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她嗔道。
应若绫忍不住笑开,她捏捏映然小巧的鼻头,「你啊!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把姥姥吃垮了也没关系。」
「嗯。」映然欣喜地点头,扑进应若绫怀里,享受好久不见的天伦之乐。
应若绫轻抚孙女儿的秀发,思绪飘向天际……伊恩!我也算是不负所托了。
第九章
踩着落日的余晖,映然回到了映蓝小筑。再次回到温暖的窝,她的心情与上回离去时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雀跃地享受猫仔仔们的熟烈欢迎,再隔着落地窗,看到后院里沐浴在夕阳里迎风摇曳的秋千,她差点尖叫出声。
哦!蓝斯,她知道这一定是他的杰作,只因她曾说院子里少了一个秋千,想不到那匹孤傲的狼也会做出这么令人窝心的事儿。
唉!谁说他不爱她呢?映然心湖的波涛久久无法平复。怀着满满的感动就要步出后院去乘风一番,呼唤她的门铃声率先响起。
一定是蓝斯,没想到才过了一个礼拜,这家伙的转变有如此之大,现在居然也学会按电铃走大门了。
她漾开盈盈笑靥,却在门呀然开启的那一刹那,倏然凝结。来人不是蓝斯,是一个高大英挺、打扮入时的男人,也是她今生今世最不想见到的人。「阿浚?」
「小黎。」索尔?关也就是关哲浚轻唤道,瞅着眼前这个曾是他最爱的女人。
乍见那张依旧颠倒众生的俊脸,映然脑中顿成空白,却在回神后瞬间明了,「东西不在我这里。」他是格鲁?斯托卡眼前的大红人,会突然来访当然只有这个原因。
关哲浚睑色微微一变,这女人的反应还是快得惊人。他牵强地挤出笑容,「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吗?不是来拿东西,难不成你是回国省亲,来看看我这个被遗弃的女人是否晚景凄凉,沿街乞讨去了?」映然寒着一张脸,毫不留情地冷讽道。
「小黎!」关哲浚语塞,不敌她的伶牙俐齿。
「很抱歉,没有称了你的心。」映然刺起人来是针针见血,「对不起,关先生,映蓝小筑招待不起您这位贵人,请走吧!」
「小黎。」他尽量放低姿态,「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你。」他相信映然一听到,一定会马上改变态度。
「不送。」关哲浚的话并没有动摇映然送客的决心,她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眼看映然就要推他出门,关哲浚一急,脱口而出,「我是代表格鲁?斯托卡先生来邀你加入斯托卡的。」隐藏在这个来意的背后,当然还有另一个目的。
「邀我加入斯托卡?」映然的态度果然变了,可惜并非是关哲浚预期中的欣喜若狂,而是比方才更加骇人的森冷。
「是啊,是啊!」关哲浚点头如捣蒜,「我们老板很赏识你,又听说你在普拉达并不如意,所以才派我来邀请你加入斯托卡,我们一定会重用你的。」
「这么好?」
「没错。而且我保证,这次米兰大赛之后,斯托卡一定会大胜普拉达,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坐拥财富,名利双收了。」关哲浚以利诱之,热切地诉说美好的远景。他接着含情脉脉地执起映然的手,「小黎,只要你到斯托卡来,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我知道你也还是爱着我的,否则你就不会把我送你的耳环一直戴在身上了。」他看向映然空荡荡的耳际,心中不免一阵失望,那东西真的不在她身上了。
那副耳环是当年他送给映然的定情之物,是他特别去订做的。这世上只有两副,一副在映然这儿,一副在他妻子身上,他就是因为看上了它的独特性,才会把晶片放在妻子阿芙曼的耳环中,当作这次交易的物品,没料到交易当天,这两副相同的耳环竟会同时出现在罗马机场,才会捅出这么大的娄子来。
「很诱人。」映然冷笑连连,不带感情地抽回手,「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不是你,为了钱,可以舍弃基本人格,甘愿做个衣冠禽兽。那些东西你还是自己好好享用吧!小姐我无福消受。」映然闲云野鹤的性子本来就视名利为粪土,她当设计师只是为了好玩,因为看人穿上她设计的衣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她根本没那个心思去追求权势财富。
「你!」关哲浚想不到映然如此不知好歹,他脸色开始发青。
「对了,顺便告诉你,我会一直戴着那副耳环,并不是对你旧情难了,而是在警惕自己,人啊!一生一次有眼无珠就够了,要是再受一些衣冠禽兽的骗,这后果……」
「黎映然!」关哲浚怒极,陡地咆哮出声,「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点利用价值的份上,我干么要对你这么低声下气。你就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逼得我不得不离开你,要是一直待在你身边,我根本别想要出人头地,只能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下苟延残喘,我受够了!」
才智过人的映然会给人一种很大的压迫感,关哲浚当年就是悲哀地发现,只要在她身边,他永远只能做一个配角。
「要离开也走得干净点,何苦把我的设计图一块带走呢?」映然柳眉微扬,一双透析的猫眼儿直射关哲浚。
「你……你知道?」关哲浚大惊失色,他以为那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映然不可能会知道的。
「如何?那份设计图还好用吧?至少能拿到『斯托卡新秀大赏』的首奖。」映然嘲弄道。她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设计男装的,关哲浚用她的设计图,拿走了原本该是属于她的东西,这样的背叛,让她从此以后再也设计不出男装。
「你别得意!」他努力拾回被映然戳破的尊严,「你等着,这次米兰时装大赛,斯托卡一定会将普拉达踩在脚底下,到时候一无所有的你,别想来求我。」
「悉听尊便。」映然环起双臂,「关先生,请问吠完了吗?吠完该可以走人了吧?」
关哲浚涨红了脸,带着残缺不全的自尊甩上门,拂袖而去。走出大门,一个气势凌人的外国男人倚在门边,懒洋洋地睇看他,如冰的冷眸冻得他一阵心惊肉跳,只好别过脸快步离开。那男人是谁?疑问浮上他的心头,却没有勇气回过头去探问究竟。
关哲浚一离开,映然马上虚脱地瘫软在地,努力压抑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脸上这才出现显而易见的脆弱。想不到真心的付出却换来残酷的背叛,这教她情何以堪?即使已看透想彻,心底脆弱的那根弦竟仍是如此易受牵动。
映然沦陷在自己的哀伤中无法自己。蓦地,一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强烈地包裹住她,她惊愕莫名地抬头,正好对上一双冰冷的蓝眸。蓝斯?映然挣扎地站起身来,扶着沙发撑住身子,她故作坚强地挺起胸膛,「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待客的心情。」她不想让蓝斯看到她懦弱无助的样子,拶紧的十指努力克制想扑入他怀中的冲动。
蓝斯居高临下地俯视映然,抿紧的嘴唇不发一语,他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冷然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后。
别走!映然在心中无声地呐喊。蓝斯一消失,她立刻就后悔了,可是踉跄的脚步却怎么也跨不出,她虚软地顺着沙发边缘滑倒在地,强忍的泪水终于潸然滴落。在心中无助地喊着,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一声长叹幽幽地钻入映然耳中,接着她的身躯腾空而起,隔着模糊的泪眼,蓝斯无奈心疼的脸再度出现。
映然嘤咛一声,犹如溺水者攀附浮木般,伸出双臂搂紧他,嘴中不停地呢喃叨念,「大坏蛋!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不管?」
蓝斯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他将她抱进卧室,把她放到床上安顿好。他的手一抽离,映然马上抓住他,「不行,你不能走。」噘着嘴的模样就像是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儿。
他揩去她挂在颊上的泪珠,「我不走,我会留在这儿陪你。」从小木屋的窗口看到映然回来的身影,他禁不住脑中那道声音的驱使,来到了映蓝小筑,没料到竟会看见刚才那幕场面,原来她还有这么一段过去,怪不得……映然的驱离使他深受伤害,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却还是放心不下折了回来,她的泪水真的吓了他好大一跳。
「不要,我要你到床上陪我。」映然挪出一个位置,双手还是紧抓着蓝斯不放。
听到映然这么说,蓝斯脸上的表情真可用精采绝伦来形容,他紧抓着脑中最后一丝理智,喑哑着声音道:「猫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映然的笑容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女人,你安分点行不行?」怀中娇躯不安分的蠢动,让蓝斯忍不住呻吟出声,这小女人根本就是在考验他的自制力,她难道不晓得他是为她好?经过方才的那番云雨,他不认为她还有气力承受第二次。
「谁教你不看我!」映然挣扎地攀上蓝斯伟岸的身驱伏趴着,语带埋怨地为自己辩护。蓝斯一「完事」之后,就闭上眼睛看都不看她一眼,让她心灵受到不小的创伤,他是因为她主动勾引他,而用沉默来表示不屑吗?她把蓝斯的脸硬扳过来正对她,却捕捉到他唇边掩藏不住的窃笑。
想到适才他们之间那美妙无双的结合,笑意不觉弯曲了蓝斯的唇瓣。就是她了,这女人该死的契合他,这辈子他是放不开她了。
「蓝斯。」映然又唤一声。这家伙明明挺乐在其中的,怎么那张冰块脸就不能稍微溶解一点?
他大叹一声,「猫儿,你需要休息,我也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讨论行吗?」这女人显然不知死心为何物。
「这么快就被榨干了?」为了引起狼大爷的施恩一瞥,映然不怕死地撩拨他。
果然,蓝斯倏地睁开假寐的双眼,看到映然奸计得逞的如花笑靥,他气定神闲地回敬道:「女人,别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
唉!总算有反应了。映然笑道:「哟!咱们蓝斯?斐迪南先生什么时候学会妄自菲薄了?你这模样左看右看都不像是个『腥』,说是珍馐还差不多,不然我何必偷得这么辛苦?」
这番话让映然得到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大响吻。一阵缠绵过后,蓝斯认命地道:「说吧!有什么事要问我?」若不把这个好奇宝宝的问题解决,今晚他是别想睡了。
「我以为这句应该是我问的。」这家伙平时不是最爱探人隐私的吗?怎么今晚反常地三缄其口,害她都已经准备好等着他严刑逼供了。
蓝斯静默了一会,「你想说吗?」
「你想问吗?」映然反问,毕竟她欠了他太多的问号,她的不告而别,还有……阿浚!
他犹豫地点了一下头,「我是想问的。」
「那你为什么……」
「我不想让你不开心。」他不想再看到她掉眼泪,映然是不适合流泪的。
她张大嘴,感觉喉咙紧缩,水珠又要凝上眼眶,「我以为你不会说好听话的。」
「这不是好听话,是实话。」他轻啄她微张的红唇。
「唉!你……」映然无言了,她伸出双臂搂紧蓝斯的颈项,将脸颊贴上他的胸膛,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只要你不抛下我,我就不会不开心。」今天她才知道,蓝斯对她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她所想像的,他无情离去的同时,她听到了世界在她耳边轰然炸开的声音,震得她无能为力,心神俱裂。
蓝斯轻抚她丝绸般的檀发,「别再为别的男人流眼泪了。」他根本无法形容当时见她流泪的勃然大怒,满脑子只想赶快逃开这个令他难以接受的事实,所以才会在她的驱离下,义无反顾地拔腿便走。
映然噗哧一笑,抬起头来,才觉得他怎么宽宏大量起来了?这下子从他身上溢出来的酸味简直是酸得熏死人,她还是比较习惯这匹狼霸道一点,「我不是为了那个男人哭,我是在用眼泪哀悼我的愚蠢无知。」
「嗯?」蓝斯抬起剑眉询问。
「我一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会给人这么大的压力。」她无奈地低喃道。
蓝斯环在她纤腰上的手臂不以为然地箍紧,「那是他配不上你。」
映然轻叹,「我就是在哀悼,为什么我现在才看清楚这个事实。」看来这人该听的都偷听到了。
「你爱他和你以为爱他是不一样的。」他又说了一句。
「你怎么……」她一愣,随即浅笑道:「你是跟我姥姥串通好了是吧?不然怎么两人讲的话是一模一样?」
蓝斯只是轻抚一下她的脸没有说什么。
映然享受着那温柔的抚触,娓娓说道:「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志趣相投的两个人在一起是非常快乐的,我本来以为,我们就会这样过一辈子,直到有一天,他不告而别,带着我耗费心力的一份设计稿,扬名斯托卡新秀大赏,让我原先的美梦变成了梦魇。」
「那份设计稿是男装的?」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这家伙,映然淡笑,「是啊!所以自此以后卡莱儿?黎再也设计不出男装,不是不想设计,而是根本设计不出。」
「傻猫儿。」他轻喃,没想到她受到的伤害有这样大。
她点头,「我是傻,所以直到姥姥一棍子敲醒了我,我才明白,我难过的并不是他的背叛,而是我识人的眼光怎会如此差劲?他伤害的并不是我的感情,而是我的自尊。」
「很高兴你终于明白了。」映然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自尊,怪不得她会受不了别人的背叛,「所以这几天,你是躲到你姥姥那儿去了?」蓝斯眼中闪过一道诡异。
映然接收到了,心中暗暗叫苦,「我需要一个可以思考的空间让我去想清楚一些事情。」有时候实话实说反而会为自己免除一场灾难。
「嗯哼?」
「我需要想清楚,为什么我在机场枯坐半天,却怎么样也跨不出登机门的原因。」
蓝斯从澄眸中射出幽幽寒光,「机场?你真的想离开我?」他没来由得一阵心痛。
她一叹,抚平他的皱眉,「这就是原因了,我只要一跨上登机门,就看到你横眉竖目地在眼前瞪着我,跟夜叉一样乱可怕的,我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将就点,流浪到姥姥那儿去了。」
听到她这么说,他的一颗心不再揪紧,「这么委屈?」
「可不是。」映然没好气地说道。心中却是乐得很,看来他不会跟自己算不告而别的这笔帐了。因为心情大好,所以她根本来不及阻止自己冲口而出的下一句,「谁教我就是爱你这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啊!」伸手捂嘴也收不回已出口的话,映然只能扼腕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