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罗悦站起身来。“我很抱歉。”已经到达无法再缄默的时候,他看著她,眉眼沉凝,甚至认真,让人觉得他天生的笑脸消失了。“抱歉──”嗓音跟表情一样,有他前所未有的严肃劲儿。
空气带点凉冷,掠过绝美的脸庞,她旋身往房里走。罗悦移动步伐跟进门。她一个晚上完美无缺的优雅姿态,隐藏一种情绪──
罗悦走上前,从背后抱住她,懊恼地将俊颜埋入她发里。她转身推开他,后退几步,看著他。
“你今晚想要我对不对?”说著,她的手往后伸,拉下衣服拉链,藕臂一抽,裙衫滑落脚踝。长袍裙里,她什么也没穿,雪白的肌肤,莹莹如冰,这一刻,她不是性感,而是冷酷。
罗悦站在原地,久久无语。
“你想让我知道你的床上功夫多行是不是?”她到底是怒了。
沉默中,他猛然对上她的眼,眉头重重地皱凝,一大步跨到她身前,大掌扣住她的下巴,凶狠地俯首吻她。
他们摔跌在床中央。他压著她,舌头缠卷她的,咬她的唇,道:“你无从比较!”他的心不够坦荡、太脆弱──
丁睿睿的那些话,让他感到曾有一种危机的存在,如果不是他,她可能是任何人的──这层认知冲击他的心,他不知节制、想越界,才说那些话!
他要她,一双练武的手几乎捏碎她的腕骨。
她也不反抗、不喊痛,只是眯著眼,任他亲吻全身。她听到他脱衣的窸窸窣窣声,没一会儿,他伏上了她。
她闷叫,在他身下挣扎。
罗悦抱著她翻身,让她坐在他身上,玉臀压著他结实的大腿。他知道她喜欢在上面──
那些男人全被她的奇思异想吓跑了,没人有胆识跟一个过度美艳的女子交往,二十几年来,没有一个男人满足她。
她无从比较,因为她没有经验过其他男人,从来就没有那个大胆的男人,直到他出现──战神只需要一个,就是他──罗悦清楚她最爱哪种体位、听过她舒服时的声音
“嗯──”她皓齿紧咬,红唇微启,优美而洒脱的声音就飘飞出来。
罗悦抓任她细腰,让她轻轻扭著臀,摆动一头秀发。她喜欢用指甲刮描他的肌肉线条,嫩笋般的柔荑在那古铜色的肌肤上留下白纹──她可以用力一点,在他身上抓出愤怒的红痕。
“贾姬──”男人饱含欲望的低哑嗓音叫著她。
她偶尔张眼,垂眸瞅著身下的他,赏赐似地俯身亲吻他。
越界,不安分的灵魂,
我们曾经被那张铜网捕捉
如今
纠缠在肉体的搏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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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第二天就和好了,根本没什么好吵。他们只是性伴侣,不须像千千百百的世间情侣一般,偶尔得争闹拌嘴,添加爱情趣味。
丁睿睿在这儿待了十一日,每天和魔女混在神的便利屋里,喝酒、闲聊……反正就是做一些艺术家常做的事。相当平静的一段时间,魔女这个社工师没去追什么辍学生、劝导意图自杀的人、平反家庭暴力……连热衷的女性社会运动都停了。有人看到她与便利屋的罗老板出双入对,交头接耳的姿态像一对情侣,愉悦的笑声从便利屋传出。
“哈哈……这个姿势好像在跳黏巴达喔……”一个礼拜前,魔女正式加入妇女旅馆住客学习防身术的行列。
妇女旅馆顶楼最大的那间休闲室里,罗悦正在教授“七十二把擒拿手”。今晚示范“腰关节错法”。魔女自愿扮演歹徒,作势攻击,罗悦趁其不备,闪前迎面抱住她。
她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嘿,你是歹徒好吗?”罗悦要她正经点,转头对专心看他示范的旅馆住客们说:“各位姊妹,真的歹徒不是这个样子的。如果他手上拿了什么武器,这时候,你就……”他围在魔女腰部的双臂突然使劲往内抱,全身贴紧她的身体,下巴顶住她的肩井穴。
“啊……好痛!”她被勒得难受,大叫起来。“放开我!该死的!罗悦,”
罗悦一笑,放松手劲儿。魔女滑至地板,虚软地趴著。
“如果遇到不称服的顽固份子呢──”他神清气爽,独自演练著动作,继续讲解。“只要把手臂往自己的方向用力围,下巴随著上身下压的力量,往下折敌方的腰节,这样歹徒的腰关节就会脱臼。”
“脱臼?!”魔女尖喊,赶紧摸摸自己的腰。
“放心吧,乖乖称服的魔女小姐──”他笑说。
魔女脸一红,跳了起来,嚷著。“死罗悦,我的腰关系著我男人的幸福,被你弄伤了怎么办!”她追打他。
在场人士开始逸出笑声,一个感染另一个,很快地齐声大笑不止。
贾志矜倚在门口,看著这一幕。根本没什么好吵的……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对情侣……那个男人只是她的性伴侣──她从来这么要求他──
别越界呀,别越界……
“罗悦──”魔女的声音听起来不像生气,而是难得的撒娇。
罗悦看到的却是站在门口的贾志矜。他笑著走过来。
她也对他笑。
“读书会结束了?”
她点点头。“你这边呢?正进入高潮?”美眸看著他被汗水浸透的T恤。
他挥拭额上的汗水。
贾志矜掏出手帕,递给他。他自然地接过手,擦著脸上的汗水。
“时间到了。”他转头喊道:“各位姊妹,晚安!”然后穿鞋,往外走上露台。
他们并肩下楼。
“今晚……”
“去你那儿吧!”贾志矜抢白。
揪魂的月圆之夜,生命必要狂欢。
“嘿!”魔女从他俩中间跳出,一手勾著一个肩。“干么走那么快?要偷偷摸摸去幽会呀?”还真的被她说中。
罗悦礼貌地拿下她搭在他屑膀的手。“女士请小心,这儿是楼梯。”
“你身手那么好,就算我滚下去,你也来得及接住我吧──”她看看罗悦,再朝好友一笑。“对不对?妖精──”
贾志矜拍拍她扎成马尾的爆炸头,眯眼一笑。“罗先生身手好不好,你自己试试就知道喽。”她转向罗悦,说:“魔女她单身,没男友。”语毕,无预警地快速跑下楼。
“贾姬!”罗悦跟著奔下去。
“喂!你们搞什么……想害我滚下楼!”魔女绊了一下,大叫。“妖精、罗悦──”
他追到一楼,在神的便利屋前,拉住她的手。
“放开我!”她背对他命令。
“为什么要跑?”
“不关你的事!”
罗悦脸色沉了下来。“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怎么不关我的事?”
她微微一颤,屏著呼吸,不说话。两人僵持了一下,他猛然把她扛上肩,转身就往便利屋里走,动作迅速地放下铁门。
“你这是做什么?”她被放在角窗边的法兰西式午睡沙发上,看著他走去开灯。
“我的问题跟你相同。”他走回来,立定身形时,天生的笑脸已恢复了。
她盯著他的俊颜,好一会儿,垂下眼帘,偎进沙发抱枕里,幽幽地道:“我不介意我的性伴侣有恋爱对象。魔女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关我的事。”他打断她。
她的脸颊自抱枕转开,美眸凝视著他,神情仿佛渴望著什么般。
他坐进沙发里,紧紧挨著她的娇躯,在她的注视下,吻住她的唇,久久,低沉、缓慢的嗓音传出来:“我介意我的性伴侣有恋爱对象。除非性伴侣成为彼此的恋爱对象……如何呢──不行吗?贾姬──”
越过那条界线,真的不行吗?
亲爱的……
第六章
你知道自己拥有不安分的灵魂吗?
当你还是小女孩时,你穿著裙子──你从来只穿裙子,却举著长长的竹竿,飞快地跑、撑跳,跃过宽大的河面,踏进男孩们的秘密基地──那是禁地,他们从来不准女孩进入。他们来时,也是绕道过桥,只有你、只有你这么过来──靠著令人佩服的勇气和不安分的灵魂,越过那条专门设限女孩的界线──
以后,他们都叫你“先驱”……
“老师,可以吗?”
文学写作社里,学生站在讲台中央,发表个人作品。
社团指导老师贾志矜美腿交叠,坐在讲台边的椅座,双手环胸,偏著美颜沉吟著。
吊在窗下的日本风铃随风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嗯,不错,渐渐看得到反思了。”贾志矜站起身,轻轻地拍手。“今天就到此,下次发表的人,回去得好好准备。我希望越来越好,”这一批学生的素质不错、心思细腻,她很期待。
下课钟响,学生们行完礼,鱼贯走出社团教室。
“贾老师要走了吗?”不可能出现的男性嗓音,比风铃声清晰可闻。
贾志矜吓一跳,转身望向救室后门。
“亲爱的──”罗悦朝她伸开胳膊。
她侧著脸庞瞪他,笑了。“你怎么能在这里?”女校门禁森严,不相干人士绝不放行,莫非他翻墙进来?!以他的身手,这很有可能!
罗悦走进教室,薄西装外套挂在右肩上,一手虎口摩挲著下巴,俊脸左右张望。“往后,我也得在这样的场所教课嗯──”
贾志矜圆睁美眸,歪著头。“你在说什么呀?!”
罗悦面对她寻思的美颜,摊了摊手。“贵校招考代课老师,我参加了──”
“然后呢?”她眯细一双媚眼,挑著眉梢。
“他们考了我一些很简单的东西,发现我能教的领域很广,决定聘任。”罗悦一笑,露出整齐的洁白牙齿。
贾志矜微微摇头,难以相信。“你怎么可能连教书都懂……”她喃言,走上讲台,收拾讲桌上的资料和书籍。
罗悦也走上讲台,把西装外套放在讲桌,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动,传出一阵敲门似地声响。
她转头。他已在黑板上写了几行字,是女性文学先驱的原文诗句。
“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嗯。”这个男人实在令她惊讶。
罗悦放下粉笔,双手抓著讲桌两角。她往后一站,腰椎抵住桌缘,美颜微仰,盯著他。
“我母亲也是个教师──怎么教书,我想我知道。”胸膛一吋一吋往前倾,手慢慢移入她腰后,交握著,将她圈在臂弯里,他说:“我已经是你的同事了。”
她眨眨眼,柔荑出其不意地拍了一下他的脸颊。“神的便利屋怎么办呢?”
他马上回答:“有人帮我,不须担心──”一大掌覆上她停在他颊畔的小手,转动脸庞亲吻那细致的触感。
她抽手,静静看他一会儿,才道:“什么时候开始上课?罗老师──”
他笑了起来。“明天。教英文,听说有个女老师由于贺尔蒙失调问题,长期请假中……你知道这名老师吧?”
她抿紧红唇,沉默了一阵,突然笑出声来。“嗯……我知道呀──”笑个不停。“她只是太久没交男朋友。”呵……英文老师终于因为长期穿同样的衣服,肌肤缺乏滋润,身体本能发出抗议了!
“什么呀?”罗悦搂著她笑得直颤的娇躯。“你刚刚说了‘男朋友’三个字吗?”这值得意外的!
“有什么不对吗?”她笑著问他。
罗悦撩开她颊鬓的发丝。“你向来只说性伴侣。”嘴角带著微笑的表情,仿佛他抓到她什么小辫子似。
贾志矜止住笑声,眼睛看著他身上穿的丝绸衬衫,雅致且具时尚感,是那天去逛街时,她帮他挑的。她也有一件同质同色的,现在就穿著。“你觉得我们像什么──”她没有要他回答,还自往下说:“你越过界了,甚至追进学校,想时时刻刻与我共进退──我注定得谈这场恋爱嗯?”眸光幽黑发亮,对住他双眼。
罗悦似乎很平静,轻轻捧住她的脸,吻一下她的唇,这个吻很浅、很短,却有股浓浓的甜味,像是情窦初开时错过的那段蜜一般的岁月一样。
“一起走吧!”他穿上西装外套,牵著她走出社团教室。
走廊铺了一层金红色透亮的霞光地毯,越过高楼的椰树长影浸淫在夕阳余阜中,校牧室的钟楼震动了好几下,不知名的白色鸟群回旋著十字架。
“罗悦──”她的声音好柔和。
“嗯?”
“就算是男女朋友,最终的结果也未必以结婚收场……好吗?”
女人马上又画了新的界线。
“好。”
男人决定暂时遵守。
总有一天……
唉──总有一天呀──
十字架下的钟,摆动不停。
当──当──当──当──
午餐时间到了。罗悦提著野餐篮,走过法国风味的碎石步道。“达尔文馆”就在前面,学生正在那儿上生物实验课。
“嗯,超恶心的……”三个学生抱著书,率先冲出实验室,一面扯掉脸上的口罩。
“淑女们──”罗悦嗓音清朗。
杂杳的脚步声停住。“啊!罗老师!”女学生站在台阶,看著罗悦走上来。
“肚子饿得直想往餐厅攻嗯?”罗悦一笑。
“没有啦……”女孩们脸红地喃语。
“刚刚解剖青蛙,超恶心的!”
“实在不想再待在里面……今天的值日生真可怜……”得收拾那些大牛蛙的尸体和内脏,恶──
“真想吐!”
罗悦笑了笑,走进实验室。原本要走的三位同学,不由自主地跟在他后面。
她们美丽的生物老师正站在洗手台前洗手。大部分学生都还坐在实验桌边,并不是用功、认龚,看起来比较像反胃了整节课,脚软没力气离开的样子。
“下课了吗?贾老师──”罗悦礼貌探询著。
贾志矜倏然回首,仿佛没料到他会来。“我从来不耽误下课时间的。”她关了水源,擦干手,走向他。
“吃饭吧。”他说。两人一起走出实验室。
全班学生走在他们背后,保持一段“尊师重道”的距离,“罗老师、罗老师”地嚷著,一路跟到操场边,缓缓起伏的草坡。
“你们不去餐厅吗?”罗悦转头问道。
“老师今天带便当呀?你们吃什么?可不可以让我们加入?”
罗悦挑眉,眸光闪了闪,斜著唇角回道:“葱爆田鸡腿,蒜蒸青蛙肚,三杯青蛙眼最补……”
恶──跑跑跑……一阵烟尘扬起,操场上看不见学生的身影了。
罗悦大笑起来,拉著贾志矜,跑上草坡,躺在树荫下,头枕著她的腿。贾志矜拿过他带来的野餐篮,纤指轻轻地弹弹他直挺的鼻。
“‘牛蛙全餐’嗯?”她盯著他的眼睛。
罗悦坐起身,倚著树干。“不这么说,会有一堆‘电灯泡’。”他打开野餐篮,拿出鱼子酱三明治、生菜卷,芒果布丁和越橘汁。“下午第一节有课,时间太紧迫,中餐就简单的吃吧,晚餐补偿你嗯?”
“罗老师有课,不是我有课。”贾志矜捏起一根生菜卷,撕了半条塞进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