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令熙,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你也不准去娶她。」提及何菊幽,他又情绪失控,爆出激愤的怒斥声。
「难不成你想娶她?」
「我要是娶了她,我情愿倒立走大安森林公园一圈。」
「哈!我要把这句话记在设计图上,哪天你要是真的和她看对眼,嘿嘿嘿……」樊令熙贼兮兮地睨了他一眼。「有好戏可看喽!」
「那女人是祸水,谁碰到谁倒霉。」
「哦~~爱总是让人发疯,为了爱我愿意摇尾又摆头……」樊令熙开心的哼起流行歌曲,一边进行整修工作。
第三章
一个月来,何菊幽恍若在人间炼狱里走了一遭,每天迎接她起床的不是灿烂的晨阳,也不是清脆悦耳的闹钟声,而是几欲穿破耳膜的电钻声。
那吵杂的声响仿佛血管里有一条鞭子在抽打着她的脑袋,于是她每天早出晚归,甚至干脆借住在同事家,直到前天樊令齐的装修工程结束,她才把爱犬芭比接回家,乘机补眠。
「姓何的,妳给我滚出来……」一遇上何菊幽,樊令齐的绅士风度和修养全都消失殆尽。
一阵暴吼声隔着门扉传进她的耳朵里,她钻出被窝,爱犬芭比撒娇地跟在她的身后。
「姓烦的,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她莲足轻移,慢慢地拉开阳台的纱窗,看见他凛着一张黑脸,手里捧着一盆兰花。
「看看妳的狗干了什么好事?」他将兰花递到她的面前,盆里传出一股腥臭味。
她嫌恶的别过头,天啊,好臭。
「妳的狗在我心爱的兰花上大便啊!我这株兰花是养了好几年、参加过盂兰会展的冠军花种,妳的狗……」他凌厉的眼神像是恨不得让牠剉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我这叫敦亲睦邻。」她蹲下身,揉揉爱犬的脖子,嘉许牠调皮的行径。
她的芭比果然拥有黄金猎犬的勇敢和拉不拉多的善解人意,替她出了累积多日的怨气,好聪明的芭比,爱死妳哦~~
「妳……妳居然纵犬伤兰?!」他气得咬牙切齿,什么人养什么狗,主人行径野蛮,连宠物都欠缺「家教」。
「我这叫礼尚往来。」她跨出阳台,一步步地逼近他,让他退回自己的花房里。「以前你是怎么对我的,天天用电钻声叫我起床……」
「我是担心妳上班迟到,怕妳耳背叫不醒,难道妳体会不出我的用心良苦吗?」樊令齐也非一盏省油的灯,还懂得在口头上占便宜。
「我也怕你的兰花养分不够,所以特地叫我家的芭比好好关照一下,让它枝叶繁茂、娇艳夺人。」
「会咸死它的。」他怒斥,嗅到兰花上的恶臭,内心又是一阵痛苦。
「那不是更好。」她窃笑道,余光瞟到他手中盛开的兰花,什么名贵品种、多年的心血精华、苦心栽培她全都不懂,所以也不会特别心疼。
反正她唯一的兴趣就是工作、赚钱,再不然和好姊妹打打卫生麻将。
「妳这个没有花艺涵养的女人。」他嗤之以鼻。
「要不要我送你一把锄头,人家黛玉葬花,你樊令齐葬兰,你觉得如何?」
「少欺人太甚。」
「我欺人大甚?」她杏眼圆睁,满心不服,食指戳着他的胸膛,数落他的罪行。「是谁先欺压谁?是谁用水淹了我的房子?是谁天天用电钻吵人?是谁还扬言要赶我出去,买下我的房子?
「全是你啊!财大气粗的樊先生,有钱到把阳台拆了在寸土寸金的大安区上弄个花房,天天捻花莳草、修身养性,不用为五斗米折腰,不用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奔波,就算你上辈子投胎选对了爹娘,也不用这样糟蹋人。」
她如连珠炮般地指责他的缺点,一吐心中的闷气。
「那是意外……」他理亏至极,被逼到墙角,看着她明眸下那两团黑眼圈,同情心马上泛滥成灾。
为什么他平日引以为傲的宽宏大量、善解人意、细心体贴全都不见了,面对她不刻薄两句,激起她的怒意,心里总觉得不舒坦。
真的伤害了她,又是自责与懊悔。
「我先警告你,要是你再一大早吵醒我,这回我家的芭比可不是在你的兰花上大便了事,而是我直接放狗咬人。」在口舌上占上风后,她马上恢复傲然气势。
有种女人就是有本事引起男人的讨伐,在他眼前的就是一例,体贴对她而言是一种奢侈。
他收回先前自责的情绪,怨毒的撂下狠话。
「妳最好管好妳的爱犬,要是牠敢踏过来一步,我一定会让牠成为我的桌上佳肴,什么东坡香肉、梅干香肉、蒜泥香肉,一肉三吃。」
「你敢!」
「要不要试看看?」看她流露出惊慌神色,心里洋溢着复仇的快意。
她狐疑地打量他,瞧他平日对一花一草极为珍爱,准是在吓唬她。
「芭比啊!」她用着娇柔的嗓音唤着爱犬,蹲下来揉着牠的身子。「隔壁住着一个气虚体弱的男人,天天觊觎着妳娇嫩的身躯,妳得当心啊!」
芭比骄傲地昂起毛茸茸的下巴,舔着她的手心,示威地向他甩尾巴。
什么主人养什么狗,好欠扁啊!
樊令齐忍住火气,调稳气息,冷静分析战况。
面对何菊幽这种集智慧和美丽于一身的女人,一定要「智取」,绝对不能盲目的逞口舌之快,要从她的弱点下手。
他抚着下巴,思忖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先击垮她,一定要先了解她。
「姓烦的,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欣赏妳美丽性感的长腿啊!」他狡猾地故作无辜,内心暗笑地瞧着她被赞美后,躲在爱犬身后手足无措的模样,好像身子被窥视了一般。
「无聊!」哼!男人就是好色。
「妳真的很奇怪,赞美妳也骂我、跟妳吵架也骂我,难道妳就不能讲讲道理吗?」
她美眸一瞪,投给他一记风情万种的白眼。「因为你欠骂。」
赞美和调情最容易让女人卸下心防,即使难缠如何菊幽也不例外。
「听管理伯伯说妳在杂志社当主编,是什么杂志?电玩?财经?文学?时尚?」他佣懒地倚在墙边,唇角噙着一抹无害的笑容。
「Women's Talk 时尚杂志,你呢?该不会是继承了一笔庞大的遗产,然后准备游手好闲到老吧?」
「我也很想这样,可惜我老爸还没挂,家里又有个不上道的弟弟。」
樊令齐幽默的一句话,惹得她一阵轻笑。
「你的嘴巴真够毒耶!」
此时的她融合少女的无邪、女人的娇媚,双唇咧出一抹带着美丽弧度的笑容,令樊令齐看得出神,心跳隐隐加快,目光深深被吸引。
「你怎么了?」难道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他的目光让她下安,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
「没事。」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绝对不能受拥有天使外貌、魔鬼心肠的女人所吸引。
「没事最好,有事的话我会替你叫救护车,就算是日行一善。」临走前她还不忘冷削几句,激起他的怒意,让他知道女人不是弱者,更不好欺负。
他一定要扳回劣势,一定要打场漂亮的战役,让她明白男人是永远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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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里,霓虹闪烁,星光飞进窗帏里,衣香鬓影的人儿正忙碌的穿梭在宴会中,可口精致的法国餐点,觥筹交错,一场奢华的时尚晚宴在悦耳的爵士乐中揭开序幕。
适逢本上时尚品牌联合发表会,不管是电视台或平面媒体,全都为了抢新闻而前来参与盛会。
身为Women's Talk杂志主编的何菊幽也带着公关主任丁兰熏盛装赴宴,她以一袭黑色露背削肩小礼服吸引众人的目光,飘逸的鬈发垂落在肩上,令光滑的背脊若隐若现,平添性感风情。
「菊幽,妳不是一向对Party没兴趣吗?怎么会想跟我一起来?」丁兰熏将餐盘递给她,两人的目光梭巡着各式各样的美食。
「我是想打听一个人。」她夹了几块熏鲑鱼。
「谁?男人还是女人?」兰熏内心的八卦因子全被勾起。
「男人。」她继续把目光放在佳肴上,拿了一点生菜色拉。
兰熏倒抽一口充满浓郁香水的空气,惊愕地瞠大水眸。「妳终于对男人有兴趣了,老天,这个幸运的家伙是谁?」
「Lucien Van。』
「这名字好熟。」兰熏偏着头,努力在「阅男无数」的数据文件里搜寻着。「竹科的电子新贵?政界名人?媒体新宠?」
「不是。」
「还是企业家第三代?」她攒眉锐睇,这名字如此耳熟,绝非泛泛之辈。
「都不是。」
「那是谁?」
「妳的脑子里除了想男人,还有没有其它的?」她开始为杂志社的销售业绩担心了。
「我偶尔还会想想钻石、名表、衣服,还有钞票喽!」她兴奋地眨眨美眸。
「不过只要钓到一个金龟婿,这些东西就手到擒来。妳口中说的Lucien Van是谁?」
「新崛起的华裔珠宝设计师,拿下第十届欧洲珠宝大赏的新锐设计师,老总想抢先取得他的专访,我想这里社交名媛这么多,应该多少可以打听到一点消息。
「难怪我觉得他的名字有点耳熟。」
「拜托!妳有一点时尚工作者的专业态度好吗?不要整天追在男人的身后跑,除了联谊,难道妳的人生没有其它目标吗?」
「有啊!当个有钱的少奶奶,这就是当公关的最终极目标。」
「妳啊!」她完全拿她没辙。「没救了!」
一向老唱女人万岁、女人当自强的她完全无法体会丁兰熏想麻雀变凤凰的心情,只要不影响工作进度和品质,基本上她并不想干涉职员的私生活发展。
「真正没救的人是妳,妳的眼里除了看得见工作之外,还看得见什么?」
她含笑不搭腔,解释的后果就是被迫参加丁氏联谊团,有吃不完的饭、接不完的电话。
历经一段又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和没有意义的联谊饭局后,与其消极的逃避寂寞,不如积极的学会与自己独处。
她优雅地跟着丁兰熏穿越繁华喧闹的会场,找了一个靠吧台的座位,静静地品尝美食。
酒吧的另一端,几个男人捂着差点惊叫出声的嘴巴,因为何菊幽的出现正在他们的内部引起一阵骚动。
「老哥,是你美丽的芳邻,要不要去打声招呼?」樊令熙是这次会场布置的设计师,所以也受邀参加担任开幕佳宾。
「阿齐,失恋女王是你邻居?」男人志的主编裴定捷一脸狐疑。
「失恋女王?」樊氏兄弟俩异口同声。
「何菊幽是我们时尚出版界有名的传奇人物,甩男人不手软,而且和她分手的男人都对她又爱又恨,听说她已经甩掉十三个男人了,所以我们偷偷叫她失恋女王。」裴定捷道。
「好有挑战性,我就是欣赏这种高难度的女人。」令熙流露出激赏目光,要是她能变成大嫂就好了,更好的是老哥要倒立走大安公园一圈。
「听说她骂人不带脏字、损人于无形,而且非常难缠,她跟你是邻居……」裴定捷忧虑的打量他全身,深怕好友少了胳臂或缺条腿。
「我老哥刚好被她整得死死的,那天她很悍地踢爆老哥的门……」令熙的大嘴就是守不住八卦。
樊令齐如刀的锐眼冻住令熙的话。他什么都没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闷闷地走到熟食区去拿餐点。
「阿齐,难不成你在追她?」
「我怎么可能看上她,又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那你们……」裴定捷指着他和远在吧台另一端的她。
拗不过他们的好奇,樊令齐只好将这段不堪回首的孽缘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激愤的口气难掩对她的不满与怒意。
「想不想复仇?」裴定捷看准了他对她的怒意可以增加杂志的卖点。
「你有什么好建议?」他摇晃着杯里金黄色的液体,懒懒地搭腔。
「我让出一个版面,让你替全天下的男人出口怨气,揭发她令人发指的恶劣行径,让她知道男人不是好欺负的,更不是让女人踩在脚下的低等动物。」
「你要我把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搬上台面,让所有的男人看笑话?」买友求荣也不是这等卖法吧?
「你这叫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令熙的眼眸闪过一抹狡猾的光芒,好戏上场喽!
「闭嘴!」他凶狠的目光冻结住令熙的笑容。「就算我跟何菊幽闹得再怎么不愉快,公器私用的事我做不出来。」
「什么公器私用,我们这里又不是新闻最前线,谁要你那点不值钱的八卦消息。我们是感性和知性并俱的男性杂志,讨论的是男人和女人的世界,像何菊幽这种视男人为劣等动物的高傲女性……」
「我看她已经把老哥视为禽兽类了!」令熙冒着被扭断脖子的危险,也要看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樊令齐恨不得用目光将令熙五马分尸、碎尸万段,由齿缝里进出几个字。「如果你嫌老妈把你的脸生得太完美,我可以马上替你制造一点缺陷。」
「总而言之,你揭发何菊幽不为人知的内情,告诉普天下的男人有一种女人你们就是碰不得,不幸碰上,除了伤心不要紧,恐怕还伤身,这叫为民除害。」他听了裴定捷的话好似有几分道理,再思及那株即将枯死的兰花、花房外那一坨坨恶臭的狗粪,这一切全拜他美丽的「芳邻」所赐。
「听说上回有个男人跟她分手后,还被送进医院缝了几针。」裴定捷眼角的余光瞄向何菊幽,心虚地压低音量。八卦的力量果然是无远弗届。
「为什么?」令熙洗耳恭听。
「因为她的男伴想在公共场合吃她豆腐,所以她拿起叉子快狠准地朝他手背戳进去。」阿齐主动界面,这一提起,伤心的往事又历历呈现眼前。
他不知道是心理调适得宜抑或对感情看开了,总觉得尤咏慈此刻在他心里淡得像一首白话诗,而何菊幽像一杯又呛又辣的烈酒,浓得化不开。
她犀利的言语就像辛辣的烈酒,灼烧他的每一根神经,却也麻痹了他的痛觉,让他的痛苦不再清晰,偶尔他会怀念她那张表情丰富的脸庞,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低咒她蛮横的行径。
「你怎么知道?」这下反倒是裴定捷和令熙好奇了。
「因为我刚好在现场,目击整件凶案发生。」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老哥,你受惊了,居然看到那么血腥暴力的一面。」令熙同情的搭着他的肩。「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两个真是有缘。」
不知是孽缘抑或良缘,下过樊令熙衷心希望是后者,因为女王横瞧竖看,都比尤咏慈那嗲精顺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