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很简单啊,若想表现出你的诚意,就跪下来求我。”熙故意刁难都答蛮的要求道。
“你根本就是欺人太甚!”
都答蛮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怒从中来。
“要不要就随你罗!我可是没损失。”
“都答蛮……”塔木拔用手肘推着她,眼神示意要她忍让一点。
“熙格格,请你帮我拿到玉仙子……”都答蛮倨傲不屈的双膝终于跪倒在熙的面前。
这是都答蛮生平第一次求人,为了救父亲,她愿意忍受这种屈辱。
“可是,你那一天把我给推倒在地……”熙故意翻着旧帐。
“那天是我太卤莽了,是我的错,我一并向你道歉。”都答蛮知道熙格格是刻意给她难堪。
可都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了,她只能默默承受。
“早这样不就好了,我们家格格肯跟你们谈条件可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是啊,其实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将来我可是顼珩的妻子,从他妹妹身上拿到另一只玉仙子对我而言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事,你这次来求我啊,可真是求对人了。况且将来我成了她的嫂子,她事事还得让我三分呢。”熙说得眉色飞舞,好不得意。
都答蛮明白自己终究还是个局外人。顼珩的地位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她无法涉入他的生活。
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他的一切。
真是可笑,竟然曾经还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他的一切。
看看眼前的熙格格,论身份、论地位、论家世,他们才真的是门当户对,不是吗?
“喀,这就是你要的玉仙子了。”
语毕,熙高傲地将它们扔在桌上,放在都答蛮的眼前。
“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从此不准再回到中原来,也不可以告诉顼珩你的去向,要彻彻底底的从顼珩原有的生活中消失。你做得到吗?”熙开出她的条件。
不能告诉他去向……
那不就等于不能和他说一声再见、见他最后一面……
“如何?”
熙要彻底的斩断他们之间的牵绊。
“我答应你。”她就当她自己的心早已干涸而死了,这样或许就能够痛快斩断情丝。
“知道就好,动作快点,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离开。”熙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要都答蛮离去。
“能不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都答蛮想再找个机会对顼珩把话给说清楚。因为她知道她这一走,两人之间就是真的断了。
她希望在她离开后的某一个夜里,他偶尔还能够忆起她的容颜,和他俩曾在一起的日子。
“不行。”熙断然的拒绝。
“一天已是最大的宽容了。从明天开始,你就给我从京城消失,不准让我再见到你。”
熙微怒地撂下这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只要多看她一眼,她就觉得心烦。
“都答蛮,走吧,咱们回去把包袱给收拾好,明儿个一早就上路,回我们的家乡去。”
塔木拔拉起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都答蛮离开。
而都答蛮,连自己是怎么回到寝房的都想不起来。
???
星月交辉,暗香浮动,晚风薰得人陶醉。
顼珩身着素雅白袍,端坐在庭园里的小圆几旁,就桌上一壶美酒,和夜幕里的明月对饮。
仿佛微风吹来,几根发丝随风轻扬。无论何时,他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潇洒自在,豪放自如。
都答蛮躲在草丛里远远地凝睨着他倾长的身影。风将顼珩独特的男人气息吹到都答蛮周围,忆起了他的狂狷味道,勾起了这些日子以来和他在一起的回忆。往事历历在目,却一再刺伤她的心。天知道她是多么的舍不得离开他,多么希望能永远待在他身旁,即使他将和别的女人成亲。然而两人身份的悬殊使她连对他说声再见的权利都没有。
甚至今后,连心痛也得独自品尝。
“珩儿!”邵福晋远远就看见顼珩,便向他招手。
“额娘,您可回来啦!”
他终于等到这个月十五,额娘自寺里回来的日子了。都答蛮和他阿玛的死到底有没有关联,全等这一刻了。
他也曾想过,如果都答蛮是一般女子,或许他能够坦然地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她,然而却事与愿违。
每每见到都答蛮因他所编织的虚伪诺言而感到雀跃不已,他的心就强烈地感到无来由的不舍。
“是啊,怎么不回来,我宝贝儿子在想我啊!”
“您也真是的,都年纪一大把了,说话还这么不害躁。”顼珩不忘调侃着邵福晋。
在一旁躲着的都答蛮看见了邵福晋,在心里头暗忖,原来顼珩的母亲是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她好有气质。
此时,都答蛮不禁忆起了自己的母亲。
“都答蛮,走吧。”
塔木拔拎着包袱,催促着都答蛮道:“趁他和他额娘在庭院里谈话,我们得快些走。侍卫已经被我打昏了,他不会注意到我们的。”
“可是……”
她的心仍然眷恋着他。
“别再可是了,再不走就没机会了,巴怜已经在外头等你了。难道你忘了和熙玛格格约定好的事吗?”塔木拔残酷地点醒都答蛮不想忆起的事,急急拉着他往外走去。
“再让我看他一眼就好了……”
都答蛮眼眶里噙着泪水,柔着声哀求着塔木拔,可是塔木拔不顾都答蛮的恳求,硬是把她给拉出去。
都答蛮频频回首,直到她熟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她晶亮的双眼中,她的心也跟着彻底的封闭了起来。
最后,她竟只能默默地离开他。
???
“对了,珩儿,你这么急着要见我,到底是有什么事情?”邵福晋问道。
邵福晋中年之后都留在山上修佛,一个月才回到府里一次,这府里的事全都由顼珩掌管。
皇上对儿子器重有加,让她放心地待在山上,远离俗事红尘。而顼珩深知母亲想求心宁安静,他也不会去打扰她。
“若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我是不会打扰您在山上修佛的。”
顼珩从衣襟里掏出一把当初都答蛮架在他脖子上的精致小刀,深邃的黑瞳中交织着担忧不已。
他担心,万一都答蛮真的是杀害他阿玛的凶手,到时候,他该如何去面对她?他该如何取舍?
思及此,他原本平稳的心跳突地变得紊乱不已。
曾几何时,他一向不问世间情爱,潇洒地来去自如,竟也不知不觉地在脑中萦绕着她迷人的笑靥。她的笑容犹如春天初开的小花,勾引着他的心,他这次真的栽在一个女孩的手上了。
“这把小刀不是你阿玛的吗?怎么会出现在你这里?”邵福晋瞠目结舌地看着那把小刀。
都已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
“它是被我找到的。”
“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你阿玛明明将它送给了一个蒙古人啊!”
“什么?蒙古人?”
“你阿玛以前出使大辽时,曾在辽国的边境偶遇到一个乔装成辽国人的一个蒙古人,他将玉仙子送给你阿玛,你阿玛一开心,便将自己随身携带且最喜欢的小刀赠予那位蒙古人。”
“这么说来,那玉仙子真的是来自蒙古罗!”听到这里,顼珩心里已有一个底了。
看来都答蛮就是当初那个蒙古人的女儿。
“那为什么那蒙古人要乔装成辽国人将玉仙子送给阿玛?”
“因为他怕玉仙子会为蒙古人带来不必要的祸端,而在当时的辽国乱党正在追查玉仙子的下落,因为玉仙子有个古老的传说,凡是拥有它的人,便可得蒙古可汗的神力相助,宛如蒙古可汗再世,能再创下当年成吉思汗的强大的帝国,缔造神迹。”
“在我看来,真正在制造祸端的根本就是那对玉仙子!”顼珩气愤地奋力拍桌。
都是因为玉仙子,使阿玛遭劫,还让他误会了都答蛮。
“但是后来……他再回到同样的地方时,却惨遭蒙古人杀害。”邵福晋想起了己故的夫婿,不禁悲从中来。
“额娘,您别再难过了,时候不早了,先去歇着吧。等明个儿我再派人送您回寺里。”
“好吧。”
得知真相,顼珩满心跃雀,殊不知都答蛮早已悄然离去。
第九章
“都答蛮。”顼珩扶邵福晋回房里歇息之后,就带着愉悦的心情火速跑来都答蛮的房间里。
过去是他误会她了,他想来和她道歉。可是当他一打开门,回应他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
这么晚了,她会去哪里?
生活中已经习惯了有她的存在,现下她突然不见,让顼珩心中莫名地担忧了起来。
顼珩跑到塔木拔所居住的客房想问她的下落,结果他一打开门,里头也是空无一人。他又冲到马厩,巴怜已经不见了。顿时一张俊脸冷如寒冰,他心中已经猜到了大概。
他寒着一张冷酷的脸,原本愉快的心情,顿时燃起狂焰,他才走到大门,就发现门口两个侍卫皆已昏倒在地上。
“快醒醒!”他伸手粗鲁地摇着两人。冷肃的一张俊脸在暗夜中显得更加可”。
“啊?”一名侍卫被顼珩猛地一摇,倏地从恍惚中转醒,揉揉还在发疼的后脑勺。等他看见来者是何人的时候,神智顿时清醒,抖着声,赶紧跪下请安。“贝勒爷吉祥。”
在府里待了那么久,他可以明确的感受到现在的顼珩贝勒正在发火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顼珩平稳低沉的语气,令人听了不禁打从心底发了个冷颤。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只知突然之间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拿了一根木棒从后脑勺给重重敲了下,然后我就昏厥在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清楚。”
“可知是什么人?”一听,他已经清楚知道谁会这么做了,但他还是想再确定一次。
“我记得……啊,对了。”一抹残余的短暂回忆倏地闪过守卫的脑海中。“我记得在昏倒前有听见马儿的嘶鸣声,剩下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马儿嘶鸣?是巴怜!
这会儿能肯定都答蛮和塔木拔已经离开这里了。在她从他身上得到玉仙子之后,她竟然有胆子从他身旁逃走;而且竟然是和塔木拔私逃!她跟塔木拔的关系根本就不是那么的单纯!
可恶,她竟敢欺瞒他!
从头到尾,她不过是为了玉仙子而待在他身旁,竟还口口声声说她喜欢他,这跟本是在耍弄他的感情。
她到底把他当成了什么?
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吗?
顿时他的一张脸更加冰冷了,深幽的黑瞳中闪烁着熊熊的怒火。黑夜中的强风吹起他几缯黑发,飘扬在他紧抿的薄唇和英挺的鼻尖上,狂烈之气让人难以预料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贝勒爷请息怒!”侍卫看着顼珩一脸的怒容,以为他是在生气他们没有克尽职责。
他们知道平时贝勒爷都待他们下人很好,但是他们也深知贝勒爷是绝对禁止下人打混的。
他们赶紧迭声向他求饶道:“小的该死,是小的没有注意到,才会……”
“好了。”顼珩手一挥,“这件事情不怪你们。”
“谢谢贝勒爷。”
两名侍卫原本悬岩的心这才放下。
“帮我备马。”他的口气仍旧冰冷。
二名侍卫一听到命令,立刻从马厩里头牵来一匹顼听最为喜爱的黑色骏马。
顼珩轻身跃上高大的马背,动作洒脱利落。“我会离开府邸一段时间。请你们告诉我额娘请她先待在府里,掌管府里的事,晚些时日再回去。”语毕,他勒紧缰绳,往远处飞奔而去。
“贝勒爷!您要去那里?”
顼珩没有回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随即消失在黑夜的尽头。
???
“娘!”
都答蛮还没骑到她所居住的地方,远远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帐外吹着冷风,眺望着远方。
那是她日夜想念的母亲正殷切地盼望着她的归来。
她克制不住思念娘亲的冲动,一扬鞭,巴怜便加快地跑了起来。
“女儿,你可回来了,娘可想死你了。”她一见到都答蛮回来,心里头雀跃不已。女儿离家那么久,终于回到她身旁来了。这些日子以来,女儿她可都是怎么生活的?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都答蛮看见娘亲无端的又多了几根白发,她就觉得好心疼。
都答蛮看着母亲憔悴的模样,她不禁为自己私自远行的由莽行为而对母亲感到歉疚。
不过她不会再让母亲替她操心了,因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蒙古,也不会再跟他见面。
“没关系,别介意,只要你回来就好,其余的都不重要。看见你回来,就放心多了。”
“娘……”
都答蛮紧紧地抱着母亲,激动地淌下两行泪水。
在一旁的塔木拔见她们母女重聚,心底也跟着感动不已。
“咱们进去吧,外头风大。”
都答蛮和她母亲正要走进帐里去时,一大群来者不善的人个个骑着马,突地包围住他们。
“站住!一个都不准走。”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首领的人出声喊话,眼中满是诡谲难辨的神情。
“你们是谁?”都答蛮对喊话的人娇声喝着。
“丫头,你可真有种,敢这样对我说话。”
“都答蛮,这儿没你的事,你快骑着巴怜离开,这里先由我来应付。”塔木拔一挺身,挡在她们前面。
“我给你们的时间已经到了,今天你们如果没把玉仙子交出来,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你们想要玉仙子?可以。”
都答蛮挡在母亲前面,和带头的人谈判。“先让我见我父亲,我就把玉仙子给你。”
首领用眼神示意随从,他们便把都答蛮的父亲狠狠地给拖了出来。
“爹……”
她心疼地看见自己的父亲双手被人反绑在后面,蓬头垢面,衣衫也凌乱不堪,她都快认不得这是她爹了。她甚至不敢想像这些日子以来,父亲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忍不住欲冲上前去,却被两人挡住了去路。
“人你已经见到了,现在你该把玉仙子拿出来了。”
都答蛮气愤地从衣襟里掏出一对玉仙子,丢给他们,满是怒气地说:“拿去。”
来人生怕玉仙子跌落在地会给摔破了,轻轻一翻身,身手利落地跳下马,足尖一点,在半空中接住了一对玉仙子。
只见他嘴角立即扯出一抹狞笑,正得意洋洋地得到了他想念已久的玉仙子。一摊开手,看见手掌中的一对玉仙子,倏地脸色变得恐怖。
“这是假的!”
“什么?”
都答蛮骇住了,这玉仙子怎么可能会是假的?难不成是熙格格故意拿假的骗她?
“不可能会是假的,你一定是弄错了。”都答蛮不禁有些心慌。
“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才说完,那男人便将玉仙子扔在空中,举起剑往空中一挥,玉仙子顿时碎裂,散落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