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从俄国哪个地方来的?”
“凯瑟琳,俄国莫斯科,而你的脚,”她也不啰唆,但一回答完问题就用另一只玉手不客气的捶了他的脚一下,“到底闪不闪?你不痛我可会痛!”
众侍卫见她那动作,全为她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玄纶倒不在意,反而冷笑一声,“你一个人来?”
这个人怎么回事啊?她肚子里的一把怒火可烧旺了起来,她眼珠子一瞪,“这位公子,要我回答问题,请先移开你的贵脚!”
“你一个人来?“他还是忽略了她的问题。
她咬咬牙,“是,还有两个骨灰坛,也许两人的魂魄也跟来了,而你呢,踩著我的手,还踩著他们的骨灰呢!”
闻言,玄纶浓眉微微一蹙,倒是移开了脚,死者为大,而且他也不想这尊贯之身沾了晦气,他甩袖转身背对著她,“侍卫,将她押著,跟著队伍到镇亲王府去。”
“是!”两名侍卫应声走了出来。
“什么!”凯瑟琳错愕的看著他一派泰然的回到他的轿子内,而两名侍卫却将她押了起来。
“喂,这算什么?你们大清国的人怎么这般蛮不讲理了随便就可以押人啊7我什么也没做啊!”
凯瑟琳边抗议边低身将那两个绸缎袋子捡起来,硬是不肯就范,但两名侍卫人高马大,她长得又娇小,哪能抵抗多久?这莫名其妙的就被押往镇亲王府去了。
夜幕低垂,苏州镇亲王府已是灯火通明,今日的贵宾十二阿哥玄纶与皇后之侄女兰格格茬临,整个王府里上至镇亲王何威豪,下至丫环仆从个个都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一来十二阿哥虽非皇上所册封的皇储,但他却是皇后最疼爱的阿哥,若非脾气难以驾驭,再加上十二阿哥对未来皇位没有兴趣,皇后理应会跟皇上争取册立他为太子。
而十二阿哥除了脾气霸道外,文学武功不凡,再配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蛋,在众多阿哥及格格中,可是令人眼睛一亮的文武全才,莫怪乎他自恃甚高、傲慢霸道。
而兰格格也是金枝玉叶,皇后从她六岁时,就将她带入宫中,视为己出。
此时兰格格在稍事休息后,来到玄纶休憨的“清风苑”,这儿是王府的东厢,池塘、曲桥环绕,雕梁画栋,气派非凡,而她的“舒风楼”虽然豪华,但与这里一比,倒少了份静谧之美。
“玄纶,你将那个洋姑娘押了来,有何打算?”她在环视这儿的园林之美后,便将目光投注在玄纶身上。
此刻他双手当枕,和衣躺在床上,黑眸微闭,但她知道他并没有睡著。
见他不语,她走到他身边,在床沿坐下,“玄纶……”
“你休息完了,可以先到外面逛逛,我还想多躺一会儿。”玄纶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也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其实,连他也不知道将那个洋女人押来做啥?或许是乍见时的惊艳,也或许是她那不畏自己的尊贵身份,行为举止皆没大没小的抗御模样,总之,她就是比身边那些唯唯诺诺的官员或仆从还来得顺眼多,当然,如果她的穿著可以改一下更好。
兰格格咬白了下唇,眼眶微微泛红,她知道他对自己的痴心不屑一顾,她也知道他看一个爱一个,可却不曾爱过她。
她不明白,她有沉鱼落雁之姿,也有满腹文学,与他匹配绝不逊色,但他就是不喜欢她……玄纶从半掩的黑蹿中看到她眸中的泪水与怨忿,却没有半点的感动与愧疚,他本身是个傲慢的人,但她的傲慢也绝对不输他,纵然她对自己是温柔多情,但她那股散发的傲慢千金味就是碍他的眼,何况皇额娘老在他耳边嗡嗡作响,说她多适合当自己的妃子,让他对她就更没兴趣了”
“叩、叩、叩!”敲门声陡起,小安子的声音随即在门外响起,“禀十二阿哥,镇亲王已备好酒席,这会儿正与苏州府府尹卢仁宏守在门外恭候十二阿哥。”
玄纶年仅十八,年轻气盛,这会儿心烦意乱的,哪管得了外头站著什么大官,“本阿哥还不想吃,也不想离开房间,你们自己去吃吧。”
“呃……十二阿哥是否身体有恙?要不要老臣请大夫过来瞧瞧?”何威豪对著紧闭的房门拱手作揖。
“甭了,只是——”玄纶撇撇嘴角,他好不容易可以离开皇宫到人人赞颂的江南走几个月,却在皇额娘的圣旨下,多了一个兰格格当跟班,他的兴致可说是大减了,而到这里,官员们还亦步亦趋的,烦都烦死人了!
“呃……臣斗胆,已是晚膳时间,是否请十二呵哥还是酌量吃些,免得饿著了。”卢仁宏也拱手作揖的请求。
十二阿哥的架子的确够大,但他的脾气更大,“你们怎么这么烦?本阿哥说不要就是不要,啰唆!”
“是!是!是!”两人吓得连连称是,不敢再多嘴,“那臣等先下去了。”
一会儿后外面就静悄悄了。
兰格格凝睇著仍然躺在床上的玄纶,那股处在皇宫多年而养成的傲气就浮上那张瑰丽的脸蛋,“你不饿,我可饿著呢?难道你不担心我跟皇后告状,说你让我饿著了?”
他以眼角余光睨她一眼,“脚长在你身上,你走出去,他们敢不给你吃吗?”
“你——”她气煞了粉脸,却无言驳斥。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脑海,他突地笑了起来,从床上起身就往门口走。
“你去哪里?”
“找美人去。”他头也不回的回答。
她毫不怀疑他口中的美人就是那个洋婆子,同为女人,那个洋婆子的外貌还真的很不同凡响,她的五官轮廓都很突出,是个让人一见就印象深刻的大美人,她真的担心她跟玄纶会不会看对了眼?她深吸口气压抑心中翻腾的妒火与不安,立即跟上前去。
玄纶派人将凯瑟琳关在清风苑二楼阁楼的最后一间客房里,但还没有走到那里,就听到房门内发出“砰砰”作响的声音。
“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
两名侍卫一见玄纶来到,连忙一揖。
“开门。”他朝两人膘了一眼,两名侍卫连忙上前打开门上的锁链,再将门打开,而玄纶一踏进屋内,就看到房间里的柜子、桌上的茶壶、杯子,还有床上的枕头、被子全被扔在地上,乱七八槽的,一片狼藉。
而凯瑟琳一张粉脸气呼呼的站在床前,双手环胸,殊不知这个动作将丰满的上围挤出更明显的一道乳沟来·玄纶的一双眼睛就定在那里,但眸中没有色淫之意,倒有浓浓的轻蔑。
凯瑟琳一向聪敏,虽然年仅十七,但从小古灵精怪,看人的眼神哪会看不准?
“你敢目露轻蔑?我告诉你,我从小就是这么穿大的,所以这是我的事,而你,我不管你是谁?总而言之,你凭什么将我押到这里关起来?我要离开!”
凯瑟琳真的很火大,这个俊男已经被她归类在拒绝往来户的“恶劣”之列,两人最好不要再有任何交集!
她边想边往外走,没想到玄纶一个箭步闪身就挡住她的路,“你的中文很溜。”
“是,托我妈咪的福气,而你,则不知道是我倒了几辈子的霉才会碰上的!”她撇撇嘴角,一脸不屑。
“放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一个傲慢的女音蓦地响起,凯瑟琳立即将目光投注在门口那名身穿粉蓝旗装的中国美人身上,她长得也挺美的,跟她的嫂子朱情其实也有得比,但粉脸上的傲气跟这个帅哥一样,让人受不了,自然也无法喜欢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在跟谁说话,而且也不打算跟谁说话,我这儿提了两袋的骨灰,打算找个庙宇供奉他们去,你们最好都别挡路,免得我拿他们的骨灰撒你们,”她不客气的各瞪了这对俊男美女一眼,就往外走,但那个男人真的很令人生气,不管她怎么走,他就是能挡住她的路!
“喂!别欺人太甚了!”她气炸了。
“我没说你能走,你就不能离开这里。”
“谁说的?”
“我说的!”
‥你有病!”她咬牙粗啐一声,气冲冲的就推了这个男人一把,但怎么回事,她使尽吃奶力气了还推不动他?
好,既然如此,气喘吁吁的她略拭了一下额上的汗水,将手上的两袋绸缎袋子递给他,“请帮我拿一下。”
他挑高一道浓眉,不知道她想千么?但好奇让他这个阿哥倒是破天荒的帮一个女人拿东西,而且还是两袋骨灰坛。
而这个动作看在兰格格的眼里,则是妒火中烧。
凯瑟琳对著玄纶粲然一笑,说声“谢谢”,但话语刚歇,她突地握拳狠狠的揍了他那张俊俏的脸蛋一拳,这一拳的力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还伤不了那张俊颜就是,毕竟也只是个娇滴滴的伯爵千金嘛,但她已经很满意了。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惹火了我,我照样会打人的,别再挡我的路。”她冷著一张俏脸儿瞪视著眼神突地变得冷硬的他。
兰格格著实被她握拳打玄纶的举止给吓得怔得了好一会儿,这会儿见她一把扯下玄纶手中的绸缎袋子就要走出去,她这才回过神来,怨声道:“来人啊,将她拖下去斩了,她竟敢冒犯十二阿哥……”
“下去!”玄纶僵硬的扯动唇角,甫上前的侍卫赶忙又退了下去。
“玄纶,难道你就这么放过她?”兰格格不满的在一旁埋怨。
玄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本阿哥怎么可能轻易的饶恕她?”语毕,他扬起手“啪”地一声,狠狠的捆了凯瑟琳一记耳光,这手劲之大,让她半边脸立即紫红肿胀起来,嘴角还渗出血丝。
在一旁的兰格格心情立即来个大转变,心中叫好。
凯瑟琳难以置信的抚著刺痛发烫的右脸颊,瞪著玄纶。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还以为大清的男人都是谦谦君子,看来我错了。”
“先动手的是你这个外国淑女吧?我也以为外国女子比拙于交际的本国女子更懂得邦交礼仪,但看来我也错了!”玄纶反唇相讥。
她一楞,“你……可你是男人,男人不该打女孩子。”
他一挑浓眉,“女人就可以打男人?我倒没听过这种谬论,是你发明的?”
“你——”她咬咬牙,忍无可忍的往他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液,玄纶的两道冷芒瞬间射向她,亦在眨眼间,一把拉住的她纤腕,紧紧的扣住,那眸中的犀利冷眸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似地,看来还真可怕。
“你给我听清楚了,本阿哥要留下你是你的福气,别人在福中不知福,下次敢斗胆再冒犯我,我绝对会双倍回报,听明白了吗?”
她哪里明白了?她根本是一头雾水!
这个臭阿哥根本也没给她间清楚的机会,狠狠的甩开了她的手,害她跌坐在地上后,他居然转身离开,而在那名脸色不变的中国女人跟著走出房间后,他即差人再度将门给上锁了。
这——她傻了,她这会儿可是离家千百里,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而母亲交给她防身的火枪这会儿也躺在苏州中泰客栈的房间里,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该死的,那个臭阿哥到底在想什么?没事干么逮了她又软禁她?
她难道会被关在这儿一辈子?
一想到这儿,一向乐观的她也难免沮丧了,看著铜镜里那半边肿得高高瘀青的脸颊,简直活像个鬼。
唉,怎么办呢?
第二章
“你给我听清楚了,本阿哥要留下你是你的福气,别人在福中不知福,下次敢斗胆再冒犯我,我绝对会双倍回报,听明白了吗?。”
夜色如墨,躺卧在床上的兰格格辗转难眠,玄纶这一席对洋婆子说的话在她的脑海盘踞不去。
他显然想将那个洋婆子占为己有了,虽然他狠狠的甩了她一耳光,但那只是惩戒她对他这个天之骄子的冒犯举动,并没有影响他想拥有她的心思。
“格格,你睡著了吗?”何子珊的声音突地在门外响起。
她立即从床上坐起身,“进来吧。”她特意要丫环去盯著那名洋婆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
门打开了,何子珊拎了一个宫灯走了进来,将宫灯摆在桌上后道:“格格,十二阿哥刚刚派人送宵夜去给那个叫凯瑟琳的洋婆子吃,还有从宫里带出来上好的消肿冰镇良药,另外还要镇亲王夫人选一套旗装,帮她换上呢。”
“她穿上了?”
“没有,闹著肿气,说咱们没理由关她这个外国人,就算是皇室中人也不能不讲理,可我觉得她真的是不识好歹,难得十二阿哥对一个女人这么好,又送吃、又送药还差人送衣……”呃!“她倏地住了口,不敢再多言,主子这时候的脸色可是气得一阵青一阵白呢。
“我想歇著了,你出去。”她铁青著脸道。
“是。”
何子珊将门关上离开后,两行委屈的泪水立即流下兰格格那张姣好的面容,想到今晚她的晚膳还是草草吃了些而已,因为玄纶差小安子将东西送人他房间去,指示亲镇王跟苏州府尹招待她便成,但没有他在身边,她也无心吃东西,没想到这会儿三更天了,他倒有心,差人为那个洋婆子送宵夜去: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趟江南行,那个半路杀出的洋婆子可能会跟著他们好一阵子,她很担心,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这一晚就在睡神迟迟没有降临前就结束了,翌日,令她意外的,玄纶在与镇亲王跟苏州府尹用完早膳后,并没有去探视那名洋女人,只是带著侍从,在两位官员的陪同下前往参观苏州著名的刺绣,尝尝著名的采芝斋贝母糖,稻香村的糕饼、叶受和的茶食,再游览沧浪亭的美丽景致‥这一路上看似热闹,官员们热络招待,但玄纶的神情看来只是尔尔,实际上,他的肚子可闷烧著一肚子怒火。
那个洋女人不识好歹,不肯换穿他们的衣服,要不,这会儿他不就可以带著她四处亮相了?
哼,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他也一向要什么就有什么,但这个洋女人似乎很难驯服。
不过,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可以跟她耗,她若不懂得”乖乖就范“四个字,那就继续被他锁在屋子里好了。
只是一天天过去了,美人儿的耐心显然比他这个阿哥还要多,纵然他比她那只笼中鸟还好,可以天天离开王府到各地去游览山光景致,品尝各式佳肴。
但她沉得住气,他可沉不住了,他打算亲自出马,帮她换上“可以带得出去”的旗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