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雅的客房里,凯瑟琳面对母亲跟林嬷嬷两双关切的眼眸,本想瞒骗,但心里的伤心与神情的落寞又怎么骗得了她们?只得点头承认。
两个长辈皆倒抽了口凉气,爱莎难以置信的失声问道:“凯瑟琳,怎么会的?他那样待你……”
她摇摇头,“其实有些事你们都不知情,他对我也有温柔多情的一面,不只有残暴蛮横的那一面…··”她略微简述玄纶对她好的部份。
一个蛮横的情人,爱莎跟林嬷嬷听完了凯瑟琳的话却不知该说什么?明天玄纶就要成亲了,她还得观礼,这不是心如刀割吗?
“算了,我们今天就离开好了。”爱莎立即起身,想去整理行李。
凯瑟琳连忙拉住她,“妈咪,不用了。”
“可是你会难过的。”爱莎心疼的说。
她勉为其难的挤出一丝笑容,“不会的,我已经调适好了,而且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们都向往来中国一游,但从没想过有一天可以观赏皇家婚礼,再说这个紫禁城,说不定也只有这次的机会能来而已……”
“可是……”她仍不安。
“不用说了,宫里这两天已进来不少贵客,但皇宫很大,有些地方我还想去走走,不然,明地宾客一多,恐怕也不好出入了。”
“那我们陪你。”
她摇摇头,“我想一个人走走好不好?”
明白她想跟一些与玄纶一起处过的地方道别,爱莎体贴的点点头,不再勉强。
而凯瑟琳先转到庄萍的房间去看了看,她已昏睡多日,御医都没辙了,直言她再无法清醒过来,可能就要这样躺一辈子。
“庄萍,明天玄纶的婚礼过后,我就要离开大清了,我很难过没看到你醒过来,只是你放心,我会拜托玄纶为你安置一个地方,找个人看著你,希望有一天你能醒过来。”
再看了庄萍一眼,她便离开了,而庄萍对这个善良的外国女子则心存感激,她假装昏睡的这段日子,会过来跟她谈话的人只有她,只不过,她在明晚看著她大开杀戒后,不知做何感想?
凯瑟琳此时走到中庭的假山流水、百花盛放的庭园。
明儿就是玄给大喜,皇宫内装点得更加金碧辉煌,让人感到喜气洋洋,可她的心却好苦好苦……“凯瑟琳姑娘吧?你好,我是钟亲王的儿子,钟贝勒,进宫两日,对凯瑟琳姑娘的美……”
“闪开!”一个冷冷的声音随即打断钟贝勒想赞叹凯瑟琳的一席话,钟贝勒一回头,一看是十二阿哥,尴尬的笑了笑,摸摸鼻子,再不舍的看著凯瑟琳一眼,这才匆忙离去。
凯瑟琳一听到那熟悉声音,也知道来人是谁,事实上,这几天只要有阿哥、贝勒示好,玄纶就会冷冰冰的出现赶人,再以不屑的眼眸看著她一身的西洋宫廷服饰,说些冷冒冷语。
若碰到一些不识相的将目光盯著她胸前乳沟看的男士,再赏给每人一记足以杀死人的冰寒眸光,让那些人匆忙离开。
以往,她总会跟他说个几句话才离开,但今天她实在没心情,明天他即将成为兰格格的丈夫……玄纶看到她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转身就走,他俊脸一沉,一个箭步向前就挡住她的路。
她低头,咬白下唇,“走开。”
“你抬起头来看著我。”
“我不想,我只想回房去。”
“我以为你才刚走出来。”
她整眉,抬起头来看著一脸冷硬的他;“你怎么知道?”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压抑胸口的那股怒火,“因为我一直都在注意你。”
她凄凉一笑,“何苦?明天等我参加完你的成婚大典后,两人就分开了。”
“你真的要走?”他实在好舍不得。
她难过的点点头。
“你真舍得?”他绷紧了语调再问。
她眼眶泛红,舍不舍得又如何?事情仅能如此了。
她将眼泪逼回眼眶,凝睇著这张俊美的容颜,强颜欢笑的向他祝福,“明天来的客人一定很多,到时也许就没有机会跟你说些恭喜的话,我就……先跟你说,祝你跟兰格格百年好合、永结同心……‘闭嘴!”他突然恶狠狠的打断她的话,粗暴的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我不要听这种该死的话,而你,该死的你,你又怎么说得出口?!”他气炸了心肺,但又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不舍与悲伤取代刚刚那股沸腾的怒火。
她愿意说、想说吗?她泪如雨下的闭上眼睛,枕靠在这片宽厚温暖的胸膛,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她要好好的将他的味道、他的温暖牢牢的记在脑海里,来日好好回忆……“这样的画面不会大刺眼、太讽刺了?有人可是大言不惭的说著要离开十二阿哥、离开大清,这会儿却跟大清的阿哥抱得紧紧的?”兰格格嘲讽的声音突地响起。
凯瑟琳急忙推开玄给,将脸上的泪水拭去,这才将目光移到一身珠光宝气的兰格格身上。
“小安子人呢?”玄给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刚刚早命令小安子在前面守著,不准任何人打扰他跟凯瑟琳。
兰格格微微一笑,但这笑带了点伪虚,“明天我就是王妃了,小安子只是个奴才,我叫他去给我拿壶好酒过来,及一些配酒的好菜,一来先预祝我们明天婚礼顺利。二来也是帮凯瑟琳饯行,因为明儿她将在我们的婚礼过后就要离开了,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你们——”她故意拉长尾音,眸中带著不屑。
“呃……其实你不必多想的,在我的国家,拥抱是很平常的社交礼仪,我们刚刚的拥抱没有其他的意思。”凯瑟琳尴尬的解释。
“胡说!”玄给马上驳斥她。
“呃……我人有点不舒服,我想回房去了,再见。”凯瑟琳急匆匆的说完话后,就快步离开。
玄纶还想拦阻,但兰格格伸出手拦住他,冷冷的道:“别表现得依依不舍,那一点都不像你。”
他知道,但在爱上凯瑟琳之后,他是愈来愈不像自己了!
他撇撇嘴角,怒道:“罢了,我也回房去歇著。”
“你——”她气得语塞,两人都要结婚了,他对自己却是如此淡漠,她这个正室能敌得过被放在玄纶心中的洋婆子吗?
玄给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夜没再外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而明天要换上的新郎红袍、礼冠也已静静的躺在桌面上了。
玄纶看著它们好一会儿,突地用力一扫,将它们全扫到地上去。
“主子……”小安子错愕的看著他。
他抿抿唇,以眼角余光瞟了他一眼,“你去休息了。”
“可主子尚未就寝……”
”我说去就去。”
“是!”小安子连忙回房休息。
玄纶看著眼前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新房,忍著胸口那股欲将这些双喜字儿的一切红绸缎等的布置全撕毁的冲动,直接跳上床躺下,闭上眼睛,决定什么都不想。
但什么都不想,凯瑟琳那张丽颜却挥之不去。
就这样了吗?他这个大清阿哥就只能这样了吗?
这个夜无疑是个难眠的夜,玄纶辗转难眠,凯瑟琳也一夜睁眼到天亮,兰格格则因要成为王妃而兴奋难眠,纵然知道玄给的脸色不会有喜悦,但明天是她的日子,她要享受众人对她的恭贺与赞美……爱莎也睡不著,一想到天亮了,女儿就得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爱人娶刚人,一想到这,她就替女儿感到心酸难过。
而林嬷嬷一方面也替凯瑟琳难过,一方面也想到失去联络的叶霜,天大地大,她一个姑娘家去了哪里?但要在滚滚红尘里找到一个人,无疑是海底捞针,从何找起?
凯瑟琳思乡心切,一心只想返回俄国,但如此一来,这儿就没有人找叶霜了,左右为难的她一想到这儿就难过得想要哭,自然也是一夜难眠了。
而天亮了,天空泛起金黄色的晨哈,逐步的将黑暗的天空染成了明亮的颜色,太阳露脸,再过不了多久,婚礼即将举行***
皇宫里喜气洋洋,各个文武百官献上一个又一个的奇珍异宝当成十二阿哥的成亲贺礼,而宫里各个亭台、大殿、花园俚也挤满前来恭贺的群众,而各国驻中国使节也都有派代表为自己的国家送来一份贺礼。
玄纶的这场成亲大典,的确备倌瞩目,但只要有眼睛、神经不迟钝的人都可以看出这个新郎信对这场婚礼极度不满意。
怎么说呢?俗谚,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久旱甘雨、他乡遇旧、金榜题名,然而,这个大清阿哥居然在这个结婚大喜之日臭著一张俊颜!
不过即使是如此,这个婚礼还是在冗长的繁复礼节下完成了。
最后,玄纶骑上一匹黑色骏马,弓颇富女、太监、敲锣打鼓的乐队、骑队及坐著新娘子的大红花轿从正殿一路通过文贤殿、方乔楼、嘉孝殿、兰心楼……越过曲桥、拱桥、上花苑,一路上敲敲打打、锣鼓喧天,周遭是一大堆嫔妃、阿哥、格格含笑观看,简直是将他当猴子看!
玄纶的脸色愈来愈冷、眸中的怒火愈来愈烈,因他的傲慢、蛮横,他跟这些阿哥、格格一向就处不来,所以看他们此时眼中的笑意,在他看来就像是在嘲笑他的终身大事也是得依是阿玛的安排,蛮横不起来……他正想动怒骂人时,突地发现站在另一边凉亭上的凯瑟琳,他蹙眉,看著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再低头弯身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但却保持著这个姿势,迟迟没有抬起头来看他。
而队伍继续前进,他是频频回首,一会儿后,终于看不到她了。
此时,凯瑟琳才抬起头来,看著被浩浩荡荡的队伍淹没了身影的玄纶,她已是满脸的泪水。
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去看他跟兰格格成亲,母亲心疼她,也不勉强她前往正殿观礼,只偕同林嬷嬷、德林跟达克森一同受邀前去。
玄纶看来好英挺、好俊逸,那身大红喜袍、那顶新郎礼冠衬得他更加的俊俏挺拔,只是他的表情太冷,眼神大火,这样的一个新郎倌,让她看得居然好心疼……她这个傻女人!
队伍已远了,她转身朝正殿走,打算找到母亲等人,跟皇上谢绝晚宴,道声恭喜后,提前离开这个伤心地。
第九章
“啊”
欢天喜地的奏乐队伍前方突地传来几声惨叫声,接著是一阵骚动,“刺客!刺客!”惊喊声响彻云霄,众多宾客面色苍白的慌忙问避,而一群群的皇家侍卫则从四面八面拥上前去,凯瑟琳已距离华英殿有好长一段距离了,所以她只有听到模糊不清的惊叫声,及看到那些匆忙奔窜的人群,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刺客,有刺客,快跑啊!”一名逃避的宾客看到她征著不动,连忙叫她。
她愣了一下,心即泛凉,玄纶?!
她倒抽了口凉气,不理会正面迎来的众人,她反方向的拉起裙摆往前奔去,一路上撞到好几人,也好几次差点踉跄跌倒,但心系玄纶的安危,她还是继续向前。
然而,在看到几名要臣大官倒卧血泊的血淋淋画面,她吓得利然止步,脸色刷地一白,捂著嘴,忍住那股因看到这个血腥画面而引起的呕吐感。
但在看到从亭台边打到曲桥上,正跟玄纶对打的庄萍时,她呆了、傻了。
看著她手上那把沾染了鲜血的长刀……是她杀了那些要臣的?!
“你倒挺会装病的,而且还是个武功高手,我错估你了。”
玄纶冷著俊颜一边与庄萍对打,一边冷峭的道。
“我不想跟你这个大清的狗阿哥废话,我要拿下你的顶上人头!”庄萍冷笑驳斥,攻势未歇。
她是在趁著看守她的侍卫全将目光凝注在玄纶的迎亲队伍时,趁其不备,—一毙了他们,再拿下一把长刀,见人就砍,杀一个算一个,但这时候与玄给对峙,刀光剑影下,她掌风亦起,却讨不了任何便宜,眼见四方已有弓箭手就位,她还杀不了这个狗阿哥,让她急了起来,拳风刀法亦显凌乱。
玄纶眸中冷光一闪,击出一拳,她躲避不及,胸口中掌,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还被打飞的跌落在花丛问,她重重的喘息挣扎起身,却见一脸惊惶的凯瑟琳就站在一旁,她眸中一冷,咬牙起身,一把抓住她,将手扣在她纤细的脖颈间,“不要过来,再过来,我马上杀了她!”
凯瑟琳害怕的看著脸色倏地一变的玄纶,喉咙千涩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放箭!杀了这个乱党!”兰格格也从轿子下来,她扯掉脸上的喜帕,冷漠的下旨。
“不行,放箭连凯瑟琳也受伤的!”玄纶立即阻止,还给了她一个冷漠的白眼,这才看著庄萍道:“你想怎样?”
她忍著胸口肝胆俱裂的痛楚,冷著双眸紧盯著他,“我要离开,给我一匹快马,不准任何人追杀我,只要我一发现,我就杀了她!”
玄给的眸光定定的看著她扶持的凯瑟琳身上,她的眸中盈满了泪水,让他看了更感不舍,“好,小安子,照她的话去做!”
“不行,她是乱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而且谁知道这不是她们合演的一出假戏?别忘了,是凯瑟琳要求你救她的。”兰格格冷冷的走到他身边,语带暗示。
闻言,众人均将错愕的目光移到凯瑟琳身上。
他一脸铁青的怒视著兰格格,“简直是一派胡言!我不准你再乱说话,小安子,决照我的话去办!”
“是!”小安子不敢迟疑,赶忙去牵一匹快马。
兰格格气得全身发抖,她今天才刚成了王妃,玄纶却一点面子也不给她,当著众人的面对她怒吼,令她羞愤难当,毫无台阶可下。
一些皇亲国戚虽然也想发言,但看玄纶一脸不容商量的怒火,只得咽下到口的话,等皇上过来再处理,但在皇上赶到时,庄萍早已翻身上马,带著凯瑟琳快马加鞭的从后城门离开了,而在玄纶命令众人不准轻举妄动下,自己也已乘了一匹骏马尾随而去。
德宗震怒,立即派了传卫前去追赶,但一天天过去了,侍卫队有人回报搜寻未果,仍在继续搜查,玄给、凯瑟琳跟庄萍都不见踪影。
德宗由愤怒转为忧心,喝令更多的人力去搜寻,还下密旨给各地府行,加入搜寻十二阿哥跟俄国伯爵千金凯瑟琳的行列,但不得引起民间骚动,也不得影响平民百姓的生活起居而爱莎在爱女失踪的日子,几乎以泪洗面,虽然林嬷嬷。
德林、达克森好言劝抚,她还是吃不下、睡不著,好几次都想写信给远在俄国的丈夫告诉他女儿的事,但又想到他疼女儿疼得紧,一旦知道这个消息,他一定跟自己一样忧心忡忡,届时连他,还有待产的媳妇及儿子,每个人的日子都只能在忧心中度过后,她提笔的手又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