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韵竹听了心里有点难受,但海守茗说的的确是事实,让她心头的罪恶感逐渐酝酿,眼眶开始红了起来。
海守茗以为自己眼花了,不敢置信地揉揉眼,这才看清她是真的红了眼,顿时紧张了起来。
「欸!我随口说说的喔,妳可别当真。」
「我真不孝,都没想到我爸妈会这样想。」她吸吸鼻子,不想在他面前失态。
「欸欸,我都说是随口说说的嘛,妳听听就算了。」哎哟,早知道他就不说了。「我最怕女孩子哭了,妳别哭好不好?」
「我没哭啊。」人家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了。「我只是鼻子酸酸的嘛。」
海守茗忍不住翻翻白眼。那不是一样?对他来说,那是哭泣的前兆,两者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我最怕女孩子哭了,妳千万别哭喔。」老天爷,以后他再也不敢乱发表见解了,万一又惹她哭了,他可真的罪过了。
看见他那副无辜的表情,蒯韵竹再次吸吸鼻子,破涕为笑。
「不会啦,我不哭,以后我会找时间多回去陪陪他们,说不定他们还会嫌我烦呢!」
海守茗松了口气。
之后他们又聊了一阵子,约莫八点时分,才双双离开餐馆。
他们在街口转角处分手,蒯韵竹信步闲晃,打算散步回家,就在回家的途中,她发现了一间小小的花坊。
这间花坊虽然小,但很精致,让她想起了今早在教师休息室引起的「风暴」,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那个小女孩会不会继续卖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遇到她,既然看这间花坊还满可爱的,不如就进去买束花,从明天起开始天天送一束花给海守茗,让他每天有好心情。
她走进花坊,买了一束百合,踩着愉快的脚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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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守茗一进教师休息室,便发现他的桌上又摆放着一束鲜花,而且还是插好摆在一个小花瓶里,他不禁微蹙起眉。
自从上回每个老师都收到花束的那天开始至今,已经将近一个礼拜了,他的桌上每天都会有一束鲜花,而且不知打哪冒出一个小花瓶,花瓶里的花天天换,换到连他平日不曾见过的花都出现过了,让他心里纳闷极了。
是谁这么勤劳,天天来给他换花?他又不是女人,对花这种东西并不是那么「需要」,况且一个大男人天天让人送花,感觉好奇怪!
这两天他故意提早到学校,却怎么也没过过送花换花的人,让他心里的疑云越扩越大,甚至有些愠恼了。
曾经问过休息室里的其它老师,每个人都摇头且带着吊诡的笑意,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却依旧什么都问不到。
那个人是什么意思?藏镜人吗?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神色凝重地在无人的休息室里,望着那束漂亮的雏菊,海守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把送花的人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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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之后,那个卖花小女孩终于主动打电话给蒯韵竹了,不过却因为她不在家而留话在录音机里,但这已经够让她兴奋的了,因此她冲进浴室洗把脸之后,赶忙拿起电话回拨。
「喂,是晶晶吗?」录音机里,女孩自称是晶晶,因此电话一被接起,稚嫩且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蒯韵竹连忙问道。
「我是晶晶啊,是阿姨吗?」晶晶的声音听来有点发抖,感觉得出来还有点紧张。
「是的,我是蒯韵竹。」她再次和她确认自己的身分,以解除晶晶的戒心。「妳问过妈妈了吗?妈妈怎么说?」
「妈妈说,要我谢谢妳,呃……感、谢妳愿意帮忙我们。」晶晶努力回想妈妈说过的话,有点生涩地回答。
「哎哟,不用说得那么客气啦。」蒯韵竹有点不好意思,她僵硬地扯开嘴角傻笑。「晶晶,跟阿姨说妈妈住哪家医院,我去看看妈妈好吗?」顺便带社工人员一同前往,一并处理。
「妈妈住在仁爱医院,我放学之后会去那里陪妈妈……」
稚嫩的声音里有明显的疲累,让蒯韵竹听了好生心疼,帮忙这对母女的决心也更为坚定。
「好,那我们明天下午在仁爱医院见,不见不散。」在问过病房号码和姓名后,她和晶晶约定了时间见面。
挂上电话后,她又忙着和社工人员联络,电话讲久了口干舌燥,她赶忙去倒了杯水喝。
「妳还真忙。」蒯韵梅从她一进门就一直看着她拿着电话走来走去、翻找电话簿,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和她聊上一句。
「还好。」她灌了口开水,以手背擦拭滴出嘴角的水渍。「妳没出去啊?」
蒯韵梅叹了口气,窝进沙发里。「本来要出去的,可是约好的那家伙突然有事,取消了。」
蒯韵竹一听可觉得有趣了。「约好的那家伙?谁啊?我认识吗?」
原来八卦之心人人有之,像她搬到韵梅这里以来,下了课后鲜少听过韵梅和人有约,今天竟然说被临时取消约会?!这也难怪她好奇了。
「喂,妳管大海的啊?」蒯韵梅破天荒地赧红了脸,彷佛在隐藏什么心事似的。「我都还没问妳今晚跟谁出去,妳反倒问起我来了?」
「嗄?」哇咧……被反将一军,蒯韵竹顿时心虚了起来。「没、没有啊,我只是出去吃个饭,随便晃晃而已。」
事实上她真的没做什么,只是逛逛书局、逛逛花店;最近她对花产生莫名的兴趣,喜欢在书局里翻看花卉的资料,只是这些没必要跟韵梅报告,以免她作不必要的联想。
「是喔,随便晃晃?」蒯韵梅连脚都缩到沙发上了,由矮柜底层抽出一袋面膜,打开之后敷在脸上。「最好是啦,都几岁的人了还没人约,行情这么差。」她边动作边唠唠叨叨念着。
蒯韵竹听了好想笑。她几岁,韵梅就几岁,一次念到两个,还真是不吃亏。
「好了好了,我躺一下,别吵。」蒯韵梅闭目养神,挥了挥手懒得理她。
「那我去梳洗一下就休息了,明天还有得忙呢!」
「欸,等等。」她才一转身,蒯韵梅陡地又喊住她。
「怎么了?」她旋身又回到韵梅身边,不知道她又有什么「胶带」。
「最近海老师一直在问,他桌上的花是谁送的呢!」蒯韵梅依旧闭着眼,神情慵懒。「怎么他没问妳吗?」
心口一提,蒯韵竹庆幸韵梅在闭目养神,瞧不见她的慌张。「我、我怎么知道那花是谁送的?」
「我只是问妳,海老师有没有问过妳,又没问妳那花是谁送的,妳紧张个屁啊!」蒯韵梅的唇边漾起一朵可疑的笑花,正好被面膜遮住,因此没让蒯韵竹发现。
「呃……有、有啊。」他是有问过,但她的回答很标准,只有「不知道」三个字。「他好象问了两、三次,可是我不知道啊!」
蒯韵梅睐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将话含在嘴里,听来有些含糊不清。「最好是不知道啦。」
「什么?妳说什么?」蒯韵竹知道她在说话,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不确定地再问一次。
「没事没事,妳去休息吧,别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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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上午的课程,下午的课请别的老师帮忙代课,蒯韵竹匆匆忙忙地离开学校,准备搭车前往仁爱医院。
甫走出校园,陡地有车子的喇叭声从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大跳,连忙闪到人行道上,不安地回头看了眼按喇叭的车子。
那是一辆白色的喜美轿车,里面的驾驶者有点眼熟……咦?那不是海守茗吗?!
厚!讨厌鬼,吓人!
「嗨!」海守茗摇开车窗,探出头向她挥挥手。「妳下午不是还有课吗?这么匆匆忙忙的要去哪里?」
「我要去仁爱医院。」太阳好大,她心火上升,说话也变得好急。「你今天没课不是吗?干么到学校来?」
「我来找点资料。」他应道,浓密有型的眉蹙了起来。「去医院做什么?妳身体不舒服喔?」
「不是,一个朋友需要社会救助,我连络了社会局的社工人员要一起过去看看。」她拭了拭额角,脸色不是很好。
「上车,我送妳去。」海守茗打开车门,决定送她一程。
「你不是要找资料?」她杵在车门边,犹豫着该不该上车。
「花不了多少时间,上车。」他催促着。
蒯韵竹终于露出笑脸,赶忙上车系上安全带。
这时候动作就得快一点,不然万一他后悔了,自己就得苦哈哈地搭公车,呵呵!
「想不到妳还真好心,连这种事都得忙。」算是对她有更深一层的认识,海守茗对她的好感不断加深,越来越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好女人。
「没有啦,人家有困难嘛,既然我们知道社会可以帮忙,何必让她们受这么多苦?」被他这么夸赞,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而且我们年年缴税的嘛,国家总得要对弱势族群付出一些啊,对不对?」
「嗯,税金可不轻呢!」她很聪明,懂得运用社会的资源。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未几,海守茗又想起送花事件,再一次问道:「韵竹,妳都没发现是谁把花放在我桌上的吗?」
他记得她到校的时间都很早,理论上应该遇得上,除非送花者是半夜送达,不过这个可能性实在太低,他忍不住一问再问。
「嗄?」她的心脏跳得老高,几乎顶住喉头。「没、没有啊。」
「奇怪……」海守茗若有所思地蹙起浓眉。
「我那天不是听萧老师说,花是她送的吗?」花瓶老师萧丽华,在海守茗向她问起时,主动表明送花是出自她的主意和动作,她记得很清楚。
虽然当时她很气愤,但她偏偏是敢做不敢承认的人,加上她也从没打算让海守茗知道,因此没有拆穿萧丽华的谎言。
「嗟!」海守茗嗤笑了声,他还没胡涂到这个地步。「谁都有可能,就萧丽华不可能。」
蒯韵竹眨了眨眼。「为什么?」
「萧老师对男人一向只有获得没有付出,因此不可能是她。」何况那女人别迟到就不错了,哪有可能赶在他上班之前到教师休息室为他插花?他自认没这个荣幸。
「是、是吗?」原来他不笨嘛,她还以为他会上当呢!
「嗯。」
「呃,你让我在医院门口下车就行了。」海守茗准备将车停进仁爱医院停车场,蒯韵竹连忙说道,不敢占据他太多宝贵的时间。
「没关系,我陪妳上去也好,等等顺道可以送妳回去。」
第四章
蒯韵竹忙着和社工人员及晶晶的妈妈,也就是叶晓文商讨将来社会安置的问题,被晾在一旁的海守茗闲着也是闲着,便开始和同样被晾在一旁的晶晶攀谈起来。
「妹妹,妳叫什么名字?」这个小女生好可爱,跟海恋恋小时候好象,有种让人想保护她的欲望,将来一定有很多男人大排长龙地等着追求她。
「我是晶晶。」晶晶眨巴着眼,认真地凝视着海守茗。
妈妈跟老师都说,跟人家讲话的时候,眼睛要看着跟自己讲话的人,这样才是有礼貌的小孩,所以她很认真地做到「有礼貌」。
「嗯,那叔叔以后也叫妳晶晶好不好?」好久没跟这么小的小女生讲话了,海守茗觉得很新鲜,竟也不觉得无聊,乐得和晶晶谈天。
「好啊!」晶晶露出可爱的小梨窝笑了。
「那晶晶,叔叔问妳喔,妈妈跟韵竹阿姨认识多久了?」他没心眼地想到什么问什么,直觉是两个大女人先认识的。
「妈妈不认识韵竹阿姨啊!」晶晶侧着头愣了下,天真地回答。「啊!现在她们认识了,嘻嘻~~」
不认识?!海守茗心里打了个突。
不认识的人,蒯韵竹怎会知道要帮助她们母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妳先认识韵竹阿姨的?」他不动声色,大胆假设。
「是啊!」小女生藏不住话,也没有人要地藏,晶晶愉快地将自己和蒯韵竹认识的经过叙述一遍。「我放学之后去卖花,花都卖不掉,在路上遇到韵竹阿姨;她好好喔,我问她要不要买花,她就把我所有的花都买光了,还说要找人帮助我跟妈妈。」
花?!
敏感的字眼跳进海守茗耳里,他不觉竖直耳朵催促着。「然后呢?」
「我刚开始有点害怕,不敢跟阿姨说我们家的电话,是妈妈说可以请阿姨帮忙,我才打电话给阿姨,然后阿姨就真的来看妈妈了。」晶晶格格笑着,大方展示属于她这年龄孩子的天真。
海守茗微瞇起眼,抬头凝了眼蒯韵竹的背影。
神秘送花者会是她吗?
「晶晶,叔叔问妳,阿姨那天买的花是什么花?」
依晶晶所言,花都卖不出去,可见有一定的数量,送人,是最快且最直接的「销毁」方式,或许这就是教师休息室的每位老师都收到花束的理由。
一切都只是推测,他需要更多事实来证明他的推测。
「玫瑰花啊,我去花市批来的啊!」晶晶还记得自己批来的花是什么类种,因为她卖了几次,批的全部都是玫瑰花。
海守茗的眉蹙了起来。
有了晶晶的证词,那个神秘送花者是蒯韵竹的可能性不断上升,也让他越来越理不清头绪。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
难得自己对她的印象一直很好,甚至……甚至曾想过,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他们可以由普通朋友进展成亲密伴侣,却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诡异的事,实在教他难以置信。
「晶晶,叔叔再问妳一个问题。」他深吸口气,声音压得好低。「之后,阿姨有再向妳买花吗?」
「什么之后?」以晶晶的年纪,她不是很懂得海守茗的意思。「阿姨只跟我买过那一次花啊,后来我就没有再遇见阿姨了。」
不过她有跟妈妈提过阿姨的建议,妈妈在考虑很久之后跟她说,既然阿姨可以帮忙她们请求社会的救肋,她就可以专心读书,不用再卖花了,所以她才会在昨天打电话跟阿姨联络。
海守茗的喉结滚动了下,再次望了眼蒯韵竹的背影。
她到底是不是那个神秘送花者?他几乎可以肯定第一次每个老师都收到花的那回,应该是蒯韵竹的杰作没错,那之后呢?
他会好好的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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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将叶家母女安全地「移交」给社工人员协助之后,为了感谢承办的吕小姐,蒯韵竹特地在结束与叶家母女的会谈之后,邀请吕小姐共饮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