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齐月看得出来凌书恒已信了八、九分,于是他道:“我们一起去找曲七那些人。”
“不可以啦!齐月,要是他待会儿翻脸不认人怎么办?”段玉蝶不赞同地道。
“放心,不会有事的。”宫齐月转头看了凌书恒一眼后,他保证道。
“这……好吧!”段玉蝶道,虽不太愿意,但也只能勉强接受。
宫齐月解开凌书恒身上的穴道:“走吧!”
※ ※ ※
三人行行走走,在最后的一间灯火明亮的屋子旁停下来,三人躲在破窗边,房中传来交谈声——
“来来来,为我们计策成功于一杯!”听得出来是曲七的声音。
里头的两人把酒言欢,举杯而尽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现在那对男女已经被关入地牢了,再下一步怎么做?”张青问。
“刚刚我己经派了几个人去把他们料理掉了。”曲七笑着说。
“成吗?那男的武功不差耶!”张青仍有些不太放心。
“放心,被困在地牢里,武功再好也没用,他们死定了。”曲七给了张青一个“安啦”的眼神,“来,继续喝!”
“那姓凌的家伙怎么办?打狗棒在他手上。”张青又问,他是个野心很大,胆子却胆小的人,就怕事情会东窗事发。
“点子我早就想好了。”曲七又喝了口酒。
“什么点子?说来听听。”张青催促道。
“简单,就让历史再重演一次。”曲七狡黠地道。
“你的意思是……”
“没错,用‘七步断肠散’。”曲七脸阴险道。
“但是……姓凌的比老家伙精明多?万一……”
“没有万一,他精明?可惜没有聪明。”曲七露出得意的神情。
张青一脸“愿闻其详”。
“想想看,我们帮他找出凶手,那小子肯定会非常感激我们,相对的,他也会很信任我们,没有了提防之心……到时候,还怕他不上钩吗?哈哈……”曲七大笑,张青也随后加入其中,殊不知隔“窗”有耳。
凌书恒在窗外愈听愈生气,想不到杀义父等人的凶手竟然是……他忍不住气愤地破窗而入。
而一旁的段玉蝶也想跟进,却被宫齐月拦了下来,他道:“我们该走了。”接下来的刀光剑影,他不希望让她目睹。
“可是他们……他们……”她毕竟没见过凌书恒的武功如何,二对一,她怕他会输。
“他能应付的。”宫齐月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
“喔?那我们要去哪里?”她问。
“找个地方暂时先睡一晚,明天再想办法混出城去。”宫齐月拉着她的手,边走边道。
“那出城以后?”段玉蝶楔而不舍地问。
“你猜!”他故意吊她胃口。
“唉呀!你快说啦!”她使出必胜的招数——撒娇。
“带你去中原玩好不好?”拗不过她,他直接道出答案。
段玉蝶开心地拍着手道:“好哇!当然好。”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但随却她便苦着一张脸,“但是我们都已经没钱了,怎么办?”
“我有办法。”他道。
段玉蝶又露出好奇的眼神。
不待她问,宫齐月自己说了,“偷。”
“偷?!”段玉蝶瞪大眼,原来齐月想当——“梁上君子”啊!
可是……她不是担心会不会被抓到,她知道飞檐走壁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何况他又是个神仙。
她担心的是,钱是人们自己辛苦赚的,把它偷来花用好吗?
离宫半个多月,一路上见识了人们为生活而努力赚钱的辛劳模样,她怎么可以偷走别人辛苦的成果呢!
看出她的顾虑,宫齐月道:“请不要担心,我会挑那些为富不仁的有钱人家下手的。”
闻言,段玉蝶笑了,“那我们还等什么?走吧!”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尝试一下偷东西的感觉,没办法,生平第一次嘛!说不期待是不可能的。
“你喔!”他轻点了下她的俏鼻,满是宠溺之意。
一阵风扬起,两大相偕偷劫去了……
※ ※ ※
三个月了,两人的“中原之行”已经三个月了,美丽的花儿凋谢了,绿色的叶子也逐渐转黄,是秋天的季节。
三个月前,两人确切一点该说是一人,因为段玉蝶从头到尾都只有在一旁观看的份,在岳州城内第一富贾的家中“轰轰烈烈”地捞上一票后,隔天宫齐月就买了艘船——不是“一叶扁舟”型的,自从上次的毒蛇事件后,打死段玉蝶,她都不肯再坐那种小船了,雇了两名船夫,展开了他俩的“中原之行”。
每到一个渡口,两人就会上岸游玩一番,再继续往下游走。
一日,船行到一个渡口,此地距洛阳城有两天半的行程,但至龙云山只消一天就足够了。
龙云山,曾是中唐时期北方商业巨擘唐氏一门的总根据点,如今,唐氏一族仍然手握中原经济命脉,并未因乱世而衰败没落,这全归功于他们有个眼光深远的明智祖先。
为避开乱世时期的战祸,唐氏一门早在晚唐初期就把根据地迁往海外的某座岛上,此时的龙云山上有的只是一座座的废墟。而宫齐月来此地的目的并不是来参观“历史古迹”的,他知道龙云山里有座小湖,湖的四周开满百花,由于地质特殊等缘故,里面的花朵几乎是全年盛开,它的地点隐密,不易令人发现,但这对他而言是不成问题的。
走了大半天的山路,终于来到湖的外围。
“呼!累死我了,齐月,你不是说有湖吗?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看到?”段玉蝶走得腿都快断了。
看看四周,除了走上来的小径和深不见底的山谷外,其他的就是一片比人还高的树丛了,哪有什么湖嘛!连个小水潭也没看见。
宫齐月神秘一笑,“闭上眼睛,不准偷看,我才带你去。”这样做无非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段玉蝶本想反驳,但转念一想,又妥协了,“好吧!”她乖乖地闭上眼睛。
“保证不偷看喔!”宫齐月哪会不晓得她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保证。”她举起右手作发誓状!
“嗯,走罗!”宫齐月牵起她的手走在前面。
段玉蝶边走边听着四周的动静,她发觉四周一直传来树叶相互摩擦的沙沙声响,有时还会有一、两片树叶拂过她的脸部、颈侧,可以很确定的是,他们正走在那片茂盛的树丛中,该不会……齐月说的那个湖就在树丛的另一头吧?
再走了几步,沙沙声渐渐消失,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花香味,段玉蝶恨不得立刻张开眼,但是她答应他不偷看的,她虽然说过几次谎言,却是万分不愿失信于他,于是就只有等了。
宫齐月带她至一处站定后,接着道:“你可以把眼睛张开了。”他等着看她惊喜的反应。
段玉蝶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映人她眼睑的尽是数不清的花朵,有红、有黄、有白、有紫,好多好多种颜色,花团锦簇、蝶乱蜂喧,好不热闹。
她深吸一口气,“哇!好香喔!”又赞道:“好美的地方。”
“喜欢吗?”他问,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喜欢得不得了。
“嗯,”段玉蝶用力地点了个头,“我好喜欢这里,像人间仙境一样,好美喔!”她忘情地走入花丛中,不久便和蝴蝶们玩了起来,跑着跑着,眼睛只顾着看蝴蝶,脚下一个不注意就“卜通”一声的跌进小水池里。
当宫齐月发现时,要抢救已是不及,一个轻功赶来,刚好拉起水中的她。
“咳……”段玉蝶不小心被水呛了几下。
“没事吧?”宫齐月担忧地问。
“没……咳……没事。”她猛拍胸脯勉强道。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在山下头了两套衣服备用,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换好衣服,两人便相偕坐在花丛里,吃着由山下带上来的食物、干粮,不知不觉,夜幕已然低垂,原本就打算在此过夜,有宫齐月在,不怕会有危险。
把风干的衣服铺在地上,两人各自躺了上去,月光下,仰卧遥望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斗,段玉蝶诗兴忽起,吟道:
银烛秋光令书屏,
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
生看牵牛织女星。
牛郎?织女?段玉蝶想起了这则凄美的爱情故事,它的最后结局是牛郎、织女被浩翰的天河分隔两地,只有在一年一度的七夕时,喜鹊搭桥才能相见一次,转念又想,她和齐月也会那样吗?抑是天人永隔呢?
“在想什么?”宫齐月问。
“想……齐月,神仙和人是不可以做夫妻的对不对?”她问。
“嗯。”他点头,不想欺骗她。
“那我们会不会也像牛郎织女那样被……被分开?”她的语气忧伤。
“不,不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不会分开的。”他这是在说给她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从他决定不消除她身上封印的那刻起,他就打定主意不再返回天界了,他愿意永生永世都留在凡间,只要能和蝶儿在一起。
为了不让天界发现他的行迹,他不敢动用法术,他相信,宇宙如此之大,时空如此之多,天界是不会找到他们两人的,他是如此相信。
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不得不承认这想法是自欺欺人,因为,不使用法术,他就不能进入其他的时空、其他的星球,只能随着时间往前走,天界只要细心一查,不难查出他身在何处,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真的吗?”她寻求保证。
“是真的。”宫齐月不想让她忧心,不得不说个“善意的谎言。”
段玉蝶绽放一朵放心的笑容,月儿逐渐攀升至半空中,时值伏天,又是山上,气温自然比平地低很多,她有些发冷。
宫齐月将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揽在怀中,“抱着我就不会冷了。”
她依言地抱住他暖暖的身体,感觉温暖多了。
“睡吧!明天还要走路下山呢!”他轻道。
“嗯……”累了一天,段玉蝶很快地就进入梦乡和周公奕棋。
望着夜空,宫齐月希望时间能就此停止,和她永不分离……
※ ※ ※
翌日,段玉蝶在花香和鸟鸣声中醒来,看看天空,已经日上三竿了,想不到她竟然睡到这么晚才醒来,破天荒的第一次。
“你打算一直抱着我吗?”宫齐月的声音由上方传来。段玉蝶闻言,像会烫手似地忙抽回双手,脸上一阵燥热,不过,抱着他的感觉真好,若能一直抱着,她是不会反对的啦!
“嗯,吃吧!”他把干粮递给她。
段玉蝶吃完干粮,又在花丛里玩了一会儿,两人才下山去。
第九章
走着走着,段玉蝶心里有股莫名的不安一直在扩大,她很害怕,害怕会是……下意识地,她抱紧宫齐月的手臂靠在肩上。
“怎么了?”察觉她的不对劲,宫齐月关心地询问。
“没……”她想说“没什么”,可是心中的恐惧愈来愈深,她真的很怕,于是她决定把自已心里头的感觉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觉得很……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其实这种不安的感觉,宫齐月在她昨晚提起牛郎和与织女的故事时,他就感觉到了,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为的不是想让她担心,他在猜,天界可能已经发现他们的行迹了,为了不被捉到,他才想赶紧离开这里,原先他是打算在山上多停留几天的。
正当宫齐月想说几句安抚段玉蝶时,天空突然响起一阵闪雷,宫齐月心头一惊,看来他们两人是逃不掉了。
这念头才闪过,眼前就出现了五种颜色的彩光,彩光消失,五个身穿黑、白、红、黄、蓝的天神站立在眼前。
“他们是谁呀?齐月。”段玉蝶小声地问,抱着宫齐月手臂的力道下意识地加重了几分,住怕他会忽然不见似的。
虽尚不清楚他们的姓名、来历,但她知道,他们绝不会是要来祝福他们两人的,甚至可能是要来拆散他俩,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我们是五色天罗。”回答她的是穿黄衣的男子。
五色天罗,顾名思议就是由五位天神所组成,“五色”指的是黑白红黄蓝五种颜色,其中经黑色天罗的道行最深,次是白、红、黄,而蓝色天罗最浅,他们五位是天界刑罚的执行者,负责执行惩罚触犯天规之天神的任务。
最厉害,也是最重的刑罚是“五色诛仙阵”,此阵法一施展,目标物的四周就会被五种彩光罩住,不管怎样躲、怎么问都摆脱不了它们,接着五种颜色的气流会由五个不同的方位射来,被击中的结果是永远消失在宇宙中。
据宫齐月所知,至今还没有哪位神仙能在中了“五色诛仙阵”后依然存在,至少他知道他不能。
段玉蝶来不及再次发问,那黄色天罗又说话了。
“齐月天神,你身为天神却违反天规与凡间女子相恋,如此明知故犯的行为已使天帝大为震怒,本欲以诛仙为惩,但在众仙极力求情之下,天帝决定网开一面,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必须在‘醒过洞’中面壁省过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后尚要下凡为人轮回三世,才能再重返天界,天帝有令,要齐月天神你立刻回天界。”
“那她呢?父王要怎么处置她?”宫齐月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他在意的是段玉蝶的安全。
“解除封印,重新作人。”意思就是死。
“不!我不许你们伤害她!”宫齐月将段玉蝶搂在怀中,低吼道。
“我们并不是要伤害她。”红色天罗开口,“你知道,用法术结束她的生命,她一点也不会有痛苦,而且阴间阎罗王那儿我们已经报备过了,她投胎后还是个公主,有个全新的人生。”
“不要,我不要和你分开。”段玉蝶激动地抱紧宫齐月,好像这样就能永远留住他似的,“我不要当公主。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好不好?齐月,好不好?”
宫齐月很想把“好”字告诉她,但却说不出口,怕会连累她。
“你别不说话呀!齐月,我知道你也舍不得离开我,是你自己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你说过的啊!难道你忘了吗?齐月!”段玉蝶生怕他会就此离开她,急得哭了起来。
“没有。蝶儿,我没忘。”他心疼地轻试着她的泪水,他怎么会忑呢?寻寻觅觅了几万人,好不容易才寻着她蝶儿,是他永生的最爱,怎奈何天规如此严峻。
能吗?他们能在一起吗?别说是永世了,恐怕连一世也难求,唉!岂是个“难”字了得。
“别再犹豫了,齐月,快回天界去吧!迟了,天帝恐怕会再加重你的刑罚。”蓝色天罗道。
“是啊!齐月,天数不是你我所能改变的,回天界吧!”白色天罗也劝道。
“你们统统给我住口!我不准你们再叫齐月回天界。”段玉蝶气呼呼地喊,未了还不忘送他们几记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