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半晌,胭儿觉得再怎么怪也找不出原因,于是索性回房去睡了,反正她这个主子鬼灵精怪的想法恁多,有时就连少爷们都拿她没办法了,她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无能为力啦!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不相信他会完全对她撒手不管。
就是这样的想法,落离几乎夜夜都从墙边小洞溜出去打更,而三位哥哥也因为她白天的表现文静乖巧了许多,所以对她没有加以防备,让她入了夜就有机会可趁。
她也总是打着打着,就兜到南宫荒宅。
那儿存有许多回忆,即使荒烟蔓草丛生,但坐在园子里头,她彷佛就见到了他。
有时发呆到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个儿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的闺房之中,恍若不曾出去过一般。
是他吧!
她很肯定会这么做的人绝对只有他,所以她更下定决心要不顾一切的找出他的行踪。
另外,她发现,打更这个工作真是一个探知小道消息的好方法。
哪家的夫妻不和陆,哪家的牲畜走失了,又有哪家的闺女不安份,时时爬墙偷人,她都知道。
当然她也常常撞见许多宵小之辈,然后她会挺胸而起,奋力将其扭送衙门。
她的有恃无恐,全都是因为她知道,他总是跟在她的身后,只是不会现身,唯有在她有困难或危险时他才会出手。
所以她反倒不顾一切的去找危险,就像现在,她对前头那乱烘烘的场面就深感兴趣。
将吃饭的家伙──锣槌往腰间一挂,她一马当先的冲上前去,随手捉了一个围观的大叔问道:「大叔,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方才有个采花贼,弄伤了方家二小姐,被人发现后,就往西北方逃跑了。」
采花贼?!听到这个词,落离水灿灿的眸光立时一亮。
「对啊,这个采花贼可恶得很,这一段日子已经害了好几个姑娘失了贞节,还有的投环自尽了。」
「那真是太可恨了!」她一听,气愤难平的跟着咒道。
彷佛找到同仇敌忾的知己一般,那大叔一掌拍向落离纤细的肩头,大声地激励道:「我说你这个打更的小伙子啊,虽然你的职责只是一个小小的打更的,但你若是警醒些,能捉到这个采花贼,到时那县太爷搞不好会好好的褒奖你一番,你可就风光了。」
这话倒是说进了落离的心坎儿里,打更的工作是有趣啦,可是日复一日的做着同样的事,也觉得有些孤单乏味呢!
若是她真的同这位大叔说的一样,可以捉到这个采花贼,一定挺好玩的。
当下,雄心壮志扬起,她决心要为民除害。
瞧着她脸上赞同的神情,那大叔也觉满意,再好心的提醒道:「不过啊,你可得小心些,这个采花贼的功夫听说是一等一的好,所以你可别捉贼不成反被贼捉啊!」
「大叔,你可别瞧我年纪小,我的功夫可也是一等一的好啊。」落离挺起胸膛,拍着胸脯道。
事实上,她的武功防身勉强,真要逮住那个采花贼是难上加难,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有个幕后保镖嘛,咦,搞不好这事正好是引他出现的好机会。
他越这么暗中保护她,她就越想去涉险,就不信他真的还能沉得住气不现身。
哼!反正山不让她去就,她就使个计让山来就她,总有可以逼他出面的一天。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软软的树梢随风摆荡,微微的风儿将衣袂飘飘吹送,若不细瞧,绝对不会发现有一个人正站在软软的树梢之上,俯望着底下那乱烘烘的情景,暗自叹息着。
唉,瞧这妮子脸上跃跃欲试的神情,南宫修文的心蓦地又提到半天高。
她该不会是想要去追捕那个采花贼吧?
他这个念头才堪堪闪过,耳际就传来了落离那大剌剌的承诺声。
「各位乡亲父老别担心,我小四在这儿保证,一定替各位看守门户,还会时时注意采花贼的行踪,将他绳之于法。」
「唉……」长长的叹了口气,南宫修文只觉得自己的额际青筋浮现,隐隐作痛。
还是干脆去向仓家三兄弟密告好了,让他们知道落离夜夜都在外游荡。
真搞不懂她,好好的仓家大小姐不做,偷跑出来做更夫,而且看样子还打更打出了兴味来。
他相信,若是让仓家那几个护妹心切的男人知道这件事,他们绝对会像拎小鸡似的将她拎回家,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这样她就安全了,只是……他犹豫了,他很清楚,一旦这么做了,那么他就连这样偷偷瞧着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这么凝望着她,任由自己矛盾的思绪不停运转,突然间,本只微微摆荡的树梢一阵剧烈摇晃,不过眨眼的工夫,他的身后已经站定一人。
没回头,他知道来者何人。
「就知道在这儿一定能找到你。」南宫修武摇着头,语气中掺着浓浓的不赞同。「啧,我那无缘的大嫂又在逞英雄了喔?」双眸只是略略朝着树下一扫,他便将情况摸清七八分了。
「修武,别乱说话。」南宫修文轻斥,对于他的称呼,他很明显地觉得不妥。
他与她早没了婚约,对她来说,他连一个陌生人还不如。
「我没乱说啊!」才不理会兄长的斥责,南宫家的人个性一样固执,他南宫修武若是认定了仓落离是独属于他大哥的,那就是认定了。
「修武,我与她已是不可能的了。」先别说还有敌人在虎视眈眈,光是她的遗忘就注定了他们之间再无缘份。
「天底下的事,没啥是不可能的。」
一开始,对于落离的行径他也不是很能理解,完全不懂得她干么好端端的大小姐不做,反来做打更这种累死人的工作,还累得大哥每天深夜都得来当个「见不得人」的保镖。
心有疑惑的他,跟了他们几次之后,他有了一个有趣的发现──
她总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屡屡回头,彷佛是在寻找什么似的。
不但如此,她好像还有恃无恐似的,尽往危险的事儿靠去,那大胆的模样,简直连他这个大男人都要自叹弗如了。
而这些大哥绝对都没有注意到,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呵!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仓落离只怕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是压根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才会刻意这么做,好引大哥现身。
只是大哥倒也沉得住气,说不现身就不现身,逼得她行径更加大胆了起来。
「只要你别胡搅蛮缠的,我和她都可以平平静静的过一生。」面对弟弟的反驳,南宫修文没好气的警告道。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样的算盘,他不说,只是因为觉得没必要,毕竟怎么说修武也是一片好心好意,虽然这样的好意他并不能接受。
「真那么看得开?」浓浓的质疑在南宫修武犀利的眸光中流转着,他才不相信大哥真能那么云淡风清呢!
看来这药是得下得再重一些,薄抿的唇微微勾起,不等大哥回答,他又出其不意地问道:「即使咱未来的嫂子嫁为他人妇,你也不在乎吗?听说最近仓家三兄弟正积极地替她寻觅合适的夫婿耶!」
颀长的身影猛然一震,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也跟着紧握,平静的心房倏地纠紧。
明明瞧清了他那介意的模样,但南宫修武还是很故意的问:「大哥真的不介意喔?」
「不!」南宫修文紧咬的牙关中吐出了这一个字。
但这短短的一字,也让人摸不清楚他究竟是不能容忍这件事发生,还是不介意这件事发生。
「即使我那无缘的嫂子刚刚恰恰好成为你的弟媳,你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霍地回头,凌厉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弟弟,他咬牙质问道。
「意思很简单啊,经过这段时日下来,我觉得她是个挺有趣的姑娘,应该可以让我以后的日子轻松不少,所以……」
「所以你想去提亲?!」炯炯有神的深眸倏地瞇起,就算是亲兄弟,他也无法压抑那股占有欲。
「对啊!」恣意地耸了耸肩,南宫修武以轻松的语气道:「有何不可呢?反正你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鬼,你既然不敢去拥有,那么由我来承担这个责任也无不可吧。」
「你……」紧握的双拳差点就朝他挥了出去。
「别急着发火,你自己好好的认真想一想吧,还有,我那无缘的嫂子好像已经准备去济弱扶倾了。」他好心的提醒。
南宫修文猛一回头,刚好见到落离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该死的,那丫头就不能乖一些吗?就不能让他少担一会儿心吗?
他心中虽然叨念着,可是人还是尾随她而去了,心中方才被弟弟掀起的那滔天巨浪继续翻搅……
第六章
悄悄地钻进墙边的小洞,又悄悄地钻了出来。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原本穿着劲装的俊帅小子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个娇滴滴的俏姑娘。
一袭翠绿色的衣衫将落离那玲珑有致的身段表露无遗,低头审视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她敏感地察觉到一道灼烈的目光在她的背脊处烧灼着。
缓缓地勾起了一朵笑花,她姿态优雅地开始走着,彷佛此际是在逛自家那有小桥流水的后花园,而不是走在空无一人的漆黑大街上。
该死的,她用自己作饵?!
发现她的企图,南宫修文的心火倏地窜起,饶是对她有再多的包容和耐性,这样让他心惊胆跳的事他再也无法忍受。
他可以让她任性的三更半夜溜出来打更,因为他知晓她那不受束缚的爱玩天性。
可是她拿自己去冒险,这他就完全无法忍受了。
眼睁睁地瞧着她尽往漆黑且渺无人烟之处走去,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最极限。
终于,就在落离任性地钻进南宫荒宅之后,他再也忍无可忍地想要现身,好好的斥责她的任性。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奸佞的笑声在空旷荒凉的荒宅边响起。
「哎哟,这是打哪儿来的美人儿啊?大约是仙女下凡喽!」一个举止鬼祟之人突然从斑驳的廊柱后现身,脸上布满猥琐的佞笑。
呵,没想到竟会从上天掉下来这么个大礼,今夜他没采着花,本来心情呕得紧,才想说来这荒宅歇上一晚,好养足精神,明儿个再去采朵鲜花来尝尝,可谁知竟然会有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三更半夜跑来。
他不会客气,会好好享用的。
「你是谁?」没有半丝惊慌,落离那落落大方的态度彷佛像在面对寻常人。
「我是……妳说我是谁呢?」猴急地趋前了几步,采花贼一双咸猪手往她那娇美的脸蛋摸去,嘴里啧啧出声。「啧,瞧这水嫩嫩的脸蛋儿呵!」
刻意的不闪不避,虽然感觉有点恶心,但她就这么任由他摸着。
「我说你就是那个人人喊打的采花贼。」
「呵,小姑娘可真聪明,一猜就中。」采花贼笑嘻嘻地证道,一双手更像是欲罢不能似的直往她的肩头探去。
「这点还用猜吗?」咬牙强忍住恶心的感觉,她就不相信他那么沉得住气,要是他真能眼睁睁地瞧着她受辱,那她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就是这一股子的倔气,让落离在那恶贼的轻佻欺凌之下,还能忍住不出手好好地将其教训一番。
「既然妳知道我是谁,还心甘情愿地送上门来,看来是个骚得紧的娘儿们,妳是要来与我温存一番的吧!」
眼看着那双魔爪已经逐渐往下靠近自己的胸前,落离菱儿似的唇瓣浅浅地勾勒出一记冷笑。
「我不是想来同你温存的,我是特地来看你怎么死的。」她冷冷地说道,这恶贼的手再往上伸一点,她相信他绝对会沉不住气。
分开那么久了,也该是他们见面的时候,她可是铁了心不愿再让他继续躲着。
果不其然,那双手还没碰着她的胸,一记痛嚎就在她的耳际响起,她的笑意更灿。
瞧着落离的笑意灿灿,恶贼自然以为是她动了什么手脚,又急又怒地出声质问,「妳敢打老子?」
「我不敢,我一个弱女子的,怎敢对你这个大男人动手动脚的呢!」
「这里只有妳我两人,若不是妳是谁?我看妳是活得不耐烦了,等一下看老子怎么整治妳,哼!」
脸上原本的狞笑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凶残的厉色,他瞪着她细致的脸蛋儿,出手不再留情。
「方才那事真不是我做的,难道你不知道这荒宅闹鬼吗?」眼见他来势汹汹,落离忍不住后退一步,不过依然没有出手保护自己的盘算。
「闹鬼?!」对于她的恐吓,采花贼冷哼一声,毫不在意的道:「要说到鬼,那我不活脱脱的是个急色鬼吗?妳想我会怕鬼吗?」
一阵淫笑之后,他的魔爪又伸,这回还来不及触到落离的衣角,一道颀长的人影已飘然地落在地面,护在她身前。
「你是谁?」那贼厮恶声一问。
耐性尽失,只想朝着落离大吼的南宫修文压根没有与他周旋的心情。
抿唇不语的他只手翻拳为掌,在那贼厮还来不及反应之际,一掌重重地击向他的胸口。
「你……」采花贼胸口吃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南宫修文见状眼捷手快地一拂袖,不让那血污了落离的脸庞。
瞧着他那保护得滴水不漏的模样,落离的唇角忍不住往上勾去。
就不信逼不出他来呵!
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瞧,瞧着他整治恶人的模样,感受着他的护卫,她的心也跟着甜滋滋起来。
但她很清楚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若是得用这样的方法才能逼他现身,那么很明显的,他似乎并不想与她再续前缘。
至于其中原因,向来聪颖的她几乎不用脑袋就可以想得出来。
家仇未报,敌人未除,他决计是不肯连累她,再加上她上头那几个护妹心切的兄长,他这样的选择可谓是不得已。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谅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喂,文书生等一等。」眼看着南宫修文的掌又要重重的落下,落离突然出声阻止。
「仓姑娘要在下等啥?像他这种人渣,就算死也不足惜吧!」他头也不回的问道,就怕现下心绪不稳的自己,只消一和她打照面,会忍不住破口大骂她的无法无天。
「他死的确是不足惜啦,可是问题是他要是死了,我拿什么去领赏啊?」
「妳还想去领赏?」向来温文的语调硬生生地扬高,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这个丫头到底是失去记忆,还是失去脑袋啊?
她难道不知道若是她去做更夫的事传了开来,会惹来多少的流言流语,还会让她家三兄弟气得跳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