再帮你擦优碘。」
荔女不是滋味地瞪着护士小姐,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护士小姐,谢谢妳,我女朋友只是很担心我。」静权微笑着对荔女伸出手,近乎撒娇地道:「我头有点晕,妳搀着我好吗?」
「好好好。」荔女登时心花怒放,像小狗般飞扑向前,所有的不爽在剎那间都跑得不见影了。
护士小姐气得牙痒痒的,她横看竖看都看不出这个「一脸暴戾之气」的野蛮少女有什么优点,居然能够成为这个优质好男人的女友。
在医生帮他诊治时,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小手,荔女心窝暖洋洋的,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怎么还能待她这么温柔、这么好?他一点都不生气吗?
今天这场天外飞来横祸都是她招来的,他为什么不恼她、不气她?如果他痛骂她一顿,她心里还会好过一些。
「大致上还好,只是皮肉伤,但X光显示你有轻微脑震荡,回家以后要多喝水、休息,最好能够静养一两天。」老医生顶顶老花眼镜道。
「好的,谢谢您。」静权平静地点头。
荔女在一旁却紧张得不得了,「医生,他是开飞机的机长,脑震荡有没有关系?如果飞机飞到很高的地方,舱压会不会影响他的脑袋?会不会有问题啊?」
「这样啊。」老医生下意识地端详着他,「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机长?真是了不起,后生可畏。」
「而且还是飞国际线的喔。」她得意洋洋地补述。
「国际线的啊?」老医生惊呼。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们一老一少讨论得无比热烈,从年轻有为讲到兵险的重要性,再从航空公司的票价昂贵讲到老医生上次去日本时,遇到乱流吓得险些尿裤子的趣事……
静权在一旁礼貌有耐性地听着,却是忍笑忍得好痛苦。
唉!
到最后,老医生也忘了要说轻微脑震荡会不会影响驾驶飞机,所以当他们离开医院回内湖公寓的途中,荔女就霸道且强迫的宣布他这两天都不能飞行,免得飞到一半脑震荡发作。
静权边开着车边捂着额头想笑,可是微微牵动到了嘴角的伤口又疼得一缩。
「你怎么了?很痛吗?要不要吃包药?」她眼尖的看到他的动作。
「没事,我没事。」他摇摇头,清了清喉咙,「真的只是皮肉伤。」
「话不能这么说,你有轻微脑震荡耶!」她气急败坏道。
他怔怔地看着她,陡然发现她……居然在担心、紧张、关怀他!
「荔女,妳在担心我吗?」他屏住呼吸的等待她的回答。
作梦都没想过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进展,这么棒的好事落在他头上。过去的一个小时比他两年来的努力还要进步神速,她居然没有骂他、捶他、酸他,而是露出焦急关心他的神情。
他觉得头有点发晕,唇角频频难以自抑地往上扬……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开始出现了吗?
「我关心你?」她呆了一呆。
他笑瞇了眼,「妳在关心我。」
「哪、哪有?」她小脸破天荒出现了一抹酡红,扭扭捏捏地道:「不、不要乱讲,我只是怕对房妈妈难以交代。」
老天,她是怎么了?怎么心跳得那么急?
他咧嘴傻笑,「妳在关心我,妳在关心我。」
「你是被打坏了脑袋呀?」荔女摀着滚烫着小脸,用大嗓门掩饰内心的无助和娇羞。「开你的车啦。」
「是。」他还是笑得好不晕陶陶。
荔女害臊地将头转向车窗,紧盯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
该死的心脏跳那么快干嘛?
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荔女清晨五点就醒过来了,然后怎么也睡不着。
房大头现在还好吗?伤口有没有换药?脑震荡有没有影响?他会不会睡到半夜突然头痛、然后在床上翻滚?
噫,越想越恐布,她再也没有办法安心地赖在床上了,一骨碌地翻身起来。
清晨的台北市静静地沐浴在晨曦中,天字眷村里已经有些微动静,不少老伯伯已经在小公园里打太极拳,而各家的老妈妈也开始做早餐,隔壁艾叔叔家也飘出了馒头的香气。
房妈还不知道儿子受伤,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熬鸡汤或补品火速拿去给他补补身子的,不过,她同时也会非常、非常担心,嗯,那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好了。
其实房大头几次三番都想要请房爸、房妈搬过去跟他同住,但是他们俩坚持要留在这个住了大半辈子、人情味浓厚的眷村,怎么也舍不得这些老邻居。好弟兄。
既然不能给房妈知道,房大头又无人照顾,而且又是她害他惨遭受伤的……
荔女一颗良心翻来覆去内疚得要命,真想做点什么弥补他。
听说受伤的人要喝新鲜鱼汤,伤口才会好得快,也许她应该去买条鲜鱼拎到他家去煮。
二话不说,荔女随随便便穿了件蓝色T恤和七分裤,抓起背包丢进手机和钱包就往外冲。
二十分钟后,她提着一条鱼,直接开门上楼。
房妈妈给的钥匙在这时发挥了作用,她可以给他一个惊喜呢!
荔女走出电梯,止不住满心的期待与兴奋,偷偷地插入钥匙旋开了门。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敞开着的窗户轻吹进了淡淡的桂花香气,显然他的盆栽养得着实不错。
她情不自禁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本纷乱激动的心绪慢慢安定了下来。
荔女先把鱼拎到厨房放好,随即蹑手蹑脚走向他的房间,然后轻轻打开。
啧啧啧,真是养眼的一幕啊!
静权趴在柔软的大床上,一头黑发深埋在蓬松的枕头里,英俊却微有淤青的脸庞熟睡得像个孩子一样。
她的胃在翻搅,心脏在怦跳,双腿有虚软的迹象,两只手更是难以自制地想要摸过去。
「房大头?房大头?」她决定先礼貌地叫几声,免得他说她误闯民宅,只是她的声音刻意压得好低好低,恐怕只有蚂蚁才听得见。「我要走过去啰,你不回答我就是答应了。」
静权睡得人事不知,浑然不晓得有只「母野狼」即将染指他这位「睡美男」。
荔女心痒难耐,轻悄悄地走过去,伸出一指微戳了戳他睡衣微敞的胸膛。
「哇塞,好好摸。」她口水差点流出来。
没想到男人的肌肤这么结实光滑有弹性,她以前还以为男人都是老皮老肉的呢。
就这么摸呀摸的,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摸上了他的脸颊,故意轻薄地捏了他一记。
「咦,他是用哪个牌子的洗面奶啊?效果挺不错的,一点油光都没有。」她检查干干净净的指腹,赞叹道。
嗯,再来看看他有没有定时洗头好了,她知道有些男人懒得洗头发,油脂分泌又旺盛,没两天就散发出奇怪的味儿了。
荔女很变态地凑过去嗅闻了闻,鼻端碰触到一绺发丝,痒痒得很想打喷嚏。
他的头发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某种草本植物的香气……不错嘛,及格。
再来阿爸有交代,男人的指甲要修剪成适当弧度,并看看指甲缝里有没有干净。
她一一检查过,也满意得不得了。
最后,她想起以前的人要买马时,都得先扳开嘴巴瞧清楚牙齿长得怎么样,一时兴起,索性用双手拉开了他的嘴巴--
「妳到底在做什么?」
哇,满口的雪白牙齿竟然动了起来,还发出声音!
「妈呀!」荔女吓得倒退三尺,整个人贴在墙壁上,睁大眼睛差点停止呼吸。
静权坐了起来,搔了搔浓密的黑发,又好笑又疑惑地看着她,「妳准备把我卖掉吗?否则怎么检查得那么详细?」
「呃……我、我没有,我没有。」她的厚脸皮居然涨红了起来。
「妳什么时候来的?」他愉快地下床,在落地的那一剎那牵动到了酸疼的肌肉,嘴角不禁微微一抽,
「你还好吗?」荔女急忙跑过来,怯怯地扶着他的手臂,深恐一个用力过度又把他捏伤。
「谢谢妳,我没有那么脆弱的。」反而是他的男性自尊心比较受伤。
没想到他非但不能保护她,还在她面前被人打得那么惨,最后还要靠她拔刀相助,打跑小混混。
「脸都淤青了,还铁齿什么?」她没好气地道,「走路小心点,万一有内伤怎么办?」
他不自禁有一丝感动,「荔女,妳对我真好。」
「我、我哪有?我只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房妈、房爸以后要靠谁呀?」她死鸭子嘴硬,不敢承认其实自己心里也有一点……那个。
不管怎么样,静权还是觉得好感动。
「妳吃过早餐了吗?妳等我,我梳洗一下就带妳去吃。」
她拉住他,「不,我们在家里吃好了,我有买东西来煮。」
他不敢置信,「妳会煮饭?」
「啐,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当然会煮,只是煮得不是很好吃罢了。」她理直气壮地道。
「那么……」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好。
「安啦,至少毒不死你。」她大力地一拍他的背,「去去去,去刷牙洗脸。」
「咳咳,好。」他差点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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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权乖乖地坐在餐桌边,心惊肉跳地倾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噪音,不禁为自己的炉具担忧。
待会如果传出爆炸声的话,他一定要冲进去先把她架离现场。
厨房可毁,房屋可坏,心爱女子可不能有一丁点损伤。
「我就不相信我对付下了你!」里头陡然传出一声大喝,然后是一阵菜刀在砧板上咚咚砰砰乱剁声。
他脸色发白,心底不禁暗暗为那条可怜的鱼儿祝祷起来。
终于,在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后,荔女满头乱发、额头全是汗地端着一锅汤走出厨房。
他的眼神温柔了起来,感动地看着她,「妳还好吗?真的辛苦妳了。」
「我还好,倒是这条鱼有点惨。」
她有点心虚地把汤放在他面前,那条鱼简直是被碎尸万段了,还有几大块姜在汤里载浮载沉,浑浊的汤看了教人触目惊心。
「呃……」他犹豫了一下,想到她是为了他洗手做羹汤,还忙了这许久,不禁心头一阵暖烘烘,深吸了一口气道:「一定很好喝,我尝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