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
如茵好奇地在热闹的街上走走逛逛,夜市的摊子卖了太多奇奇怪怪的小东西,这是她从没看过的,她觉得好新鲜。
对於晚上要吃什么,如茵的脑子现在没空去装那么无聊的事。
「这样好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前面那摊买几个水煎包,那一摊水煎包很有名,你有没有看见,有好多人在摊子前面排队?」
阿翔对她指了指摊子的方向,「人这么多,你就先在这附近几个摊位逛,千万别乱跑,免得我待会找不到你,知道吗?」
她微嗔,「好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一阵甜意涌上心头,他真的好宠她哦!
这会儿,她还真庆幸自己在那天晚上作了正确的决定,没有随著爹地妈咪,让自己胡里胡涂地嫁进吕家,若真是如此,那么,她岂不是一辈子都尝不到爱情的醉人滋味了吗?
「如茵。」
一声叫唤让如茵直觉地回头,在见到来人後,心脏重重一跳。
「吕医师?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在诚品看到你的。」吕颂贤将双手放在西装裤袋里头,斯文的脸庞露出些许苦涩。
如茵大吃一惊,「诚品!你的意思是说,你跟踪我喽?」
「不是蓄意,只是很想知道,我是败在一个什么样的对手之下。」
「他很平凡,没有家世也没有钱……可是……我真的爱他!」
察觉到他的敌意,如茵下意识地帮阿翔说话,她要保护他。
「正因为他没有家世也没有钱,他更不应该爱你!」
从小出身在医生世家,年纪轻轻就在父亲的庇荫下挤身上流社会的吕颂贤,脑袋里有著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
说穿了,他根本就无法接受自己是输给一个样样都不如他的男人。
「如茵,难道你就丝毫不怕他根本是为了你身为叶家唯一继承人的背景而跟你在一起的吗?」
如茵想也没想就拚命地护著他,「你别侮辱他!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爹地叫叶廷风,又怎么可能是因为觊觎我的家世而跟我在一起的呢?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阿翔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
吕颂贤扶扶眼镜,冷笑道:「如果是真心相爱,就该信任彼此,如果信任彼此,你又为什么要瞒著他你的真实身份?」
如茵单纯的没有想太多便回答,「他的自尊心很强,我不希望我们悬殊的身份,造成他心里上的压力,这跟信不信任,根本一点也没有关系。」
「是吗?如果你那么相信他,那么我就在这里陪你等他回来,看看等我揭穿你的身世後,他会有什么反应。」
「这一点意义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吕颂贤无情地反驳,「如果爱的够深,无论你的家世如何,都不该动摇你们伟大的感情,不是吗?」
「你……」个性柔顺的如茵说不过他,心一急,胸口急违地疼痛了起来,她按住心口,皱头紧蹙,汗水立刻自额角一滴滴地流了下来。
吕颂贤的神情一凛,举步上前扶住如茵。
「如茵,你怎么了?」
「我……我胸口好疼……」如茵痛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他太了解她的病情了,她不能急、不能气,不允许受到任何刺激。
此刻她的状况,八成是因为怕他揭穿她的身世而心急病发。
吕颂贤有些自责自己的鲁莽,让她好不容易控制下来的病情再度复发,但时间并不容许他继续自责下去,她必须立刻送医急救。
「如茵,别伯,我马上送你到医院。」
如茵忍住疼痛,勉强朝他点点头。
让他送她到医院也好,免得等会让他和阿翔碰了面,他会不顾一切地拆穿她的家世。
她好怕突如其来的冲击,会让阿翔不假思索便决定放弃她,而现在的她,已承受不起这种失去了。
第七章
头好重,身体好虚弱……
如茵自黑暗的昏眩悠悠转醒,挣扎了许久,才勉强睁开了眼皮,从微眯的视线望出去,爹地妈咪忧心仲仲的面容立刻映入眼帘。
紧接著,耳边传来妈咪喜极而泣的声音。
「老头子,你看,如茵醒了!如茵真的醒了!」
「上天保佑,我就知道我叶廷风的宝贝女儿福大命大,不可能那么轻易就从我身边离去。」
「爹地,妈咪……」如茵用尽身上仅存的力气吐出话来,「我很好,不用担心。」
「是的,叶伯伯、叶妈妈,如茵这次的状况还算好,她只是太累了,只要好好修养一阵子就没问题了。」吕颂贤在一旁解释道。
许月霞放心地对吕颂贤点点头,而後转身牢牢地握住女儿的手。
「傻孩子,妈咪知道你不想太早离开我们,但是也不用赌气跑掉,一个人在外头游荡啊,要不是颂贤碰巧找到你,把病发的你送到医院,你一个人病倒在路边,那可怎么办哪?」
听母亲这么说,如茵暗暗放下心来。
看来,吕颂贤并没有出卖她,反而替她编了落跑的理由。
「你看看颂贤多关心你,台北市那么大,他竟然放下工作,开著车到处去找你,这种男人可是打著灯笼都找不著的,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叶廷风替女儿盖好被子,怜爱地整理著她散乱的发丝。
看著女儿苍白孱弱的模样,就算曾经发了天大的脾气,也早就抛诸脑後了。
如茵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紧抿著唇,不反驳也不回应他们的话。
「等你身体好一点,爹地亲自陪你去跟吕伯伯道个歉,你可知道吕伯伯有多疼你?虽然你那么不给他面子,但是他一得知你生病,就立刻打电话来替你打点,要医院提供最完整、最周到的医疗设备,让你得到最好的治疗,可以安心地在这里养病。」
「爹地,我头有点疼。」如茵也不想让父母担心她,可是,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字里行间仍不时撮和她和吕颂贤,这让她备感压力,只好佯称头痛,暂时截断他们的过度关心。
「登门向吕伯伯道歉,我一定会去的,可是,也请你们暂时别逼我步入结婚礼堂好吗?」
故意忽略吕颂贤微变的脸色,如茵回避他的眼神,继续说道:「我已经大学毕业了,我想先到爹地的公司去学习如何当个称职的继承人,日後才能帮得上爹地的忙,让爹地别再那么辛苦……爹地,可以吗?」
叶廷风不敢相信地看看老婆,面露惊喜之色,「女儿,究竟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意?以前爹地好说歹说的,你连半步都不肯踏进我的公司,说什么对商场没有兴趣,又说怕别人知道你的身份会投以异样的眼光……」
「老头子,你别再念了。」许月霞也一改方才愁云满面的神情,笑意吟吟地望著女儿和老公,「你再念,女儿一烦,也许又改变心意了呢!」
「如茵,你得赶快把身体养好,爹地旗下的企业多得是,看你喜欢到哪一家,爹地都会替你安排,而且绝对保密你的身份,这样好不好?」
「谢谢爹地……爹地、妈咪,你们应该都累了吧?反正这里有特别护士,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我想单独跟吕医师说几句话。」
许月霞朝老公挤眉弄眼,拉著他离开女儿床前的坐椅,「走啦走啦,他们小俩口还有话要说呢。」
「呵呵呵,瞧我这个超级大电灯泡!」
吕颂贤陪叶廷风夫妇去坐电梯,随即又回到病房。
「你有话要跟我说?」
「谢谢你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自己。」吕颂贤在她身侧坐下,握住她的手,「如茵,只要你迷途知返,我还是会一样爱你的。」
「先别谈这个好吗?」如茵累得不想再多做解释。
「我知道你主动提出要到伯父公司上班,完全是个不得已的缓兵之计,只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要为了那个男人如此委屈你自己?如果你跟了我,还需要那么累吗?你根本不必违背你恬淡的个性到商场去跟别人一争长短……」
「够了,我暂时不想去想这些问题,我只是想请你借我一只手机,让我先发个简讯给阿翔,要不然,他一定急翻了。」
吕颂贤将指节握得发白,面色铁青,「你心里还是只有他,难道你就不怕我把实情跟伯父、伯母全盘托出?」
如茵侧过脸,并淡淡地道:「如果你真的要那么做,我也阻止不了你。」
左思右想後,吕颂贤终是压下了满腔护意,拿出口袋的手机递给如茵。
「拿去吧!一通电话并不能改变什么,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觉悟选择谁,才是对你最好的。」
接过手机,如茵根本没心情听他说些什么,只是飞快地在按键上输入她所要跟窦煦翔说的字字句句。
她的心很小,里头只容得下阿翔,其他的,就什么都装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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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一个人无聊地躺在沙发上,看著她一向最喜欢的日本节目——电视冠军。
电视萤幕里头的参赛者个个为赢得奖金而使劲全力冲刺著,悠悠却反常地完全无法进入状况。
而这一切,只因为她的心情实在太糟太槽了。
事实上,自从得知窦煦翔身边已经出现一个「她」,而且他甚至为了她,连家都可以下回的那一刻开始起,悠悠的心情就没好过。
只要一闲下来,她的脑袋就忍下住开始揣测著有关那个女人的任何事情。
她究竟长得如何?她是一个什样的女人?窦哥到底爱她爱到什么程度?这两天他们同处一室,是否已经发展出更深一层的肌肤之亲?
这一切,将悠悠折磨地快要神经错乱了。
她谁也不想理,就连上班时也无精打采,而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已经下定决心,当她下次再遇见窦煦翔的时候,她一定要给他一顿排头吃吃,以泄她心头之愤。
说来也真巧合,正当悠悠在心头天马行空地想像著各式各样可以报复的方式时,已经整整四十八小时没出现的窦煦翔居然回来了。
落地窗门「唰」地一声被拉开,面色铁青的窦煦翔出现在悠悠面前。
原本半躺在沙发上的悠悠防备地坐起身,准备从她想好的千百万种整人方式中随便挑出一个来试试看。
她ㄍㄧㄥ著看见他的喜悦,故意冷著一张脸,「你回来干么?为了那个女人,你不是连家都可以不用回来了吗?」
他烦躁地揉著短发,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少说风凉话。」
「哼,要是我猜得没错,你回来一定是有目的,要不然,你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的温柔乡,回到这里来?」悠悠双臂环胸地睨著他,「说吧,你是回来拿衣服,还是怎样?」
「求求你少烦我,行吗?」
怎么搞得,窦哥很少用这么不耐烦的口气跟人家说话的,莫非……
悠悠的心中一阵窃喜。
「哦——」她幸灾乐祸地拖长了尾音,「想必是外面那个女人给你气受了对不对?哎哟,这年头,你以为外面的女孩子都像我那么容易搞定,那么容易让你使唤来使唤去的啊?这会儿,你尝到苦头了吧?」
嘿嘿,苍天有眼,不用劳驾她出手,他就已经得到教训了。
心情已经差到极点的窦煦翔终於受不了她的冷嘲热讽,「倪悠悠,你是霹雳火看太多了是不是?什么时候变得跟剧中的女主角一样讲话尖酸刻薄,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啊?」
「耶?谁叫你眼光那么『好』,竟然挑上一个那么『赞』的女人,才没让你过几天好日子,就给排苦头吃?」
「你说够了没啊?你又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根本搞不清楚状况,还在拚命跟人家凑热闹。」他没好气地数落她。
悠悠当然不甘心被他削,她以十足挑衅的口气说道:「好,那你就把事情说来听听啊,让我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会让你带著一张黑脸走回家。」
阿翔显然没搞懂他身旁的小妹妹正在吃著漫天飞醋。
他侧头一想,「也好,你是女生,应该比较懂女生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悠悠的一颗心气得又酸又麻,「好啊,我洗耳恭听。」
「我带她去逛夜市,我只是到附近的摊子排队买水煎包,再回来,她就不见了,打手机也没人接,一整夜,我几乎将整个台北市都翻遍了,住处附近的巷子,也一遍一遍地骑著车子绕,但……完全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他忧心地皱起了眉头,「现在社会那么乱,她该不会被绑架了吧?」
可恶,他竟然为了找个女人而弄得自己一夜都没睡!
悠悠的口气十分不以为然,「这年头只听过有人绑架小孩,绑架有钱的大老板,倒没听过一个没名没姓的普通人,会在热闹滚滚的观光夜市被人在几千、几万双眼睛的注视下给绑走的。」
「你说的也对,但……我实在想不透如茵会到哪里去啊,就算她想回家,也不必选择这种不告而别的方式吧?」
她说话的语调像个极有权威的爱情专家,「所以喽,她之所以会选择这种不告而别的方式,只有一个理由。」
像是溺水的人紧抓水面浮木,他满心期盼可以从她的口中得到答案,「什么理由?」
「很简单,就是她不想跟你在一起,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只好选择这种方式离开你啊。」
他的脸色在瞬间又更加凝重了几分,「你确定?」
「不然你说说看,还有什么原因会使她用这种方式在你面前消失?」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抓著头发,口中喃喃念著,完全无法相信悠悠的推测。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们的爱情迅速加温,如茵的反应他很清楚,她不可能也不应该会在这个时候放弃他们的感情啊。
他忽然抬起头,以坚定的目光看向悠悠,「不可能的,我相信如茵。」
「大笨蛋!搞不好人家只是跟你玩玩,把你骗上手,满足了她的成就感、打发完她刚好空出来的时间就莎哟哪啦了,只有你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呆子才会在那里念念不忘。」
「真的是这样吗……」
他实在无法相信那对澄澈如水的眸子里会乘载一丁点的谎言,更无法相信他心目中纯净如雪的如茵会如此恶劣地对待他。
但,不相信归不相信,他又该如何解释她的失踪呢?
「喂,你的手机在响,接一下啦。」
虽然看他那种失魂落魄的样子,悠悠承认她心里的确有几分同情,但她的气还没消,字里行间不损他几句,她实在不甘心。
「眼睛不好就算了,连耳朵也变得那么不灵光啊?」
「只是简讯。」他丢给她一记白眼,「现在就算是天皇老子打来,我也不想跟他说话,更何况只是一通无聊的简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