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求情都没用!”他瞪了老婆一眼。
美智子华下眼睫,微弱道:“是。”
绪方萨冷眼看著母亲卑微低下的模样,想到他和绪方离也是在父亲的权威下长大, 他一向尊重父亲的看法,但不会盲从:然而缩方离不同,从小就叛逆,用身体去挑战他 的权威,因此绪方离的身体留下许多鞭苔的痕迹。
“爸,身体状况如何?”绪方家的责罚有轻有重,这一次他是逃不了重罚,可是他 一点也不后悔到台湾去。
“你去台湾做什么?”绪方宏大脑子里全是这个儿子的“背叛”,放著公司不管, 逃到那个小岛干什么!它会比拥有顶尖企业的管理权还吸引人吗?
“教书。”他照实说。
绪方离闻言,在他身后不可遏止她笑了起来。“老弟,你想开了。”缩方离椰偷地 脱著他。
缩方离一句话,点破他以前多么压抑,多么不懂得活出自己。
“绪方离,带你的女人走,别把秽气带进来!”绪方宏大勃然大怒喝道,这时候不 需要他来火上加油,说不定阿萨会离家出走,就是因为绪方离的挑拨。“爸,医院本来 就是秽气的聚集场所,有什么关系。”绪方离悠哉她笑著。
“把他撵出去!”
“喂,等一等。”缩方离出手阻止几个板著脸的保镳,“我可是人少爷,还有,别 拿你们的脏手碰我的女人。”他将一只轻放在美人肩上,想推她出门的手拍开,漆黑的 眼睛阴厉地瞪那保镳一眼。
保镳连忙仲回手,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离……”美人被这么俊美无畴的男子保护,一阵虚荣得意浮上她的脸。
“别对他客气,叫他滚:”绪方宏夫气愤怒喝。
“爸,别生气,气多了真会向上帝报到去,别气别气,我这就带著秽气出去。”他 放纵脸上的讥诮,一点也不隐藏,看了缩方萨无表情的脸,他忍不住对他说:“被吊在 树上的滋味不好受,有时候爸还会拿鞭子﹃教育’你,别看爸躺在病床上,事实上他仍 然很强壮的!我一直深信爸爸的身体只是小毛病而已,我也天天向上帝祈求他能健健康 康的,你看,他说话的力气还中气十足。”
“绪方离!”绪方宏大气得暴跳如雷。
“好,我走,免得上帝说我做人太矛盾,又想要你健康,却又老是惹你生气,我走 好了。”
“绪方家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败家子!”绪方宏大气得脸色发自。
“爸,你先躺下休息吧,想怎么责罚我我没有意见。”绪方萨淡然地说。
“你能有意见吗?”
等到父亲躺下,不再教训,他才走出医院,堂本悟也随侍在后。
“台湾的方向在那边吧!”他面向南方,俊脸交织著疲惫和忧郁。
“二少爷,是不是急著回来,所以有事末交代的,我随时等您的吩咐。”
“最重要的事我已经托人去办,她应该消气了,也懂得我了。”
牧谖是否如史映如猜测的——她在乎他?
或者,她只会当作是笑话一般,觉得“身分低微”的他配不起她?
第八章
连著几天,牧谖一放学就忙不迭的狂奔回家,不让自己有丝毫犹豫的机会。
今天放学,她边收拾东西,脸色阴沉不悦。
很多天没见到他了,美术社里或许有另一个温柔的女学生陪他画画,所以她根本不 受欢迎,不必去自讨没趣。
只是绪方太淡薄无情,她连续多天没去,连一句关心也没有,他的心又回到史映如 身上去了,有没有她,对他而言是无.关痛痒的。
她抱住头,一脸痛楚。为什么无法控制翻飞的思念,人家不在乎她呀!
深吸一口气,跑出教室,施令霓担心的皱著眉,最近牧谖实在很难亲近,她身边的 低气压让人想说话都会自动吞下,说不出口。
她忍不住摇头叹气,看来以为两人是朋友,现在又不是了。
牧谖跑到校门口,突然煞住脚步,挣扎半晌,回头朝美术社的方向跑去。
“我要去骂他。”她喘著,为想去见他的念头自圆其说。
跑到美术社,她靠在门边喘息,美目搜寻绪力的身影,但是教室内空无一人。
她走到他习惯坐的办公桌,喃喃自语:“为什么没来?又跟史映如有约了吗?”
这是意料中的事啊!她怎么还会难过?就算现在绪方坐在这里,他也不见得会给她 好脸色看。
“牧谖,你怎么在这里?”施令霓来这里拿明天社团要用的东西,不料却遇上她。
“我……画画。”她心虚地说。
“我以为绪方老师走了以后,你就不再继续画了。”施令霓一脸落寞。
牧译挑出她的语病,不解的问:“什么叫绪方走了以后?”
“绪方老师回日本去了。”施令霓没注意到她立时刷白的脸,自顾自的说:“万万 没想到美术社的命运会那么波折乖舛,明天的社团活动只好由我们自己来了,至于指导 老师,还不知道学校要怎么安排,或者又要停社了。可是我真舍不得绪力老师,也没想 到公园那一面是最后一次。”
“回日本?为什么我不知道?”牧谖猛然一惊,胸口闷得快窒息。
“校长没告诉你吗?”
“没有……”她回想这几天,她不限任何人说话,连舅舅、舅妈她也不愿交谈,吃 饭时间都是萧妈送上房间给她,舅舅哪有机会跟她说什么。
“全校师生都知道了。”
这么说,她是最后知道的?
“或许你和绪方老师关系恶劣,校长认为没必要跟你说吧!损失最大的就是我了, 我好喜欢他,也希望他能长久指导我们,现在全泡汤了。”施令霓一脸遗憾。
难道真恶劣到他都懒得说?她的心一寒。
“我不小心听到校长和教务主任的谈话,他说要不是一位姓史的学生告诉 他,他也不知道绪方老师要走,可见走得有多匆促了。”
姓史?胸口猛然一震,是史映如,他把要走的秘密只对史映如说,只想跟她道别, 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在台湾,只有史映如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牧谖,你还好吗?”施令霓忍不住问,在教室就觉得她脸色不好了,现在更是惨 白,眼神也失去了光彩。
“我很好。”她压抑的说,绝望的眼神慢慢有了光芒,但那光芒充满危险。
“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别忘了上次的找碴事件,回家吧。”
“绪方不在,还有谁会那么无聊?”她冷冷打回施令霓的好意,坐到画架前。
施令霓最不喜欢她这种态度了,“抱歉,我的关心令你不舒服,以后我不会浪费了 。再见。”她气呼呼地走开。
牧谖冷凝地盯住末完成的昼,全身散发的怒火,正激烈地燃烧周身的空气,但她瑟 缩了一下,因为心寒。
“我为什么要画?有什么值得我画的?一开始我就不该来、不该画。”她心灰意冷 地将末完成的画撕裂,将她用过的画具全仍掉,把在美术社的记忆一并丢弃。
“我会忘记这一切的。”拿起包包要走,忽然看到右手背有炭笔不经意画到的痕迹 ,她几乎想也没想地左手握拳,直击在右手背,用来抹灭她曾会画画的事实。
一滴滴的泪落在手背上,她并非是手背疼痛啊,她难过的何止是肉体上的痛!
使尽力气,她累得瘫坐在地上,想握紧右拳,却一点力也便不上来,她放弃了,心 碎她笑了。
***
“太太,小姐连一口都没吃。”这种情形已经两天了,萧妈总觉得牧谖有点奇怪, 但她说不上来。
“我上去看看,不吃怎么行?把饭菜掌上来。”校长夫人吩咐萧妈。
“是。”跟著校长夫人,萧妈再度将饭菜端到牧谖房里。
“都瘦了一圈了。”校长夫人心疼地说。
牧议立在窗口,春风吹来一室凉爽,轻轻撩起它的头发。
她回过头,见到萧妈又将饭重新拿来,柳眉立刻双紧。
“萧妈,我不想骂人,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口舌吗?”她的声音微哑,一脸樵粹,眼 底是一片死寂。
“谖谖!萧妈好歹也是长辈,你要懂得尊重她。”校长夫人难得责备她。
“舅妈,我不想聊天,也不想听你教训。”牧谖钻同被窝中,摆明送客。
校长夫人被惹火了,生气的掀开她的被子。
“今天要是不把饭吃完,我就叫你爸妈把你带回去,我伺候不了你!”
“我吃不下!”她含泪沙哑喊著。
“萧妈,我们就在这里看她吃完。”校长夫人把饭碗、筷于硬塞到她手里。
“啊!”牧诺突然痛叫一声,筷子落到地上。
“要我说几遍?不吃就把你送回去!”捡起筷子,又要硬塞到她手里,才抓住她的 手,她闷哼了一声,倘脸皱成一团。
“小姐,你的手怎么了?”萧妈惊呼一声,看到细白的手背现在竟然红肿不堪。
校长夫人连忙放开手,惊问:“这是怎么回事?”
“撞到的。”牧议咬著唇,有心隐瞒。
“怎么撞的?你怎么不说?要是好不了怎么办?”校长夫人比她更急。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再画画了。”她赌气地抬起下巴。
“画画?”萧妈皱著眉,重覆它的话尾。
“你这孩子知道严重性吗?不能拿笔、不能拿筷子、做什么都不方便,不医好形同 废了只手,你知道吗?”
“无所谓!”她迅速地躺下,用左手拉起被子,往头一蒙。
“谖谖!”
“太太,我去请医生过来。”萧妈立刻说。
“好,你快去吧。”
“我不看医生,你们请来我也不看!”牧译在被子里任性地叫。
校长夫人示意萧妈去请医生,自己则留下来安慰她。
“有什么不愉快的,说出来给舅妈听听。”
“我不要看医生,手废了最好。”她夹著浓浓鼻音道。
“何苦呢?谖谖,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校长夫人抚著她颤抖的躯体,从未见过这 样的谖谖,以前有什么不愉快,她几乎会拿捏分寸的反击,不让自己委屈受苦,可是这 一次……她也不想这样啊!她也不要为了一个不重视自己的人难过,但就是控制不住。
在一番折腾之下,校长夫人才说服牧谖吃饭,由她亲自喂她。
然后医生来了,在一阵激烈的抗争后,牧谖才不情愿地让医生为她上药。
到了夜阑人静的半夜。
她无神的胖子定在天花板,无月的夜晚使得一室漆黑森冷。
忽地,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伫在她的门口。
牧译惊诧地紧盯住房门,锁紧眉头,大半夜的会是谁?
外头的人似犹豫了很久,最后才敲门。
牧讲又是一惊,步下床,贴著门问:“谁?”
“小姐,是……我。”萧妈小声的说,语气夹带志忑不安。
“萧妈?”她将门打开,萧妈连忙进到房里,将房门锁上。“干什么?”
“小姐……”萧妈迟疑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成四角的纸,在交与不交之 间又为难了一会。
“萧妈,你不睡跑到我房里支支吾吾的,到底有什么事?”牧谖打开电灯。
萧妈深吸口气,豁出去了。“小姐,不管你是不是会生气,我总觉得丢掉了好可惜 ,所以……这个是邹少爷和史小姐上次来的时候,史小姐叫太太务必交给你的东西,但 太太怕你会触物伤情,所以叫我扔掉,但我看它画得好美舍不得……”
“画?”她狐疑地接过来,慢慢地打开它。
“本来它是以卷筒式收好的,但我怕留下来太太会生气,所以才瞒著太太将它折著 藏起来,要不然它没有折痕,跟小姐一样美若天仙呢!”萧妈伸长脖子还想多看一眼, 她实在佩服画师,只是一张简单的素描,就把小姐的神韵和美丽完全地表现出来。
牧谖屏息地揭开最后一角,手颤魏魏却又紧紧地抓著,就怕那张画突然不见似的。
好美!这是她见过最美的画,画中的她,不再丑陋,她看见绪方花的心血,他很用 心很用心,把她画得比本人还好。
水雾的目光移到左下角,落款的日期和作画是同一天,表示她离开后,他还凭借记 亿将画完成,只是她不明白,他怎能记得如此清晰,他的记忆中烙印她了吗?
“小姐,是不是不开心?别哭了,如果它让你难过,我把它丢了就是。”
萧妈连忙抽了几张面纸,交给不知不觉哭了的牧谖。
“不,萧妈,谢谢你。”牧谖泪中有笑地说,萧妈伍在当场,毕竟这么诚恳的小姐 ,她很少见到,尤其是这几天。
牧谖抹去泪水,氨雾的眼继续往下看。
绪力的题字是用毛笔所题,苍劲有力,下笔俐落心定。
的。
“史映如……”她还有一点想不通,史映如必定了解他为人作画的情感,那他为什 么会叫她传画?史映如又是用什么心态在传画?
这几天,她似乎过得太与世隔绝,人封闭了。
***
已经很久没来至大楼,从和邹径分手后就不曾。
她低头自嘲她笑,没想这次会来,是找邹径的女朋友问另一个男人的事,整件事串 连起来有许多的意想不到和惊奇。
“喂,你们看,是牧谖!”许多男同学惊呼,忍不住揉揉眼睛,定睛再看。
“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其中一位自大地说,用手靶梳短发。
“少臭美了。”几个男同学讪笑地推他一把。
史映如坐在最后一排,看到牧谖著实吃了一惊,她不确定牧谖来的目的,两个女孩 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起身往外走,知道牧谖是来找她的。
“能借一步说话吗?”牧谖先提出邀请。
“我很乐意。”即使不知牧谖来意是善是恶,史映如还是沉著应对,因为她们有许 多事还没谈清楚。
挑了一个僻静的椰树下,大理石的长椅冰冰凉凉,除去窒闷的懊热,连带地使人心 清凉恬静,再大的火气都升不上来。
两个女孩静默了一会,史映如先善意的开口:“我一直很想单独约你出来吃东西聊 天,没想到你却主动邀请我了。”
“你不怕我一气之下,用特权对付你?毕竟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太微妙,动辄得咎。 ”牧谖冷冷的说,心里想些什么,史映如无法从她的表情得知。
“我和你也许曾经是情敌,也许你会把我归类于第三者,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怎么不是?”她挑高细眉。
史映如温笑著,“我们各有该珍惜的情感,过去的阴影不该影响到好不容易获得新 生的感情,不是吗?”
“你获得了,但我的情感你又知道什么?”她想对史映如生气,但那张温柔的脸蛋 ,根本让她气不起来,只剩下抹不掉的落寞。
“绪方老师的画你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