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天律说道:「妳辞职了,我们已经没有理由要隐瞒了。」
「我不是隐瞒,我是否认。」她推开他。
「否认?!妳怎么能否认?」他直勾勾地看着她。「情人节当天是妳亲口和叶仲杰说,我是妳男朋友的,难道妳这快就忘了?」
她抬起下巴。「不是忘了,是变了。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的男朋友。」她早就想好要给他的说辞。
他逼问:「给我一个不再是妳男朋友的理由。」他知道她在躲他,但是他不会放弃她的。
「我以前对你只是不想放手,并不是真正的爱。」她试着目光可以迎向他而不逃避。「这一阵子,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终于发现守在我身边多年的大哥,才是我真心喜欢的人。」
他皱起眉头,与她对看。
她几乎要心虚地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然而心口却是诚实而强烈地跳动着。
「妳刚刚……」他带起一抹笑。「妳刚刚还是叫他大哥。如果他是妳所爱的男人,妳会叫他的名字。妳会说妳爱他,而不会只是说喜欢他。」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太了解她,也太聪明细心了。
她瞪了他一眼。「你胡说八道,我懒得理你。我在这里跟你说清楚,我们不再是男女朋友,谁高兴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跟……」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叫「大哥」还是「季中」。
「反正我跟他,你跟其它女人,各自寻找各自的幸福,这样不是也很好吗?」她转身要走。
他握住她的手。「妳说的是Christina吗?」
她回头看他。他非但不生气,笑容还飞扬得很。「妳在嫉妒,是不是?」
她心虚地甩开他的手。面对那些帮派大老,她可以侃侃而谈;面对她的同事,她可以轻松以对;但只有面对他的时候,她口呆舌笨,慌乱失措,除了逃离之外,她找不到其它的方法了。
他跟在她身后解释:「Christina跟我只是工作上的关系。」
她一言不发,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他亦步亦趋,跟着她走进电梯里头。
在电梯里头,她紧张得绷紧神经,手放在紧急电铃附近。「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就按铃叫人了。」
他对她一笑,黝深的眼眸勾看着她。
他不用对她怎么样,光是那双目光就足以让她融化,让她无措。
电梯下降的时间突然变得很漫长,她的呼吸显得短促。
他霸在她的前面,温柔地说:「我很想妳。」
「你不要说话,我不要听。」她转过头去。
「妳自己看。」他的语气哀怨。「看我的样子,妳就应该知道,我是怎么想妳的。」他变瘦了,精神是ㄍㄧㄥ出来的。
电梯门好不容易开了,她夺门而出。
余季中正在门口等她,一看到他,她快步跑过去,一手勾揽住他的手臂。
余季中本来有些错愕,在看到紧跟出来的纪天律,立刻就明白了。
余乃文暗暗吸了一口气,对着纪天律说道:「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了,我跟季中已经打算要订婚了。」
订婚?!余季中眉头一紧,不过仍然不动声色地配合演出。「纪先生,我们的婚礼一定会邀请你的。」
纪天律看看余乃文,再看看余季中,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或诧异。
余乃文为了取信他,只好整个人偎向余季中。
纪天律对上余季中,说道:「对不起。」
「你应该说的是『恭喜』吧。」余季中扬起嘴角。
纪天律一笑,清楚地说着:「对不起,虽然你的条件很好,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追回乃文。到时候,你就会没有未婚妻了,所以我先跟你道歉。」
余季中眼眸里勾藏起一抹笑意。这男人倒是带种,有自信得很。
情人节那天,他特意送花给余乃文,是因为他知道男人大都很贱,要有威胁感的时候才会珍惜。不过,纪天律看来很敢接受挑战,这个男人满不一样的。他对纪天律不由得生出好感。
「不要理他。」余乃文头痛地拉着余季中走。
两个人进了车子,余季中说道:「这个男人不会轻易放弃的。」
余乃文一叹。「我对他真的没辙了,只能这样躲下去了。」
「他一定会一直追下去。」余季中勾了一抹笑。
「讨厌。」余乃文捡起旁边的八卦杂志。「我现在好歹是黑帮大姊,他不能放尊重点,装作害怕一点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妳怎么会爱他?」
「他是有为青年,名字连沾都不该跟我沾在一起。」她把八卦杂志翻面盖上,目光对向川流的车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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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杀余居乐的凶手一直没有抓到,为了保护余乃文的安全,余乃文出入都是和余季中一起。
那天一辆车子停在余季中家附近,余季中和余乃文一出来后,那辆车子就尾随着。
余季中绷紧神经,掏出手枪。「不用担心,这辆车子是防弹玻璃。」
余乃文点头,抿紧嘴唇。
尾随的车子开到他们旁边,车主放下车窗,露出来的是纪天律的脸。
余乃文和余季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余乃文示意余季中摇下车窗,对着纪天律,她忍不住骂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了。」她拿下余季中手里的枪。「你信不信,你再来骚扰我的话,我就轰了你的脑袋。」
「不信。」纪天律给她一个干脆的答案。
早该知道纪天律的答案!余乃文气呼呼地甩过头去。
纪天律递了一张纸,给夹在两人当中的余季中。「麻烦你交给乃文看,谢谢。」他一派轻松,还保持着礼貌。
余季中好奇地看了一眼,那是辞呈,他转交给余乃文看。
纪天律扬高声音说道:「我是来求职的,我已经把『声扬』的工作辞掉。现在我是无业游民,还请妳收留。」
看着那张辞呈,余乃文一阵恼怒地吼他:「你有病啊!你前途大好,干么辞职啊?」
他耸了耸肩。「我在哪里都能成功,辞职有什么关系。」
「朱总对你有恩,你怎么能说辞就辞?」看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她气得想跳到他的车上,去摇醒他的脑袋。
「我很感激朱总。」他邃亮的眼眸看着她。「但是他那里已经没有我要追求的东西。」
她的心跳一快,知道他意有所指。
他坦坦荡荡地说:「我要追求的是妳。」
她的脸霎时红了,心口怦动。她不敢看他,不敢跟他说话,紧张地关上车窗,对着余季中说道:「这人是疯子,我们快走。」
他那样浓烈而深重的情意,几乎要让她溃败。
余季中想了想,把车子往小巷中开去。纪天律的车不能并肩靠上去,但是仍不放弃地跟随着。
余季中开到都没人的巷子后,突然骂了声脏话。「妈的!这男人怎么还不走?」他寒着一张脸,把车停住,握着枪走下车。
余乃文紧张地跟着下车。
纪天律开了车门,他才刚站起来,余季中就把枪抵在他的脑袋上。「我跟乃文不一样,我是真的会开枪的人。你已经让我觉得很烦了,我给你最后一次警告--不要再缠着乃文。」
纪天律看了他一眼。「做不到。」
余季中眉头一扬。「你以为我不敢开枪。」
「不是。」纪天律勾了一抹笑。「你是个聪明的男人,你一定看得出来,我这样的男人最适合乃文,而且乃文爱的一直是我,我赌你不会做任何让她伤心的事情。」
余季中看着余乃文。「乃文,妳跟他说,妳不爱他了。」
纪天律答腔:「如果她这说的话,你就开枪吧。」
余乃文手插在腰上。「纪天律,你知不知道,我最痛恨你这种超级自大的态度了。」
「我不是自大,我是跟妳心灵相通。」纪天律深凝着她。「妳真的不爱我吗?妳真的要再一次说谎吗?」
余乃文迟疑了好一会儿。
余季中铁着脸,作势要扣动扳机。
余乃文脱口大叫:「不要!」
纪天律虽然冒了汗,不过还是没动,只是和余季中对看着。
余季中一笑。「服了你了。」他收了枪,拿出车钥匙,交给纪天律。「你把你的车钥匙给我吧,乃文就交给你护送了。」
余乃文就这样睁睁地看着两个人交换车钥匙。
她恼怒地说:「我自己有腿,不用你们谁来送我。」
余季中快了一步,挡在她的前面。「乃文,妳明知道我不可能开这枪,妳还是紧张地出声,可见妳真的很在乎他,何必这辛苦地骗自己呢?」
余乃文抿嘴,默不作声。
余季中拍着她的肩膀。「这男人够爱妳,也够聪明、够勇敢。大哥可以放心地把妳交给他。」
「谢谢你的称赞。」纪天律开口。「不过我要修正你的说法,不是你把乃文交给我,而是我自始至终都是她唯一的选择。」
余季中朗声一笑。「这男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自大到讨人厌。」他看了纪天律一眼,转身,坐上纪天律的车子离开。
余乃文瞪着他。「连我大哥都嫌你,自大、自以为是、讨人厌得不得了。」
「是啊。」他竟然承认了。
余乃文狐疑地看着他,不客气地说:「你怎么突然变谦虚而自省了,这一定有鬼。」
「我是自大。」他一笑。「我自大地认为,除了爱情之外,我的人生一无所缺。所以除了爱情之外,我什么也不要。」
她的心口怦跳得很厉害。她知道,他一向很会说情话,可是这不能使她免疫。听他说过很多动人的情话,她从来都是无法招架的。
「我的的确确是自以为是。」他继续说。「我以为妳还是爱着我,就是因为爱着我,所以妳才不要我又涉入帮派的关系里,所以妳才假装不爱我。我不只自以为是,我还自作主张,要放弃人人称羡的工作,跟着妳经营帮派的事业。我大胆地猜测,妳想要把这些事业从非法变成合法,我不要脸地以为,我就是那个能够帮助妳的人。」
她不敢看他,他的每一句都说中了她的想法。
他对她的了解,深刻到让她动心,她几乎要幻想起来,如果他在她身边的话,一切事情也许真的就不会这辛苦、这难捱。
他说:「我最可恶的地方,是我很讨人厌。」
「对。」她倏地抬起头来。「你好讨人厌。」
他让她变得为难。她本来已经下定好的决心,因为他而动摇了。他不顾一切的付出和宠爱,会让她的心变得软弱和自私。
她会真的想要把他留在身边,什么刮风下雨都叫他挡着。
他深深地一笑,温柔地说:「我最讨人厌了,我处处要和妳作对。妳口是心非的时候,我就想逼妳说实话;妳不高兴的时候,我偏要想尽办法逗妳笑;妳忍着伤悲的时候,我就故意要惹出妳的眼泪,让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不准你说了。」她瞪着他,眼眶泛红。
这个人无敌讨厌,他这说的时候,她突然又很想掉眼泪。
被欺负的时候,女人可以忍着眼泪。而这时候,千万不能有人来疼惜,因为一有人疼,眼泪就会忍不住了。
他笑笑地看着她,一向戏谑的眼眸中,也漫上酸湿的水气。「我不能保证,我会成功,我只能保证,我不会退缩。我不能保证,我永远能讨妳开心,但是我能保证,我这辈子都会这样和妳『唱反调』。让妳诚实地大哭大笑,然后小心翼翼地珍藏妳嘴角的微笑和哭泣的眼泪。」
「猪头。」她扑上他,眼泪掉在他的肩头。
他抱着她,暖暖地、满满地、深深地。
第九章
纪天律离职转入「豹子帮」的事情,很快就激起另一波媒体播报的热潮。由于他一直避开媒体,在高度保密之下,反而更引发媒体窥探的欲望。不只外人对他好奇至极,连「豹子帮」里面的人对他也是议论纷纷。
他在「豹子帮」里,以余乃文的保镳身分留下,出入都紧跟着余乃文,所以即便是机密的会议,他也会参与,甚至还表达意见。
那天,参与会议的只有他、余乃文、余季中和余彪,讨论的事情是追缉凶手的进度。
余季中说道:「条子已经锁定『飞鹰帮』的人,因为中山区那一带场子的纠纷,而对干爸下手。」
余彪哼了一声。「我早怀疑是他们,现在连条子那边都这说的话,那就是不会错了。妈的,我派人处理。」
「先下要。」余季中说道:「这件事情恐怕还有隐情,干爸经常会更动行程,我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可以这准堵得到干爸。」
余彪和余季中互有深意地对看了一眼。
纪天律观察着两人,说道:「我爸以前是高级警官,警界里头我有人脉,这事情如果真有问题的话,我可以去查。」
两人把视线对向他,余季中说道:「不用了。条子那里我也有人,你能查到的事情,我一定也能查到。」
纪天律有点痞痞地笑了笑,耸了耸肩。「既然你这说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的手伸向余乃文,当着所有人面前,亲昵地握着她的手。「我只是希望能为乃文做更多的事情而已。」
余乃文敏感地觉察他是故意这做的,这让她不大自在舒服,她想要悄悄抽出手来,纪天律却握得更紧。
她的眉头微皱,看着纪天律。
一旁的余彪注意到余季中的脸色不大好看。
纪天律说道:「中山区那一带的场子本来是谁在管?」
余季中声音一沉。「那是我在管,你有什么意见吗?」
余彪饶富兴味地看着两个人一来一回。
余居乐是因为场子的纠纷遭到射杀。当然,江湖恩怨是更为复杂,错并不在余季中一人身上,但是纪天律明知故问,显然是故意给余季中难看的。
两人较劲的意味十足,余彪乐得在旁隔岸观虎斗。
「没有啊--」纪天律一笑。「我只是想,说不定中哥手上的事情太多,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找个人协助。」
「不用!」余季中断然回拒。「江湖的事情你不懂。」他说话也很不给纪天律面子。
「江湖的事情,我的确不大懂。」纪天律脸上带起一抹嘲弄的笑。「这种事情在我们一般公司里都会开检讨会的。」
余季中的脸色铁灰,余乃文也皱起眉头来。「天律,这些事情你不要插手。」
「我也没有要插手,我只是提供意见。」纪天律轻率地挑了挑眉头。
余季中冷着脸。「不懂的事情,提供意见的话,只是自取其辱。」
两人唇枪舌剑,颇有互不相让的态势,让余乃文恼怒地沉下脸来。
不过纪天律倒是先无所谓地端起一张嘻笑的脸。「你可以问问我懂的事情,相信我对帮内还是可以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