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崇拜呀!圣女是钦州百姓心目中崇拜的对象,尤其是女子,有些母亲干脆在 女儿脸上画上圣女的妆,看到那白白净净可爱的脸,不只做母亲的心情好,连我们这些 路人见了心情也很舒坦。”
“这么神奇?”对他来说,这种妆只会害他吓到不敢在晚上出门。
“那当然,圣女在我们心目中,可是个无所不能的女神呢。”女神?就裴少俊来说 ,他只觉得她是个招摇撞骗的巫女,压根不认为她真有什么能耐。
“你看、你看。”老妇人指著来来往往的年轻女孩告诉他,“她们也是在模仿圣女 的妆。”
老妇人不说他还没有察觉,现在仔细一看,果真满街有大半的女孩子脸上涂得白白 的,像是大病初愈一样。
“什么不好学,偏学这会吓人的东西。”以后晚上非有必要的事,他绝对不出来被 人吓。
此时,不远处的广场突然传来骚动,许多人纷纷往那里走去,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事 要发生。
“啊!圣女来了,我们快过去看看。”
“是圣女,她难得出来一趟……”
路边的小贩丢下摊子往广场挤去,好像去见圣女是多么不得了的事一般。
裴少俊看著这群痴狂的人,心中满是不悦。“不过就是个巫女,弄得好似皇帝出巡 一样轰动。”
话是这么说,不过自尊心抵挡不了好奇心作祟,他迟疑了一会儿,便跟著人群来到 广场。
广场中央,邬于灵蹲下身摸摸因跌倒而一直啼哭的小男孩,然后从系在腰间的小袋 子里掏出墨绿色的药草,仔细地敷在小男孩受伤的膝盖上。
她微微笑著,“乖,疼痛不见啰,听姐姐的话,别哭,知道吗?”
“知道,谢谢圣女姐姐。”小男孩点著头,听话得很。
“知道就好,回去你娘亲身边吧。”
小男孩前脚才走,紧接著一名壮年男子扶著老妇来到邬子灵面前,“圣女,我娘已 经病了好一阵子,城里的大夫都看不好,你能不能替我娘瞧瞧?”
“好。”邬子灵脸上始终保持著灿烂的微笑,“你先别急,我来帮你娘诊断看是什 么病。”
裴少俊在不远处瞧著,见她在诊断完老妇人的病情后,从云嬷嬷所提的篮子里拿出 几株药草,交给那名男子,吩咐他该如何使用这些药草,那男子则是感激得直向她鞠躬 ,将她奉为天大的恩人。
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求医者,邬子灵对他们一视同仁,脸上的笑容未曾稍减 ,不管那人是普通老百姓或是路旁的乞丐。
“嗯,果然高招。”裴少俊不得不感到佩服,“用这招来收买人心,她果然是很有 办法。”
围在一旁观看的众人连连称赞著——“果然是圣女,她好善良啊!”
“是呀,圣女不但心肠好,又长得好看,真是难得。”
“她果然是我们钦州的圣女呀。”
一时间,广场内到处都是对邬子灵歌功颂德的赞叹声,裴少俊听了不禁有些反感。
这也太夸张了吧。
邬子灵眸光一转,恰巧看见混在人群里的裴少俊,她心生一股念头,故意对著他叫 道:“哎呀,那位不是我们新任的刺史裴大人吗?”
“新任刺史?哪个人呀?在哪里?”
一听到新任刺史在这,众人立刻鼓噪了起来。
人家明摆著挑衅,哪有不出来迎战的道理。于是裴少俊迈开脚步,风度翩翩的来到 她面前,“别来无恙。”
“裴大人,看你气色有些不好,该不会是水土不服吧?”
“没有这回事,本官只是前几天无端被某人吓著了,一时间还没恢复而已,不打紧 的。”
知道裴少俊话里摆著刺,邬子灵还是非常镇定,笑著说:“怎么无缘无故会被吓著 ,是你娘少生了胆子给你吗?”
“你!”裴少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围观的人群哈哈大笑,没想到他们的新任刺史如此胆小。
“裴大人,看情况大家都还不认识你呢,既然你是朝廷派来的父母官,总该让大家 见见你的尊容,怎么不见你有任何公开的举动呢?’’不待他回答,她迳自往下说:“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的胆子不够大,不敢公然站在众人面前,是吗?”
“这有什么好害臊舶,又不是长得丑到无法见人……”众人在一旁鼓噪,顺便看新 官出糗。
裴少俊气闷不已,却只能尴尬的笑著,“本官只是不想劳师动众。”
“劳师动众?不会的,这里的人最喜欢热闹了,况且裴大人长得如此俊秀,相信会 有许多小姑娘为你神魂颠倒呢。”
“好说好说,哪像你一出现,就引来这么多人,魅力大到让他们抛下工作,说什么 也要见你一面。”
“我只是个小女子,哪来这么大的魅力,是大人过奖了。”
邬子灵可人的笑著,不过看在裴少俊眼里,她的笑容让他想一拳挥过去。
她是在炫耀,炫耀她有办法吸引百姓自动靠近她,而他这个父母官却没有人理。
邬子灵轻撩裙摆转身,脸上笑容一丝未减,“裴大人,我还有事情要做,就不打扰 你了。”
“慢走。”
她得意的昂首离开,留下裴少俊不甘心的站在原处,四周的人逐渐散去。
他暗暗下了决定,此仇不报非君子,总有一天他要整顿此地的巫风,让邬子灵再也 嚣张不起来!
第二章
要对付一个人,就得对那个人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才能从中找出对方弱点。
就裴少俊来说,他对邬子灵的认识太少,就算想要对付她,也不知该从何下手才适 合。
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裴少俊努力的思索著,面对钦州由来已久的巫风,不是三两 下就能够轻松解决的。
王道元正好来拜访,想知道他是否住得还习惯。
“裴大人,近来可好?”
“王长史,你来得正好。”裴少俊一看到他,心想从王道元身上应该可以得到不少 有关邬子灵的消息。“你在这里任官几年了?”
“二十年了。怎么了,裴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你在这里二十年,那你对这里的所有事都了如指掌哕?”
“那当然,举凡钦州的大事、小事、公事、私事,没有哪件事是我不知道的。”王 道元一脸得意的说。
“那好!”裴少俊示意他坐下。“告诉我所有和圣女有关的事情,只要是你知道的 ,一件不漏全都告诉我。”
“大人,你要知道关于圣女的所有事?这个可精彩了。”王道元打开话匣子滔滔不 绝的说——话说邬子灵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巫女,专门替人消灾解难,攘除邪恶。
没有人知道她们是从什么时候来到钦州的,但曾听闻一个传说,说她们远祖是个传 奇的神话人物,是远古十神巫的其中一位,名字曾记载在《山海经》里。有灵山,巫咸 、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爱 在。这些神巫在远古时代扮演著与天地沟通的重要角色,且知识渊博,天文、地理、医 卜无所不知,是个神秘的族群。
没有人知道这传说是否属实,但她们家族继承古老的占卜方法、各种失传的巫术, 没有一个巫者可与其相比,多了这层神秘的色彩,更加深钦州老百姓对她们.的信任。
听著王道元从远古神话开始讲起,讲了半个多时辰连部子灵她娘亲的娘亲的娘亲都 还没讲到,裴少俊眉头的结越打越多,“王长史,你的故事能不能说快一点,不需要连 她家族中的谁哪时出生这种芝麻小事都钜细靡遗的告诉我吧?”
“可是大人刚才不叫我‘一件不漏’全都告诉你?”
“呃……”
好,算他用词不当。“那我现在重新告诉你,我只想知道有关邬子灵的事,她娘亲 以上的事我一概不想知道,懂吗?”
“大人只想知道她的事?”
“没错,有什么就说什么,别拖拖拉拉的。”
“呃……这个……”王道元干笑一声,“她的事……说实话,卑职并不清楚。”
“什么?”
裴少俊忍不住提高音量,“你之前废话了那么久,现在才告诉我你不知道?刚才是 谁说举凡钦州内的大事、小事、公事、私事,没有哪件事是他不知道的?”
“大人,你先息怒。”王道元连忙捂住耳朵。“我刚才那是夸饰法,意思是我知道 的很多,但并不等于无所不知呀。”
“你简直是在耍我,当我好欺负吗?”裴少俊愤怒的质问。
“大人,不是卑职不告诉你现任圣女的事,而是她继承的时间不长,又很少出现在 众人面前,也没有任何蜚短流长传出来,我这个专门收集人家茶余饭后闲话的小官也就 对她不甚了解,你突然问起她来,卑职自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既是这样,你就该早点告诉我,别浪费我的时间!”他简直快气炸了。
看到平常温文儒雅的裴少俊暴跳如霄的模样,王道元吓得冷汗直流。“那这样好了 ,卑职马上出去打听,一有最新消息,卑职立刻回来向大人报告。”
“不用了,等你的消息倒不如我亲自出马比较快。”
求人不如求己,想从这个不太可靠的王道元口中得到消息,裴少俊宁愿自己去挖出 邬子灵的秘密。
他就不相信,邬子灵连半个弱点都没有。
裴少俊骑箸马,走在山脚的小径上。
根据他刚才向地方人士问到的消息,历代圣女都是几个月才会出现在城里一次,她 们较常出现的地方是所居之处的附近,如果想知道多点关于圣女的事,就要到近山的村 落去问,所以裴少俊才会骑马往这里而来。
一路上四周景致绿意盎然,让他的心情提振了不少,一扫之前阴霾的情绪。
但如果能顺利找到邬子灵的弱点,那他会更高兴。
突然,一旁草丛窜出一抹白色动物的身影,它的动作之快,裴少俊根本看不清它的 样子,胯下的马因为这个突来的意外,吓得拔腿狂奔。
“糟了,可恶!”
受到惊吓的马完全不受裴少俊的控制,直向森林深处狂奔,看到眼前的路越来越小 ,裴少俊就越心急,任由它如此瞎闯下去,最后一定会迷路的。
好不容易马终于停止奔跑,他们却已深陷在密林里,只是这里乱石密布,前后无路 ,气氛阴森又诡异,还弥漫著阵阵雾气。
裴少俊跳下马,伸手轻抚它的毛,语带无奈的说:“马儿呀,为什么连你也要和我 作对?”
一旁草丛又传来沙沙声,裴少俊心下一惊,该不会又是刚才那一道白色身影吧?
突然,一只鹿从裴少俊左方的土堆一跃而下,迅速窜人前方的密林里。
“别逃,站住!”另一个声音在鹿跳下土堆后随之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支箭。
裴少俊还来不及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赫然惊见那支箭不偏不倚地射中马的臀部。
马儿吃痛的嘶鸣著,随即发了狂似的冲人林中深处。
“我的马……喂!你快回来呀……”
裴少俊不敢置信的看著马儿的身影快速的消失。
这时,一抹轻灵的紫色身影从土堆上跳下,跟著响起惊讶的声音——“裴大人,你 怎么会在这里?”
裴少俊回过神,看清站在身边的人是谁,“是你,邬子灵。”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认识她,他所有的不幸全都因她而起。
“你怎么了,做什么一脸凶神恶煞的瞪著我?”邬子灵无辜的睁大双眼。
“你还有脸装无辜!”裴少俊怒火中烧,“你刚刚做了什么好事?”
“我打猎是碍著你了吗?”她理直气壮的反问道。
“你要打猎是你事,我的确管不著,但你做什么猎我的马?”他怒冲冲的质问。
“猎你的马?我不懂。”
裴少俊怒瞪著她,“不懂?好,我就说到让你懂!你箭还射得真准,准到落在我的 马的屁股上!”
“哈哈……”邬子灵不但不觉得抱歉,还忍不住大笑,“我本来是想射鹿的,没想 到会射到你的马,它现在还好吧?”
“好个头,它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那也不能怪我呀,谁教你不牵好它。”
“我没有牵好它?我……”裴少俊气到一堆粗话涌上喉头,却还是硬生生地吞回肚 里。
听见她银般清亮的笑声回荡在树林间,气得裴少俊险些得内伤,他沉著脸瞪她一眼 ,一语不发的往马消失的方向走去,希望能寻回他的爱马。
“裴大人,你要去哪里?”邬子灵终于止住笑声,亦步亦趋的跟上。
“去找我的马。”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该负点责任。“那我陪你找好了。”
“不必了,只要遇到你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所以还是请你快点离开吧。”裴少 俊的语气里有明显的嘲讽。
“喂,你说话也太毒了吧,我又不是瘟神!”邬子灵忍不住抗议。
他斜睨她一眼,“在我看来,你比瘟神更可怕。”
“你!”她气恼的涨红脸,不过因为脸上的粉擦太厚而看不见。“不成,说什么我 就是要跟著你。”
“你何必这么阴魂不散呢?”
“如果我不跟著,你绝对走不出这座森林。”
这里的地形复杂,树木生长茂密,她怕裴少俊会在密林里迷失方向,永远走不出来 ,到时世上又多了一缕孤魂野鬼,那可就不好了。
裴少俊正在气头上,哪会想到她这个举动是出于好心,只听他气愤道:“我拜托你 别管我行不行?你不是要猎鹿吗?
那你就去呀,别紧跟著我浪费时间。”
“不行,我就是要跟著你,看你能奈我何?”
气死人了!他真想仰天咆哮,如果不是他的修养好,他早就一把掐住邬子灵的脖子 ,省得她继续害他。
走个五步,裴少俊停下来瞧瞧后头,发现邬子灵离他七步远,他再往前走五步,然 后再回头一探,她同样离他七步远。
裴少俊无奈的摇头叹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紧跟著他不放。
他都已经说不需要帮忙了,她却不知道在坚持什么,硬是要跟在他后头,任他怎么 赶也赶不走。
裴少俊故意快步疾走,邬子灵同样快步的跟上,他改而用小跑步的方式往前冲,她 同样紧跟著他,两人之间的距离同样是七步。
她怎么会这么难缠?
裴少俊一怒之下,干脆使出轻功快速往前奔去,邬子灵措手不及的呆愣在原地无法 反应。
她没料到他竟然会武功。
“当官当太久,差点忘了我会武功。”
甩掉了邬子灵,裴少俊心情好了许多;当官后便很少使出武功,现在却拿来躲避别 人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