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儿,父王乃一国之君,怎能怕小小的靡波丢下百姓先溜呢?序廷说的对,是你太紧张了。」玉王亦出言安抚道。
然蔻儿垂首,试问著自己,是她最近因失明的影响,变得浮躁不安吗?不,不是,而是一提及靡波,即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她心中渐渐蔓延,徐徐泛滥!
她怕失去序廷!
「但愿如此。」她不太苟同的喃喃自语著。
「别想太多,走,瓦赤凯还有许多景色怡人的地方,我尚无荣幸一游,能不能烦你介绍。」
「才不要,我眼睛又看不见,怎么帮你介绍。」她闹起别扭,耍起脾气来了。
序廷眼珠子使坏的一转,「这样呀!可惜我一个人又怕迷路,这样好了,方才有位侍女猛向我抛媚眼,我想她一定非常乐意领我一游罗!」
「你敢!」他居然敢勾引别的女人!蔻儿抬高骄傲的下巴又道:「你竟然要我这个瞎子陪你游山玩水,也行!反正大下了我们俩一块迷路,到时候你可不要後悔!」
「没问题!」他暗地里对玉王眨眨眼,得逞的邪魅笑容在他唇际个断地扩大。
真是个好弄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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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赤凯的正北方乃是一处高耸的山巅,伫足在那儿,可看见壮观骇然的拍岸景觐,更可远望碧海蓝天的宁谧之美,令人不禁要赞叹宇宙的奥妙,同样是海,却有著南辕北辙的感受。
蔻儿虽看不见,但她并不因此为苦,她美丽的眼瞳遥望远虐,嘴角含著笑意,仿佛身历其境,看得见似的。其实,她是在聆听……聆听那美丽的拍岸声,偶尔掺杂著白浪滔天的澎湃巨响,善变且动人的海,正如以往她能看见时一般。
「怎么?瞧你感动的都快掉下泪了!」
序廷的手搭在她肩上,抚揉著她细致的肩头。
「以前看得见却不懂欣赏,如今欲撷取它的美却无能为方。」话虽说得丧气,但她的面容是祥和的。
「你不该多愁善感的,别忘了你有我,相信不久你一定会复元的。我可以对天祈求以我的眼来将你换。」序廷低首看地,眸中满是歉疚与苦痛,这全该怪他!该死的他!
「我才不要你的眼,你看不见,谁带我游遍千山,带我看尽万水?」
蔻儿举头,凭著感觉欲捕捉他的目光,虽及目处仍是阗暗灰茫,但她可感受到他那双神情款款的目光正在瞅著自己。
「该死!」她愈是温柔,他更是自责,序廷按捺不住暗啐了声。
「别这样,不怪你。」
她深深埋在他胸壑间,紧紧抱住他坚挺的腰身,她从不喜欢他自责,从一开始就不要。
她只要这份旖旎情缠、相知相许。
「恩恩爱爱的,让人瞧了可真是眼红啊!」
靡波满脸狼狈,由崖旁的小路偷偷钻了出来;事实上他已在这儿躲了两天,每天只能以杂粮裹腹。
真他妈的,邵序廷蓄意想将他逼上绝路嘛!不仅封锁了所有水路,就连瓦赤凯沿岸,亦加派人手严加戒备,防他入侵。
但防得了君子却防不了小人,靡波庆幸自己曾在这儿待上月余,贪生怕死的他在未雨绸缪心理下,当时即在这深山临海处暗中命人挖了个地道可直达海域,以利逃命!只是想不到今天,他却是利用这途径潜入瓦国,暂时藏身。
「靡波?」看不见的人,耳力尤其敏锐,蔻儿当下就听了出来!蔻儿霎时心绪起伏,阵阵惊沭涌上心头,放在序廷腰间的小手,不自觉地紧缩了起来!
这人当真阴魂不散!
序廷当然也听出来了,这种人即使烧成了灰,他也忘下了。
「你居然还敢现身?」在序廷黝暗睫眉下,闪著点点火光。
「怎么不敢,咱们一对一,我胜算的筹码可不比你少。」靡波也没想过会倒楣的在这儿遇上序廷,但既然遇上了他也不想逃避,不是他武功突然增强了,而是他霍然想起身上尚有样可自保的宝贝--九步千毒丝。
顾名思义,它乃一种急喷出即成丝网状扩散的毒丝,因其九步之内无人能逃,故以九步命名。
它为天竺之毒王,无色,无味……更甚者,它无解!
「好,我接受你的单挑。」序廷淡漠地说,神情却飒爽清朗,自信是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表徵。
「不,不可以!他这个人阴险狡狯更擅长用毒,你防不了他的。」蔻儿登时心慌意乱,挥著双手想将他唤回身边。
她这异样的举动引起了靡波的注目,「你的女人瞎了?」
「要你管!廷,别理他,我们去叫人来。」蔻儿好没安全感,深深扣在心底的惊骇愈来愈浓。
「啧,啧,啧,还真可惜,好好的一双美眸,居然看不见!」靡波邪气的笑著,「告诉你,你的男人活不过今天了,若你愿意跟著我,我可以不计较你是个被人用过的瞎--」
「够了!」
序廷紧抿起唇,硬是逼出这充满阴霾的两字。下一秒即在靡波毫无预警的情形下狠狠勾上他的下颔,顿时靡波嘴角淌下浓浓血水!
「邵--序--廷--」靡波以手背抹去血迹,眼露凶光!
忍耐!再忍一会儿,靡波压抑著自己的性子,他不能这时候就使出九步千毒丝,因为此时正值逆风方向,他这一动手是很危险的,说不定会波及自己!
「你若再出言不逊、口不择言,接下来所受到的教训可不只是这些。」他呼吸紧缩,寒光进射的眼眸直逼向靡波,一波波怒潮已袭上他心,他竟敢对蔻儿有非份之想,还以污浊的言语伤地!
「序廷,别接近他!」
蔻儿将他拉近身,序廷不清楚,但她可是清楚的很,天竺人向来多身藏剧毒御敌,当初他占领瓦赤凯的那阵子,她就不只一次看见他以毒物教训那些反叛他的瓦国族人。
老天,求求祢,让我重见光明吧!我必须看得见,才能帮助序廷,就算帮不了他,也不要成为他的负担。
「玉蔻,你眼瞎了就到一旁凉快去,少在这儿给我多话。」靡波愠恼地僵住脸,出声恫吓道。
这丫头片子净是扯他後腿,当真不能留。
「蔻儿,你暂时离开这儿,你眼睛不方便,拳脚是不长眼的,我怕会不小心伤到你。」序廷倾身,在她耳畔低语。
「序廷,他身上一定有毒,我不走!」蔻儿喊道。其胸口莫名涌上一股沸腾紧张的情绪。
「就因为知道他身上暗藏毒物,我才要你先离开。」
「你不懂,天竺人是制毒的始祖,不是你能应付的。」她悲切地疾呼,蓦地,她噤了口,眼前朦胧胧的光影渐渐扩散开来,她似乎已能看到些黑影!
难道上天已听见了她的呼喊祷告,霎时眼中涌现出感动的泪光,泪雨交织在喜悦中。
她趁他们两人不注意时赶紧敛去泪,暂时不愿被发现,如此一来,她就可趁靡波对她无所防备之际对付他。
「蔻儿,你放心,我乃九命怪猫,死不掉的。」
他这辈子出生入死、深入虎穴了多少趟,早就死过了上千回,他不会将这宝贵的性命结束在靡波手上。
「九命怪猫!今天你遇上我靡波可就变成了猫哭耗子了,哈…… 」正如玉蔻所说,他乃天竺数一数二的用毒高手,身上又有万毒之首九步千毒丝,他根本用不著怕邵序廷。
「那你岂不就是那只又可怜又笨的耗子?」他笑若春风,一脸寻衅。
「邵序廷!你敢说我是……」
「一只又脏又臭的耗子。」序廷目光冷煞,非常大声的重复一次。
「你找死!」
浓灼的呼吸声自靡波鼻间喷出,他全身像布满风暴狂肆,立即抽出身上毒镖如狂风骤雨般纷纷掷向序廷;他独独保留下九步千毒丝,其余毒物全都在气愤中一古脑儿散出!
序廷则单手护著蔻儿,一手聚集内力至掌心,发出凶猛的掌风,将一干毒镖毒液,全部逼退得远远的!一时间狂卷落叶、黄沙奔腾!
靡波颤然一悸,被序廷那不明所以的气魄威力惊退至一旁,稍梢收敛起跋扈德行,全身上下有股微怵不安的颤动!
蔻儿不动声色的站在序廷背後,她眯起眼细细打量起眼前那粗壮的背脊、藏青色的衣衫,继而眺向靡波那张愤慨扭曲的脸孔,和四周相对静谧的山水。
朦朦胧胧,渺渺茫茫……
眸光所及处虽不是很清晰,但已经够了,已经够她对付靡波了。
序廷语气冷冽的说:「还有吗?尽管使出来吧!我倒要瞧瞧我身上这把正义的剑,敌不敌得过你邪恶的毒!」他猛然将剑一抽,剑已出鞘,他势必不会放涡靡波。
「靡波,你束手就缚吧!」蔻儿趁说话的空档,往前跨了一步,假意被地上的尖石给绊了下!「哎哟!」
她故意表现成动作笨拙,就是要靡波疏忽於她。
「小心!」序廷紧张的上前搀扶,还好她没摔著。
「邵序廷,即使你武艺再高强,带著这么个累赘,你不嫌麻烦吗?甚至於你会因为她而失手。」
他放大声浪,就是要让蔻儿自惭形秽好自动离开序廷身边,这么他就有机会将她给逮住,到时候任他怎么逼序廷他都得答应,哈,这种感觉真过瘾!
「住口!」序廷大喝。
「找想……我是该走了,不能连累你。」蔻儿沉闷的回答。
「我不嫌你,是怕伤了你呀!」她那自责的神情深深剌疼了他的心;对靡波他心中更激起一股史无前例的怒火。
执剑的手因压抑而隐隐颤抖著,当他再看上靡波那张自得歪斜的脸时,再也克制不下泛滥的怒潮,举剑的手撩起杀意既很又准的直逼向靡波的脸。
靡波纵身一跃,却因速度太缓逃避不及,左侧脸已被序廷划上一条深深的血痕!他勃然大怒,「你竟毁了我的脸,邵序廷,找跟你拚了!」
俊俏的脸蛋可是靡波向来引以自豪的优点,这下却被人给毁了,他能不气毙、气疯了吗?
顷刻间,他自腰际拔出一银色铁罐,这里面就是著名的九步千毒丝!
躲在一旁的蔻儿,就在他愤恨的脸色发青的当儿,已偷偷拿出她心爱的弹弓,并从地上拾起一颗靡波方才乱击而出的毒球,悄悄地对准他……
瞳仁对焦虽不是很准确,但她有信心,一定会正中「镖靶」。
趁著靡波按下银色铁罐的前一刻,蔻儿手中的毒球已飞离弹弓,狠狠刺进了他的手臂!
「啊!」刺痛感窜逼全身,靡波的手一松,银色铁罐倏然掉落在地,蔻儿立即奔向序廷拥著他趴下翻离靡波的身边。
「廷,快逃!」
九步千毒丝的按钮撞到地面,蓦然之间,散射出一阵丝网花,由於其开口是对著靡波,於是那片丝网立即将他当头罩下!他在错愕之中,更来不及哀嚎,已被那丝网层层包围。
从今以後,这做恶多端、做茧自缚的贼子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了!
「蔻儿!」序廷唇角抹笑,紧紧攫住她的肩,他兴奋的不是靡波罪有应得,而是她……她居然看得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抓得我好疼哟!」蔻儿揉著发麻的双肩,却笑的绚烂;她终於得手了,终於出现了奇迹!
「抱歉,蔻儿,我因为太兴奋了!」序廷霍地放开手又问,「你什么时候能看见的,为什么瞒著我?」
她以柔情的目光看向序廷,笑容里揉合著无限情意,「刚刚,就是刚才,靡波欲对你下利的刹那,我突然能看清楚眼前的一叨,也许是天意吧!他活该自食恶果。」
「蔻儿!」他情不自禁地攫夺住她红潋潋的唇瓣,激起了前所未有的一阵心神荡漾;执起她的纤纤素手,他在她唇畔呢喃著,「你原谅我了,你终於不再因恨我而自闭心灵和双眼。」
「别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身上,我说过那不关你的事。」
他温暖的气息轻轻荡在她耳畔,蔻儿禁不住打了记哆嗦,几乎完全溶化在这份载浮载沉的激情中。
「那么现在的你呢?关不关我的事?跟不跟我一辈子?」他声音变得浓浊,十分在意地接下来的答案。
「跟你一辈子,那我不是得离开瓦赤凯,离开父王吗?」
她陡地心生不舍,虽说早已决定跟著他天涯海角,但亲情的牵绊却使她退了步,她当真舍不得离开父王,还有这个土生土长的地方。
「舍不得,何不带著他,我不介意多个人陪嫁。」他饶富笑意道,表情诡谲。
「去你的,我父王可是个大男人。」她送给他一个大白眼。
「要不带他一块回中土,我会当他是亲生父亲般孝敬他的,你说好不好?」玉王仁慈和蔼,序廷可欣赏极了这位「准岳父」。
「我说好有什么用,父王那儿一定谈不拢的啦!」用膝盖想也知道,向来勤政爱民的父王怎会丢下臣民於不顾,到中土享乐去。再说他去了,瓦赤凯可怎么办?
「这你放心,我自有方法。」
序廷挑起单眉,眨了眨眼,少见的顽皮神采,也在他一向正经的脸上泛开。
尾声
在瓦赤凯岸口,挤满了大小船只,上头红灯高举、喜气洋洋。
原来序廷上告京师,将此次战役的成功全归属於瓦赤凯的玉王与玉蔻公主。皇上登时龙心大悦,并下令序廷代表大唐与瓦赤凯缔结联盟国,更赐予罕见少有的名贵玉簪珠帘、玛瑙翡翠给玉蔻公主,言明希望能联姻结盟。
皇帝都已经开金口说了,玉王哪有拂逆的道理,反正序廷与蔻儿一个郎有情,一个妹有意,合该早就成全这桩喜事了。
因此今天,序廷以封远侯的身份前往瓦赤国迎娶蔻儿,随行的大小船舰上全是同他出生入死的袍泽弟兄们,他们一个个心存祝福,自愿前来参加迎娶的阵容。
然,序廷接上船的人除了蔻儿外,当真多了-个陪嫁--玉王!
「你是怎么办到的?」进入船舱的洞房内,好奇的蔻儿忍俊不住的问道。
「什么怎么办到的?」他还装蒜!
「就是父王嘛!他是怎么想通要跟我去中土的?」一时心急的蔻儿,压根没注意到序廷眼中的戏谑神情。
「我不是告诉你我自有办法吗?」他又卖起关子来了。
「邵--序--廷--你还不说!」蔻儿有点儿按捺不住了,想不到男人也有那么皮的?
「好好,我说,别气了娘子,瞧你鱼尾纹都加深了。」他依然不收敛,还一个劲儿的消磨著她的耐性。
「我才十六,哪来的鱼角纹,才不像你已二十来岁的人了还一肚子的坏水,欺负人嘛!」蓦地,她含娇带媚的一笑,「相公,找今天非常不舒服耶,想一个人休息,你到隔壁舱房去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