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亚惊奇的来到他身旁,几乎是著迷的盯著他完美的五官,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就像图画书里的天使图片。
饱满的额头,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和形状优美的嘴唇,虽然紧闭的眼睛让人看不见它的颜色,但她猜想那一定是像天空一般的蔚蓝。
他一定是降落时不小心受了伤!薇亚怜悯的看著他手脚和脸上的刮伤,小心的拿出手帕,擦拭他嘴角半干的血?。她的动作引发天使的呻吟,薇亚惊慌的缩回手。
“对不起,很痛吗?”
天使没有回答,也没有醒来的?象,只是断断续续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一定很痛吧?别怕,我会照顾你的。”薇亚跪起身子,小心翼翼的想撑起他的身子,但天使比她想象中的重多了,她汗流浃背的试了又试,最后气喘吁吁的跌坐在草地上。
怎么办?她根本搬不动他。薇亚焦急的起身往回跑,但才跑了几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折了回来。
“我去找人来救你,很快就回来了,你不能趁薇亚不在的时候偷偷飞走喔。”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的张开眼睛,困惑的望著前方一片的空荡。
是幻影吗?
他好像看见……天使……他疲惫地闭上眼睛,直到听见声响才又警觉的张开眼,这回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满是皱纹的慈祥脸庞。
“你醒了吗?先生。”
他的目光扫过一身修女装扮的老妇,然后移向她身旁的年轻男子。伊默不觉震慑于那双冷莺的蓝眸,他从未见过如此欠缺感情的眸子,就像玻璃般冰冷而无生命。
“我在哪里?”他干涩的喉咙像火在烧。
“这里是孤儿院,先生。”
“孤儿院?”他皱起眉,随即痛苦的呻吟一声。
伊默立即出声警告道:“别用力!你额头上有一道不小的伤口。”
“伤口?”
“是的,你伤得不轻,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是谁?怎么会受伤的躺在森林里?”
受伤?他惊疑不定的瞪著伊默,他是怎么受伤的?他怎么一点也不记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脑袋会一片空白?
他闭上眼睛,极力克制心中涌起的慌乱。“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葛修女微愣的问道,“怎么会这样?伊默。”
“可能是头上的伤让他暂时失去记忆,也许几天之后自然就想起来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报警处理吧。”
“不行!”他猛地坐起身,一阵刺骨的疼痛几乎令他昏眩的倒回床上。
“你在做什么?”葛修女惊讶的扶住他摇晃的身子。
他努力的抗拒疼痛,却拒抗不了亟欲呕吐的昏眩感。“不准报警。”他冷汗涔涔的瞪视著伊默,即使虚弱至此,他的蓝眸仍带著强硬的威胁。
伊默的惊讶不禁转?怀疑。“为什么?”
他不知道,只感到危险!他无力的挥开葛修女的手,这个动作又引发胸口剧烈疼痛,他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葛修女连忙扶住他,“快躺下来吧,你伤得那么重,要好好休息才行啊。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报警的。”
她再三的保证终于让他放松的倒回床上,伊默见状立即从皮箱内拿出器具,将药剂注人针筒内,握住他垂放的手臂,熟练的将针刺入他发烫的肌肤内,片刻后,他终于闭上眼睛。
“伊默,他的伤究竟要不要紧?”葛修女担心的问。
“外伤还好,只是轻微骨折,内脏也没有受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脑后的肿包过几天应该就会自动痊愈,我担心的是他失去记忆的事。”
“你刚刚不是说这只是暂时性的?”
“很难说,这种事有的快则几天,有的一辈子也想不起来……我看还是报警处理比较安全。”
“可是他说过不想报警处理啊。”
天啊,她怎么也和薇亚一样天真?就连最基本的危机意识都没有!孤儿院附近一向鸟不生蛋,就连狗都懒得拉屎,怎么会有人莫名其妙的从半空中掉下来?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他为什么这么怕警察?”
“或许他有什么顾虑吧?”葛修女迟疑的回道。“不过既然我答应不报警了,就要遵守。”
可是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惹上瘟神似的让人不安。“那么至少让我带他回镇上吧。”
“他现在的状况恐怕不适合移动吧?”
他直觉宁可让病人多断几根肋骨也不想留下他,但他当然不能这样告诉葛修女。伊默莫可奈何的点点头。
“好吧,葛修女,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会到警局一趟,至少请吉姆查一下目前通缉人犯的资料。”
“嗯,这样也好,谢谢你了,伊默。”
“别客气,我留下一些药,只要定时喂他就行了。明天一早我会再过来一趟,如果这当中有任何事情发生,不管多晚,立刻打电话给我。”
“放心吧,伊默,我们会好好照顾他,不会有事的。”
他担心的可不是病人的安全!伊默不安的盯著床上的男人,即使在昏睡中,他仍让人感到备受威胁。
但至少今晚该是安全的吧,毕竟没有人能在断了肋骨又昏迷的状况下逞凶的,不是吗?
第二章
入夜后的孤儿院,除了远处传来夜鸟此起彼落的呜叫外,一向是寂静好眠的,但今晚却有别于平日的宁静,仿佛有种微弱的声响干扰著她的睡眠。
薇亚不安稳的翻了个身,那断断续续的呻吟若有若无的传人她的睡梦之中,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
哪有什么声音?一定是她在做梦吧。
薇亚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正想倒回床上时,又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
是他!
薇亚一惊,顿时睡意全消的跳下床,慌慌张张的跑向他的房间。
她推开门,急忙来到床边,银白的月光隔窗照亮床上的人影,只见他痛苦的呻吟著,金发汗湿的贴著脸庞,仿佛正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
薇亚伸出手,掌下触摸到的热度让她惊愕的收回手。“好烫啊!”他的皮肤像著了火似的烫人。
她赶紧冲出房间,不一会儿,又端了一盆冷水回到房间。
她担干毛巾,迅速地覆上他的额头,但他不安的甩开毛巾,辗转的呻吟伴随著模糊的梦呓。
薇亚再次将湿冷的毛巾按在他发烫的额头上,无助的看著他在痛苦中呻吟,她真希望自己能够分担他的痛楚。
“不要……放开她……”他愤怒的嘶吼,但逸出口的话却成了喃喃低语。“放开她……你这个恶魔……放开她……”
“你想要什么?”薇亚焦急的倾耳聆听却什么也听不清楚,他吐出一长串的话,她连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用力的冲上前,感觉刀尖刺人柔软的肌肉,然后卡进骨头里,一阵痛苦的尖叫混和著哀号震痛了他的神经,女人恐惧的眼神一如他暴睁的双眼,诅咒的瞪著他,然后她渐渐远离……“不,不要……”他发出哀泣的悲呜,但那身影仍然越走越远。
他疯狂的追,但周围不断伸出的手阻拦了他,撕裂了他的衣服和裤管,他举刀疯狂的砍,鲜红的血溅满了他全身,但他仍然无法摆脱,他痛苦的喘息著,视线被血弄得模糊,直到消失。
“你说什么?”薇亚害怕的盯著他泛红的肌肤。
怎么会这样?伊默不是说吃了药就没事了吗?都是她不好,她不该听葛修女的话去睡觉,都是她没有好好照顾他。
“不……别走……”他慌乱的伸出手,无方向的在空中挥舞著。
薇亚立即握住他的手,“嘘,不要怕,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著你的。”
她于是轻柔地唱了起来,企图安抚他不安的睡梦。
为什么这么热?
他仿若置身火海,浑身热得像被烈焰烧灼似的痛苦,然而在火热的痛楚之中,他彷彿听见悠悠的歌声,那如天籁般的甜
美声音……他想要仔细聆听,却怎么也听不清楚;他想张开眼睛,却只能费力的撑开一条细缝,在一片朦胧的光亮中似乎有一抹火红的光影;他想看清楚,但模糊的昏暗吞噬她的脸孔,只见她朝他伸出手,仿佛要拥抱他……他张口欲言,喉咙却像烧刀烫过,他吃力的想抬起头,却觉一阵天旋地转的昏暗袭来。
这一次,伴随著黑暗的只有歌声。
片刻之后,薇亚欣喜的发现,他紧皱的眉宇逐渐放松了,脸上痛苦的线条似乎超于和缓,最后他终于陷人宁静的睡眠中。
???史密斯太太的阵痛持续了许久,直到隔天凌晨三点才顺利生下两名男婴,伊默忙著检查婴儿,处理善后,一直忙到清晨四点才离开诊所。他又累又饿,恨不得能立刻回家倒头大睡,但他心中强烈的不安超越了他对睡眠的渴望。
他坐进车里,打开保温杯盖,慢慢的啜饮手中热腾腾的咖啡,扑鼻而来的香浓气息,顿时让他清醒不少,其实他早厌倦了这种山上山下来回跑的日子,尤其是在结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之后。
但想见薇亚的渴望,总是令他一次又一次拖著疲惫的身躯朝她飞奔而去,虽然她的笑脸总能轻易的化去他的疲倦,但他要的不只是这些。
他要每晚回到有她在的家里,他要随时随地能拥她入怀,尽情的向她轻吐爱意,即使没有小孩是一种遗憾,但只要有薇亚也就足够了。偏偏薇亚一点也不明白他的心意,为了怕吓著她,他也一直隐忍著不说,但伊默怀疑自己还能忍多久,再加上薇亚对那个男人的态度……他赶紧喝下最后一口咖啡,发动车子朝孤儿院驶去。
他在天刚亮的时候抵达孤儿院,狗儿在看见车子时吠了几声,伊默下车拍了拍它的头,狗儿立刻安静下来,亲热的在他脚边磨蹭。
“伊默,怎么这么早?”葛修女关心的看著他疲惫的神情。
“还没吃早饭吧?先进来坐,我替你准备点吃的东西。”
“谢谢。他还好吧?”
“我刚起床就听见你的车声,所以还没来得及去看他。”
“那我先去看看他吧。”
“也好,我也有点担心他的病情。”
两人一走到门边,葛修女惊讶的看著敞开的房门,昨晚她明明关了门,怎么现在却是开的?
葛修女快步的走进去,印入眼帘的景象让她无奈又爱怜的摇了摇头。“这孩子,怎么趴在床边就睡著了?”
眼前温馨的画面让伊默满不是滋味的皱起眉,瞪著两人紧紧交握的手。
“薇亚,醒醒。”葛修女轻拍了下她的肩唤道。
薇亚迷糊的揉了揉眼睛,“我睡著了吗?”她看了窗外一眼,才发现天已经亮了,她惊慌的望向床上的人,在看见他沉静的睡容后才稍稍松口气。
“是啊,你这孩子怎么跑来这儿了?”
“昨晚我听见他的呻吟声,所以跑来看他,才发现他全身发烫,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所以就留下来照顾他了。伊默,你快点过来看看他好一点了没有?”薇亚急切的说,丝毫没察觉他黯然的神色。
即使因嫉妒而懊恼,伊默的语气依然温和。“让我看看吧。”他挂上听诊器,仔细的检查病人。“温度降下来了,虽然还没完全退烧,但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可是他昨晚烧得那么厉害,真的不会有事吗?”薇亚不放心的追问。
“不会有事的。薇亚,你照顾他一整晚,一定也累了,回房去休息吧。”
“可是我一点也不累啊,我想照顾他。”
“薇亚,听伊默的话,回去休息吧。”葛修女开口道。
“我会替你看著他,他不会有事的,你就先去吃早饭,然后睡个觉,等睡醒了之后再来照顾他。”
既然葛修女和伊默都说他没事了,他应该真的没事了!
“喔,好吧。”薇亚还是有点不放心的叮咛道:“可是如果他又发烧做噩梦,你一定要叫醒我喔,我会唱歌给他听,那他就不会害怕了。”
???然而他并不像伊默保证的没事,他被高烧肆虐了三天两夜。
纠缠不断的梦魇比病痛更令他筋疲力竭,当他在第四天下午醒来时,只觉得浑浑噩噩,全身虚弱得犹如刚出生的婴儿。
而他的记忆显然也不比婴儿多多少!
除了头痛欲裂,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就连那该死的噩梦也记不起一点片段。
是疼痛阻碍了他的记忆?还是他脑袋里哪根要命的神经断了线?
他嘲弄的扯动嘴角,或许他该庆幸自己至少还能维持理智,没被歇斯底里的恐慌所吞噬。
他费力的抬起手触碰隐隐抽痛的额头,厚厚的纱布阻碍了他的探索,只能借由纱布边缘衡量伤口的大小,而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不过他又能期望什么?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他抑怒的皱起眉,这个动作牵动了额上的伤口,痛得他瑟缩了一下,但他又立即、几乎是不自觉的控制住疼痛的反应。
倏地,一阵柔亮的歌声打断他的冥想,他浑身一震。
他认得那个声音!
那扣人心弦的声音不时出现在他的噩梦中,驱走了执意纠缠他的梦魇。
他挣扎的坐起身,如此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去他仅存的精力,他一手紧握住床沿藉以支撑上半身的重量,喘口气,不容许自己屈服在虚弱的昏眩中。
他凝聚起全身每一丝的力气,强迫自己下床,漠视身上每一寸肌肉所发出的疼痛抗议,一步又一步的走向前,直到他的手触碰到窗台,才容许自己虚弱的跌坐在窗台前的长椅上。
他将头靠在墙上,双眼望著窗外。
她沐浴在霞光中,身旁围绕著一群孩子,每个人都静静的聆听她天籁般的歌声。夕阳在碧绿的草地上铺了一层金毯,和风拂去夏日的暑气,扬起她金红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有如跃动的火光,耀眼而不可逼视。
瞬间,他仿佛看见她身后舞动的洁白羽翼,他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的,一定是错觉,他的视觉该不会跟著脑袋一起摔坏了吧?
他怀疑的摇摇头,再次定神凝视,原来在风中飘动的只是她宽松的白衫,然而她口中流泄出来的歌声,却仿若天使之音,那么的圣洁美丽,它深深地触动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闭上眼睛,感到眼睛一阵火热的刺痛,一股撕裂般的痛楚侵向四肢百骸,那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发自灵魂深处,一种他所无法理解的悲哀。
直到歌声消失了许久,那种震撼仍令他感到痛苦。
“你怎么了?很不舒服吗?”软软的语音在他身前响起。
一只冰凉的小手毫无预警的抚上他的脸,他猛地一震,随即张开眼,峻厉的目光扫向眼前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