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当瞳孔慢慢恢复正常,她总算瞧清楚里面的情况了,一间间牢笼,散发著浓浊的臭熏馊水味,令她难过的想作呕。只不过为了把握时间,她憋住气,忍住胃部下断翻搅的痛苦,徐徐往前栘著步伐。
或许连天竺兵部受不了这种乌烟瘴气的味道吧!因此里面连一个看守的人也没,这该说,是她的幸运吗?
越过一间间悲鸣戚戚的牢笼,蔻儿的视线终被一道冷硬无情的光芒勾了去。
那是个男人,一个被五花大绑吊在横柱上的男人,由其残破的衣裳上整片乾涸的血迹可看出他所受非人的折磨,那整片前襟沾满了血渍,似乎早巳乾了又湿,湿了又乾,被环扣勒住的腕上也显露出明显的一条血痕,头发因汗水粘贴在颊上,因此她瞧下出他是何模样,但那道灼灼骇人的视线,冷傲的表情,却已深深撼动了她的心。
不用言语,蔻儿明白,他就是她要找的人。
「请问……」她战战兢兢地,下知如何开口求证。
蔻儿发现每每与他四目交接,她就忘了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为什么他眸中充斥著如此深厚的恨意与怨气?下管了,再试一次吧!
「请间你是下是--」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以为派个女人来我就会中计,回去告诉靡波,美人计对我来说是没用的!」
序廷冷冷的嗓音截断了蔻儿善意的间话,这倒让蔻儿一时语塞,愣在当场,无法继续言语。
美人计!半晌,她才会意出他的话中含意,「听你的口气你果然是封远侯邵序廷没错罗!你误会了,我不是靡波派来的。」
他撇过睑,压根不相信她的话似的。
「别不出声,难道你不相信?」他不屑外加轻蔑的表情,令蔻儿苦恼极了!
「滚!」在序廷冷硬的表情中看下出是何想法,但蔻儿却百分之百的感觉出他对她的鄙视。
「你--我会滚的,但前题是你必须和我一块儿滚。」
蔻儿不再迟疑地上前踮起脚尖卸下他的手铐,又弯下身扯下他的脚镣。她已打定主意不管他相不相信地,她还是得先救他离开这鬼地方,再这么耗下去,也许两个人都走不掉了!
这是什么味道?靠近他时,她竞迷恋上一股属於男人才有的味道,那混合著麝香青草的自然香味。尽管他满身污秽,伤痕累累,依然掩下过那股清新的气息。
「你这是干嘛?」序廷显然在挣扎,只下过双手双脚被勒得麻痹的他有点儿力不从心。
「当然是『滚』出去罗!」蔻儿对他巧笑倩兮著,并不在乎他对她的恶劣口吻与脸色。
当地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解开全部的桎梏後,序廷已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对蔻儿频频射出满脸的狐疑。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能动吗?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许久,蔻儿见他依然是动也不动的杵在原地,嵌在那脸上的目光却仍旧是如此犀利炯然,仿佛能将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内照亮一般。
她只好暗喟了口气,摇摇头道:「看样子你似乎真的动不了了。」蹲下身看了下他手脚的伤口,均是在关节之处,由其惨下忍睹的伤痕可瞧出靡波下手之很,他分明想将他打成残废!
「这靡波真不是东西,竟然下得了这种毒手,还好你撑得住,要下早就…… 」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并重重哼了声。
序廷依然不改其怀疑的眼色,倚在墙边眯起眼看著她。
蔻儿笑了笑,泰然自若地接受他的质疑,「你好像还是不怎么相信我?不过没关系,逃得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她又走向前,顺势想拉起他,但序廷既不主动也不帮忙,还是坐在墙角,以一样的眼神瞟向蔻儿。
「喂,你能不能合作点儿,就算不能动、动不了,也请你放轻松,否则你一个大男人沉甸甸的,我怎么扶得起来?」
蔻儿气馁的几乎想放弃了,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那么别扭!
良久,她下得不向他服输了,遇上个不说话的木头,是她倒楣,她能对根木头生气吗?
「再不走,真的就来不及了,你就信我一次嘛!要不就赌赌看呀!反正你留下也只有死路一条,跟我走对你又没损失。来,再试一次,放轻松哟!」
就在蔻儿要再度上前攀扶他的同时,他蓦然站了起来,昂然抬首的立在蔻儿眼前,那颀长粗犷的身形足足高出了蔻儿一个脑袋还有余。
蔻儿乃属北方佳丽,自认身材要比中原的姑娘要梢微修长些,想下列中原来的男人并不似传言中的矮小斯文,至少眼前这个中原人就比他们北方壮汉过之无不及!更让她意外的是,他竟然在她面前站起来了,而且是如此轻松自得,根本不像是一分钟前还下良於行的人!
「你骗我?你能走的。」她指著他,有点儿气不过被他耍了。
序廷外表虽狼狈,但举手投足间帅性十足,双手环胸倚靠在墙角,嘴角隐隐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怎么突然变哑巴了?还是那个靡波给你下了什么哑药,现在才发作?天呀!我简直快疯了!」
蔻儿双手疯狂的挥舞著,就只差没一头撞上墙头,死了算了!
「我没吃哑药,也没骗你,就是在刚才,我发觉腿部血液突然畅通了,对不起,把你气成这样。」他突如其来的开口,令蔻儿兴奋下已,她哪还记得什么气不气的事,早巳迫下及待的高兴地跳了起来。
况且他此时的声音还真好听,温温柔柔、低低沉沉,饶富磁性,还满诱惑人的呢!可比刚才暴怒所发出的狂吼要好得太多了。
「既然能走,那就快点儿。」
北方佳丽较无南方姑娘矫情矜持的顾忌,因此地倏然伸出乎拉著他的,往方才进来的角落奔去。
一开始,序廷是被她大而化之,毫不忸怩的姿态给弄的挺不自然,但事後想想这姑娘天真坦率的一面,倒满令他激赏的,她的确是个可吸引男人全部注意力的女孩儿。
但她是谁?为何要救他?她若非天竺人,难下成是瓦赤凯国的人?
「你是谁?」
「救你的人。」蔻儿望向他,递给他甜甜一笑。
听後他便静默不语,她既不说,他也不再多问,就继续保持著她这份难能可贵的神秘感吧!
「怎么逃?」眼看这女孩儿突然停止了跑步的动作,序廷四处望了望,并没发现出口啊!
「看我的。」蔻儿霍地蹲下身,往墙上用力推了两下,没一会儿工夫墙上的数块大砖竟然可移动的掉了下来。「就这样,快逃吧!」
蔻儿先钻了出来,而後催促著面露难色的序廷。
「我想这对找来说可能有点儿困难。」
「呃……困难?」蔻儿蓦然懂了,这洞口极小,要他钻出来,除非他会缩骨功!
「你武功那么高是干嘛用的,摆著好看的吗?用内力再撬掉几块下就成了。」她忍下住的发起牢骚。
闻言後,他无所谓的趋上前,「你走开点,我怕碎屑会伤了你。」
蔻儿听话的往外退去,才一眨眼间,那小洞却掹然裂开,变成有原来的三倍大,更让人惊奇的是,他在这动作时间没发出半点儿声响,墙上的砖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碎裂了!
「哇,好厉害呀!你是怎么办到的,竟然一点儿声响都没!」极少夸奖人的蔻儿,终究佩服的说出了口。
「这是『闭声功』,亦属内力的一种。」他略加解说,同时也从洞口走了出来。
说也奇怪,向来对女人极度缺少耐心的他,唯独对眼前这个女孩儿能坦然自在去对待,或许就是因为她那神秘的气息吧!
序廷是这么告诉自己。
「原来如此!」蔻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擅武功的她,再厉害也只能听出个大概。
「嘘,有人!」序廷霍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蔻儿压在身下,连翻了几圈,纵身至草堆里。
在他粗犷豪迈的身躯下,蔻儿陡然觉得体内温度上扬了,难过得有点儿受下了,再加上他身上淡淡飘出的狂野气息,更令她脸红心跳,晕眩地不知所以。
在几步之遥处,晃动著两双脚,似乎发现有声响始终下肯离去。蔻儿暗忖,在这么下去,她八成会被热死的。因此她在序廷不解的注视下,从腰间拿出弹弓对准远方射出一颗栗子。
只见耶两人闻声後,循迹追了过去,他俩也因此得到解脱!
「多谢姑娘搭救。」再次获救,想不到凭的是弹弓,序廷益加发觉这女孩儿的与众下同。
「别谢我,只希望以後你别恨瓦赤凯国就行了。」蔻儿掀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酒窝,在她柔情的黑眸中,泛著黠慧的光芒。
奇怪,她似乎有点怀念他温暖的怀抱。
「你是……」
「别问那么多,记得我的话就行了。在西岸芦尾草丛内我安排了一艘小舟,快去吧!我担心靡波发现你不在了,会出动大批人手来搜捕你。」
不知为何,当知道要与他分开的刹那,她的心竟会莫名地稍稍一紧,有点儿伤感的情愫在胸口滋生,她告诉自己,或许她是爱上他身上那股独特的男人青草香味。
夜愈来愈深,像一个神秘的过客徘徊在他两人间,漆黑无情的面纱虽遮住两人的面容,但透著稀薄的月色,序廷多少能瞧出她清丽脱俗的脸蛋,和难得一见的艳丽殊容,他回过身,避免自己沉溺在她迷人的丰采中。
「姑娘不肯告之姓名,邵某日後如何回报?」
「下用了,有缘自会相遇,快走吧!」她催促著他,虽然有点儿难舍,但她只能婉拒这突发的怪异感觉。
「耶就告辞了!再次感激姑娘的搭救。」
他倏然扬身而起,落脚於小舟上,身系重任的他强忍著不再回头,毕竟现今不是畅谈儿女情长的时候。
再会吧!神秘可爱的女孩儿。
蔻儿半垂眼睑,似乎关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情潮,对男人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羁绊,为何仅对他?
希望他日後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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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崔棋即漫步在岸旁,一方面是侦探著敌军的攻势,另一方面则依然期待能瞧见序廷的影子,他就是不相信向来英勇果决、骁勇善战的序廷就这么消失了,更不相信他会从此一命归西,远离他们!
他们还等著他回来再度领导他们,以壮大的士气抵抗敌军。
尤其是这几天,士兵弟兄们不停向他询间侯爷的去向,为了稳定士气,他只能以「没事」两个字敷衍他们,但这绝非长久之计,总有一天天窗会打开,到时候对弟兄们心理上的影响便会更剧烈,更无法控制。
唉,一声冗长的叹息後,崔棋再度眺望海上,却在这一刹那,他愁眉不展的脸上,瞬间绽出了兴奋的颜色。
「是侯爷!」初醒的阳光映在来人的脸上。
不仅是崔棋,巡逻的哨兵们全看见此一情景,大夥莫不都带著一股雀跃的神情奔至岸边,等著正在海中央一艘孤舟上的人影,慢慢地趋近。
就在小舟离岸边一里之遥,序廷已迫不及待的施展轻功,提气飞身一跃,往葫芦岛的方向疾飞而行。
「各位辛苦了。」一著地,他连忙与大夥交握著双手,神情中有著历劫归来的喜悦,更有著袍泽间深厚的情谊。
「侯爷,您去哪里了,害我们担心极了。」
「是啊!大夥都还等著您下令,一举歼灭天竺人呢!」
纷纷不绝於耳的关怀与慰问声,是序廷认为最窝心的话语。能回来,真好!
蓦然,他又想起那位神秘、美丽、灵采集结於一身的女子。
「我这下是回来了吗?各位弟兄放心,找一定不会放弃与大家同生共死的机会。你们先回岗位吧!晌午过後,我再与各位畅谈。」
序廷一语出口,大夥都无不信服的点头,而後各自回守区域。
「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是如何脱困的?」崔棋不愧是追随他最久的一位好弟兄,发现暗藏在序廷眉宇间有些许的不自然。还有那一身隐约可见的伤
痕,必是受过极刑,身受极刑的人想逃出来可不是简单的事。
「没……没什么。」
序廷颇为感慨的想,总不能说他的心系在一个女孩儿身上吧!
「侯爷有心事。」崔棋非常肯定道,只不过他没再追究。
「既是心事,又何必多言呢?」他极无奈的一笑。「对了,天霸呢?」
「他後悔的不得了,每天不停巡查军务,忙碌的不像个人了,但找怎么劝仍劝不动他,心想算了,或许这么做他心里会舒坦点儿。」
序廷闻言後直摇头,想不到向来大而化之,不设城府的曾天霸,也会为了这次的错误,一改常态,做事如此专注;的确,就如崔棋所说的,得一次教训学一次乖,想必日後他不会再这么鲁莽行事了。
说人人到,霍地,由远而近传来了一阵阵的惊喊声,虽天色未明,但序廷听得出来就是曾天霸。
「侯爷,侯爷,你回来了!」
「天霸。」序廷扬眉深深睇凝著他,老天,他瘦了许多。往常魁梧的体格才短短三天就已像消气的汽球般,小了一大圈,可见他果真自责不已。
真正见到了侯爷後,曾天霸反倒怔茫了,他无法言语,实在是说不出他此刻心中的激动与战傈。
「别虐待自己,瞧你已不像曾天霸了。」
曾天霸有个外号是「真的胖」,乃取其名字的谐音。序廷这么说,只下过是想将气氛弄的自然些,别那么怪异。
「大夥都笑他是减重成功。」崔棋笑著调侃道。
「侯……侯爷。」曾天霸竟瞬间哭了起来,他是感动於侯爷的善解人意与宽宏大量,对他不仅不责怪,反而会以诙谐的语句逗他开心。
「男子有泪不轻弹,你想让弟兄们笑话吗?」
序廷用力击向天霸的肩胛处,使曾天霸狠狠倒退了数步。「怎么几天不见,下只变得爱哭,连体力也不如从前了?来,咱们比试一番吧!」
语毕,他随即卷起衣袖,摆出架式对曾天霸勾了勾手指头,向他挑战。
曾天霸掹摇头,「不,不可以。」
「没关系,当作切磋武学。」
序廷绝非好斗之人,这么做也只不过是想唤回曾天霸的斗志和平常心,因为盲目的工作、不眠不休的折磨自己是最差劲的作法,他必须激醒他。
再说,接下来一连串的进攻策略中,曾天霸乃处於重要的角色,他必须回复到以往勇猛善战的本性,而非今日只敢埋首於幕後事务里,别说这些事他一窍不通,就算能做,也不过是损失一名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