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无可挽救了吧?他说出口的蠢话,的确已覆水难收。
他完全失去了她、也失去她对他的依赖,她不再需要他,也许……她预备接受那个从这里离去的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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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过去,两人分手的事实已成定局。
裴妍雨的潇洒出乎向飞翼的预料,他不懂,她为何能够坚强成这个样子,难道她真的不再爱他,对他们的过往不再恋栈?!
她投人别人的怀抱了吧?向飞翼曾数度看到那个经理送她回家。两人已经开始交往了吧?就如同裴妍雨前次失恋时,他陪在她身边一样。
分手后,若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他依然过着他的日子,一样周而复始地忙于工作,一样吃饭睡觉,偶尔在深夜回家的路上,去那间安静的小酒馆小酌。
习惯依旧,但是……床边空了,他的生活中少了个人。
假日在家吃饭时,他会发呆看着饭桌对面空着的位置,心底觉得无比空虚。
他每天都要下意识地抬头看看三楼楼顶,不断注意着她的动静。
他时常凝视窗外,觉得远方摇曳的芒草好凄凉,他变得容易忧郁,常常一个人看悲剧电影。
他的生活,开始像是拼凑的片段;没有她,什么都不再完整。
习惯,是非常可怕的东西。他是那么地习惯兴她生活的方式,一旦习惯不再循环,就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影响了他对寂寞的忍耐度。
于是在茫然的心情下,他开始给余采衣机会。
“余采衣,出来陪我喝酒。”
他常在无法独处的时候,打电话对余采衣这么说。他知道,他的专制,余采衣从不会抗拒。
所以他们开始若有似无地交往起来。起码,他强迫自己能够快乐过日子。
高级饭店的咖啡厅里,两人面对面坐着,侍者送上咖啡,然后退离。
向飞翼挪近了糖罐,在两杯咖啡里加人一匙匙的糖。
余采衣注视着他重复舀糖的举动,然后清了清喉咙、柔着嗓音出声。“飞翼,我喝咖啡不加糖的。”
向飞翼停下动作,静静看着她。裴妍雨喝咖啡习惯加很多很多糖,她说甜甜的滋味会让人比较快乐……
“已经加了就算了,以后,希望你为我记得这一点。”
“嗯。”向飞翼低头不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教自己帮她记下这一点习惯;他的记忆,不想让另一个女人的习惯介人。
跟余采衣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佯装自己认真,佯装自己可以忘记那段跟裴妍雨的过去,佯装这段新恋情是美好的。但是,他却下意识地重复着与裴妍雨在一起的种种习惯。
心头浮上对自己的质疑,他在矛盾边缘徘徊。
他真的喜欢余采衣吗?
如果是,那么,他喜欢余采衣哪一点?因为她跟妍雨完全不同?究竟,跟余采衣在一起的时候,他快乐吗?
如果是,那么,为什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心心念念地想起裴妍雨,想起她的种种?
“飞翼?!”余采衣略略提高的嗓音,唤醒低思神游的向飞翼。
“嗯?”
“你在想什么?我说的话你怎么不回答?”她蹙眉,轻声埋怨。
余采衣一次次积极的邀约下,向飞翼一次次赴约,这对余采衣来说,她的爱情已被接受了,接着,就等着结果。
向飞翼吁了口气、整顿思绪。“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啊,我爸准备明年退休,你有没有意愿接下管理权?”
她以优雅的姿势举杯,啜饮一口咖啡,双眸隔着杯口观察他的反应。
名与利,哪个男人不想要?接下这种人人向往的权力,自然要付出点代价。那代价,自然就是“成为自己人”,希望他够聪明,明白她在说什么。
向飞翼当然明白。只不过,她未免太猴急了吧?猴急着要拿出利益的束缚来套牢他。
他意味深长地凝望她一眼,没有回答。
尽管他向飞翼是吉普生广告公司堂堂总监,吉普生广告的老董,虽把女儿放在基层、安排在他手底下做事,但是,她的实权与影响力却远远大于他——这是一脉相承的家族企业,弄来唬人好看的局。
她以为,他在乎。男人不都该在乎这些吗?余采衣看不出他的意愿与答案,悻悻然地继续说话。
“我跟我爸稍微提过,他也正想从公司里找个适任的人选,他是觉得我的资历还不够……”
向飞翼突然觉得厌烦。他这些年在吉普生的忙碌生涯,似乎如南柯一梦般,他失去了很多东西,当然也获得很多。未来,如果经由余采衣,他还能获得更多。
但那又怎么样?这并不能证明,努力的人必然出头的定律;功成名就原来是换来的,而交换的代价并不是因为曾经努力。
向飞翼百无聊赖地听着余采衣的名利经,突然想起裴妍雨的戏剧经。
怎么她那些无聊的偶像剧,本来让他心生芥蒂,现在反让他觉得轻松自在?至少比余采衣口中吐出的言语,更让他有兴趣。
余采衣对他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但如今向飞翼却听不进她说的每一句话。
他懒洋洋地将脸转向窗外,点了一根香菸。
抽了几口,他想起裴妍雨曾经要求他不要在室内抽菸,也数度希望他戒菸,他总是不依,依旧皮皮地在她屋内抽菸,裴妍雨遂无奈地妥协,帮他在客厅摆上了菸灰缸。
心绪恍惚,向飞翼下意识地将香菸捻熄在菸灰缸里。
那菸味才熄灭,他又再度自菸盒抽出一管香菸燃起。为谁戒呢?他在心底嗤笑着自己。
“等一下想去哪里?”他打断余采衣叨叨絮絮的言语,开始觉得不耐烦。
余采衣对他一笑,早在约会前她就计划好了。“我安排好了,七点有个饭局,把你介绍给一些人认识,全都是在广告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对你会有帮助。现在我们从这里离开还早了点,陪我去逛百货公司吧。”
向飞翼皱眉,脸色不大爽快。“已经安排好饭局?你并没有事先告诉我。”
“向飞翼,你必须知道一点,要跟我在一起,认识我为你安排的那些大人物很重要。”余采衣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对他轻声细语,她开始会以情人的身分要求他。
“我想认识谁,也要看我意愿、看我高兴。”他板起脸来与她对峙。
余采衣不容他狂纵以对。“我们如果要能长久在一起,就要改变你自己,不然我们很快就会分手。”她的大小姐个性慢慢表现出来。会这般骄傲自持,也是因为她认为他接受自己的爱情是他太幸运;她会很慷慨对待,因为她会给他名与利。
综合这些,向飞翼根本是不劳而获——得到她的爱、得到男人终其一生也追求不到的富贵名利。所以,他理当对她退让,甚至该用更多的温柔来巴结她。
向飞翼直勾勾地看着她,突然觉得,他好轻易就把她的真面目看透了—不过是个自私娇蛮的女人。
“不然很快就会分手?”他好笑地重复她刚刚说过的话,然后以奚落的眼神瞅着她。“我们有交往吗?”
“飞翼?!”余采衣狐疑地瞪着他那让人瞧不出端倪的表情。
“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答应跟你交往”他悠哉往椅背一靠,哦着抹讽意十足的笑容。
余采衣咽了咽唾沫,好生尴尬。他是刻意要恶劣椰榆她,刻意要她难堪“你最好考虑清楚,这样说话,对你并没有好处。”
她瞪着他自负的脸庞,恨恨地警告他。
“哩!”向飞翼嘻笑地应了声,那模样一十足挑衅。“那我只好别说话。”
他站起身来,抛下她走向柜台买单;余采衣恶瞪着他,好生气地跺了跺脚、快速穿过他背后,率先离升,
第八章
怒气冲冲地离开咖啡厅后,余采衣带着满腹怨气来到裴妍雨居住的三楼。
门外,她紧摁着门铃不放,让那电子铃声在裴妍雨屋内刺耳地持续响着。
裴妍雨匆匆忙忙跑来开门,纳闷地看着来势汹汹的访客。
“你……”见到余采衣,她眉心打了个摺。
“裴小姐。”余采衣倨傲地抬高了下巴、斜睨着她。
“有什么事?”她的脸色一沉,也没多大善意。
“不请我进去吗?干嘛当我好像陌生人一样?我们见过,怎么你记性好像不太好唷?”
余采衣把向飞翼让她受的气,全数发泄在裴妍雨身上,她的眼神与语气充满了攻击性。
“我知道我们见过,就在不久之前,我的记性没有那么差。”
裴妍雨别开脸说话,不想看她盛气凌人的模样。
也不管裴妍雨有没有招呼她进屋,余采衣屁股一扭,就往屋内踏了进去。“不是在楼下的那一次。”她边走边说。
“……”裴妍雨没有搭腔,不悦地瞪着她人侵屋内地盘。
“一年多以前,吉普生广告的员工餐会上,我们就见过了。”
余采衣语毕还冷笑一卢接着奚落似地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就看穿你跟飞翼早晚会分手,你们站在一起根本不合适。”
“这位小姐……”裴妍雨想打断她。
她没必要假装好风度地欣赏对方的胜利姿态,不过她要感谢余采衣唤起一年多以前的记忆,让她对这名第三者有了基本的认识,原来她们早见过了。
“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余采衣,吉普生广告公司是我老爸的。”她矫情地一笑,分明得意。“裴小姐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在哪高就?”
“……”裴妍雨忍着胸口腾腾的闷气,这女人分明是来奚落她的。
余采衣冷眼看着她,唇边挂上浓浓的讽意。“呵!我忘记了,你只是个小小的助理,也没什么好介绍的。”
她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百般无聊地以手指弹打着桌上的鱼缸、搅和着那两缸斗鱼。“喷!难怪你会跟飞翼不合。没听说过养斗鱼不好吗?会影响情侣、夫妻的感情。”
裴妍雨不是听不出余采衣那落井下石般的浓浓讽意。
她整顿胸口沉沉的起伏与呼息,正色接话回应道:“我跟他如何,不需要你来关心。
更何况,黄斗鱼会影响感情?你想太多了吧?我从来没听过这回事,只知道我们的斗鱼为彼此跳舞、因为爱而有不同的鲜艳色彩,斗鱼对爱情忠贞,它们怎么会不合!”
好强的同时,裴妍雨也为自己感到悲哀。她在捍卫着那已无忠贞可言的爱情?
还是……在捍卫着自己的尊严?
斗鱼的主人,终究不如斗鱼般忠贞;残忍的他,让自己被这第三者剥去层层尊严。
“嗤!”余采衣觉得可笑。“斗鱼对爱情忠贞?”她斜眼睨着她,裴妍雨似乎对向飞翼犹抱希望?
“是真的。”裴妍雨的眉宇、唇角满是倔强,她非常坚持地点头。“你没有读过《所罗门王的指环》这本书吗?看过就会知道斗鱼对爱情有多忠贞。”
“……”余采衣让她堵得一愣一愣。
她又接着学她的口气奚落几句。“不过……我想你可能没有时间读书,像余小姐这样的人应该很忙。”
余采衣极度不甘地怒瞪着她。啐!这裴妍雨说话也挟枪带棍,倒是厉害!
随后她冷哼地笑了笑,指着壁橱上,向飞翼因为广告得奖的奖杯、和地上一些装箱的物品。
“对嘛!分手就要分得干脆一点,这些飞翼的东西,都不该继续留着,免得他困扰,你看了也伤心。”
裴妍雨心头揪了紧,觉得窒闷难受。她与向飞翼之间,活生生、赤裸裸地摊在余采衣面前,这教她情何以堪?
收拾着向飞翼的东西时,她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已经够苦涩了,不需要让第三者来教训她分手分得干脆不干脆!
“这样也好啦!”余采衣又凉凉地追了句。“他跟你在一起也没多大好处,我能给他富贵名利,你呢?所以啦,你千万不要缠着他不放、影响他的前途。”
“我有说过我要缠着他吗?”裴妍雨被激怒了,她脸色铁青地瞪着余采衣,万分想拿出扫把撵她。
余采衣眼见她愠怒的反应,心中大大爽快。
“不会那是最好,我们目前在交往,不希望你不识相地来搅和。你如果觉得不甘愿,想跟我要些什么报酬,可以开口跟我明说。”
“我不会!”裴妍雨忿忿喊了声。“我不会影响你们的交往,你犯不着来跟我交换条件。
余小姐,请回,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大和尚.请离开我的家。”
她硬是撑起了坚不可摧的表相,不让受了屈辱的眼泪落下。
“哼,不用你开口,我也会走,以为我喜欢待在这吗?”余采衣发泄够了,直直地站起身来,踏着悠哉的脚步开门离去。
她走后,裴妍雨颤抖地咬着嘴唇,压抑着她快要崩溃的情绪。
门铃又响,她吸足一大口气,不耐烦地冲去开门。
“你够了没?”她一开门就怒吼。
“妍雨……”门外,是一头露水的陆延世。“怎么了?”见她赤红的眼眶,他睁大眼睛、紧张地问。
“呜……”他这关怀的一问,让裴妍雨哽咽着哭出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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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饭店的咖啡厅之后,向飞翼又转往附近那间小酒馆小酌了几杯,才慢慢走回家。到了家门前.他习惯性地抬头看向三楼——
妍雨—她睡了吗?
望着楼上良久,他驻足的身影才移动;脚步轻挪走上阶梯。
踏上三楼的露台,裴妍雨刚好打开大门,送出陆延世。向飞翼闪躲不及,便硬生生与他们正面相对。
向飞翼喉问一咽,吞下乍见到陆延世的那股怨气,也吞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难堪。
“呃?”陆延世明显地吃了一惊。
裴妍雨独居的地盘上,怎会出现男人?那……他现在离开可好?对方是个看起来会危害他人安危的彪形大汉,而且,他正恶狠狠瞪着他们瞧。
“是你的朋友吗?”陆延世扭头间着一脸凝肃的裴妍雨。
“不是。”她回答。并非故意在经理面前撇清,只是面对向飞翼的视线,她难以自在相对。
向飞翼眼睛瞪大,她的回答让他很不爽。“我来拿东西。”
为什么要对那男人否认?他偏要拆穿她胡扯的谎话。
她忿忿瞪着他,陆延世则从两人负气似的表情中了然于心。那位……就是让她伤心的人吧?
他浅浅一笑,与裴妍雨道别。“那我先走了,你记得要把办护照跟签证的东西准备好。”
“是,我知道了。”裴妍雨领首,送他走往楼梯。
向飞翼的脸色虽然充满敌意,但陆延世仍十分温和地对他笑笑点头,才踏下阶梯离开。
陆延世好风度地把上头的空间留给那对男女,虽然他此时心中隐忧着,那男人会不会影响了裴妍雨赴美的进修决定,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