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凌君堂低着头,「我想我应该是最幸福的人吧?有两个人这么样的爱着我。」
眼泪滑下凌澍恩的颊,「我一直都很心疼他,越知道他的心意、他的痛苦,我就越不敢靠近你。」
他没答话,仅是将她搂进怀里。
「我很想你,一直都很想你,他也是,但是我永远都比他幸福,我有你的孩子、有和你在一起的回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你回来了,我很高兴,另一方面却暗自希望你不要回来,因为这样会让他痛苦,我不想这样……」她在他怀里抽泣着,低诉她从没告诉过他的心思。「六年前我左右为难,六年后我还是被同样的情绪拉扯着。」
「澍恩……」他低喃,「英瑞的事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我们什么忙都帮不上,而且这也绝对不是你躲我就能解决的,你这样想只会让他更痛苦,我也不可能会因为他爱我,就改变些什么。」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没什么好可是的,英瑞的事就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我们多去帮忙,只会让他更困扰、更痛苦而已,你如果想不开,那他永远也只能活在痛苦里。」
「我舍不得他嘛……」她紧紧揪住他的衣襬,「我们都幸福了,一直守护着我们的他却要被牺牲,这对他不公平。」
「爱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也没有先来后到的观念。英瑞只是做他认为该做的事,做他想做的事,你一直顾虑到他的心情,不见得会让他好过些,这些他不是也跟你谈过,怎么你顽固成这样,听都听不进去?」凌君堂摸摸她的头发,低头亲吻着。
「我这样……他反而会痛苦?」她带泪的抬起头来,望进他的眼。
「对,你越在意,越提醒他得不到,反而使他更痛苦。」他微微一笑,吻掉她的泪水。「顺其自然点,对他反而比较好。」
「我……我想我懂了……」她抿抿唇,再次埋回他的胸膛。
「不谈英瑞了,也不准你再因为他而拒绝我。我只想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叹气,他想知道的一直没变。
「爱。」她哭着点头,小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
「那准你解释六年前不要我的理由。」他微笑叹息,他的确是最幸运的人。
「那时候我一直很不安,因为你还这么小,我不知道我们除了感情,还能给对方什么?我害怕着外人的眼光,我怕你年轻,对感情的认知不稳定,我怕一旦有了阻碍,你对我的爱就会被现实消磨殆尽……」她闭上眼,专心的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可是另一方面又被你吸引着,我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下意识就想躲你。」
「就是因为你这样,才加深我的痛苦。」凌君堂揉揉她微鬈的发,「你未免也太小看二十岁男人的爱情了吧?连英瑞都知道我向来极有主见,但你这个被爱着的女人却不知道?」
「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我承认六年前我只站在自己的角度爱你,不过现在我有自信可以消弥你的不安。我会请爷爷向法院提出申请,终止你们的收养关系,至于其他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你心里在想什么,也要让我知道。我现在知道你爱我,我就不会走,你也不准离开!」他温柔的笑了,大手捧着她的脸,磨蹭她的额头。「可恶的小女人,你昨晚的无情差点搞死我!」
「我也很伤心的啊!不然怎么会哭昏在你床上?」想起他那声冷清清的「小姑姑」,她眼泪又开始聚集。
「我比较可怜,还找不到地方可以偷哭。」凌君堂吻掉她眼角的湿意,以薄软的唇。一点一滴,轻轻、密密的吻着。「回房后还得看着惹哭我的元凶入睡,整晚看着她心痛,最糟的是,我还起了生理反应,不只心痛,连身体都很痛!」
「臭小子!你可不可以不要讲这么恶心的话?」她哭笑不得的捶他,「现在是谈心的时间耶!」
「这也是我的心情啊。」他邪笑的瞪她,「你刚刚叫我什么?」
「臭小子!」她可不介意再多叫他几次,他讨人厌的个性完全没变过。
「厚……」他拉长了音,「妈妈说不能讲脏话,请你去漱漱口。」
他学着儿子的口头禅,逗笑了她。
「不过……漱口这种事,我现在就可以帮你。」他声音低沉,边微笑着边吻上她的唇。
一番纠缠缭绕,她还是逃不离他。
第九章
「哥哥,你为什么抱着我妈妈?」小家伙边洗澡边不解的看着那两个大人,他们不是在帮他洗澡吗?怎么突然抱了起来?
他这么一问,让凌澍恩害羞的揍了凌君堂一拳,这才逃出他的怀抱。
「我……我去准备均安的衣服。」扔下话,害羞的妈妈赶紧逃出浴室。
现在只剩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你应该叫我爸爸才对。」凌君堂高傲的抬起下巴,端出身为父亲的架子。
「为什么?你又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是英瑞爸爸才对。」他颇为不耻,趁妈妈回房备衣离开时,偷偷拿出喷水小鸭,往父亲肚子上攻击。
被淋湿的凌君堂干脆把衣服脱光,挤进浴缸里,大手抓过大勺子,舀了水就往儿子头上浇。
「讨厌的小肉包,就跟你说我才是你爸,你不知道你自己这么讨人厌的个性,都是遗传到我吗?」
小均安不会闭气,委委实实的呛到好几口水。
凌君堂丝毫不觉得愧疚,边把儿子脸上的水擦干边大笑,「哇哈哈哈……落汤包,谁教你要喷我水。」
「呜……啊——」小均安干脆放声大哭。「你才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才不会欺负我……」
凌君堂像看到怪兽般看着自己儿子,这家伙是怎么了?只是小小的呛到一下,有必要哭得惊天动地吗?
「你不是……你不是……呜——」
小均安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反嚎声,没多久又吸引了屋里其他两个大人。
「均安,你怎么了?」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沈英瑞。
「均安?」
紧接着连均安他娘也冲进来了。
「夫妇俩」看着浴缸里的一大一小,不约而同都对着大的那个的裸体脸红起来。
老天,他比六年前更黝黑、肌肉更为结实有力。凌澍恩不禁在心里幻想着他其余地方,是不是也随着岁月日渐「长进」,这么色情的想法,更教她俏脸红透。
小的那只还不晓得这对夫妇在害羞,继续哭喊,指陈着亲生父亲的不是。「英瑞爸爸!哥哥欺负我!我不要让他当我爸爸啦!」
「均……均安,但是他本来就是你爸爸啊。」沈英瑞俊雅的脸也红透,还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
「我不要、我不要啦……」
「凌均安!」全裸的父亲极有威严的一吼。
「我叫沈均安!」原本可怜楚楚的小脸顿时战备一起,黑眸炯炯的跟爸爸对峙着。
浴缸内的两人谁也不让谁的互瞪,就怕少瞪一秒就输了。
而浴缸外的两人则是再次赞叹着遗传的奥妙。
「你们……不能让让对方吗?」身为母亲和爱人的女人头疼的问。
「妈妈,是哥哥欺负我……」小家伙说变脸就变脸,马上又是令人爱怜的小可怜。
「我是爸爸才对。」裸男大手敲了儿子一记。
「妈妈又不是跟你结婚,所以我的爸爸是英瑞爸爸,才不是你。」小嘴撅着,「我的名字叫沈均安,不是凌均安。」
凌君堂心情突地恶劣,眯起双眸。「你再说一次!」
「本来就是……」均安小声的嗫嚅着。
「你们两个,明天去办离婚。」凌君堂霸道的沉声命令着,「澍恩,后天跟我去公证。」
沈英瑞还是在发呆,满脸通红,而凌澍恩则是满脸疑惑。
「英瑞。」他皱眉,扬声再唤。
英瑞今天是怎么了,从头发呆到尾,他从来不会这个样子啊。
「啊?」沈英瑞总算清醒一半,但脸还是很红。
「麻烦你们明天去办离婚,谢谢。」他扬起迷人的微笑,企图迷死总管先生。
「喔好……」沈英瑞完全沉迷于男色中,想也不想的答应。
凌澍恩叹口气,英瑞对君堂的裸体,比她还要没有抵抗力,再这样下去,他可能被卖了还替君堂数钱。
「英瑞,你带均安去穿衣服好吗?我怕他们两个等等又吵起来。」她小声的询问,还悄悄的挡住凌君堂。
「啊。」沈英瑞这才完全清醒。「好、好……均安,来,英瑞爸爸带你去穿衣服。」
均安被抱离浴缸前,还不忘瞪父亲一眼。
凌君堂哪是可以容忍自己白白被瞪的人,趁着儿子白嫩嫩的屁屁还面对着他时,亮出喷水小鸭,狠狠的往儿子屁股肉上一喷。
滋——
「哇!」均安连想都不必想,就知道是哪个卑鄙无聊的讨厌鬼欺负他,马上纵声大哭。
「凌君堂!」正义的女神送了讨厌鬼一记爆栗。
讨厌鬼凌君堂呜咽了声,马上乖顺听话的缩在浴缸里。
均安含泪离开浴室前的最后一个印象是——
妈妈是讨厌鬼哥哥的大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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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分,凌罗安夫妇难得没出门应酬,凌君堂便乘机通知两位老人家。
「结婚?」吕千蓉扬声,修绘得精致的眉毛也微微扬起。「喔,那就结吧。」
这反应大大的吓坏凌澍恩,她原本以为至少要经过几次革命才会成功,没想到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大嫂就爽快答应。
这几年相处下来,虽然大嫂对她已不再像从前那样不假辞色,但应该也没好到这个地步吧?难道……她没听清楚?
「大……大嫂……」凌澍恩怯怯的提醒。「君堂是要……跟我结婚耶……」
吕千蓉夹了筷鱼香茄子入口,「嗯,我知道啊。」
「呵呵。」凌罗安高兴得很,「君堂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你了。」
「啊?」这下子,凌澍恩可真的呆掉了。
「孩子都生了,还当作我们都不知道?」吕千蓉颇为诧异的看着凌澍恩,「你不会以为均安跟君堂一点都不像吧?那个眼睛,还有那个性子,都跟君堂小时候是一个样啊。」
「那……」那大嫂怎么没在第一时间把她轰出凌家?而且她和英瑞结婚时,他们还高举双手赞同耶。
「爸、妈!那你们还让她嫁给英瑞?」
凌澍恩还没问话,凌君堂就代她吼出声。
「他们自己决定的啊。」凌罗安无辜的解释,「更何况嫁给英瑞有什么不好?」
被点到名,却没有发言权的沈英瑞,只能站在旁边苦笑。
「是没有不好,但要是我没回来的话,均安不就变成英瑞的儿子了吗?」他大皱其眉,事关他这辈子的幸福耶,哪可以这样乱搞?!
「均安本来就是英瑞的儿子。」凌澍恩冷冷的修正他的话。
「我也同意澍恩的说法,儿子。」凌罗安拿起水杯啜饮,「代替你把均安拉拔到这么大,英瑞很辛苦的。」
「我的意思是,我就不知道均安真正的身分啦……」他反复嘟囔着,「而且澍恩要嫁人,你们怎么没人通知我回来抢女人?」
「儿子,你别忘了,你那时还是个毛头小子,我是不会允许你跟我妹妹在一起的。」凌罗安悠哉的挑眉。
「至少她不会误会我,以为我去美国是要跟客户的女儿交往!」凌君堂狠眯起双眼,咬牙切齿道。
「呃……」吕千蓉开始左顾右盼,因为她记得,君堂之所以会去美国、澍恩会这样误解,好像是她一手造成的。
「算了!总之我们过两天就去公证结婚,你们只要负责帮我们订喜宴就好。」
「可是……」疑问仍卡在凌澍恩的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有什么好可是的?」凌君堂以为她又想反悔,颇为戒慎的盯着她瞧。
「可是大嫂不是讨厌我吗?」她畏畏缩缩了老半天,还是讲出来比较心安。「这样结婚……会不会不好?」
「我本来是很讨厌你啊。」吕千蓉毫不犹豫的承认,还不忘高傲的昂扬起下巴。「但是看我儿子这么爱你,爱到连学业完成都舍不得回来看看他妈,硬是要在异乡打拚,我再不知好歹也得学着接受你吧?再加上你又替我生了这么可爱的孙子,而且都相处这么多年了,彼此早就了解对方的本性,我当然会慢慢改变观感的啊。谁规定讨厌一个人得持续一辈子的?
「老实说,我自己也知道,以前对他们父子俩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太强烈,任何非经允许想接近他们的人都会被我讨厌,所以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害你一直很委屈的寄住,还得容忍我的坏脾气,对你我也有说不出的歉疚啊。」
听自己一向惧怕的大嫂这样讲,凌澍恩感动得泪花乱转。
「说实在的,千蓉,你这几年想法真的变很多。」趁着正好有机会,凌罗安忍不住也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连身为枕边人的他都不得不承认,过去老婆可怕的独占欲,已经在岁月的消磨下,越来越平缓。
「可能是因为老了吧。」她微笑的瞅着丈夫,「人一老,自然而然就学会凡事要看得开啊。」
「很好,和平的大结局,但有谁可以告诉我——」凌君堂只想跳过亲情大团圆,直接讨论他们的婚事。「到底有没有人要帮我们订喜宴?」
「喔,你们不能公证结婚喔。」吕千蓉不停的在脑海里盘算着。
「为什么?」凌君堂差点翻脸。
「凌家又不是什么小头小脸的人物,你自己也有做生意,婚事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办完?再来。澍恩是养女,你们要结婚好歹也要你爷爷回来终止收养关系吧?」
「爸——」凌君堂示意父亲最好赶快跳出来打圆场,否则等他翻脸,就不好收拾。
「君堂,我很想替你说话,不过你妈说的也不无道理。」凌罗安耸耸肩,表示无法帮忙。「英瑞,说说你的意见。」
「少爷,我也觉得公证似乎太草率了点。」沈英瑞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不管!我就是要公证。」他就是非要以最快的速度娶到澍恩不可。
「可是我想要一个隆重一点的婚礼。」凌澍恩总算说话了。
凌君堂幽怨的瞪她,怎么连她都跟他唱反调?
「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的婚礼盛大点嘛?累归累,可是这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回忆啊。」凌澍恩微撅着嘴,不由自主的替兄嫂说话。「更何况均安可以当我们的花童喔!他一定很喜欢。」
始终坐在一旁玩饭粒的均安,听见妈妈点名,马上配合的猛点头。
「不公证就不公证,你们要办就动作快点!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凌君堂话一扔,极度不爽的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