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多心了？怎么他总觉得房里有道视线紧盯着他？
“我。”声音冰冷而低沉，东方穹自暗处现身，一身的黑使他看起来更为英挺。
原本他没有打算这么早行动的，奈何东方毓耐心浅薄，否则他绝不打没有十足把握的仗……不过，早些解决也是不错，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
“穹？这么晚还来见我，有急事？”老太爷镇定的看着东方穹，眼底的戒备一点也没有褪去。
“是有事。”悠哉的拉拉左右两边的黑手套，东方穹优雅得像头睥睨天下的狮子。
“什么事让你急得非得半夜就办？”老人严厉的斥喝，右手隐藏在被褥底下小心的移动。
他明白自己的身手大不如从前，尤其最近为了东方皇族内部的问题，让他的身体更为虚弱，所以在面对诡谲的东方穹时必然更加留心。
“我想你最好安分点，太祖。”东方穹黑玉般的眸子一闪，手中便多出一把枪直直地瞄准老太爷。“我希望能让你死得漂亮些。”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想杀我?!”老太爷尖声叫嚷，“我花费时间、精力栽培你，你竟然胆敢背叛我？”
“有何不敢？”一直隐身暗处的东方毓厉眼一眯，漂亮的唇型抿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把我们关在东方古堡，锁进藏书阁，逼迫我们练武、服毒、找人刺杀我们、用变态的方式来制造我们……这叫作栽培?!”
“毓！原来……好啊！原来你们早搭上了！”
东方老太爷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向来冷漠寡言的东方穹竟会与东方毓联手对付他！他清楚东方毓不好惹，所以借故不让他的势力有壮大的机会，将他独自软囚在密室里；可他没料到的是，这两个分明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竟然会联手？令他最意外的是东方穹，依东方毓的性子，能力不及他的人，他是不屑与之合作的，现在竟然破天荒的和东方穹联手，难道……难道说东方穹的资质远在他平时所表现出来的之上？
“那又怎样？”东方穹淡漠的表示。
东方毓漂亮的唇一扬，大咧咧地步出老太爷的房问，态度优闲得跟什么似的。
“他为什么离开？说！你们还有什么诡计？”老太爷鸡皮般的脸皱成一团，凌乱的发更显出他的心惊。“你没必要管。”东方穹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明天我还得出面收拾，主持大局呢！”
“你……”老太爷颤抖的指着东方穹，是生气也是害怕。“你想把我怎么样？一颗子弹送我上西天吗？”“放心，你会死得很漂亮的。”东方穹口气平淡的安抚着他，“这把枪只是用来让你安静的。”
见他扣下扳机，还没事的耸耸肩头，东方老太爷立即按下床头的警铃。
只见预期中应该十分慌张的东方穹迅速的捂住老太爷的嘴，以身体制住想对外求救的猎物，像是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形发生一样。
“太爷，有何吩咐？”对讲机传来守卫的声音。
“没事，我不小心按下的，下去吧！”
“是。”
听见东方穹发出自己的声音，老太爷惊惧得瞪大双眸。
“到底……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老太爷害怕的看着眼前这个“后生小辈”，现在他绝对肯定自己先前的直觉是对的东方穹并不好惹，甚至……他觉得东方穹比东方毓还可怕！
轻轻松开钳制他的手，东方穹淡漠的起身。“你马上就会明白了。”
东方穹踱向一旁的桌子，倒了杯茶水，然后回到太爷的床头递给他。
“你……你想毒死我？”
“别太多心。我说过，我会让你死得漂亮。”他意味深长的收回水杯，放回原位。
“你到底想怎么取我的命，直说好了！”老太爷见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不免心急。
“也该解答了，你时间不多了。”东方穹抚平床上被他坐过的痕迹。“你该后悔自己有睡觉点檀香炉的习惯。”
“你--”
“放心，这会让你非常舒服的死去，明天，当你的尸体被佣人发现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异状，一切就像是你自然死亡一样，一点儿也不麻烦。就算警方化验燃烧未尽的余灰、解剖你的尸体，也找不到任何的残毒。”老太爷此时已是整身冷汗，被吓得抖个不停，“恶魔……你是恶魔……”
“说得好！我从一出生就没离开过地狱。”东方穹冷着一张俊颜，仿佛撒旦临世。
“我不甘心，我……我……”老太爷明白自己大限将至了。
“好吧！我允许你有个遗愿，我会替你办到。”东方穹冷眼看着老太爷开始全身虚软。
“毁……毁了东方毓……”
他一定要他们兄弟相残，就算是死了也……
“我会办到。”
冰冷的承诺在空气中飘散，伴着鸡皮鹤发的佝偻老人步向死亡。
???
一切诚如东方穹所言，老太爷走得十分“自然”，一点痕迹也不留。不过，虽然省下被警方找碴的麻烦，但家族里的“权力分配”才是真正令他头痛的一环。虽说他的地位已为老太爷所承认，但东方皇族内部长期的权势斗争岂会如此简单就让他顺利统合？
等东方穹忙完一切，已是三天后的光景了。
疲惫不堪的他拖着虚软的身体回到他与上官扬情的卧房，这几天他没办法亲自照料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舒坦些……抑或……还在跟他赌气？
“扬情？”他渴盼她的甜笑能化解他心中的烦苦。
床上的人儿毫无动静。
这令东方穹又疑又惧，是她在休息了或是她的病根本就没好？
“扬情？”东方穹慌张的掀开蒙住她的被子。
上官扬情整个人像条虾子似的蜷缩在柔软的大床上，东方穹急忙往地额上一探……幸好没有发烧，倒是身子不停的发颤、冷汗直流，整个人瘦得不像话。
东方穹微愠的传唤医生和照顾她生活起居的佣仆进门。
“夫人的感冒已无大碍，可能是因为许久未进食才引起血醣过低的症状。”
“怎么会许久未进食?!”东方穹脸上的冰霜愈见寒冷。
“夫人这两、三天来只肯吃药，食物一律不动……”佣人支支吾吾的解释，身体因为惧意而战栗。
上官扬情的倨傲他是最清楚的，东方穹无奈的挥手示意下人退开。
她到底想要他怎么样？难道真要他放手让她走？
不要！他不要！东方穹在心里咆哮着。
她是他的太阳，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为何执意要离开他？难道……她厌烦了和他在一起的无趣生活吗？
“唔……”上官扬情迷糊的睁开那双凤眼。
眨了又眨、再眨……她实在不是很相信，东方穹居然就站在床边看她，噢！老天……这一定是假的！
“醒了？我要他们准备食物上来。”东方穹严肃的抿紧嘴唇，“你的血醣过低。”
“呵呵……”上官扬情有点悲伤的笑出声。
“怎么了？”他对她反常的举动有点莫名其妙。
“你知道吗？刚刚那句话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来听你讲过最长的句子了，真是值得庆贺啊！”她坐起身，讽刺的拍拍手。
东方穹仍旧没有反应，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会吃的。”上官扬情坚定的看向自己的丈夫，“除非你放我离开，否则你就等着收我的尸好了。”
她这句决绝的话让东方穹忍不住从骨子里冷上心窝。
“为什么硬是非离开我不可？”他垂下眼睑。
果然……他果然一直待在地狱里，从未出来！
“穹……我一直以为你其实是喜欢我的，这样的信仰多少年来我一直坚持着。就算在受到你的冷淡对待时，我也拼命告诉自己，你是喜欢我的，只是你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上官扬情用力的睁着双眼，她不想向他示弱，她该坚强、该自立了……再也不能、再也不能倚赖他了……
我是！我喜欢你！我爱你，东方穹在心里狂吼着，但脸上的表情从未改变。
“我听到你和爷爷的谈话了……我再也不敢那么有自信的对自己说：‘东方穹是喜欢你的。’你让我长久以来的信仰破灭，我没办法和你生活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好爱你……”
她爱他、她爱他？狂喜在东方穹的体内尖叫着。
她看着他，看着对自己的告白依旧冷然的丈夫。
上官扬情心碎了，她哭吼：“东方穹--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你在干什么？”突如其来的眼泪和吼叫让东方穹招架不住，他甚至觉得莫名其妙。
“我在干什么？我在干什么？我若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好了……东方穹，你好卑鄙！明明就讨厌我，还做作的不许我离开，你是不是担心在我离开之后，我爷爷就会中止和东方皇族的一切合作？你放心……我不是你，我不会像你一样耍手段的！”
“耍手段？”东方穹冷下脸来。
“是啊！你敢说你没有耍手段？你明明就厌恶我，硬留我下来然后再用你的冷脸来逼迫我，让我日子不好过的下堂求去，你敢说你没有这样？”
上官扬情的严厉指控一声一声的凌迟着东方穹的心。
求你别再讲了……
“一天到晚什么表情也没有，老是对我爱理不理的，活像是我自己不要脸的发骚、发浪去接近你，你知道吗？你对我讲的每一句话绝对没有超过十个字以上！我是你的妻子，但我甚至连你爱吃什么、你的兴趣、嗜好、生日……我一概不知……”上官扬情气喘吁吁的怒视着他，眼泪仍是没有停过。
停、停……别伤害我……别伤我……
“我……我甚至怀疑……我要一个比北极冰山还冻人的丈夫做、什、么？”
到最后，上官扬情一口气吼了出来，理智完全出轨，根本就没法子顾虑到这些话伤不伤人。
他听见了，一字不漏的听见了。她讲的每一句伤人的话，都毫不留情的揪疼他的心脏……被剖开了……好痛呵……他几乎以为自己没了呼吸。
东方穹定定的看着她，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
他终于确定自己的脸有多么的惹人厌了，他好想解释，好想告诉扬情自己有多爱她，好想让她明白他自小所受的苦有多保、多沉……但从小的严格训练让他就算很冲动也没有多一分动作……他已经忘了怎么哭、怎么笑、怎么让自己的情绪写在脸上。
“对……对不起……我不该讲这么伤人的话。”上官扬情歉疚的开口。
东方穹仍是直直的望向她，像是要看透她一般。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他用着上官扬情不懂的语言低喃，“而是我就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你说什么？”她睁着疑惑的凤眼。
他的凤眼娃娃、他的凤眼娃娃呵……
东方穹闭上双眼，突然用力的抱住她，在她唇上反复纠缠。
好热、好辣……好痛！
“别再回来了……再也别回来了……”
如果离开能让她幸福，那么就算此刻他该死去，他也心甘情愿……他爱她、爱她、爱她……爱透了她、爱惨了她、爱得心都碎了……
好疼啊，疼得不能呼吸了！
怔忡之间，他无意识的来到老太爷的房间。
对着偌大的穿衣镜，东方穹轻抚着自己的脸。
“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你要让我活下来，让我变成一具活死尸？呵！你瞧，我连怎么笑都不会呢！”东方穹努力的想挤出笑容，但映在镜子里的充其量只不过是个抽搐着嘴角的男人。
“为什么你不会笑？”东方穹失去理智的歪着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喃，“你笑嘛！笑啊……”
镜里的影像仍是那张俊雅漂亮的脸，而且没有表情！
“我叫你笑呵！你听到没有?!笑啊！笑啊！你这具死尸，竟然连笑也不会？我还留你这张脸做什么？”他崩溃的以右拳击向玻璃镜。
镜子应声而碎，东方穹弯下身去捡起一块碎片。
“对啊……连笑也不会的脸，我还留着干嘛？”他轻声的说，却手劲十足的将玻璃碎片插入自己的左脸，随着右手的移动而留下深刻的血痕，“没有表情的脸，我不要了！”
看着破碎镜子里的自己，从左眼往下延伸出一道可怕的血痕，东方穹满意极了。
“好痛，好痛喔……痛得我想哭了……但我却不会哭……”他愉快的抹着脸上的鲜血，“泪流不出来，就流血吧……”
恨天地、恨东方--
恨爱！
第六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幽暗的办公室内，不停的传来机器运作的声响，传真机忙碌的吐出纸张来，紫檀木书桌上那台有点老旧的笔记型电脑也持续运作着。
只除了皮椅上的男人。
似乎是承受了太大的疲累而瘫软在椅子上，那张俊逸的脸上有道可怕的疤，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深沉的黑眼圈。
刚才从沈少踪那里接获东方毓的消息，他的女人离开他了--
这样的结果不得不令东方穹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最爱的女人走了，而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不过比起脸上的痕迹，他心上的伤更多。东方穹讽刺的笑着，下意识的抚摸着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
再一次厌恶的看着桌上成堆的文件和邀请卡，他受够了！
他忍耐够久、够久的寂寞了……久得让他的心头又被刨空一次。
拎着车钥匙，东方穹以前所未见的冲动和积极驱车来到上官家的豪宅。
十年前上官扬情负气而去，虽然没接掌上官家的事业，却自创了服装设计工作室，和几个后起新秀一同打出不错的口碑。
小女孩长大了！东方穹想起那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的跑去巴黎看时装秀，躲在暗处偷看和同业闲聊的上官扬情。那张娇嫩的脸依旧，那双漂亮得过分的凤眼依旧，惟一改变的就是她的眼神。
原本那不知天高地厚、纯善天真的眼神变了，变得自信坚强，她从一个千金小姐蜕变成为优雅的都会新贵。
东方穹悄声翻过高耸的围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潜入上官扬情的房间。
十一点整，这时她应该在沐浴。
东方穹无声而利落的为她收拾行囊，她的一切他都知道，而且熟稔。
上官扬情一如往常的打开浴室的门，却意外的看到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故人”！
“你--”她惊异的看着他，像是看到鬼似的。
“嗨！”东方穹微微笑开。
这十年他也变了，他努力认真的让自己学着笑、学着让自己的脸上有不只一号的表情。因为她说，她不要一个比北极冰山还冷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