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政不语,沉思若莓的话。
「恺政,容我再说句话,其实我认为你从大学时代开始。心里就住着语翊,只是你自己没发现罢了。」
在这三个月期间,她和恺政聊了不少,包括他们俩从前的回忆、她和学修的生活、他与语翊的过往及交往情形等。从观察恺政在谈到语翊时的眉飞色舞及他言谈中的温柔,她得到如此的结论。
「你以前曾说过,你希望和能各自拥有自己空间、不受拘束的对象交往;你希望对方不要时常黏着你,而你也不会黏着对方。但你仔细想想你对语翊的情形,你根本就言行不一。」若莓挑起眉,斜睨地看着他。「不是吗?而语翊也是,你说过她理想中的情人和你的理想差不多,但她却能忍受你的痴缠,这也证明她爱你。因此,」若莓一针见血地道:「我认为你会在一年多前找上语翊,向她求婚,继而答应她先交往,不单单只是因为你知道她喜欢你;而是因为你也喜欢她。」
若莓一口气说完后,恺政十分讶异,他不禁自问:真是如此吗?
「好好扪心自问吧你!」见到无法说出一句反驳话语的恺政,若莓不客气地说:「不要等到她跑掉了才后悔,你大学时代已失去了第一次机会,现在是第二次的机会;机会,是不会有第三次的喔!好啦!我话说完了。」
若莓站起身来,学修也跟着站起来。
「真是抱歉,明明是要来向你道谢的,却好象来教训你一样。」学修不好意思地对向恺政说。
「什么教训?」若莓娇嗔,白了学修一眼。「我这是『提点』!这也是一种感谢的方式啊!我觉得恺政平时聪明,但在爱情这方面实在笨得可以了——哪有人跟女孩子交往一年多,还没对人家说过喜欢的?他明明就很喜欢人家,甚至爱人家爱得要死却没说过,还以为是什么责任感作祟,不是很奇怪吗?我希望他好好把握他所爱的人,希望他们也像我们一样幸福呀!你说对不对,老公?」话说完,就直接赖在学修怀里,幸福地笑着。
学修回她一个深情的微笑。「恺政,那我们就告辞了。真的很谢谢你的帮忙,希望你与你女朋友一切顺利。」
「嗯,慢走。希望你们别再这样闹了——即使要闹,也别再找我了。算我怕了你们了。」恺政笑着向他们道别。
两人离开后,恺政不禁仔细思考、反复咀嚼若莓的话。未久,他感到豁然开朗,是啊!他的确一直喜欢着语翊,就如同语翊一直喜欢着他!只是他没发现罢了!他真是大笨蛋!
他一边暗自责备自己,一边盘算着要找个适当的时机对语翊说,并向她道歉,竟让她等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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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恺政脾气暴躁低声诅咒,这已经变成他近来他最常使用的一句话了。
因为年关将近,工作量暴增,他几乎每天都得加班到十点过后,甚至更晚才能离开公司,因此他根本没时间打电话或写e-mail给语翊,也使他变得十分暴躁易怒。
若莓的话在他心里造成不少震撼,而且回想之前维仁电话中的话,使他知道语翊的不安,但现今的状况却让他无法和语翊接触,他实在无法掩饰心中的焦虑。他已经将近四个月和语翊没见面、将近两个月和语翊没任何联络了!再这样下去,这「第二次的机会」迟早会葬送在他自己手里!
「可恶!再这样的话,我要请假或跷班去了!该死的!」
恺政虽不满地喃喃自语,却没停止工作。同事们都在努力中,他当然不能因个人因素弃大家于不顾!唉!他真的欲哭无泪啊!
「语翊……」恺政看着办公桌上放置的双人合照,照片中佳人甜美的笑,似乎变得很遥远。「我好想妳……」
这星期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回台北,一定要见到语翊不可。恺政在心中下了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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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妳好了没?我们快搭不上车了啦!」
均翔这星期考完期末考,语翊也在这星期正式离职,两人和父母说好要一起回家。只是现下语翊的慢动作却让均翔急得直跳脚。
「好了啦!」语翊手忙脚乱地从房里走出来,背上背着一个大包包,手上还拉着一个行李箱。「走吧。」
「妳东西还真不是普通的多耶,明明都寄那么多箱回家了。」
「那有什么办法?我是女生啊!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东西不整个搬回家不行。」
「是、是、是,我知道。」均翔认命地替她拖行李箱。「因为妳要准备出国留学了嘛!」
「知道就好。」
语翊回头再看了一眼自己住了一年多的地方,不免有些不舍。
「姊,妳在干嘛啦!」均翔站在门口对着不动的语翊抱怨。「走了啦!」
「好啦,好啦!」她连忙跟上均翔的脚步,担心地叮咛:「以后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住,要小心点哪!」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寒假过后学弟会搬进来住,哪会只有我一个人!」
语翊离开后,她原先住的房间就空了。而均翔要到六月才毕业,说不定还会留在台北工作,因此找了想换房子的学弟一起分担房租。
「真有点舍不得呢!」她感慨地道。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妳做了两年多的工作都辞了,这里妳才住一年多。」均翔别有所指地说:「其实妳是舍不得其他『东西』吧。」
他知道语翊从去年十月后,就和恺政几乎断了联系,两人虽没有明言分手,其实也和分手差不多了。
「你想太多了。」她回避着不愿多谈。
昏暗的路灯映照出两人的影于,语翊想起,她和恺政也曾经这样一起走在夜色下。只是曾几何时,那些,竟都成了回忆……
吁了口气,她和恺政,怕是已经再度失去交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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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恺政再度发出诅咒,维仁竟然拒绝透露语翊老家的电话给他;不仅如此,还在责备他是负心汉后马上挂他电话,让他百口莫辩!
为此,他备感挫折,呆坐在桌前双手掩面,除了挫折感外,失落感也不断涌出。
几星期前的周末,他期待着和语翊见面,期待着听到语翊的声音,但语翊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又因为语翊不喜欢听留言,语音信箱早已关闭,他也无法留言。写e-mail给语翊,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语翊并未回信;改打至她台北的家却又没人接。他原先兴奋的心,随着铃声一声声响着,渐渐让不安给吞蚀殆尽。
他和语翊完全失去联系了!
他试过依照大学毕业纪念册上登录的电话打过去,结果却是空号。当时他才恍然亿起,毕业时语翊曾说过毕册误植了她家的电话和住址。
这段日子他不但吃不下睡不好,工作也没效率,失误之多已让上司口头警告多次,还使得他年末考绩相对受到影响,但他根本管不了这么多了!现在的他,几乎已没有工作的心思,每次回想起若莓说:「机会,是不会有第三次的!」他就害怕,害怕再度失去语翊。
不过,即便他找到了一定知道语翊行踪的维仁,维仁却怎么也不肯说。维仁早已一口咬定他对语翊负心,根本不愿意帮他;甚至还说要与他绝交,接到他电话就挂断。
「语翊……妳在哪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忽略妳,我不该伤妳的心,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原谅我吧……语翊,我要怎样才能再见到妳?」恺政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这幕恰好让经过恺政房前的敏蓉见到,她不禁摇头叹息,虽然不舍恺政如此,却也觉得他活该。
若莓发生事情时,她就提醒过恺政,绝不能忽略语翊,不能将语翊置于一旁不管,他却不听,还说什么对语翊有信心。现在看来,什么信心?他根本就是仗着语翊深爱他而有恃无恐!
「我说恺政啊,现在大过年的,你别一副愁眉苦脸又唉声叹气的好不好?不但会影响整年运势,还会影响你周遭的人耶!我们可不想受你影响走霉运哪!」敏蓉试着以轻松的口吻说道。
恺政却仿若未闻,丝毫不予理会,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思念着语翊。
见到如此的恺政,敏蓉觉得自己该帮他一把。也许,帮恺政向维仁解释清楚事情经过;也许,告诉维仁,恺政因思念语翊而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吧!
第十章
恺政,我是语翊。
呃……我……我在去年底拿到一份奖学金;之前一直试着跟你联络,想告诉你这件事,但你好象……很忙,所以没有机会说。嗯……我会去国外留学三年,因为三年的时间很久,而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决定放你自由,让你可以追求你的聿福……欸,我这样说其实很奇怪,我们只是男女朋友而已,男未婚、女未嫁,说什么放你自由呢?
嗯……我今天要离开台湾了。原本是想这样静静地走。可仔细想想,觉得无论如何,还是跟你说清楚分手比较好,这样我们彼此也比较不会有负担。你不需再对找有「责任」,我也不必爱你爱得那么痛苦……恺政,我爱你……虽然你早已知道我的心意,但是我从来没说过对吧?我不想让自己将来后悔,所以还是决定亲口告诉你;只是,今天过后我会让自己忘记这份爱……嗯,我好象说到不相干的地方了。希望你别介意。
总之,希望以后你能快乐追求你所爱;我也能再去爱其他人。希望之后若有机会再见面时,我们都能够过得幸福。
再见了,恺政,这一年多来谢谢你。谢谢你陪我,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可以不再只是暗恋你。
谢谢。再见。
恺政听完语翊昨天在他手机中留下一段带着啜泣的留言后,茫然地呆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
语翊离开了?她离开台湾了……
恺政不相信地将留言听了一次又一次。在听的过程中,他突然感到脸颊湿湿的,眼睛眨了眨,却感觉那股潮湿越来越泛滥……
他不敢相信语翊不但要与他分手,甚至,连她去了哪个国家都不肯透露,他真的伤她如此深吗?
颓丧地倒坐在椅子上,他抱着头任凭泪水肆虐。现在的他,已顾不得什么「男子有泪不轻弹」,整个脑子只被「他失去语翊了」的想法给填满。
「语翊……为什么要离开我?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了呀!」
时间在此时仿佛静止了,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听得到自己压抑的哭泣声;他感觉不到身边的事物,只感觉得到胸口的疼痛,疼得像是要撕裂他一样!
「妳是要惩罚我一直没发现自己爱着妳,没对妳说『我爱妳』吗?语翊,我爱妳,我不想失去妳啊!妳到底在哪里?我要怎样才能找到妳?语翊……」恺政流着泪,眼神失焦,喃喃诉说着语翊已无法得知的后悔。有如一只落败的狮子般,只能暗自舔舐伤口。
他这副失了魂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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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东京。」恺政紧张地伸手拉拉西装下襬。「语翊,我来找妳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开妳!」
他拖着轻便的行李和手提公文包,循着标示,用着临时恶补的破烂日文买好票,站在月台上等。
等车的同时,恺政拿出放在西装外套口袋中的一张纸,紧握着不放。那是敏蓉千方百计才从维仁那儿问到的语翊的住址与电话。纵使他早已在每天不时拿出来看的情形下,熟记于脑海中,却这是忍不住一看再看。
对面月台的车班来了,五分钟后,他要搭的班次也即将抵达。他心中的紧张感欲发严重,只好在脑中不断演练着见到语翊时要说的台词。
突然,他发觉对面月台有一个貌似语翊的身影。
「……」尚未叫出口,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语翊不会到机场来的。况且那女孩穿著裙子和靴子呢!那是语翊以前不曾有也不喜欢的打扮之一。
一定是他太想念语翊,才会将相似的人影当成她了吧。恺政不禁自嘲。
得知语翊出国留学后,他病了一场,在不得已的情形下,父亲代他向公司告假半个月。生病期间,他整个人没有心思做其他事,也不理会任何人,只想着语翊、只念着语翊。
直到三姊敏蓉找来维仁,让维仁见到他的情形后,维仁才终于软化,也才终于给了他语翊的去向——日本东京。
当时他兴奋地想立刻启程到日本找她,却被姊姊阻止,要他先养好身体并处理好公司的事情,看能否向公司争取到日本子公司出差的机会,否则不让维仁给他语翊的住址与电话。
两个月后的现在,他终于向公司争取到五天的出差,终于踏上了这块语翊存在的土地,终于在不久之后就可以见到语翊了!
他的兴奋之情,自然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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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恺政?」在终点站成田机场下车后,语翊见到对面一道熟悉的人影,不禁惊呼。但随即,她立刻推翻自己的想法。「不、不可能,他不可能也不会在这里出现。」
前几天维仁打电话给她说,有一位朋友要到日本出差,想到她那里借住几天。她目前租的公寓不大,但短时间内挤两个人尚不成问题,便一口答应了。
虽然维仁说不用特地到机场接机,但根据维仁所言,他的朋友不会说日语,在知道班机编号与抵达时间的情形下,语翊决定到机场来接人。只是维仁当时没有说那人的名字,这让语翊有些苦恼,深思之后,决定写下自己的名字来接机。因为维仁说,他朋友知道自己的名字。
只是刚才课上完后,指导教授有事情找她讨论,稍微耽搁了时间,这让语翊不禁担心她和维仁的朋友已经错过了。
「唉,别再想他了!赶快去找维仁的朋友要紧。」语翊敲敲自己的头,提醒自己办正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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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果真没接到。希望那个人别迷路在外头了。」
语翊紧张地小跑步往家里的方向移动。从最近的车站到她家,虽然只有五分钟的路程,但日本的道路以及住址编制都和台湾不同,她十分担心维仁的朋友迷路又找不到公共电话,因为她一直没接到「陌生人」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