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见过妳后,
天空不再湛蓝,鸟儿不再歌唱。
自见过妳后,
白昼失去了色彩,黑夜是唯一的沉迷。
自见过妳后,
我在黑暗中提着灯,努力找寻遥不可及的妳,
不见黎明的夜色中,妳是我痴心仰望的方向。
自见过妳后,
在我胸膛里的这颗心,已不再属于我自己,
它醉了,醉在这片不再破晓的无尽夜色里。
是的,自见过妳后,我已烙下了醉心的记忆。
是的,自见过妳后,我不再期待晨光的来临。
自见过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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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已停,总算自云层中露脸的朝阳,将雪地上的一切照射的亮目刺眼,原遭大雪遮蔽的天宫三山,此刻俨然在望。
将大地铺成一片银白世界的雪地中,一串狮子的脚印缓缓踩过,在雪地上留下了深沉的足迹,坐在狮背上的夜色,一手轻拉着狮鬃,座下的天狮立即张开嘴震声一吼,撼动大地的狮吼,似是掀战的号角,余音在偌大的雪原上袅袅徘徊过后,远处筑造得有如铜墙铁壁的天宫山门缓缓开启,而在夜色身后远处的大军,亦踏着整齐的步伐上前,一根根高耸的北字旗指向天际,壮盛的军容,在朝阳下一览无遗。
捺着性子等待敌军自山口出发的夜色,在愈来愈接近的步伐声中,轻轻拍抚着有些等不及的天狮。知道夜色等这一刻很久的喜天,并不似帝国其他巫女般地等在府中,而是与夜色一般换穿上战袍,坐在马背上瞧着眼前的帝国第一武将。
放眼看去,一身火红战袍的夜色,乌黑的秀发垂在身后,两种颜色在她身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她腰际上,则佩挂着长年来她惯用的银色双刀,而她座下的天狮,狮鬃则是亮眼的金黄色,身形较寻常的狮子大上一倍,力气与速度亦不是其他狮子所能及。喜天好笑地回想起,当年这头天狮乃是异邦进贡于帝国的珍贵献礼,帝国的皇帝毫不吝惜地将牠赏赐给战功赫赫的夜色,然而夜色并末小心翼翼地将这头陛下的恩赐给养在府中,反倒是将牠拿来当自己的坐骑,当夜色驯服天狮并头一回骑着牠上战场时,所有不曾听过天狮吼的人都吓呆了,而与夜色对垒的敌军,则是在惊愕过后,愣着眼直瞧着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骑狮将军。
自此之后,每当天狮出现在战场上时,北域大军定会飞快地让出信道,好让身为主帅的夜色快速通过,因深知夜色是如何当上北域将军的他们知道,只要让夜色下了狮背取出双刀,就算是北域大军不前往支持破敌,单凭夜色一人也足以取下敌将的人头。
率军出了山门后,策马前来的天涯,不断在行进中安抚着座下惊惶的马儿,此刻在他两耳萦绕不去的,尽是那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狮吼,他将两眼往旁一瞄,随他一同亲自应战的天孙凤凰,脸色似乎也没有比他好到哪去,回想起那个因夜色之故,仍在病杨上与生死缠绵的风破晓,他顿时瞇细了眼看向前方远处,那个身骑天狮、一身火红战袍,在雪地里格外招人注目的夜色。
借用云神的神法,以暴风雪将夜色拒在天宫三山外这么久后,他想,眼下这个风雪一停就迫不及待整军前来的夜色,想必等这一日已等了很久,同样也等这日很久的他,也急着想找她一报前仇,只是,在见识过她的能耐后,在能不能复仇与击退她这两方面……
说真的,他都没有把握。
「你率军去对付敌军,我来对付她。」已做好心理准备的凤凰,在来到与敌军对垒的距离后,拉住马对身旁的天涯吩咐。
他不情不愿地扁着嘴,「我看不必。」
「不必?」
天涯脸色臭得很,「她似乎认为只她一人就足以打发咱们。」可恶,又摆出那副目中无人的德行不说,她还命全军按兵不动,只身一人上前,似乎想先找他们单挑,完全无视于他们身后的大军。
被个女人踩在脚底下是什么滋味,自与她打头一回照面起,他就已经领教到了,没想到再次见面,这女人还是丝毫没半点收敛,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上,还是挂着同样瞧不起人的表情,虽然单只是见着她,他就有种想上前与她硬拚的冲动,但每每回想起那日身中数刀的风破晓躺在他怀中,直拉着他的袖告诉他,他们不会是她的对手,他就不得不记取教训,硬是按捺下满腹的怒火。
看着他极力想要掩藏心情的模样,凤凰想了想,为免满脑子报仇念头的他,将会在夜色刀下成为下一个风破晓,进而使得日后天宫无主,凤凰一手指着夜色身后跟上的喜天对他吩咐。
「她就交给我,你去对付她身后的那个巫女。」帝国四巫女中,也唯有这个喜天敢随着主子出入沙场,恐怕这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天涯下放心地瞧他一眼,「你行吗?」也不知他的身手究竟如何,万一他这个天孙真死在那女人手上怎么办?
「总得试试。」同样也没什么把握的凤凰叹了口气,在夜色跃下狮背朝他走来时,也跟着下马提剑迎向她。
一左一右朝同一个方向前进,两行沉重的足迹,踩在铺如平镜的雪地里,每一步皆有音,在走至两支大军对峙的中央点后,凤凰与夜色同时停下了脚步,而天涯则是向身后的雷昂交代妥当后,往另一个方向走,准备去对付那个也跟上战场的巫女。
「天孙凤凰?」不急着动手的夜色,首先确认他的身分。
「对。」看着她一身火红的战衣,与那张肤色似雪的脸庞,凤凰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容貌可称是国色天香的女人,真是打败帝国众武将的那个夜色。
她朝他伸出一掌,「随我回中土。」
「我若说不呢?」
夜色冷声再问:「告诉我,你想重振天宫并率神子挥兵中土吗?」若是他的出现将对帝国造成威胁,那么,她也只有一种做法。
「没这打算。」并没这等大志的凤凰,在她讶异的目光下朝她摇摇头。
「那你可愿离开天宫?」
「我不能走。」一切皆因他而起,他可不能在这时拋下那些愿为他洒热血的天宫神子。
得了他的答案后,夜色沉默了一会,沉思的目光,很快地即自仍有犹豫渐渐变成阴森的冷芒。
「妳打算拿我如何?」心底怀有一丝期望的凤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夜色毫不考虑地抽出腰际的弯刀指向他。
「我要你的人头。」不是敌人、不是朋友,而是个不安的种子,身为守护帝国北域的将军,她有责任在这颗种子发芽之前就将它自土里挖出,以保陛下四域疆土安宁!
「遗憾的是,我不能给。」凤凰慢条斯理地拉出手中的长剑。
夜色先是瞧了在他身后远处,正整齐罗列,随时都将冲上的大军一眼,知道她在看什么的凤凰,不疾不徐地以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在她面前摆出架式。
「想动他们,妳得先过我这关。」
夜色只是将黛眉一挑,马上成全他的心愿。
只在眨眼之间,就已来势汹汹逼上前的夜色,在他张大眼来不及反应之际,一刀将他手中之剑砍偏了一边,在她另一手欲落下另一刀时,凤凰立即以剑鞘抵挡住,在两人皆暗自使上内劲时,夜色有些惊讶的发觉,这个天孙,似是与风破晓和天涯有些不同,登时她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使劲一刀劈碎了他手中的剑鞘,正欲上前补上一刀,凤凰却一足轻轻往雪地一踏,朝后腾翻了一圈后,无声地落在雪地之上。
她两眼的视线,集中在他那丝毫没在雪地上留下半点脚印的双脚,她微扬起唇角,将两刀高举在面前,再分别往两旁甩掷出去,接着冲上前弯身一脚扫向他的下盘,在他往上一跃时,先前遭她掷出的双刀,亦在此时一左一右来到他颈部两边,凤凰一愕,忙不迭地偏首闪过,就在双刀飞过他的头顶后,手握成拳的夜色,在他一落地即以一拳重击在他的胸口上,而凤凰,就连闪躲的机会也没有。
雪地上再次出现凤凰的足迹,只是这一回,不再是轻如蝶吻之迹,是止不住退势的拖行足迹,勉强站定后,气息大乱的凤凰一手掩着受创的胸口。
她淡淡瞧他一眼,「所谓的天孙,不过如此?」
频咳了一阵后,凤凰委婉地向她解释。
「我只是个转世的天孙……」百年前和百年后的差别很大,不要指望他能像百年前那个武艺高强的天孙一样好吗?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夜色马上撤走先前加诸在他身上的期待,两手接住飞回她身边的双刀后,不给他喘口气的时间再次欺身上前。
咬牙接下她重重劈下的一刀,两手麻痹得几乎没什么感觉的凤凰,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刀势重若千斤的女人,他实在很难想象,她能有今日,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妳真要灭天宫?」使出一套夜色从未见过的剑法,将她逼于剑锋之外后,凤凰对着瞇起眼想找出隙缝,好能攻进剑锋内的夜色问。
「我只要除掉你。」定下心看出剑法破绽的夜色,边说边一刀疾射向天际,而后奋不顾身地冲进他所张开的剑圆内,一手用刀不断抵挡随时都可能刺伤她的剑锋,一手则在算准了时间后往他的颈后一探,接住另一柄下坠的弯刀,并顺势想由后头砍下他的人头。
她要他的人头……这女人,她还真是言出必行。
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探向颈后握住了她手腕,紧急地止住了她想砍下他人头那一刀的刀势,一头大汗的凤凰,再以剑架住她迎面砍下的另一刀,近距离地架住彼此与她面对面。
他喘息不定地问:「杀了我……妳就会放过天宫?」现下的他,既不想把人头交给她,也不希望其他人会落到她手中死无全尸,他只希望她能够接受讨价还价这玩意。
「再考虑。」她冷不防地抬一脚踹开他,将两刀扬在身侧,深吸了口气后,开始朝他使出熟稔的刀法。
「妳还会让我几招?」很清楚她从一开始就没使出全力,凤凰在她两手的动作愈来愈快时,有些应变不及地问。
「这是最后一招。」夜色横刀一划,眼中换上了正经的神色,「我已让你把话说完了。」
凤凰忙要她再缓缓,「等等,我还有很长一大串的话都还没说……」
「我没兴趣听。」两手各自使出不同刀法的夜色,一心二用地持续朝他进攻,转眼间就削下他肩上的战甲,再一刀挑掉挂在他胸前的护心甲。
忙着对付喜天的天涯,以一箭射向同样也是手拿弯刀的喜天后,飞快地抽出腰际的黑鞭,朝喜天所立之地一甩,往旁一闪避过鞭风的喜天,赫然发觉所立之地,在那一鞭的劲势下正快速地崩裂,她忙将手中的弯刀插在冰面上,双掌合十念咒,并赶在天涯攻上前来时及时朝他探出一掌。
重重一撞后,天涯只觉得自己像是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他往后退了两步,在鞭上使上劲道朝她再甩,顿时他俩间的空气中出现了一道裂痕,他哼了哼,飞快地甩动鞭子,试图在击碎这面无形墙后一举拿下她。
夜色不经意往旁一瞥,在惊见喜天陷入苦战后,她一刀砍向迎上前的凤凰,同时头也不回地将左手之刀朝天涯的方向掷去,霎时盖过鞭声的刀风声,令惊觉不对的天涯连忙退了数步闪避,但就在他站定之时,那柄将他逼离喜天的弯刀,仍是以些微的距离自他面前横扫而过,然后回到夜色的手中。
额际一绺长发硬是被削下的天涯,在回首看向喜天时,这才发现喜天已乘机退走,而忙里分心的夜色,则是在接回那一刀后,以刀尖朝他勾了勾,向他示意她不介意他过来凑热闹,霎时,在天涯眼中立即燃起熊熊的怒火。
「瞧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在她一脚将两臂都是刀伤的凤凰踢至远处时,飞跃而至的天涯,一鞭朝她面上甩下。
以刀身缠住了落下来的黑鞭的夜色,碍于两刀在手,只能用一手与他力抗,在他俩僵持不下了好一会,而她也估算出他已使出全力后,她默然将手中的刀柄一转,缠在刀上的黑鞭即应声而断,当下令一时止不住拉扯力道的天涯,大大往后颠退了数步,尚未站稳,夜色已用另一手朝他掷出一柄弯刀,使得天涯不得不赶紧弯身蹲下避过,但在另一刀也算准了他的姿势准确地朝他而来时,来不及再避的天涯只好将手上断了一半的黑鞭一甩,逼那柄弯刀转向,然而就在他这么一甩后,顺着弯刀偏改的方向看去,他霍然明白夜色为何要如此做。
险些遭到波及的凤凰,在天涯把弯刀转让给他消受时,忙扬剑将那柄差点削下他人头的弯刀击回去,就在这么一击后,两柄弯刀在同一时刻回到站在原地未动的夜色手中。
她甚至没动半步。
天涯忿忿地看着一动也未动的夜色,在夜色不以为然地偏首看着刚撂过大话的他时,当下他腹中早就囤积已久的怒火,更是因此一发而不可收拾,他猛然朝身后一扬掌,候在远处的雷昂即将一柄长剑拋给他,接过剑的他拉剑出鞘后,随即去与凤凰会合。
自暗地里窜出的两箭,将走向他们的夜色逼退数丈之远,看着在冰面上造成两道深长裂痕的箭后,夜色动作缓慢地抬首看向跑来搅局的第三者。
「你来这做什么?」凤凰愣愣地看着不安分待在天宫里,却赶来此地与他们一块面对强敌的海角。
「我不能让你死。」走至他身旁的海角,目不转睛地瞧着前方头一回见到的女人。
点了点人数,虽不知第三者的来历,但大抵也猜得出这名来者,可能是在风破晓倒下后,天宫最后一名所能派出的战将,夜色微微露出一笑。
很好,都到齐了,一网打尽。
「城主。」海角以肘撞撞身旁的天涯,「她在冷笑。」在见着了夜色后,他终于明白了天涯为何会对她那么反感的原因,这女人,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看得出来……」早已气翻五脏六腑的天涯,深吐出一口闷气后,质疑地瞥他一眼,「你老实说,加你一个会有胜算吗?」他是知道这小子很行,只是再怎么行,在这女人面前,恐怕也还是……
「我不认为会有。」看过她是怎么对付凤凰的后,海角老实地说出他的看法。
「那你还来干嘛?」他没好气地问,「你想让我家表妹在日后当寡妇吗?」眼下天宫的家里都没大人了,要是风破晓一直不醒来,而他和凤凰也都死在这的话,他原是打算让霓裳接掌天宫,然后由海角来守护她,没想到他偏偏跑来这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