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先祐!”祭祈儿手覆着被打疼的脸庞,趴在地上,不甘心地落泪狂吼,“别以为她能‘立名’,祭家不会容忍一个灵魂龌龊的女人当媳妇!”
“祈儿小姐——”罗恒步履无声地走到她身旁。祭祈儿一震,想要起身却乏力。
罗恒将她扶起,看着她红肿的脸颊。“疼吗?”大手贴上那惹眼的掌印,抹拭她唇角的血痕。
祭祈儿偏开脸,没看罗恒一眼,默默离去!
“就你行!”罗心走出来,盯着满室的凌乱,无奈地摇头。”但还是晚了一步……”
“这件事别对奶奶说。”罗恒面无表情地交代,然后像来时一样无声地消失。
罗心站在原地,仿佛成了装有弹簧的点头娃娃般,不停地颔首。
第七章
她跑出了祭家,仍得不到喘息。是阿,怎么会这里是座海岛,如监牢一样,骄傲的祭氏家族围困住人。高原气候专为他们而设,在这儿只有姓祭的,能顺畅呼吸,大声嚷叫说话,揭人隐私,审判人品!他们姓祭,是神嘛,完美无缺,有权挑剔人,在“生死簿”上记你一笔!
“怡童——”祭先祐追到长阶下的草原!快跑的长腿慢了下来。
古怡童伫立在草原中央,纤弱的背影剧烈地颤抖起伏,赤裸双足沾满泥土和血污,绷带包里的伤口已渗出血水。
“跟我进屋。”祭先祐徐缓地朝它移近。
“你别过来!”她哭叫。草地上的奢华声,让她不安地蜷缩双肩,手臂交抱,细白的指尖揪在肩头。
祭先祐停住脚步,沉着眸子,凝视她一阵,然后垂首翻阅起手中的笔记本。
晌午之风卷里着她的轻泣,缭绕祭家高原。书页掀动的声音原来这么锐利,竟能弄痛她的心。她知道纸会划人。写作时,指间出现刺痛的血痕,是纸伤人,还是文字?!
时间永恒却无情地流逝,书页翻动的声音越来越快,又像早已静止,天地其实无声;是她的心在想,他会怎么看她——
“这些——”祭先祐终于合上笔记本。“仅止于幻想?”
他有所保留的疑问让她一震,心防高筑,细腻的嗓音愤世嫉俗地道:“没有男人能接受家教甚严的端庄淑女,想的净是淫秽之事,幸好我的婚姻没有爱情!”谁能容忍惟美浪漫的爱情下,只是两团肉!
祭先祐沉默许久,还是说:“色情不是淫秽!欲望并不可耻。”一个男人能理所当然的大谈这些话。
“生物决定论”延伸了意识形态上的不平等,男性的欲望,突出外露,不脱光衣服也能察觉;女性的欲望,隐匿深沉,难以探究,除非她们愿意承认、面对,否则世俗只能使她们成为压抑、被动的一群!环境、身份使然,古怡童是压抑的那群,但亟欲觉醒,透过文字幻想男女世情,竟得背负品德包袱,让同样身为女性的祭祈儿评价!女性的矛盾何止于此!如果不成为“多面兽”,当女人就太苦了。
“只是想,真的很可怜。”祭先祐走近地,双掌搭上她的肩,顺着她的衣领滑人,抓住她。“但,,能想不能写,更是可怜——我喜欢你将我们之间所发生的化成文字……”
她微微颤抖起来,心跳加快。
低沉的男声继续道:“可你从投像你书里写的那样对我。”炽热的呼息,吹吐着她,祭先祐亲吻她敏感的耳廓,合住她珍珠似的耳垂。
她的心弦被触动,泪水如雨,哗哗淌流。转过身;她踮着脚尖,拉下他的脖颈,吻住他的唇……
祭先祐裸程上身,抱着古怡童,步上天梯似的长石阶,回到房里,罗心已将一切收拾完毕。卧室整洁如初,薰香祥和,空气中不存在一丝暴戾。
祭先祐将古怡童放上床,扶起她的颈子,在枕头下垫人她那本笔记。“以后,都是我的枕边秘宝——”让她躺上双人床,摸着她的脸,怜惜地吻去她的泪痕。
古怡童摇着头,双手覆在脸上,掩盖绝美的五官,隔开他的唇。“别这样……”我不值得……”她并没有像他爱她一样地爱他,这是不公平的……
祭先祐的吻凶猛地降下,吮咬她呜咽的小嘴,舌头狂狷地纠缠她。“不该带你来祭家海岛的——”他突然这么说,大叫罗心进来,而后跳下床,旋身离去。
“夫人。”罗心来到床沿,低声温柔地叫唤古怡童。
“……罗心……”哀伤的美颜楚楚动人,古怡童一下柔弱许多。
罗心看着他凌乱的衣衫和血迹斑魔的玉足,扶着她下床,“我们到浴堂吧,夫人!”
“罗心……他是不是生气……”古怡童失神地呢喃。“他那么爱我—我该怎么办?”
罗心静默着,温婉的脸庞低垂着,徐缓地引领古怡童进入浴堂。
宽大的浴池终年灌注温泉,水气氰氲,石柱工整排列,恍若巴斯浴池般,雕刻气派的出水口,扑扑腾腾涌泉。
罗心褪下古怡童的衣物,以温水浇淋她的雪白身躯,端来一只搪瓷盆,将她细伤满布的纤足放进透紫色的水液里。一阵舒缓神经的按摩后,罗心让她下浴池。
“夫人,先祐少爷为您受委屈的事,动手打了祈儿小姐。”罗心解着她纠结的长发,语气深思,仿佛几经考虑,才开的口。“祈儿小姐是先祐少爷的血亲妹妹,从小备受呵护。祈儿小姐恋兄成痴,曾经做出违背伦常的事……”
古怡童微微一颤,像是震惊又像害怕接下来所要听到的事。
“但先祐少爷避开了,先祐少爷为了摆脱祈儿小姐,连夜离岛。那晚祈儿小姐跑到高原边的断崖,望着先祐少爷离开的船,往下跳……她发现他走时,已经太晚了,追到高原下的海岸,也得一、两天,她以为从至高点跳下,又快又准,能抓回爱情,结果身心俱伤。长辈下了禁令,要她不能接近任何关于先祐少爷的事物。先祐少爷原本誓言不再回岛的,但是他爱您,想要您了解他生长的环境背景,所以带着您回来,然而祈儿小姐的出现,却让他后悔带您回来……”罗心不断地舀水,泠泠地冲洗她的发。
混乱的事实,像则丑闻,片片断断,真相永远只有当事人知道,她只是在乌烟瘴气中听取拼凑的故事而已……
“夫人,先祐少爷是骄傲的,他的心为您开敞,您别把他推远了——”罗心这句话长了尖钩般,扎刺她一下,教她心疼了起来。
古怡童看着水面——那坠落的水滴惹出波纹涟漪,不知是否是她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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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罗心同她祖母苏林一样,是个“魔女”!古怡童梳洗过后,换上一袭新装,再喝了罗心的茶,心情变得笃定起来,仿佛被拖了魔咒。她顺着曾走过但不算熟悉的路径,到达书房。
二楼的会议厅外,隐约听得见祭先祐的声音。厚重的门板掩得很实,隔音很好一显然,他在咆哮。
古怡童伸手推门。
“我先说好,我有条件——”陌生的男音窜出。“你欠我一次。”
“废话少说!”祭先祐低吼。
“你的声音小得是时候,”男子瞥见进门的古怡童。“没吓坏宝贝——”斜挑唇角嘲弄祭先祐。
祭先祐蹙眉,耳畔听到关门声,顺势回头,俊颜=闪,似乎是惊讶。
古怡童穿着镶银边的光焰红袍裙,没有钮扣拉链,叠襟式曳地长服,全靠腰间的纯丝腰带系拢。她站在门前,没再移近;远远看着祭先祐。
“她穿得很华丽——”男子优雅地交叠长腿,闲适地如同王公贵族。“而且,正式。”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谈事……”古怡章看一眼陌生男子,将视线移回祭先祐脸上。
两个男人有点相似,只是陌生男子多了玩世不恭的气质,不知是不是祭先祐的其他手足?来到祭家这段日子,她见过的他的家人里,只有祭祈儿。
“你就为她?!”男子长指轻轻点在空气中,狭长的黑眸透进她的裙枚,定在她忽隐忽现的足踝。“我以为你跟我一样,不信那套。”撇一下唇,他站起身,走往古怡童的方向。
“元祠!”祭先祐叫道。
男子稍顿足。
“别忘了答应我的事。”他冷冷地交代。
“你也是。”男子回应。挑唇一笑,笑意未及眸底。“你好,‘堂嫂’。”与古怡童错身时,他说道,脚步未停地走出会议厅。
古怡童愣了一下,还未回神,祭先祐的大掌已经握住她。
“跟我走。”他说。带着她离开会议厅。
天色已近昏暗,他换了一套衣服,与她的很相称,颇慎重其事,说不出的神秘。
绕过大半祭家主宅,在宅邸最幽深处,他牢牢牵住她的手,抓住她的命运般地引领她走上又陡又长的石阶。
弯过一道道石柱拱门,她微微喘着。
他回头看她,问:“要不要停一停?”他身强体健,长腿登高,如仙升天,气定神闲。
她摇摇头,双手紧紧攀附他的手臂,心里有种莫名的急切。
祭先祐揽着她的肩,将她纳入宽阔温暖的胸怀,快步爬上最高阶。
经过长长的廊道,他开启家谱室大门。香烟袅袅,瑞气祥光,围绕他俩。古怡童跟着他跨过门槛,走到正中央,冥冥中,紫檀大门自动关。了似乎真有神灵存在。祭先祐点了礼香,两人各拿一排,面朝碑墙、香案。
“我们回来至今,还没上香。”他道。黑得发亮的瞳仁闪动一丝蓝紫色泽,瞅着她。
她垂下眼眸,缓缓跪下,学着香的样子很安详,祭先祐心口一震,跪在她身侧。两人虔敬地上完香。他拉着他起身,走到碑墙前,掀起盖住自己名字的红丝布——
对她说:“罗心给你穿的这袭衣服,是祭家的新娘装——‘立名’时穿的!”语毕,他咬破手指,在名字旁为他妻室所保留的空位写上“古怡童”三字。
血痕将“古怡童”和“祭先祐”牵连在一起,古怡童掉下泪,心底泛疼,拉过他的指,含在唇里轻轻吮去血流,然后折下腰间的纯丝系带,里着他的指。“如果这辈子,我对你都只有欲望,没有爱呢——”
“我心里明白。”祭先祐深深望进她眼底。“无论如何,我会在你身边——”吻住她的唇,他将手探进她敞开的衣襟里,抱起她,走进祖祠后的密室。
她闭着双眸,揽紧他的脖颈,长袍落在家谱室光亮鉴人的地板上——
她真傻,怎会以为自己不爱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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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我爱你……
夜里的风幽怨呼啸,回荡在耳边,像是女子的垃诉。他们选择在深夜离开,高原的神话传说一并抛向身后。坐着祭先祐的堂手足——祭元祠驾驶的吉普车,颠颠簸簸下高原,到了港口已届拂晓。
祭元祠帅气地跳下车,摆出右手做个绅土举动,道:“我亲爱的‘堂嫂’,请上‘祭家战舰’”邪佞的笑脸,不正经的语气里满是讽刺。
港湾里停泊着几艘大船游艇,只是他们祭家海岛普遍的交通工具。转了航,到他们的海上机场,还有私人喷射机呢!
古怡童现在才知道,她来祭家海岛的路程,是如此神秘、遥远。
她闭闭眼。祭先祐抱着她下车。
“怎么了,我亲爱的‘堂嫂’?!祭元祠挑眉,唇角斜扬,瞥视祭先祐怀里,气色不佳的古怡童。“堂哥昨晚累坏你了吗?!”
祭先祐凶狠地瞪眼。“你车开太快!”抱着晕车、虚弱的人儿,径行上船。
祭元祠一笑。“我以为你想尽早离开,”他跟在祭先祐后面上船。“全岛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祭家高原,彦捷径帮你‘偷渡’,还不满意——”
“事情没办完,别急着邀功。”登上甲板,祭先祐放下古怡童,让她迎着风,顺顺呼吸,减缓头晕。
“当然,我会做好我该做的,好让你在台湾安心当‘情夫’。”略带恶意的玩笑,有他一贯玩世不恭的作风。“等我下次当人‘情夫’快活时,你可别忘罩我。”哼地一笑,转身进船舱。
船开始移动,缓缓驶出港口。太阳还没出来,天空一片灰蒙,气温也低,沉暗中,她的小脸益发苍白,发丝在风里飘扬,视线遥望远处,有些茫然。
“别在意元祠讲的话。”祭先祐捧住地冰冷的脸庞,转移她的视线,让她看着他。
古怡童摇摇头,自他掌中转开美颜,抓回纷飞的发丝,柔荑压在颈侧,嗓音飘散在风中。“那边就是‘龙岩’吧——”
远方的天空悬出一角崖壁,风从那儿吹来,特别刮人,两颗星子闪闪不灭,成了双含泪妒恨的眼般对着出海的船。
祭先祐从她背后,紧紧拥着她,大掌交叠在她的腹部。“罗心全告诉你了。”语气有四不硬。他并不想让她知道那地昆烟瘴气的事。
“当时你没回头看她吗?”古怡童低语。祭祈儿几乎是从天边往下跳,还活着,肯定也是受了重伤。
祭先祐沉默着。古怡童太敏感了,这趟旅行,他让她备受困扰。
古怡童淡淡吐了口气,喟叹似。“她是你的血亲妹妹——”
“所以没什么好回头!”祭先祐语气决绝。
古怡童缓缓转身,小手摸着他的俊颜,细细抚过他凝着的眉心、挺直的鼻、紧抿的唇,不再讲话。
“有些事不应该发生,”祭先祐大掌覆住她移动的纤手,偏着脸庞亲吻她的掌心。“如果我不在那晚离开,就遇不上你——”
“当时你很心烦吧!”她微微颤抖,嗓音有些不稳定,像要哭泣般。“我跟她做了同样的事……”为了挽回自己以为的爱情,不惜赌命。
“你最不应该的,”他沉着眼,首度对她使用指责的语调。“是不告而别!”
她眸光水亮,无法自他脸上转开,小手无力地滑下,任他握在双掌里。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你,知道吗——”他的嗓音透着某种深远感,眼神专注地锁住她。
“对不起——”她说。她什么都不能给他,仅仅与他相遇……
“别说傻话。”他对着她冰冷的双手,呵着气,轻轻摩挲取暖。
“不是傻话,”她急着摇头,柔软的嗓音令人心折。“回到台湾……我依旧是江百川的……”
祭先祐吻上她的唇,将她未完的话封住。“你在埋怨我太晚找到你?”在她唇里低喃。
她推抵着他的胸膛,蹙眉看他,微启的唇红艳无比。“我应该这样吗?”是啊,如果……如果相遇更早
“堂哥的倨傲狂霸是接近野兽行为的,就算再晚十年遇到,不管你是否是几个孩子的妈,他还是会把你抢来身边!”祭元祠神出鬼没似的步上甲板,抽着烟,朝两人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