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野餐盒上的系绳,汶珊看到有一个呼叫器正悬挂在上面,她将呼叫器取下后,再将野餐盒递给育幼院的工作人员。
「岳小姐,谢谢你的爱心。」仁爱育幼院的方院长含笑的说。
「哪里,我刚刚还很怕你会拒绝呢。」汶珊看着年约五十出头的方院长,老实的说。
「或许别人会拒绝。」方院长了解的点点头道,「有的人认为,既然无法每天都给孩子们这些,干脆就让他们连「想」都不要有机会。我却认为,既然无法每天给予他们这些特殊的「惊喜」,偶尔为之也不错,至少不会让他们认为自己是被社会遗忘的一群。」
看到孩子们忘情又尽兴的吃着甜点,虽然每人只分到小小的一块,但每一个人却都吃得笑声连连,汶珊感动的看着这一幕,当下觉得今年的生日特别有意恩。
「这些巧克力糕点真是幸福。」汶珊感慨的道,看到方院长不解的眼光,遂解释说:「有多少人真的能细细品尝,大部分的人说不定吃一口,埋怨个一分钟,怕会发胖、卡路里过高、胆固醇过高等等,再不然还有人吃到腻了,这些甜点对他们来说,已经毫无「滋味」可言!」
「岳小姐真是一位很感性,很懂得感恩的人。」方院长赞赏道。
「才不呢,若不是他们,我也不会……」汶珊用手撑住下巴呆了几秒,才又说:「我也是那种可恶之人,看到别人的不幸,才知道自己拥有些什么?」
「别太苛责自己,这是人的本性,至少你懂得省思,有些人是脚踩着别人的不幸,愉快的过日子,藉由别人的不幸,衬托自己高人一等。」方院长哀伤的说。
「不会吧!」汶珊直觉脱口而出的道,思考了会又道:「没错,这个社会的确有这样的人存在。」
「虽然我不该这么说,不过并不是每个人来育幼院都是出自善心,有的只为感受那份优越感,孩子们是很敏感的,光从访客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说实话,这些人往往都会带给孩子们一种无形的伤害。」方院长略带一艮怨的道,但后又补充说:「当然善心人士也不少。」
「我了解。」汶珊看着眼前这群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喃喃又说了声,「我都了解。」
在和院童道别的同时,汶珊也记住育幼院的划拨帐号。随即,她带着满心的惆怅来到海边,看着那一波波的海浪冲袭而来,汶珊看着远方喃喃低语:「妈、爸,今天女儿已经年满二十岁了,你们知道吗?若不是飞机失事,想必今天是我们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至少,我还拥有和你们相聚十年的快乐时光,比起他们我是幸福多了。」想起育幼院里的院童,汶珊深吸一口气,勇敢的说:「我还有妹妹、祖母,我不孤单。」
海风吹干了颊上的泪水,却吹不散汶珊心中的惆怅,她不知在海边站了多久,直到听到「哔-哔-哔--」的声音才让她回过神来。
乍听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汶珊楞了一下,循着声音的来源,她低头看去,原来是腰上的呼叫器在响。
「差点把你给忘了。」汶珊轻声的说着,「看来物归原主有希望了。」
她拿起课本往大马路的方向走去,希望能尽快找到公共电话,一方面是怕对方有重要的事,被耽误了不好;另一方面是,若她判断没错,呼叫器该是她刚才撞上的那名男子所拥有,汶珊也希望能藉由Call机之人找到原物的主人。
走了的二十分钟汶珊才看到公共电话,虽然已经下午四点了,但这一路行来仍让汶珊香汗淋漓,微喘着气拿起话筒,照呼叫器上的电话打过去,电话拨通后,汶珊礼貌的问:「请问谁Call机?」
「况医师吗?这里有……」对方用着急切的声音问。
「我不是况医师。」汶珊一听到医师两字,心里直呼大事不妙,连忙出声打断对方的话。
「你不是况医师!」对方似乎也听出声音不对,「况医师呢?你等一下。」汶珊听到对方按保留键,随即听到音乐声传来,正觉无聊时又听到对方来接电话。
「你是谁?」对方用不客气的声音问着。
「很抱歉,我刚好拾到呼叫器,听见有人Call机才替他先回电话。还有你能告诉我「况医师」的住址吗?我好把东西寄还给他。」汶珊明明听到对方不客气的询问,但她仍不以为然礼貌的问。
「小姐,我不能不说所有打来探听况医师住址的人中,就属你的说法最特殊,不过我不会上当的。」对方一口回绝。
「小姐,我是说真的。」汶珊略微不耐烦的说。
「那刚刚况医师打电话来医院时,怎么都没提到。而且,你若真是拾获呼叫器,又怎么知道他是「况医师」呢?我才不会被你给唬了,再见!」
「喂!喂!」汶珊连忙叫着,但对方仍把电话挂上,这令汶珊当场楞在那里,她忍不住轻声诅咒着,「什么嘛!挂我电话,我怎么会知道「况医师」,是你告诉我的嘛!还怪我!」她忿忿地将话筒挂上,「什么医师嘛!还有病人倒追?算了,就当这是老天爷掉下来的生日礼物。」
想了想,汶珊决定将呼叫器关机,她想对方一定是发现呼叫器掉了,才会主动打电话到医院,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此事,自然会注意到有人找他,如此为了防止这扰人的声响,她关机以图耳根清净。
其实,汶珊还有一股孩子气的冲动,想对方既然敢挂她电话,当对方知道「况医师」真是掉了呼叫器,自然会替他Call机找她,索性关机来个相应不理。
「今年的生日,真是太有趣了。」汶珊恶作剧的笑了笑,二十年来第一次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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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某家医院的总机室,正有一段对话……
「希望那名准妈妈能忍到况医师回来。」总机说。
「可不是吗!况医师还是第一次我们Call机找他,他超过二十分钟才回Call的。」另一名总机道。
「喔!差点忘了,况医师刚说他的呼叫器掉了,若有人打电话来医院,要我们替他留意一下。」
听到这些话的另一名总机,暗叫一声「糟了!」原来刚刚……她决定不动声色,装作不知此事,口中则回答同事说:「知道啦!」
事后再三考虑,那名总机仍决定不再替况医师Call机,以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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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回到家中的汶珊,临睡前仍拿着呼叫器把玩着,脑中则重复着那关心的问语及他那张涨红脸强忍痛楚的神情。
「他,该是一名好医师吧!」汶珊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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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呼叫器至今还仍留在汶珊办公桌的抽屉中,而这段插曲她也从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她那两位妹妹与好友尚莞茜,至于「仁爱育幼院」她仍定时汇款支助,不过她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巧手做出好的甜点请那些院童们。
才刚回想完,那恼人的身影又再度出现,原本就想忘掉他,才拉着张妈妈和她闲聊,如今又是她独处一人,况文政的身影又再度出现。
汶珊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是第一位看到她处女之身的男士,所以她才会这么难忘怀,因为纵使他是医师,但这仍让她相当不自在,这才是她一直记起他的原因,绝不是他那双深邃柔情的眼眸,带着笑意的嘴角,强而有力的双臂,温暖宽厚的胸膛,幽默的谈吐,斯文的外表,还有……
才想到这,汶珊双手掩面,怅然的长叹一声,才和他相处不到十五分钟,自己对他竟如此印象深刻,这是二十七年来,她第一次如此注意一位男性。
「莞茜,这是你故意安排的吗?」汶珊有些无奈的喃喃问着。
只可惜她不可能当面问莞茜,否则不就承认自己受况文政的吸引,看来她岳汶珊得赶快办出院才行,至少可以避免再有类似今天早上,令人困窘脸红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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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操刀成功完成一项手术,虽然不是特殊的病历,但莞茜仍不敢掉以轻心,手术结束后,她整个人的生理与心理仍呈紧绷状态。
莞茜坐在医师休息室,用冥想的方式让自己逐渐松懈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觉得恢复正常的身心状态时,才一张开眼睛就看到况文政坐在不远的位置。
「学长。」莞茜马上联想到他一定是为了汶珊的事而来。
「恭喜你,又是一次成功的手术。」况文政走到莞茜面前的位置坐下。
「哪里,来多久了……该不是特地来找我的吧!」莞蕾眨眨眼俏皮的说。
向来把她当成妹妹般照顾的文政,对莞茜总有许多包容与宠爱,在学校时就是如此,毕业后,又在同一家医院服务,两人之间的情感和亲兄妹没什么两样。
「来了好一会儿,知道你刚主持完一项手术正在休息,不敢惊动你。」文政温和的道。
「不会吧!我看你这样说,只是为了加深我的罪恶感,对不对?」莞茜斜睨着他说。
文政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见他不语,莞茜只好直接问他的来意,「找我有事?」
「你不是知道吗?」文政想都不想的直接反问。
「我知道?」莞茜连眨了好几次眼睛,眼珠子一转道:「现在是中午,想请我吃午餐。」
「行!」文政干脆的答应,「走吧!」
「啊!」见他如此爽快答应,莞茜反倒有些傻眼,「吃饭?」
「没错啊!」文政一副理所当然。
「你找我不是有事吗?」莞茜讷讷的问。
「任何事都比不上吃饭重要。」文政正色说道,「走吧!」
「是。」莞茜乖乖的走在他身边,原以为他是「迫不及待」相心知道汶珊的事,哪知
看到莞进一脸的懊恼,文政是笑在心里!他早猜到她心里在打些什么主意,虽然他是很想了解「岳汶珊」这个人,不过延个半小时而能让莞茜有「吃鳖」的感觉也不错。
慢条斯理的吃过午餐,原本只想考验文政的耐心,没想到他比她还能捺住性子,莞茜只能举起白旗投降,看来文政比她早生几年,各方面的定性皆比她强。
轻啜一口荼,莞茜看着文政道:「饭也吃饱了、茶也喝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找我有什么事情了吧!」
文政端起眼前的咖啡,聊天似的说:「听说,你排了二十天的假期。」
「没错!」莞茜没好气的大喝一 口茶,仿佛跟杯中的茶水有仇似的。
「现在才想去度蜜月,不会稍嫌迟了一点。」文政藉由喝咖啡的动作,掩饰嘴角太过明显的笑意。
「建佑不觉得迟就成了。」莞茜忍不住追问:[你找我,该不会就为了我休假的问题吧!]
「又不同科诊,你休假和我没啥关系。」文政继续装傻到底又问:「想好要去哪玩吗?」
「印度、尼泊尔!」莞茜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答。她就不相信文政找她就为了问她,休假想去哪里,这种琐碎的事情。
「怎么会去这种地方呢?」文政对他们的旅游地点,倒真是吓了一跳。
「建佑想去看看佛教圣地,我也很感兴趣。」一提到老公,莞茜整个人散发出幸福小妇人的光芒。
「你倒真是标准的嫁……」
「嗯!」莞茜瞪着学长,以防他说出不雅的比喻。
「夫唱妇随,真体贴也够传统。」文政看到莞茜威胁的目光,改用「夫唱妇随」来形容。
「别羡慕!哪天你也会找到「相称」的另一半。」莞茜温柔的道。
「衬?我又不是女性哪需有人衬托!」文政不以为然的道。
「喂!!你说这话有性别歧视的嫌疑喔!」莞茜警告的瞪他一眼,才又道:「我是指相互配合的「相称」,又不是要你去衬托别人。」
「是!承蒙赐教。」文政拱手为礼道,「现在吃饱喝足有体力继续应付病人啦!」
「呃!要走啦!」看到文政站起身,莞茜讶异的问。
「是啊!等一下还得去巡房,别忘了我下午是有门诊的人,你不也是吗?」看到依然坐在原位的莞茜,文政微皱着眉问:「还有事吗?」
「今天是不是有一位名叫岳汶珊的病患,去做检查?」莞茜小心翼翼的问。
「喔!你是指两只脚都上石膏的那一位吗?」文政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重坐回位子上。
「对!就是她!」莞茜张大眼睛的看着文政,等着他提出问题。
「她怎么么了?」文政又故作不解的反问。
「呃……没事。」莞茜看文政对汶珊似乎并无太多印象,不禁有些泄气。
「没事就好。」文政暗自窃笑,「她不是你的朋友吗?」
「是啊!从小就认识了。」莞茜轻叹一声站起身,离下午门诊的时间只剩四十分钟,她只好建议,「办正事吧!我也得先去看一下几位病人。」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你那位朋友?我安排她后天照胸部的断层扫描。」文政柔声问,也跟着站起身。
「不要!」莞茜断然拒绝,她还不想这么早面对汶珊的怒气。
「我以为你们是好朋友?」文政挑着居问。
待他们两个人从医院附属的餐厅走出来时,莞茜才有些不自在的说,「是好朋友也不用常见面吧!」
「是吗?」文政斜睨着她说。
看到文政了然于心的神情,莞茜只好老实招供道:「好嘛!我承认是故意安排她去 挂你的门诊,可是妇科里就数我和你最熟,也最信任你嘛!既然是好朋友当然得帮她安 排最好的。」她谄媚的说,无非是要文政忘了她的「有意安排」。
「多谢抬举!」文政笑道,「今天若不是门诊的轮值表写的仍是墉医师,只怕她会落荒而逃!」
「不会吧!」莞茜怀疑的看着文政,「从小认识她到现在,汶珊是我见过最勇敢、最稳重、最理性的人,怎么可能会落荒而逃了?」
勇敢?稳重?理性?这是他今早所见的岳汶珊?在他况文政的印象里,她是一位清纯,又容易脸红的女性,套一句现代人的形容词-一简直和濒临绝种的动物一样稀少,以现今的社会,像她一样二十七岁的成熟女性,动不动还会脸红的的确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