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愿意将自己交付给他,但她得先确定一件事。
她捧起他的脸,细细端详,“你喜欢我吗?”
他的瞳色深浓,她看不清楚里头的情感,看不清楚他眼瞳中倒映着的她,是否也印入了他的心底。
喜欢。是的,他的确喜欢着她,但他不会让她感受得到。他会让她作一场美梦,短暂而胜利的美梦。
“喜欢。”他笑,褪尽了两人身上的束缚。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当他自她身上抽离,她眉间仍因痛楚而轻蹙。他表情僵硬的瞪着床上沾染的点点血迹,莫名的怒气盘据胸口。
“你月事来了吗?”
当痛楚与快乐的余韵自她身上缓缓散去,他突如其来的问句,她完全无法理解。
“没有,我固定月初才来。”
“你是处女?”该死的,他以为她的痛苦是假装的。“你竟然没有告诉我?”
他看起来非常非常的震怒。以往他即使脸色再难看,也只是绷着一张脸,嘴角紧抿,以冷冷的眼光瞪视着对方。她从不曾看过他气得快跳起来暴吼的模样,这让她心头笼罩着深沉的不安。
双手紧捏着遮掩赤裸雪胸的绒被,她的嗓音轻如蚊呐,“你……后悔了?”
“废话!”他恼怒的翻身而起,大踏步走向另一端的浴室,用力摔上门,声音之大几乎震坏了她的耳膜。
冰冷的水争先恐后自莲蓬头跳落,洒在精壮健美的挺拔身躯,迅速将散发着高热的躯体转为冰凉。
水温低得使人不由得打哆嗦,可唐斐华却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一动也不动,任凭冷水自头部由上往下冲击。
三十二年来,即使当他在父亲的病床前,信誓旦旦会将濒临倒闭的唐家企业救起却仍功败垂成时,他也不曾这么恨过自己。
唐斐华,你刚刚做了什么?!掌心敲击着脑袋,他咬牙切齿的在心底狠狠的痛斥自己。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混帐东西!再也控制不住怒火的他,一拳击向了对面的粉白瓷砖。
床上的罗纭以被子包裹起裸露娇躯,洁白脚掌行走于长毛地毯上,直走到浴室前方停止。
门里传来哗啦水声,规律而持续,这表示着里头的男人并未有任何动静。他后悔了。后悔了什么?后悔占有了她的清白之身?后悔告诉她,他喜欢她?
若他爱上一个女人,将会是一辈子的事。季焉然曾经这么告诉她。
若他已经有打算爱她一辈子,那何必说后悔?何必对她的未经人事介意?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答案冲击了她,膝盖不由得一软,跌坐在地。
所以他是说谎。他压根儿没喜欢上她,他只是顺应当时的氛围说着违心之语,当得知她是处子,他后悔了,因为他并不打算在她身上倾尽爱情。
有没有可能,她这十年惦念着他,而他却是恨着她的?
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体内好像被掏空了。整个人空空荡荡,虚浮不着地。
这个男人……不爱她啊!
呆呆的望着眼前门上的模糊倒影,双瞳没有焦点。
门里的水声逐渐有了变化,一声伴随着某种物品碎裂的声响传了出来。
他在破坏里头的东西发泄怒气吗?涣散的眼睫缓缓闭上。他真的这么后悔要了她?她的心好痛,眼泪却落不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水声歇息,光裸的男人大步走出,脚尖踢着了露在羽绒被外的膝盖,
“你坐在这里干嘛?”
男人的声音让紧闭的眼睁开,抬头往上,刺激的画面迅速沸腾了颊上血液,她慌忙将脸转开。
自发梢滴落的水珠随着他蹲下的动作洒在她白皙双肩,粉嫩藕臂,她不由自主轻颤,为那过低的温度。
“你洗冷水?”在这样摄氏不到十度的天气?
她抬手碰触他俐落的短发,果然触手皆是一片冷意。
“温暖我。”他说。
她与他凝视对望,脸上写着不明白。
他迅速拉开她胸前紧紧抓着被子的手,将两人裹人暖呼呼的羽绒被中。两具身体赤裸相贴,他低于常人的体温冻着了她。
他拉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精巧下巴扣着他的宽肩。这样的姿势,她看不到他的脸。
“你后悔什么?”她心惊胆战的问。
希望答案出乎她意料之外,拜托……
他沉默不语,湿冷的发就贴着她的脸颊,冷得她轻颤,就像他对她的态度,几乎快将她温热的心冰封。
“你骗我?”小拳头敲着他的背,“你骗我说喜欢我?”落拳速度加快,但那样微弱的力道,对他而言却是不痛不痒。她一个冲动涌上,下巴一缩,用力咬住他的肩。
她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可那平时锻炼有素的健壮身躯仍是不受影响,仅留淡淡的齿印,一时半刻之后就无痕无迹了。就像她努力的配合着他,不将他说的谎放在心上,厚颜无耻的一路追到这来,却无法在他心湖留下任何涟漪。
她气恼的拉开两人距离,掌心贴在他的心窝处,第一指节弯曲,指甲陷入肌肉里。
“我要这里!”泪水自眼眶叛逃,她以任性的语调朝他大喊,“给我你的这里,给我你的心,给我!”如果她的手是一把刀,也许她会毫不犹豫的划开他的胸膛,将他跳动的心,实实在在的掌握在她的手里。
“任性的小姐。”紧抿的唇松动,勾起似有若无的笑,原本略显急促的心跳渐趋平缓。
在开门步出浴室之前,他承认他是有些恐惧的。他伤害她伤得彻底,她是否还能不改初衷的爱着他?
然而当她嘶吼着要他奉献出他的心时,他却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之前对她的确很坏,但往后,他会用千倍、万倍的好来弥补。
泪眼模糊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变化。“十年前你就知道我的任性!”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即使她懂得将心比心,即使她懂得体贴宽谅,骨子里仍是任性。
冰凉掌心贴上她的浑圆,轻按她的左心窝。
“你的,给了吗?”
“早给了!”她又羞又气的瞪着他。
“你要就拿去吧!”
“又要骗我!”
欲亲吻的唇在一公分外停住。“没骗你。”
“你刚刚说你后悔了,在……在跟我上床之后后悔了。”
“是。”叹息缠绕被泪水濡湿的嫣红唇瓣。“我后悔曾对你做过的一切,我后悔未在床第之间对你温柔。”
他以近乎粗暴的姿态强迫她的青涩接纳他。他错解她的痛楚,甚至为了逼迫她现出原形,尽情将她折磨得彻底。
若她经验丰富,那会是欲仙欲死的欢乐,但若她是未绽放的花苞,那将是难忍的痛苦。
是这样吗?她错愕。
“你不是因为怕我要你负起责任而后悔吗?”她惴惴不安的问。
“责任?”他思索了一会儿。“我不介意娶你。”
什么话?!“什么叫不介意……”
他封住她的唇,“我愿意承载你未来的人生。”
等等,别再吻她了,她的脑袋会一片混乱,无法弄清他言下之意。
她一掌推开他,掌心抵着方正的下巴,“你会喜欢我?”
“我已经喜欢你。”
啊……她张唇,一时之间不晓得要接什么。
“真……的?”他可以直接告诉她实话,她承受得起,反正再坏也不过如此,但不能将她拉至顶峰之后,再狠狠提落,她会因此心碎而死的。她的惶恐他全都看在眼里,紧紧扯住他的心。“我不会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他柔情万缕的说。
“我要听你说,”她双手捧住方正的脸,“说你喜欢我。”她很不安,非常的不安。
修长指尖突然在她胸前画起图来了,她觉得痒,笑着闪避。
“别动!”他把住她的肩,“我在写。”
“写什么?”呜……好痒,她快受不了了。
“小姐的愿望。”他将恋人之间最甜蜜的三个字写进她的心窝深处。
“不够!”最后一笔轻点,她迅速抓住他的指尖阻止他恶作剧似的承诺;“我要听你说!”
有没有可能,在若干日子之后,她的原始本性会一一显露出来?唐斐华偏头在她耳旁喃喃轻诉,总算获得大小姐一个满意的拥抱。
“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我以后也会让你喜欢我。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她攀着他的颈项,蛮横的宣示。
他是她的,她绝对不会放开他!
笑意注入他的眼。如果是这样的任性,他喜欢。
“我很冷。”为了让脑袋冷静下来的冷水浴,在此刻才侵袭他的知觉,“温暖我。”
他的头发还是湿的,身体仍是一片凉意。“我去拿吹风机……还是先将暖气温度调高。”
他拉住打算跳走的纤细脚踝,害她一个不慎,扑跌在长毛地毯上。
“用你的身体。”他低头在她笔直小腿上印下无数细吻,一路吻了上去,直到与她的双唇贴合。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屋里缠绵之际,屋外有个男人皱着眉头踌躇。
当初是他未经允许,秘密将罗纭偷渡到唐斐华的屋子里去,唐斐华知悉之后的勃然怒气把也有责任。
嘴上虽说得漫不经心,在收线之后,他却是马上将中部的工厂会议丢给其他的股东主持,火速驱车上了台北。
做人要有情有义嘛!总不能在明知大小姐生命垂危之际,还能佯装不知情的忙着他的生意,这样他的良心会过意不去的,而且放任不管的结果,先没命的说不定会是他。
季焉然手上的卡片刚插入保全系统,眼角迅速窜入疾奔而来的人影,他心一跳,密码未按,就闪到柱子内侧寻求防护,以防被来人撞倒。
来人站在他面前,气息微喘,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焦虑。
啊,是尽忠职守的好保镖。每次看到他,姚青蓝的脸色总是罩着一片乌云,而他每次看到她,都不由自主的想笑。
“让我进去。”自从她看到唐斐华回家后,她的一颗心就一直悬挂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她怕唐斐华又欺负她心爱的大小姐,可又不敢贸然按电铃,也不敢强行突破。她答应过小姐,不再插手,可是她就是会担心啊!
“你担心你家小姐?”他明知故问。
“废话!”她真想拽下这死男人的头,让他一辈子开不了口。
“你很爱她吗?”
“她是我最重要的一个人。”
“喔。”他摸摸下巴,打量姚青蓝高约一六五,因练武而比一般女子较为壮硕的身材。她长得不难看,五官端正,只是线条太过僵硬,如果常笑的话,也可以算是个中等美女,不过要看她笑,八成比要她不出手揍人还要难。“依你的条件去T吧应该很受欢迎,放弃你家小姐吧,她心有所属了。”
“你在说什么?”姚青蓝的脸色转为铁青,“我不是蕾丝边!”
哟!她竟然知道蕾丝边耶,他还以为她很古板的。姚青蓝啊姚青蓝,脸色不是青的就是黑的,这名字取得真好,跟她人真搭。
依她这样死忠的个性,若爱上一个人,必定是那人的大灾难。
“我认为你不要进去比较好,我相信你家小姐会生气的。”
“我担心她的安危。”
“我帮你进去看,你在这等我的好消息。”他拍拍她的肩,却被她反手扣住。
“按密码!”她用力将他的指尖扯到键盘前,大有敢不听话,当场毁他五指的气势。
喔!暴力女,为人所不齿!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认命的按下四个数字。
第八章
“哟呼,斐华。”季焉然一进门就开始喳喳呼呼,大喊大叫,其吵死人的程度连老鼠洞里深眠的鼠儿都会抓狂。“你在哪?我来看你了!”
他朝二楼拾级而上,背后当然跟着如门神一般的姚青蓝。
“谁来了?”罗纭困惑的微睁迷蒙双眼。
倦累至极的她才刚在唐斐华的臂弯里找了个舒适的位子,在跌入甜美梦乡的一刹那就被来人吵醒。
能自由出入这屋子的除了季痞子还会有谁!
唐斐华亲亲她的额,将手臂自她颈下抽出,“我去看看,你先睡。”
“嗯,要快点回来。”她想抱着他睡,自己一个人好孤寂。
“好。”为她拉好洁白羽绒被,仅着系绳休闲长裤的唐斐华走出卧室,手指在墙边轻轻一碰,整面干净透明的玻璃立刻转为朦胧的毛玻璃,瞧不见房内状况。
房门未关上,季焉然已滑行到他跟前,他半转身体角度,适时挡住他的视线,并将门合拢。
“你穿这样不冷啊?”季焉然一脸色迷迷的打量唐斐华肌理分明的宽阔裸胸。
“干嘛?”冷冷觑了眼季焉然身后对他抱着敌意的姚青蓝,脸上多了丝不耐烦。
季焉然上身倾前,鼻尖凑于他布着薄汗的颈项,嗅了嗅,嘴角恶意扬起。
“有欢愉的味道,刚运动完喔?”
“你狗喔?”唐斐华一把将他的头推得老远。“没事请滚。”
“你刚回国,老朋友当然要来看你。”
“我记得我已经不承认你这个朋友了。”
“老唐,”季焉然两臂各落在唐斐华肩膀两端,在他脑后交叉,脸上写满暧昧,“都吃了人家了,我这推波助澜的大功臣没功劳也有苦劳,就当原谅这一回吧!”
啊啊,他亲爱的老友感情总算有了依归,算到底,他还该包个大红包给他呢,怎么可以摆张臭脸给他看呢!
“门儿都没有。”唐斐华拉掉他纠缠的手。
一旁的姚青蓝直到此刻,才懂得季焉然口中的“运动完”、“吃了人家”等句子意指为何。
这家伙竟然玷污了她纯洁的大小姐?
姚青蓝怒气冲冲一个箭步向前,抬手就是一掌。她的攻势凌厉,若中着此招,唐斐华就算不晕厥过去,恐怕也会落枕数天,但他却轻易的避了开去,反送姚青蓝一个拐子。
姚青蓝往旁俐落一闪,“你也学过武?”
“没有。”
在一感觉到背后杀气,就迅速躲到安全角落的季焉然咧嘴笑道:“他什么拳脚功夫都不会,只是读书时是个运动好手罢了。”反应神经自然高人一等喽。
靠着天生绝佳的反应神经不代表他闪了第一招,就闪得了第二招。心底犹有胜算的姚青蓝却没有继续出手攻击。
她打赢他又如何?小姐一样不会站在她这边!
她已经被爱情迷昏了头了!
哎呀!这两人怎么就这么停手,没继续打下去?亏他费心制造冲突,就是想要唐斐华挫一下柔道高手的高张气焰,想不到只不过比试个一招就收手了。他被这女人欺负得惨兮兮的怨气要怎么抒发啊?窝在角落的季焉然没好气的想。
“我家小姐呢?”姚青蓝低声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