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他们递上来的胸部X光片径自审视,她没有理会周围倏地紧绷的气氛。
「费尔蒙特先生,这位医师不懂我们的语言,不过她懂英文。」先前前去机场「接」她,维持礼貌的男人甲像是怕她的无礼惹恼了自家老大,连忙上前为她解释。
周姿吟背对着他们,微扯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之后,那位「老大」没有再开口,静静的靠坐在床头,一双冷酷锐利的灰色瞳眸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十分钟后所有一切准备就绪,该看的、该准备的、该做的检查全都OK,周姿吟穿戴上消毒过的防护,扫视四周的人一圈。
「我需要一位助手。」
「我来。」还是谨守礼貌的男人甲出声,他遣退其它人,并将医疗室的门锁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周姿吟问。
那男人望了一眼他们老大,她也跟着望过去,难不成报个名也要老大允许?
对上那双灰眸,周姿吟强迫自己不要移开眼光,没什么好怕的,纵使相视的那一剎那,她狠狠的打了个冷颤,但是……没什么好怕的,现在她才是主导者,她才是王,他的生命捏在她的手中。
那双灰眸并没有转移,反而紧锁住她的视线,然后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我叫戴维。」得到老大的允许,他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周姿吟回过神来,该死,她竟然被那双冷酷的灰眸给定住了!
「好,戴维,净手消毒,穿戴上消毒衣和手套,我们准备开始。」
戴维很快的准备好,他老大也被移上手术台,但周姿吟才拿出麻醉用具,那老大又有意见了。
「不必麻醉。」这回,他用英文说,强势且简扼的命令。
她挑眉,「老大先生,你不麻醉是自找罪受,逞英雄不需要在这种时候,没有人规定老大就得是英雄,英雄也不是用这种方式来定义的。笨蛋!」最后两个字,她是用中文嘀咕的。
没有停手的准备,周姿吟继续做着麻醉的准备工作。
倏地,她的手腕被紧紧攫住,麻醉用品掉落一地。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她不豫的低斥。这家伙浪费医疗资源,该下十八层地狱。
「不需要麻醉。」他再次重申,这次的语调略显火气。
周姿吟翻了一个白眼,这老大先生的脾气似乎挺不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个感觉,如果不是因为受伤元气不足的话,他很可能会用咆哮的。
「OK,不麻醉是吧!行,可以,我很乐意。」没关系,他是老大,怎么说怎么算,只不过当他痛不欲生的时候,不要怪罪她就行了!
「我要准备开始了。」她拿起手术刀,对着老大先生露齿一笑。「放轻松,你还有很长的时间要熬呢!愿主保佑你。」未了,她还故意在胸前划个十字。
「戴维,压住他,别让他乱动,否则我的手术刀一不小心切断了你家老大的大动脉或是插入心脏,那这手术就甭做了。」
「抱歉了,费尔蒙特先生。」戴维先征求他的同意。
「嗯。」齐格.费尔蒙特点头。
「达成协议了?很好,那我要开始了。」周姿吟通知他们,慢条斯理的拿着手术刀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接着,以着熟练的手法,趁两位男士分心时,快速的打上一针麻醉。
紧接着,下一秒,手术刀「恶意」的划过他的皮肤。
齐格倏地浑身紧绷,然下一刻,他竟感觉到意识有丝浑沌。
他猛地抓住她,「妳……」
「乖乖睡觉,你不会有事的。」周姿吟坚定地望着他。
「费尔蒙特先生?!」戴维惊喊,下一瞬间拔出腰间的枪,抵住她的太阳穴。「妳对费尔蒙特先生做了什么?」
她不惊不惧,眼神没有移开,与齐格那像要将她大卸八块的眼眸对视着。
「不要那么紧张,我只是打了麻醉针罢了。」
「费尔蒙特先生不打麻醉针!」戴维望向他,等着他下令。
周姿吟嘲讽的一笑,对齐格道:「不打麻醉针,就干脆不要动手术好了。」该死,为什么他还不昏迷?
「妳就不怕我杀了妳?」他咬牙。
「你打算陪葬的话,我没意见。」她冷哼。
沉默降临,好一会儿,她决定拯救自己的手。
「听着,费尔蒙特先生,如果今天你的伤口是在腿部、手部或任何非要害的地方,你不打麻醉针我也不会勉强,但是现在不同,你的伤在胸口,是稍一不慎就会完蛋的地方,这么紧绷的神经和肌肉,要如何施行手术?
现在,你是要戴维把枪收起来,好好的尽一个助手的责任,还是就这样耗下去?还有,我先警告你,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就不要把我的手捏断!」可恶,她的手被捏得很痛耶!
不知道是他终于决定放过她,还是不敌麻醉药的药性,抓住她的手放松了,齐格的眼睛也缓缓的闭了起来。
第二章
戴维审慎的瞪着她,好一会儿,终于将枪放下。
「如果费尔蒙特先生有什么三长两短,妳就别想活着踏出这扇门!」
「是是是,大人,可以开始了吗?」周姿吟不耐烦的说,活动一下手腕,幸好,骨头依然完好,只是明天肯定会出现一圈淤青。
戴维一楞,突然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妳很勇敢,只不过我希望妳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费尔蒙特先生醒来后的怒气。」
她不在意的耸肩,然后划下刀子,手上的动作轻巧熟练。
「我是不是该考虑装个控制器在费尔蒙特身上?如果他醒来后要追杀我,我就激活控制器来控制他。」她低喃着与戴维闲聊。
「如果妳行的话。」
「呵!我当然不行,否则我早就统治世界了。」她轻笑。
他没有响应,径自默默的做好自己的工作。
「戴维,可以问个问题吗?」周姿吟又开口,她习惯一边动手一边动口。
「先问问看。」
「整个意大利没有一个医师能为你家的费尔蒙特先生动手术吗?」
「费尔蒙特先生不信任任何人。」
「可是我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就是陌生人才好。」
「不懂。」周姿吟稍微抬头让戴维帮她擦汗,之后又低下头继续手术。
「不认得费尔蒙特先生,就不会动什么歪脑筋。」
「他很惹人厌?」
「当然不是。」戴维厳粛的否定,显然这个臆测侮辱到他的费尔蒙特先生。「而是因为费尔蒙特先生所拥有的,有太多人觊觎。」
「喔!」周姿吟低应,不是很懂,但大概猜得出来,无非就是有钱人家的斗争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手术结束了。
「手术很成功,大约再一个小时他就会醒过来,暂时不要移动他,让他待在这里,等他醒了之后有什么问题的话再叫我吧!现在,可以拨个房间让我睡觉吗?」周姿吟困倦的问。
「当然,周医师请跟我来。」
「戴维,在这边我是囚犯吗?」她跟在他身后,突然问。
「当然不是,妳是我们的贵宾。」
「那我可以自由走动吗?」
「只要事先告诉我们一声,周医师想去哪儿,我们都可以带路。」
「也就是说要在你们的监视下就对了,我懂了。」她了解的点头。
「请见谅。」戴维有点尴尬的说。
「没关系、没关系,我现在只想睡觉。」她是很能随遇而安的。
「对了,周医师,我想妳最好先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
「关于打麻醉的事,费尔蒙特先生醒来后一定会非常非常的不高兴,妳该有点心理准备才好。」
「难不成他会把我杀了?」
「不会。不过……」
「他会折磨我?不顾我救了他一命的恩情,打算忘恩负义的动用私刑让我生不如死?」
「费尔蒙特先生不是那种人!」
「那么你到底紧张什么呢?」不会杀她,也不会揍她,更不会对她动用私刑折磨她,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难道是强暴她?或是把她丢给他的手下轮奸?
不过他都说了,他们老大不是忘恩负义的家伙,所以应该也不可能做那种事。
那么,就算他很生气很生气,又怎样?装聋作哑的功夫她最在行,如果不会动到她,对她来说,就算他是虎,也是一只纸老虎罢了。
「反正妳最好有心理准备,费尔蒙特先生的怒气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了的。」戴维说完,打开一扇门。「这是周医师妳的房间,妳休息吧!」
周姿吟蹙眉瞪着关上的房门,「准备?什么都不说清楚,要我准备什么啊?」
她仰倒在床上心想,算了,先睡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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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医师、周医师。」
一声又一声扰人清梦的呼唤让周姿吟娥眉紧蹙,不耐的翻身,拉起柔软的棉被蒙住头,打算听而不闻,继续补眠。
「周医师,费尔蒙特先生要见妳,请妳快点起来。」戴维继续唤着。
费尔……什么啊?
周姿吟浑沌的脑子尚未清醒,她现在不是在度假中吗?不用工作,就代表可以睡到自然醒,不是吗?怎么还有扰人的苍蝇在耳边嘀嘀咕咕的扰她安眠?
「讨厌!别吵我,走开!」她恼怒的一挥手,好死不死直接挥中戴维的睑,但她毫无所觉的翻身继续睡。
他苦笑的抚抚微痛的脸,想到费尔蒙特先生还等着,只好再继续努力了。
「周医师、周医师,快点醒来,费尔蒙特先生在等妳呢!」
「叫他去死!」周姿吟恼怒地咕哝。
「周医师!」戴维不敢置信地喊。
「吵死了啦!」她受不了的坐了起来。「本小姐度假中,不管多伟大的病患,全都给我乖乖等着,等不及就先去死,别来烦我,要不然我……哦?咦?戴维?一她眨眨眼,脑子渐渐清醒过来,「这里是……意大利?啊!对喔,我到意大利了,而且被你们绑架……」抓抓头,她终于清醒过来了。
原来她刚刚还没清醒。戴维忍不住摇头失笑。
「周医师,费尔蒙特先生要见妳,请妳立即过去。」他重申。
「喔,我睡了多久?」她好象才刚瞇了眼,怎么他就醒了?
「三十分钟。」戴维说。
「三……三十分钟?!」周姿吟瞠大眼,「我只睡了三十分钟!而你吵醒我,是因为你家老大醒了要见我?!」他是鬼喔!她预计「最快」也要一个小时才会清醒的病人,竟然三十分钟就给他醒过来了。
「没错,请妳动作快一点。」戴维实在很替她紧张。
「不要,我很累,我还要睡觉,等我睡饱了之后我自然会去『巡房』,到时候我就会检查他的伤势,他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可以到时候再问。」周姿吟仰头重新躺下,棉被一盖,连头都蒙住。
「周医师!请妳动作快一点,别试图挑衅费尔蒙特先生的威严,那不是妳能承受得起的,我是为妳好。」
安静……
「周医师,如果妳不起来,我只好得罪了。」
「戴维,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可是千万不要得罪医师,懂吗?尤其是你们有求于医师的时候,就更要将医师当太上皇一样的款待,而我,在为你家老大累了好几个小时,救了他一命之后,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这个要求很过分吗?」周姿吟拉下一点棉被,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眼底的困倦毫无隐藏,一瞬也不瞬的瞅着他。
「这……等妳见过费尔蒙特先生之后,妳要睡多久都没关系,好吗?」戴维好为难,可是对于老大的命令,还是不敢有所违抗。
她无奈的长叹口气,认输了。
「好吧!我投降,我就拖着这身疲惫去见一见那个『该死的』费尔蒙特先生!」她咬牙切齿的说。
「周医师,妳不该……」他想要警告她不可出言不逊,可被她给打断。
「我他×的管你该不该,我警告你,我现在心情很不爽,你少惹我,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周姿吟恶狠狠的瞪着他。
戴维一楞,没料到她竟然会口出秽言。
「你不出去我怎么换衣服?你要我穿著睡衣见你家老大,还是要欣赏我换衣服?」
「请妳动作快一点。」他匆匆交代,离开了卧房。
她不以为然的撇撇唇,去!我管你咧!
她故意慢慢的下床,慢慢的脱下睡衣,慢慢的从行李中挑出一套衣服换上,再慢慢的走进浴室梳洗,这其间,戴维已经敲了好几次门,最后,她终于在他差点举枪自尽的时候开门走了出来。
「周医师,妳……」
「你如果嫌我动作太快的话,我不介意再多耗一些时间站在这里听你训话。」周姿吟冷哼道。
戴维顿了顿,的确拖太久了。
「走吧!」希望她玩高兴,因为等一会儿面对那个臭脸老大时,她会非常需要此时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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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医疗室,她就看见床已经被摇高,那个齐格正靠坐在床上,听到门开启的声音便转过头来,冷厉的灰眸又不偏不倚的锁住她的。
周姿吟蹙眉,被吵醒心情已经很不爽了,看见眼前这个景象,让她的怒气枫得更高。
「你是智障啊?还是你的伤不只在胸口,连脑袋也坏掉了?!」她恼怒的低咒,直接走到床尾,将床摇平。
「住手!」戴维惊慌地低喊。
「闭嘴!」周姿吟瞪了他一眼,一边用食指戳着他的胸口,逼得他一步步退后,一边朝着他吼,「如果你不想让你家老大活,又何必特地把我绑架到这里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搞清楚一点好不好,这个人……」
她放过可怜的戴维,走到床边,伸长手指向齐格的鼻子。「一小时前才结束一场大手术,基本上他现在应该还在昏迷中,而你竟然让他坐起来?愚忠的白痴!难不成他叫你去死,你也会乖乖照办吗?」
「没错,我会乖乖照办。」戴维真百道。盯着她的手,很为她那只手担心.
周姿吟一楞,两手瘫了瘫,「好,当我举错例子,这样问吧,你效忠他,难不成他说他要死,你就会毫不犹豫的送他一颗子弹吗?」
戴维没有回答,基本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出去。」一直很安静的伤患终于开口了,用意大利语。
戴维一躬身,离开了医疗室。
「把床摇起来。」齐格改用英文,沉声命令留在现场的人——周姿吟。
她双手环胸斜睨着他,哼,谁怕谁?她现在心情可是非常不爽,要喷熔岩,她可不会喷输他。
「恕难从命!」她毫不客气的喷回去。「老大先生,等你有办法自己把床摇高的时候,你爱摇多高我都不会有意见,现在,你乖乖的给我躺好,闭上眼睛睡觉!」看情形,手术的确是很成功,这个「鬼」应该很快就会复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