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父的话不只是一种威胁与责备,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心脏病对他来说像是一 颗不定时的炸弹,没有人敢担保什么时候会爆炸。
“爸,我们不要再谈这个问题好不好?谈起来又要让你生气。”邵培文不耐地说, 他不想在这时让父亲生气。
“你也晓得我生气。”邵父气息深沉地吸了几口气,始终微闭的眼睛这才张开,他 问:“最近有没有抽空陪佳姿?”
邵培文愣了半晌,回说:“她到公司上班时,我们碰过一次面。”
“之后呢?”
“我想她刚去上班,可能会比较忙,所以就没有找她。”邵培文心虚地忙找借口。
邵父没说什么,沉默了许久,才问:“你觉得佳姿怎么样?”
邵培文暗惊,他明白父亲的意思,父亲有意让他娶佳姿,这一点在父亲认佳姿做干 女儿的时候,他就强烈地感受到这项企图。
邵父看了邵培文一眼,在等待他的回话。
“她很好,我一直当她是自己的亲妹妹。”邵培文有意回避父亲的问题。
邵父以为儿子不讨厌崔佳姿,那就表示不反对他有意替儿子安排的这桩婚事。
“昨天我和你崔伯伯通过电话,有意思让你们结婚。”
邵培文不觉涌上一股气愤,他气父亲没有征询它的意见,便一意孤行决定他的婚 事。
徐忆华呢?他不知道是否该在此时告诉父亲他和徐忆华的事。
“你母亲前几天探问过佳姿的意思,佳姿很喜欢你。”
邵培文一点也不意外,但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娶崔佳姿,就算她现在已经改变 了很多。
他的心里只有徐忆华,除了徐忆华,他谁也不娶。
“今天我叫你母亲找你回来,就是想间你的意思。”
“爸,我……”邵培文答不上话来。
他不想在此时刺激父亲,他不敢告诉父亲,他根本不可能娶崔住姿。
“有什么话尽管说,不要这么吞吞吐吐的。”邵父不悦地说。
“爸,这件事我们过阵子再说好不好?”邵培文无奈,采取拖延战术。
“为什么?”邵父追问。
“我有自己的生活进度规画,现在我还没有考虑到结婚这件事。”邵培文找著借口 ,对于婚姻,他根本就没有时间表。
“那你告诉我打算什么时候才结婚?”邵父微愠。
邵培文脑筋一动,“我说过,等我到外头历练一阵后会回到公司,我想到时候才是 我结婚的时间。”
邵培文已看出父亲一把怒火在上升,所以他不得不给父亲一个时间表,至少这样, 也能让他安全度过这一关。
邵父沉吟了半晌,“好,我给你半年的时间。”
“爸……”邵培文忠抗议,却又无奈打住。
他想,在这个时候根本无法力争什么,半年的时间,他并不满意,但至少总是个足 以寻求对策的时间,况且在这段时间里,谁也不敢保证会有什么变数。
陪著父母留在家里吃了顿午饭后,邵培文才离开别墅。
“各位,对于这个月的工作检讨,还有没有什么意见?”崔佳姿环视著部门同仁, 询问著。
这是崔佳姿第一次召开主持部门定期月底工作会报。
会议百到现在只进行了一个多小时,部门职员除做例行的报告外,对于崔佳姿欲请 职员提出问题及对部门改进建议,几乎所有职员皆噤口不语。
在职员的眼里,崔佳姿不只是个“空降主管”;谣传在职员口中的,她与董事长暧 昧不明的关系,更教职员们退避三舍,所以谁也不愿首先发难,做炮灰,做烈士。
“如果各位没有意见的话,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
崔佳姿无奈地结来会议,其实这段日子里,她多少也感受到被孤立的压力。
柯豆豆及徐忆华收拾著会议桌上的资料,正准备随著部门同事离开会议室,却让崔 佳姿及时叫住。
“豆豆,忆华,你们稍等。”
柯豆豆和徐忆华纳闷意外地看著崔佳姿。
“经理,有事吗?”柯豆豆大胆地问。
“没事,聊聊。”崔佳姿笑容极为亲切。
柯豆豆和徐忆华面面相觑,猜不透崔佳姿的意图。
“有件事我想请教你们。”崔佳姿直接切人主题,“我是不是很难相处?”
柯豆豆和徐忆华愣了-愣。
“不会啊!”柯豆豆讪笑。
崔佳姿感受得到,柯豆豆是在应付,一点也不诚恳。
“你在安慰我。”崔佳姿苦笑摇头,“我感觉得到同事们都在排斥我,我把你们留 下来,是想知道原因。”
柯豆豆讪笑不语,她想既然别人不愿做炮灰,她当然没有首先发难的道理。
“其实我们也没有排斥经理的意思,大概是经理刚到公司,大家还不熟的关系。” 徐忆华委婉地说。
崔佳姿苦笑著,“是不是因为我是董事长的干女儿的关系?”
柯豆豆和徐忆华沉默不语,像是默认。
崔佳姿无奈地苦笑摇头,这个答案早在她预料中,只是她原先还以为有了这层关系 ,能方便她在公司上的工作及增加与同事的沟通,没想到竟成了阻力。
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同事眼里,她这干女儿的身分,代表的是,董事长的地下情人 。
“我是董事长的干女儿是私事,我根本就不想把这个关系加诸在我的职权上。”崔 佳姿苦恼地说:“难不成你们以为我接这个位子,只是做董车臣的眼线?”
柯豆豆、徐忆华不咎,当然这也是职员们所顾忌的事。
崔佳姿沉吟了一下说:“这样吧!这个周末晚上,我请部门职员到啤酒屋聚餐,不 谈公事,欢迎携家带眷,就当是大家交个朋友。”
对柯豆豆及徐忆华来说,这等于是陪主管应酬的命令,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其实,我一进公司,就一直想用开放式的管理,我想打破阶级隔阂,大伙像朋友 一样共事。”
“我们知道。”柯豆豆及徐忆华同时回答,然而在她们想来,这也不过是崔佳姿 拢络人心的手段罢了。
柯豆豆及徐忆华离开了会议室后,徐忆华坐在位子上呆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柯豆豆 位子“经理请吃饭,你去不去?”徐忆华问。
“能不去吗?”柯豆豆无奈地说:“你就当是去白吃一顿,喂跑了肚子就走人,最 起码不要让人家说,我们连个面子也不给。”
徐忆华自顾想了好一会,才说:“也许她真的是有心想跟我们交朋友,只是我们先 人为主的排斥,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也许吧!”柯豆豆颇有同感,“不过主管终究是主管,在公司阶级伦理里,很少 有人会放下身段的。”
在会议室里,两个人确实感受到崔佳姿的诚意,只是柯豆豆还是认为,崔佳姿的诚 意是一种目的、一种手段,那只是方便日后顺利行使她经理职权的目的。
迪斯可舞厅内,隐藏在场内的超大型音箱,透过高分贝扩大器,传送出震撼的热门 摇滚舞曲。
舞池内,舞客们在震耳的舞曲迷惑下,陷入狂醉、痴迷的忘我舞步里。
舞池内,乔和柯豆豆是痴狂的一群;而休息区内,徐忆华陪著邵培文喝著饮料,两 个眼珠子却不舍地猛盯著舞池内狂舞的舞客,桌底下的一双脚,更不停地随著乐曲的节 奏打著拍子,一副想要跳进舞池的模样。
“忆华,你想跳舞的话,下去跟他们跳,不用理我。”邵培文体谅地说。
徐忆华忙收回紧盯舞池的眼珠子,脚也停下了打拍子的节奏,赫然地对邵培文笑著 摇头。
徐忆华为了陪他而没下舞池,救他著实内疚不已,不谙跳舞这门学问的他,实在不 是不愿学跳舞,只是他实在一点舞蹈的细胞也没有。
“他们跳起舞来很配哦!”徐忆华斜魄著舞池,羡慕地看舞池内柯豆豆和乔的完美 搭“?!”邵培文不懂,只得虚应,随即歉疚地说:“忆华,对不起,让你陪我坐冷板 凳。”
“没关系啦!我也不很会跳。”徐忆华露出,抹笑容,要邵培文宽心。
这原本是为了庆祝邵培文的聚会,没想到徐忆华和邵培文竟成了陪客。
一曲末罢,乔却从舞池内瑞著气跑了过来。
“不行了,我玩不过她,豆豆的精力像用不完似的,再陪她跳下去,我的命准倒了 。”
“她是咱们公司的舞后,怎么,你到现在才知道!”徐忆华笑说。
乔拍下拍徐忆华的手,“你接手吧!”
“不要啦!我要陪培文。”徐忆华尽管这么说著,心头却痒痒的。
“有我在,他不会无聊的。”乔挥挥手说。
徐忆华有著邵培文,那眼神似在询问,又似花恳求。
“没关系,有乔陪我就行了。”邵培文支持她笑说。
“我陪豆豆跳几支舞,马上就回来。”徐忆华兴奋地说。
邵培文点个头回应后,徐忆华一溜烟便冲下舞池,跑到柯豆豆身边。
两个男人望著舞池内两个跳得好不高兴的女人,心头有著说不出的幸福与满足。
“培文,我想现在这个世界,最幸福的男人就属我们两个了。”乔抽了根烟,愉悦 地邵培文笑而不答,两个眼珠子随著舞池内徐忆华愉快的舞步,不停的旋转著。
他和乔同样有种幸稿的感觉,只是他比乔多了一层忧虑,他不知道该怎么摆脱父亲 替他安排的与崔佳姿的这桩婚事。
“老同学,有件事我很好奇想问你,希望你能从实招来。”乔顿了一下问:“你对 徐忆华是来真的?抑或只是玩玩?”
邵培文困惑地看著乔,不懂乔到底想说什么。
“别怪我多事,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多得是只把爱情当游戏来玩,人家可是个不错 的女孩,最好跟人家说个清楚,免得到时候通得人家为情自杀。”
“我爱她,这一辈子我不会再去爱别的女人。”邵培文坚定情深地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你这个大少爷的身分告诉她?”乔纳闷地问。
“我也不知道!”邵培文甚为苦恼,感叹她说:“至少眼前还不能告诉她。”
“为什么?”乔不解地问。
邵培文沉默了少顷,“给我恨烟行不行?”
邵培文向来很少抽烟,这个异于平常的举动,教乔困惑不解,不过他还是递了根烟 过去,并为邵培文点上。
邵培文只吸了一口,便将烟搁在手上,望著枭臭的白烟缓缓上升。
“到底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听听,我多少也能帮你拿个主意。”乔关心地问。
“因为我老爸。”邵培文黯然地说。
“你怕门不当,户不对?”乔自然想到这个问题。
“也可以这么说。”邵培文沉默了半晌,“我老父收了个干女儿,现在逼著我娶 她,而且下了最后通牒,要我在半年后娶她。”
“既然这样,你还来惹徐忆华,怎么?老婆还没娶,就想先金屋藏娇?”乔话中带 讽刺。
“说到哪里去了!”邵培文苦恼地说:“问题是我根本就不想结这个婚啊!”
“那你能怎么办?去了大少爷的舒服阿子不过,准备抗婚?”
“坦白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邵培文感叹她说:“搞不好时间一到我 真会那么做。”
乔沉吟的说:“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没法子可解决。”
“你有办法?”邵培文紧张地问。
“有两个办法,这两个办法都是采取先下手为强的手段,让你的父母来个措手不及 。”
“什么办法?快说!”邵培文燃起了无限的希望。
“第一个办法是先上车后补票,再用孩子做为威胁的手段,看在孙子的份上,他们 没有理由逼你再去娶你那个干妹妹。”
“半年时间,怎么去生个孙子给他们?再说这么做对忆华不公平,万一我爸、妈心 一狠不承认的话,忆华豆不是要痛苦一辈子。”邵培文深表不赞同。
“那就用第二个办法,告诉徐忆华实际的情形,你们两个在这半年内公证结婚。”
邵培文陷入了凝重的思索,他想这招不失为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的无奈作法。
“这招是迫使他们承认事实,不过这可是狠招,弄不好你老爸,发狠,来个撒手 ,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到时候邵家的庞大产业,你可是一个子也拿不到。现在先提醒你 ,免得到时候后悔,反来怪我。”
“如果可行的话,我不会后悔的。”邵培文毫不考虑坚定地说。
“老同学,现实是残酷的,不要作太多的梦,别以为自己是不变江山只爱美人的英 雄。”乔苦笑地提醒著。
邵培文不明白现实有多残酷,他更不相信这只是梦,他只知道自己深爱著徐忆华, 为了徐忆华,他可以放弃所有一切。
至少,在日前他还是这么坚定与执拗。
凌晨时分,他们才离开迪斯可舞厅。
出商开车送柯豆豆及徐忆华回家的路上,邵培文留有几次想冲动地将实情告诉徐亿 华,但总是开不了口。
他懊恼,他气愤,因为他清楚越晚告拆除忆华,他越没有勇气说出口,甚至会更加 深徐忆华的不谅解。
天啊!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邵培文心坎深处在无助地呐喊与挣扎。
第七章
崔家留在台湾的一栋别墅里,崔佳姿刚和远在加拿大的母亲通完越洋电话,才想进 浴室洗尽一天的疲惫时,邵培文竟在此时来访。
邵培文的突然造访,教她意外与惊喜。
“培文,你想喝什么饮料?咖啡?还是茶?”崔佳姿殷勤地询问。
“不用了。”邵培文淡然地说。
崔佳姿还是煮了杯咖啡给邵培文。
“尝尝看,我很少煮咖啡,看合不合你的味口。”崔佳姿不安地说。
邵培文似乎没有要喝的意思,将咖啡搁在桌上。
从邵培文淡然的神情与举动上,崔佳姿多少已看出它是为了某件事而来。
“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谈的。”邵培文直言。
“什么事?”崔佳姿不安地间。
“我爸、妈是不是跟你谈丁些什么事?”
崔佳姿猛然一震,她清楚邵培文问的是什么事。
“我不知你指的是哪一件。”崔佳姿故装迷糊。
“他们……”邵培文有些难以敢齿,最后他还是开口,“他们有没有跟你谈起我们 的事?”
崔佳姿娇羞地低下头,少顷,才微微点头。
从崔佳姿的神态上,邵培文不用问,显然她已经答应了道桩好事。
他已经挣扎了二天,今天来的目的是向崔佳姿摊牌,他要做个了断,所以今天他非 说不可。
“佳姿,我们是不可能的。”邵培文鼓足了所有勇气,好不容易才脱口而出。
崔佳姿惊愕,有几秒的时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忘了如何去思考。
“我不想伤你的心,但是……”
“够了!”崔住姿突然气愤地咆哮著,“为什么?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