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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色情焰  第11页    作者:骆沁

  “宏源是吧?我记住了。”谢武司不怒反笑,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是危险深沉的。

  一个盛了八分满金黄色液体的高脚酒杯递到眼前,沈关月顺著修长的手指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谢武司黑如深潭的眸子。她这才猛然惊觉,不知何时,人已置身于会场角落的贵妃椅中。

  原以为来到了国外,就什么都可以遗忘;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她的鸵鸟心态。平心而论,那个没有得逞的伯伯并未伤她太多,最多只不过是当时吓到她而已;最让她无法面对的,是为说纷纭、是周遭人暧昧的态度。每个人射到她身上的眼光,像一次次为她烙印,烙下罪无可这的记号。

  “还好吗?”谢武司在她面前蹲下,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

  沈关月将脸枕靠在他的掌托中,闭上眼,感受自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突来的悸动让她禁不住想哭。

  好一会儿,心中的激动平复,她才抬头,雅致的丽?带著微笑。他并没有说什么,可是他全然护卫她的行动,已将一切不言而喻。

  她该知足的。

  “想回去吗?”谢武司握著她的手,指示玩弄著袖套上的触感。

  “如果可以的话。”她踌躇一下,淡道;不想再隐瞒感受,委屈自己。

  “好。”谢武司发觉她些微的改变,定定地看著她,而后起身。“到门口等我,我去跟主人说一声就走。”

  沈关月点头,看著他的背影走入宴会里,才起身往大门走去。

  *9*9*9

  寂静的房里傅来敲打键盘的声音。

  “关月,过得好吗?”

  “对不起,哥,没有跟你说一声就离开了。”

  “没关系,属于你的生命该由你自己决定。武也真有办法,马上就弄到了机票。”

  “我们隔了两天才走的,武司带我到南部去看他妈妈。”

  “他妈妈?”

  “去灵骨塔。”

  “他有没有说什么?”

  沈关月顿住,想起当时的情景,谢武司只是一言不发地将她带到那里上了香,就在她犹豫著该不该开口说些什么时,他突然狠狠地抱住她,抱得好紧好紧,压迫得她快不能呼吸,而后倏地放开,迅速掉头走出。塔外的艳阳射来,戴上墨镜的他已经完全无法察觉出任何讯息。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

  “他怎么会突然叫你跟我通话?”

  沈关月又是一顿。今天下午他突然把手提电脑搬到她面前,荧幕上出现的是沈智渊的殷切呼唤。她望著谢武司走出房门的背影,一股甜意直上心头;她知道他是为了昨晚的事,所以想使她的心情好些。

  “我也不知道。”

  “还有,擎宇怎么会无缘无故垄断了宏源电子的欧洲市场,害得对方在欧洲投下的资金血本无归。听说,与你有关?”

  沈关月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谢武司居然为她毁了宏源?歉疚感油然而生,不知该如何对大哥说起,只有推托。

  “商场上的事我不懂。”

  “算了,碰上你们两个,我一点辙也没有。你们下一站去哪里?”

  “威尼斯吧!”

  “一年快到了,关月,合约就要期满了。”

  沈关月原本微笑的表情倏地僵硬,停了半晌后,她才打下。“我知道。”

  “记著我第一次跟你在网路上说的话,武心结太重,无法改变,这次该内你来拯救他,像他在高职时对你一样。”

  沈关月咬著下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关月,我不逼你,自己想想吧!”

  “好。”

  她怔怔地望著跳出交谈室的电脑荧幕,累积的愉悦在一瞬间完全消散。

  离别的时候,就要到了。

  *9*9*9

  在米兰逗留数日后,谢武司与沈关月来到水都威尼斯,徜徉在波光潋滟中。

  在游船河时,沈关月舒适地斜靠在谢武司怀中,沉迷在两岸上的异国美景里,突然,谢武司的一句话让她心头一震。

  “这里是一千万台币和回台湾的机票。”谢武司将一本以她之名开户的国际通用存折与欧航机票递到她眼前“合约期限快到了,我想先交给你。”

  沈关月完全僵住,低垂的眼眸紧盯著他手中的东西,像会螫人,迟迟无法伸手去接。

  她以为她可以自欺欺人再久一点,只去感受目前的和谐甜

  蜜,不去面对伤人的事实。

  她以为,他的爱怜神态,是因为他已经破除了心头的魔障,愿意沉溺于恋海之中。

  她以为,他会开口要她留下来,与她续约,以纯素的婚戒?

  价码,期限直至川生。

  她以为、她以为……眼看著约满之日就在眼前,眼看著酬劳近在面前,她明白,奢望不过是奢望,梦想不过是梦想,虚幻也只是场虚幻,永无实现之日。

  谢武司明显感受到她的僵硬,他的脸上闪过痛苦犹豫,却迅速转?冷硬无情。他转头对立于舟尾的掌舵者交代了几句后,小舟缓缓往岸边滑去。

  “我待会儿要去参加一场会议,这艘船会将你带回饭店。”谢武司无视于内心的呐喊,拉过沈关月的手,扳开她毫无抵抗的掌,将存折与机票置于其中,再紧紧将她的掌握合。

  小舟靠上岸边的停靠点,谢武司将她推离,然后利落地跨上石阶,头也不回地招来计程车。

  沈关月抬头看他,直至车子扬长而去。

  威尼斯的水仿佛迅速升涨,将四周湮没,淹上楼阁、侵上拱桥,将一切泛上水雾,什么都化?模糊……一眨眼,她才发觉,威尼斯的水位依然,决堤氾滥的是她的泪。

  *9*9*9日子一天天地过,沈关月的心随著日渐逼近的期限,越加揪紧。

  这一夜,在浪漫多情的维也纳,是合约的最后一天。两人都意识到离别的气息,却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

  “来下一盘吧!在这种地方能找到象棋不容易。”在房内用过烛光晚餐后,谢武司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木制棋盘置于床上,开始布子。

  沈关月愣了一下,远离已久的高职生活仿佛又回到眼前。

  她不懂为何在这最后一天,他会想找她下棋?心中虽然充满不解,她依然顺从地盘腿坐在他的对面,看谢武司排好棋子,斜躺在床上,单手支颐,眸中闪著轻松戏谑的光芒。

  “只是纯粹切磋棋艺的话,有点无聊,我想,加个赌注会比较刺激,也比较会尽全力。不知意下如何,Winner?”谢武司斜睨著她,笑道。

  “随便。”

  “那好,你说的,不可反悔。”他眼中带著得逞的愉悦。

  紧迫的心情让她没有余力再去思索其他,沈关月点头。

  “很简单,每输一盘,脱一件身上的东西。”谢武司耸耸肩,满不在乎。

  她看向衬衫、西裤、领带,皮带俱在的他,再看向只著一件薄绒连身洋装的自己。

  “你的机会太多了!”被扣上不可反悔的这顶高帽子,沈关月只能针对起跑点的不同提出抗议。

  “难道你对自己的棋艺没有把握?别忘了,你曾把我杀得无路可退。”这点不公平谢武司当然注意到了,却故意不提出,他又褒又激地企图蒙混过去。

  下棋,对他而言已经是许久许久以前的事了,他可没有把握能赢得过她。

  “今非昔比,我已经很久没玩了。”沈关月坚持著不肯退让。

  “好吧,数数你身上有多少次机会。”

  等她数完,谢武司叹了口气,将多出的领带、袜子除去,立于平等地位。

  三次,只要输了三次,就将一丝不挂──沈关月谨记这项要旨,将尘封已久的策略再度运转。

  在第一盘险胜,谢武司除去上衣后,接下来连续两盘,沈关月手下的士卒,都被他所派出的兵马扫荡得兵败山倒;惨败。

  “愿赌服输。”谢武司好整以暇地倚在床头,欣赏著她的两难、赖皮与羞怯融台的奇妙气质,让他舍不得将视线移开。

  他很庆幸,两个疏于练习的人,他是比较保有实力的那一个。

  沈关月里著被单,两颊火红烧烫。刚刚当著谢武司的面脱下外衣已让她羞得无地自容,现在却要她除去胸衣,说什么她也做不下手。

  “要我帮忙吗?”谢武司语气邪恶地说,手还向她伸去。

  她急忙屈身闪避,咬著下唇。“我自己脱。”她将被单扯得紧紧的,手在下头蠕动,不多时,乳白色胸衣被扔至床边的地板上,她双颊的酪红更是漫下了雪颈。

  谢武司眼中的戏耍与轻松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欲火。他朝她吻去,被单滑落,赤裸上身的两条人影交缠,撞倒了棋盘,硬质的棋子散落,击上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但他们无暇顾及,双双沉溺于狂乱的欲潮中。

  游戏所兴起假像的欢愉消失,分离的阴影笼罩两人心头,却是谁也不曾开口。满腔的不安付诸行动,两人的动作急切火热,似是欲将对方深埋体内,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永不忘记。

  谢武司狂放的手已经抚遍了她全身的肌肤,唤起她所有的感官渴望。两人激烈地做爱,一次又一次,像是没有明天似的绝望,直至双方筋疲力尽。

  谢武司的手轻柔地拨开复在沈关月前额微湿的发,胸膛上下起伏,房内只有两人此起彼落的喘息声交杂著。

  沈关月倚在他的胸前,心头不住交战:她该就此结束?还是该试著自己去争取?踌躇许久,自呼吸急促至平缓,她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为了给自己机会,也给他机会。

  “你……,爱我吗?”声音细小却清晰,因极度的紧张而微微发颤。沈关月满怀期待地看著他,等待那未知的答案。

  闻言,谢武司原本温柔的怀抱转?冷硬的钢壁,不含一丝热度。

  “睡吧!”他松开环绕,翻过身去,背对著她。

  他的答案是令人心碎的,将她的希冀完全捣毁。

  看著那线条硬直的背影,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数寸,感觉却如此遥远。沈关月用双手紧紧地捂住唇,双肩颤抖著,不敢让狂泄的泪水发出任何声响。

  她听到──心,碎了的声音,在她的耳际回响……*9*9*9清晨,谢武司的神智还处在半梦半醒的迷惘间,但猛烈袭来的空虚感却不断侵入他的大脑,发出一声强似一声的警告,促使他在瞬间清醒。

  身旁没人!被褥上冰冷的温度,说明原本应该睡在上头的人儿已下床多时。

  是去打点她的行李吗?谢武司闭眼,手指梳过略微凌乱的发,自喉头逸出一声轻叹。

  他知道,昨晚,她尽了她最大的努力;她问他,放下自尊及恐惧不安问他,而他……,谢武司嘴角泛起苦笑,他却让她得到最残忍的回答。

  她的问题还有合约期满,一切来得太突然,让他来不及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真的太突然了吗?他在自欺欺人!拖非常清楚,日子在过,却不愿去面对。

  为什么给她那一千万?或许,他是故意的吧!自己对她的温存留恋不舍,所以做出伤她的举动,由她来帮助他果决地毅然放开。

  他的心痛却无法流露出来。自作孽!谢武司自嘲地摇摇头。

  他翻身下床,一边穿上衣服、一边喊道:“关月。”

  回应他的是无言的回荡。他走到浴室门前,旋开门把,里头漆黑;他走出客厅,窗外阴郁的天灰沈,一如他的心情;他转向书房,有几丝光线自厚重布幔的缝隙透入,让他约莫看清了房内的情景。

  关月不在房里。谢武司得到了这个结论,心里却没有什么感觉,或许她只是到饭店中庭去逛逛,毕竟,她要回台湾了。当他正要退出书房时,顺势带门的手猛然停顿,在隐约的昏暗中,他好像看见了原本合上的手提电脑是打开的!

  谢武司立刻开灯举步走到桌前,将电脑连上网路,他发觉,信箱里有两封信。

  不好的预感掠过心头,谢武司脸色转?阴郁。他依序点取了信件,每看一行字,脸上的表情就难看一分。

  今日期约满了,放你自由,也放我自由。

  不想跟你见面,怕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选择静静离去。

  借用你的帐号发了两封信,一封给你,一封给家兄,不介意吧?

  谢谢你带我到世界各国开了眼界。一切,到这里为止吧,所有,都互不相欠。

  关月朦胧之中,他仿佛看见沈关月点著橘黄的台灯,脸庞的表情迟疑,一键一键地敲击,斟酌著遣字用句,打下了这篇留言。谢武司立刻点取第二封信,才看到署名“剑”,内容尚未细读,就被沈智渊突来的讯息插入。

  “你们怎么了?两个小时前关月突然在网路上留言……”

  “她说些什么?”

  “说她努力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在网路找了一个多小时才碰上你。”

  “期约到了,剑。”

  “今天?”

  “对。”

  “关月她有没有说过什么、或做过什么?”沈智渊暗自祈祷妹妹能勇敢追求所爱。

  “她……问我……爱不爱她。”

  “那你给她什么回答?”

  “什么也没有。”

  “要不是我现在远在台湾,我会立刻给你一拳!你居然什么也没说!”沈智渊暴怒。

  “我并不需要感情!”谢武司仍嘴硬地辩驳著。

  “关月呢?让我跟她说话。”

  “她走了。”

  “走了?”

  “前几天我已经把一千万和存折交给她了,今天一早就走了。”

  “你……我以为你会想通的!当初我就不应该让关月跟你走,你居然做出这种事?”

  “不过是多花了些时间,她现在还不是回台湾了?”

  “你──可恶!”

  沈智渊在?下这句话后,立刻退出交谈,留下浓眉紧蹙的谢武司盯著荧幕。他抿抿唇,点开沈智渊之前寄来一连串问话的信,陷入恍惚之中。

  *9*9*9谢武司坐在落地窗,看向薄暮的天空,心中一片空白。怔愣盯了好一会儿,饭店的电话蓦地响起,他听见了,却没有想动的欲望。任由它响了几声,才伸手拿起,闷闷地开口。

  “HELLO?”

  “关月没有回台湾。”沈智渊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你说什么?”谢武司闻言脸色在瞬间转白,紧抓话筒吼道。

  突然被这么一吼,沈智渊反倒怔了一下,才又回复到原本又急又怒的语气说道:“我查遍了这几天的入境旅客名单,都没有她的名字。”

  “不可能……”这几天他一直停留在这个饭店,房里的东西他都查看过了,除了满柜的衣服,关月将存折、机票都带走了。如果不是打算回台湾,怎么会连几件随身衣物都不带?

  “要是关月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不放过你!”沈智渊的怒气自话筒另一端明显传来,震撼他的耳膜。

  “我会查这边机场资料的,有消息再通知。”谢武司回道。收线后,神情越显凝重。

  她会去哪?克制不了的不安让他一直往坏的地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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