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无法回答其绍的话,脑里一片混沌,这个,她养了二十五年多的,一向温驯的儿 子,此刻,竟是如许的让她陌生与不解……。
自从易浩落过一次水,木桂受到秋仪严峻的谴责后,木桂一刻都不敢松懈的更加小 心翼翼照顾易浩。
为此,木桂便绝少有机会接近其绍。所以,除了用心照顾易浩,以便尽职之外,木 桂只能偶尔以眼追随其称,在花丛中穿梭的背影。
这样沉寂的日子是苦闷的,沉郁的。
好在木桂心中有看希望,她仰赖这希望,让自己尽量适应这枯寂而闷郁的日子。
有时候易韶回来了,会举行家庭宴会什么的,但木桂仍是责无旁贷的守在易浩身旁 。
当寒例的冬天到时,木桂的肚子已挺出肚腹,为此,乐坏了秋仪。
秋仪改变了对木桂的冷淡态度,她恢复以前对木桂的嘘寒问暖。
木桂虽然感动,但心下她很清楚,那是因为她肚中胎儿的关系。
当炎炎酯暑降临人间,大地万物笼在炽烈的阳光下时,正是木桂卸将临盆的时侯。
这是一个暑意正炽的午后,太阳已经偏向西没了,可是热意仍浓浓的笼住大地,木 桂为易家生了个男婴。
一向端庄的秋仪,掩不住她溢于言表的欣喜,她简直快要跳起舞来了。
又疲又累的木桂,也感染到秋仪的情绪,一方面她感到自己责任已了,另一方面, 她尝到了初为人母的艰辛与骄傲,再一方面,她更高兴的,是终于可以摆脱这种郁闷的 日子了……。
秋仪心肝宝贝的捧住婴儿,直往易浩面前送:“浩儿!看!你做爸爸了!高兴吗? 快乐吗?喏!这是你的儿子例!”
易浩居然笑了笑,伸手要抱婴儿。
“呃!不行,乖孩子,傻孩子,婴儿太小了,你会吓到他的。还是交给妈妈照顾好 了!”
将婴儿安顿在木桂身旁,秋仪开心的拨电话给易韶:“浩儿的痛,竟然一下子好多 了,你知道吗?蓝医生的方法奏效了,还有,就是浩儿做爸爸了,所以,他……。”
激动不已的秋仪,最后下了个决定:“下周末,我要擎行一个舞会,叫所有咱们的 亲戚、朋友都来庆祝!”
易韶正在C大医院,作一个学术演讲,秋仪的安排,他完全没意见,当然,最高兴 的,是他听到易浩的病有了起色。
拦下话机,秋仪忍不住旋了个身,她实在太高兴了“正在此时,宝珠悄悄的走了进 来。
“哦,宝珠“有没有看到小少爷?”
宝珠领首,笑了笑。
“你看,小少爷像谁?”
“恭喜太太。”宝珠答非所间。
秋仪拢一下眉峰,立刻又道:“大概婴儿太小,你看不出来。”
宝珠又只是笑笑。
“对了,宝珠,跟其绍讲,或者就你去办。”
“是。什么事?”
“立刻登报,找一位褓姆来。”
“是。”
“年龄不要太大了!”秋仪又叮咛一句。
说完,宝珠仍没走的意思,虽然太兴奋了,秋仪仍没丧失她细腻的观察力,等了好 一会,秋仪终于问:“宝珠,你有事?”
宝珠迟疑耆,不说是或不是。
秋仪更提高注意力,她又问:“到底有什么事呢?别吞吞吐吐的!”秋仪挑了一下 眼角,脸上不怨自成。
“太太原谅我,我才敢说!”宝珠忽然“咚!”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看来,是很严重的样子。──秋仪想著,敛去脸上的威容,她吸了一口气,口 气变得柔婉:“起来。”
宝珠站起身,脸上表情复杂。只听秋仪道:“宝珠,你到流翠园有几年了?”
“三年!”
“我平常对你呢!”
“除了我的父母、就数太太对我最好了。”
“很好!”秋仪满意的笑了,随即一整面容,不轻不重的道:“流翠园内,大小事 情,就像你家的事一样,如果有什么特别的状况,或者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但是… …,我要求的,是事实!”
“当然,太太,我绝不会捏造事实!”宝珠有一丝惶恐的说。
秋仪微微领首,静等宝珠下文。
“太太!其绍和……少奶奶有来往!”宝珠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
秋仪一听,很快皱摆起眉峰……。宝珠的消息,来得太突兀了,而且,没来由的。
“太太!我没撒谎!”宝珠又加强口气的。
“他们……怎么来往?”
接看,宝珠说出以前,她立在二楼窗口,如何看到木桂先走出花园,又看到其绍走 出来的细节,详加说明。
秋仪愈听,眉头的结也愈深。
秋仪也回想,有一次,易浩落水,木桂到花园散步的往事……。
“那是多久前的事?”秋仪沉盘问。
“去年!”
“去年什么时候?”秋仪细节的望住宝珠。
“先生回国之前!”
秋仪脸色稍括,至少,木桂不是在婚后,仍跟其绍……。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在秋仪逼视下,宝珠局促的红了脸,这是她的心病。当时不说,私心里是巴望其绍 会回头;现在说了,是她看出其绍已不可能再回头找她了。
“嗯?为什么?”秋仪又逼问看,同时,目光如炬。
“我……我怕,不……不敢讲。”宝珠俯下头去,不敢看秋仪。
“没有其它原因吧7”秋仪又逼问一句。
“怎么会呢?!”宝珠一脸无辜状。
秋仪吐了一口气e徐徐的说:“这件事,我会处理,不准你再向任何人提起。”
“是!太太。”
宝珠乖巧的旅者,退了下去。她暗暗地得意的笑了……。
百般无抑的木桂,正支起上半身,靠在床头,她眼望窗外。
不知望了多久,其绍的身影乍然出现,他手上拿了一朵花,抬头向木桂笑了笑,摇 摇手中的花。
木桂笑得好开心,这,就够了?
其绍跟她打过招呼后,立即又转身低头工作。
木桂唇边浮起甜蜜的波纹,仍旧望著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秋仪的声音打断木桂的沉醉。
“你在看什么?”秋仪快步奔向窗外,也探头下室。
只见园内空荡湿地,什么也没有。
末桂由沉醉中醒来,心中吃了一大惊,调回视线,她讪讪地道:“躺久了,累。”
“是吗?”秋饺离开窗口。走向小床,婴儿正沉睡著,看到婴儿,她就什么都好了 。
木桂自然的缩回床上,重新躺下。一面狐疑的望著秋仪:她……知道些什么了吗?
拨弄了好一阵婴儿,秋仪回过身,坐到木桂床头那把椅子上。
“等你满月后,我想找个入帮你照顾孩子。”
“为……什么?”木桂一怔。
“易浩和孩子,你忙得过来吗?如果你可以,我就不请人了。我是为你著想。”
“哦。”木桂点点头,心口巨石这才落下来。
顿了顿,秋仪突问木桂:“你免得,其经这个人怎样?”
木桂心一跳,脸无端端的红了。在这一刹那中,她困难的硬挤出话,反问:“什么 怎样?”
“他的人呀,外表长相呀!还有,其它各方面,例如工作勤奋等等的……。”
趁秋仪说话之际,木桂脑海中已转了不下千百想法。
──这种事,无凭无据的,能承认吗?何况,她或许只是碰巧问起的而已。
想到此,木桂胆子大了一点,她笑笑:“妈,他只是家里一名园丁而已。”
“哦。”秋仪瞄木桂一眼。
“您……怎会想到要谈论他?”
“嗤──。”秋仪笑了笑。
木桂看到她笑,更是提起全身戒备。
“我……听说,你和他不错,真有这回事?”秋仪立起身,不在意的又走到婴儿床 前。
木桂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道:“不错!我在刚来时。”
“嗯。”秋仪彼一领首,仍是眼望婴儿:“后来呢?”
“后来,易浩回来了,我就全心全意的照顾他。”
“其绍呢?他都没表示什么?”
“他只是园丁而已,你希望他有什么表示?”
秋仪回过身来,定定的看佳木桂。她想不到木桂敢顶她的话。
已经讲开了,木桂索性说个清楚:“你花了二十万,买我回来,我是很感激你。你 要我照顾易浩,这个神经病患者,我也照做了;你希望我为你生个孙子,我也生了,难 道,我做的还不够?”木桂一付豁出去的脸色。
“听你的口气,嫁给易浩,是委屈你了?”秋仪冷冷的说。
“这么说,你嫁易浩,是一直抱看感恩的心理?”
“你想,我有选择的余地吗?”木桂针峰相对地。
“你这是什么话?”秋仪睁圆了眼:“当时我也问过你,想想看,不愿意就说出来 !”
木桂没接话,她只是想,如果当时说不愿意,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我真不明白“易浩哪一点比不上其绍?”秋饺愤愤的。
“唉──。你不懂,日夜不分的照顾一个精神病患者,压力有多大,你知道吗?”
“怎么会?”秋仪大声的反驳,易浩是她的儿子,她的心肝宝贝,她厌恶木桂的口 气。
“你是不会,因为他是你的儿子!”
“他是你的丈夫!”秋仪更生气的斥道。
丈夫?木桂对易浩,完全没有这种感觉。由于秋仪的话,她想起了其称,于是,不 自觅地,木桂将脸别向窗口,眼睛又望向窗外……。
秋仪气歪了,在这“流翠园”内,谁不听她的?谁胆敢跟她顶嘴?
眼前这个她花了钱,买来的女孩子,年纪也不过才十几、二十岁,竟然敢……。
舒了一口气,秋仪又道:“如果说,没有选择的余地,你应该怪你母亲“是她要卖 掉你!”
木桂转头,看住秋仪。人,真是不能生气,一生气,什么高贵气质、淑女风范,全 没了。
“所以,你要我做的事,我都一一照办了!”木桂平静的说。
“可是!你的心不在浩儿身上!”
“你说,你要我怎样?我做的,已够了……。”
顿顿,秋仪哑口无言,是的,她还能要求她怎样?
但是,一家之主的威严,支持看她撑住面子,秋仪喘了两口大气,恨声道:“既然 你行,好!”秋仪咬牙,接口说:“我不相信我真那么无能!”
说完,秋仪转身,笔直的走出房门。
一直等她去远了,木桂暗中舒了口气,她细细的回想看刚才,与太太的前、后对话 ,她地想不出,太太是如何知道其绍的……?
她恍恍记起有一次,刘妈曾看到她跟其绍相拥,可是,其绍是刘妈的儿子,她不可 能会害儿子的!
再说,刘妈真向太太说了,也应该在那几天,隔了那么久,刘妈更不可能说的了… …。
想了好一会,不得要领,木桂乏力的闭闭眼……,忽然,她想起太太临走的那句话 :我不信我真那么无能!
那!太太会采取什么手段?对谁?
木桂支起上半身,再次探首外望,园内空空地,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艳阳高傲的俯 视看大地。
她下了床,走向婴儿床,心中更坚定了十分。原来,她是没打算这么快的,但是, 目前不容许她犹豫了。
她不愿意自己受到伤害,当然,更不愿其绍受伤害,那,眼前,只得快速采取行动 了……。
想到此,木桂唇边浮起一层坚毅的笑意,可是,当她眼光再接触到小婴儿时,不舍 之心,顿油然而生,为此,她又委决了……是一阵又一阵,惶急的婴儿声,将宝珠吸引 了过来。
由正屋踏入偏屋时,宝珠发现,婴儿哭声愈来愈弱,于是她更加紧脚步,奔上三楼 。
只见易浩单手抓住婴儿,要将婴儿掼出小床,盖婴儿的毛毯竟覆在婴儿脸上。
宝珠冲上前,一手拉开覆在婴儿脸上的毛毯,一手抓住易浩的手,叫道:“不行! 不行呀!你会弄死他!”
易浩拢著眉峰,伸手推开宝珠,但同时,他也松开抓婴儿的手。
婴儿的脸,有点变色,可能是让毛毯困住了呼吸,在宝珠抓开毛毯,易浩松开手后 ,婴儿哇的大声嚎叫出来。
推开宝珠,易浩欲上前再抓婴儿。可能他讨厌婴儿的哭声吧!
宝珠上前,再度拉住易浩,可是,又被易浩推开。于是,情急之下,宝珠奔出卧室 ,在小厅中,按下长长的叫人铃……。
不一会,不,宝珠的感觉,是过了几世纪之久,后园的老黄、管打扫的丁嫂相继上 楼,在他们两人帮忙之下,宝珠总算抱起了婴儿,也制住了易浩。
正当众人喘了一口气时,秋仪娴雅的上楼来。一看各人的脸色,秋仪怪道:“怎么 啦?你们在干唬?刘妈呢?”
“刘妈去买菜。”丁嫂忙接口。
秋仪拿眼望向宝珠,宝珠忙说:“太太“我方才在正屋,听到婴儿的嚎哭声,便急 忙赶了过来,只看到少爷………。”宝珠细细的说起刚才惊险的一幕,包括地无法制止 易浩,只得按铃请后面的人来帮忙。
秋仪娥善眉,伸手接过婴儿,婴儿仍自嚎哭不已,易浩挣了挣,想再上前提弄婴儿 。可能婴儿的嚎哭声,让他受不了。
“啊!他肚子饿了!”秋仪摇了半天,还是哭,便将手指伸入婴儿口中,婴儿大力 吸吮看:“宝珠,你去泡一瓶奶来!”
“是!”
“慢看,木桂呢?”
“不知道,我一进来就不见少奶奶。”
秋仪转望丁嫂、老黄:“木桂有没有在后面?”
两人齐齐摇头。
“会不会……跟刘妈出去?”秋仪又问。
“没有。刘妈单独上菜市场的。”丁嫂接口。
秋仪更皱紧眉蜂,想了想,她忽横了脸,道:“将少爷安顿到他房内二老黄,你立 刻叫其绍来见我!”
“是。”
宝珠冲了奶来,秋仪让宝珠在木桂卧房内喂婴儿,秋仪寒善脸,踅回正屋客蟑。
不一会,老黄喘吁吁的奔了来:“太太,找不到其绍呢!”
“去哪知道吗?”秋仪又问。
“我问过我们后园的人,都说没看到其绍,也不知道他去哪儿!”
“好,忙你的去!”
空荡荡的客厅,正好让秋仪安静的想……。
以目前的初步判断,是木桂和其绍私逃了!”
但是,刘妈远在流翠园呀“其绍不替他母亲看想吗?
除非──刘妈也走了?趁机说买菜,溜之大吉……。
但,或许不是这样。
秋仪思绪正起起伏伏时,宝珠走了进来。秋仪呼了一口气,问:“婴儿吃饱了?”
“是的。太太,要不要抱过来?”
“好。你把孩子抱过来给我。我找看,木桂在哪。”
宝珠将睡热的婴儿,抱来正屋,又回头去找木桂,找了好一会功夫,宝珠又来见秋 仪:“太太,都找不到。不过,少奶奶衣厨内,好些衣服不见了。”
木桂私逃的事,似乎一步一步证实了,秋仪立起身,厉声问:“刘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