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静撕开一包五香乖乖,吃了几口之后小心翼翼地说:“我怕大表哥又欺负你。”
“他欺负不了我的。”
“大表哥这一个月都没回家。”高雅静提高音量,忍不住激动地说:“你们还是新婚耶!他现在就冷落娇妻,把表嫂当成家具似的丢在家里不闻不问,那以后还得了!”她忿忿不平地又吃了几口手上的零嘴。
“我才不稀罕他陪我。”丁易汝脸上的表情淡然,丝毫没有任何的感情。她真的把他当成陌生男人,一点也不在乎!
高雅静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瞧着她,好一会儿才道:“表嫂,你别强颜欢笑了嘛!你们毕竟是夫妻,有哪一个妻子会讨厌丈夫的陪伴?”
易汝无言了。她的确是不喜欢何晓生的陪伴,因为只要何晓生在她的身边,她就会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一股紧张的压力,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但是,为什么这一个月他的人影沓然,居然如此轻易地就能够左右她的情绪?
易汝下意识地轻抚一下嘴唇,一个月前他强吻她的情景似乎已逐渐模糊,然而他唇上的温度仿佛仍热烫着她纷乱的芳心。
丁易汝对这样的自己真的好陌生!何晓生野蛮无礼地夺去她的初吻,那是她最珍贵的初吻呀!而他竟然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蛮横地强吻了她,她应该要彻彻底底地恨他才对呀!
可是她却迷惑了……心里似乎有个小小的声音告诉自己,其实她之所以恨他是因为那个吻不带情爱,易汝深觉被他伤害了。
他以丈夫的身份侵犯她,那样理所当然、毫无愧歉,她却无力反击,真是可笑。
而何晓生……在那样拥吻她之后却避不见面。他真的如此厌恶她?就算他们之间没有情爱,就算他和她一样痛恨这个可笑的婚姻,但是他也不能就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呀!也无怪乎小表妹会如此同情她了。
“虽然喜欢大表哥的女孩子很多,国内外都有。不过我听我妈咪说大表哥对她们没有意思,他也不曾玩弄过任何女人,全都是那些贪慕虚荣、喜欢招蜂引蝶的女人主动黏过来的。”她偷偷地瞧一下易汝,暗自吐一下舌头,才又壮着胆子大声说:“不过,大表哥三十多岁了,应该不是处男了吧?”
高雅静说完不禁脸红了,毕竟她才二十岁,未经男女之间的感情事。如果让她爹地听见她说出这么不害臊的话,肯定将她“打包”,立刻押送去日本!
“大表哥是酷酷的男人,不像小表哥,是个采花大盗,而且还自命风流,用一张俊脸骗了所有的女人。其实这六个表哥里,我最怕也最喜欢的就是大表哥,因为他脸上很少有笑容,就算他笑了也是酷酷的样子!”她的语气中是无尽的崇拜和仰慕。
丁易汝只觉得好笑,原来她的丈夫如此有魅力,原来他笑的样子是酷酷的,可是在她的印象中,他似乎是老是冷着一张脸,带着讥讽地似笑非笑,原来这种另类的笑足以令女孩子神魂颠倒。
那么倔强傲气的她呢?她也会为出类拔萃的何晓生情窦初开吗?
恐怕难如登天吧!至少丁易汝心里是这样认为。
“表嫂,你可别因为我说的话而难过,那些女人大表哥没一个喜欢的,再说大表哥已经娶了你,你是名正言顺的何太太,没人可以从你身边抢走大表哥的。”
“是吗?”丁易汝轻声地问。
她突然想起新婚之夜自称是何晓生女友的那个女人——美艳的叶娉婷。她真的是何晓生众多女友之一吗?
丁易汝有个小小的冲动——想问问高雅静晓不晓得叶娉婷这个人。何晓生和他的女友们完全纯粹只是肉体关系,不带任何感情吗?
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冲动她压抑下来了,她可不想让小表妹以为她在吃醋呢!尤其这可爱的小表妹如果跑到何晓生的面前胡乱说话,那么何晓生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取笑她的理由了?她讨厌看见何晓生那不以为然的冷漠神情。
二十芳华仍是天真无邪的高雅静自然是无法理解此时此刻丁易汝的复杂心情,她只是重重地点一点头,再一次地强调:“是的是的,表嫂,你是名正言顺的何太太,大表哥他永远都是你的。”
丁易汝但笑不语,然而这浅浅的笑容似乎带着点苦涩,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她怎么会是名正言顺的何太太?充其量也只是她的户口迁来何家而已,何况再过十个月她和何晓生还是会分道扬镳,以后再无任何瓜葛。
但是为什么当她听见高雅静说何晓生从未对任何女人留情的时候,心底竟莫名地激动了一下?!
“糟糕!我居然不知不觉地把零食都吃光了。”高雅静不好意思地拍拍自己的嘴巴。
“我请张妈做蜂蜜蛋糕给你吃好不好?”
“好哇!只要是吃不死的,我一概来者不拒。”她就知道易汝表嫂人最好了,不但长得美而且善解人意,是一朵最温柔的解语花,可惜她明天就要去日本,以后没机会和她常聊天了。
她还要问易汝表嫂关于她和大表哥的恋爱是怎么谈的呢。还有,大表哥又是怎么向易汝表嫂求婚的?有没有跪下?是不是很老套地献上一大束玫瑰花?还有他们相遇的那一天又是怎样的情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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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秋月、鱼香烘蛋、翡翠百合、京都排骨、醋辣虾、黄金丝瓜、蒜茸孔雀蛤、竹香饭,再加上华盛顿浓汤和小甜点……
丁易汝瞪直了眼,不敢相信张妈居然煮了这么多的菜。
“今天有客人吗?”她好奇地问。
“没有啊!”张妈笑嘻嘻地回答。
“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张妈仍是笑得合不拢嘴,她布置好香水烛台之后又忙不迭地赶紧端上两副碗筷,左瞧瞧右看看,老脸皮一皱,圆圆胖胖的脸又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
“张妈,您今晚不是要搭车回东部去抱小外孙吗?怎么弄两副碗筷?”
平日她都是和张妈同桌而食,可是张妈的外孙明天满月,所以今晚应该是她一个人用餐而已,但张妈煮了这么一大桌菜,她哪吃得完啊?
“是啊!我要回去帮我的外孙戴金锁片,可是待会儿少爷会回来嘛!当然要两副碗筷啰!”
瞧见易汝怔愣的模样,张妈又自以为是地呵呵大笑,“少爷总算要回家吃顿饭了,这样才像话嘛!夫妻就是要这样子才对,哪有做夫妻的每天见不上一次面,说不上一句话的?!”
瞧!少奶奶惊喜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也真是难为了她,这么一个刚嫁进门的年轻女孩子家,却每天独守空闺,这如果传出去还像话吗?她张妈为人帮佣这么多年,就属何少爷和这美丽的少奶奶待她最和气了,不仅没有主人架子,而且还对她尊敬得很呢!所以她也特别关心这对小夫妻之间的情感发展。
也许是她爱管闲事吧!没办法,她实在是看不过去,少爷怎么可以把这么漂亮的少奶奶娶进门之后就对人家不理不睬?饭不回来吃也就罢了,可是少爷居然连晚上也不回来睡觉!最奇怪的是当她打扫主卧室的时候,竟然发现衣柜里只有少奶奶的衣服,浴室里的盥洗用具也只有一套。更怪的是主卧室旁的书房里,竟放了一张行军床!
难不成少爷和少奶奶打从结婚的第一夜起就分房而睡?这样的夫妻还真是教她这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大开眼界哪!
反正张妈就是看不惯,所以每天打电话到公司去烦少爷。不过她自认是用心良苦,因为小两口各过各的日子可是会让人笑话的。总算菩萨帮忙,少爷终于答应要回家吃晚饭,不仅如此,少爷还答应在她回东部的这些天他会每天回别墅睡觉,好照顾少奶奶。
她总算可以放心回东部含饴弄孙了。搞不好再过十个月她就有小少爷可以抱了!
不过,她苦口婆心劝少爷回家的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少奶奶知道,否则到时少奶奶又误会少爷不是诚心回来陪她,那就弄巧成拙了。
“少奶奶,等会儿少爷回来的时候你可不能再和他吵架,男人的脾气我最了解了,都是吃软不吃硬,少奶奶要以柔克刚、对症下药!我听过一句话,百炼刚化为绕指柔,对不对?”
丁易汝尚未回话,张妈又自顾自地笑着说:“像少奶奶这样漂亮的女人,少爷他没道理不喜欢,不过……”她顿了顿,神情略带迟疑,最后她还是开口说:“少奶奶,你现在是做太太的人了,不比做小姐的时候,虽然你是高贵、福气的人,可是做了少爷的太太可就要温柔些。这回我要回东部老家住上好一阵子,家事方面就要偏劳少奶奶了,电视上不是都说要抓住老公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吗?所以少奶奶你可以学着做些可口的饭菜,还有待会儿你们用完餐后少奶奶你可不能让少爷洗碗,知道吗?”
话才刚说完,何晓生已经走进门,张妈妈立刻拎起早已放在她脚边的麻织布提包,高高兴兴地走上前去。“少爷,我要赶火车先走了,你和少奶奶两个人可要好好的——”
张妈嘻嘻呵呵地笑了几声后,老来俏地学着小辈们的语气道:“要好好地谈情说爱哦!”
第五章
“好久不见!”
“呃,好久不见!”丁易汝只能这么回答;虽然自觉十分可笑。可不是吗?天底下有哪一对夫妻的开场白是这样的?!
一阵静默之后,何晓生沉吟道:“张妈可能要回老家一段时间,这些时日我会每天回来……”
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似的,他顿了一顿,才又继续未完的话:“毕竟这是人烟稀少的山庄,我是你的丈夫,不该让你独自一个人待在这里。”
何晓生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动手松开束缚了他一整天的领带,脱下西装,他的一切举动仿佛再自然不过了,但是一旁的易汝却是显得有些不自在。他居然在她的面前毫不避讳地宽衣解带,可是她能不允许吗?他们可是“登记在案”的法定夫妻啊!
丁易汝无措的是,身为妻子的她,是否该为他泡上一杯茶?
她母亲不都是在父亲进门的时候亲自递上茶水?何况小说或电影里面演的戏码也脱离不了这些温柔的剧情。但是,她跟何晓生不是一般正常的夫妻,他们之间只不过是有着一张为期一年的婚姻契约罢了!或者……再加上那个不带情感的强吻!
“你在发什么愣?”
“啊?”易汝反应不及,只见何晓生的眼神里尽是嘲弄揶揄的意味,虽然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仍是她所熟悉的冰冷。但她就是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的笑意里带着些许不屑。
何晓生的唇角略略地往上一扬,他的妻子似乎不怎么习惯他的存在,看来他需要好好反省了。
“吃饭吧!”他走到餐桌旁,和她对面而坐,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一张琥珀色的古董餐桌。
难道他已经忘了那夜他强硬索取的狂吻?否则他如何能够泰然自若地坐在她面前吃饭?或许和女人亲热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她的心情不知怎地便十分不舒服。丁易汝恨恨地瞪他一眼,不料竟然惹得他放声大笑。她揉一揉眼睛,无法相信这个不苟言笑的冷硬汉子居然也有开怀大笑的时候。
咦?有点不对劲,他的笑容好像带着看戏的讽刺意味!
“我不想跟你吵架,所以请你也不要企图激怒我。”她没好气地说,尽量保持冷静的神色。
有趣极了!她生气的模样挺可爱的,那种骨子里明明有火爆的坏脾气,却又硬要压抑着的奇特性情令他感到很讶异,尤其是眼前她因愤怒而使得脸上出现一片红晕,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她很容易教人不设防,如果她不是林苡若的女儿,如果他那个怪胎父亲不是殷殷地期盼丁易汝为了他而茶饭不思、神魂颠倒,如果没有这些烦人的如果,或许他会为她而倾心吧!
“我们会和平相处的。”他的语气故意装出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我不是好丈夫,但也不会是个坏丈夫,张妈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会尽到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
“什么是丈夫应尽的责任?”她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
“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忽然,他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目光里有一丝故意的调侃,“如果你想补过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也可以奉陪。”
“下流!”丁易汝又恼又气又羞的,忍不住骂出口。
“夫妻相爱是天经地义的事,不是下流。”何晓生丝毫不以为意,径自端起餐前酒啜饮。他突然发觉两个人一块儿用餐也不错,至少这样斗斗嘴,不会那么无聊。
“我们之间永远也不会有洞房花烛夜。”像是宣誓似的,丁易汝大声、有力地吼道,完全失去了她平日的温和有礼,原来一个讨厌的男人是会让淑女变成泼妇的。
丁易汝懒得再和他抬杠,低下头随意吃了几口饭菜,她只想快快离开他那种令人憎恨的寡情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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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刚梳洗完毕的丁易汝未待头发吹干就上了床,准备好好地睡一觉。但是辗转翻身的她还是觉得肚子好饿。这都要怪那可恨透顶的何晓生,要不是他老是企图惹恼她,她怎么会气得只吃几口饭就离开餐桌?
“受不了了!”她一边嘀咕着,一边起身下床往厨房走去。
丁易汝打开冰箱一看,全是干贝、海鲜之类的材料,偏偏她只会煮面条,可是冰箱里却没有现成的高汤。没办法,实在是饿昏头了,只好将就点,用热开水随便下个面算了。
她非常努力地和锅内的白面条“作战”,或许是太认真了,以致于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对着她瞧。
眼睛的主人正含着笑,以一种研究玩味的心情瞧着她。她平日绾着的发髻,此时已放了下来,长长的头发微湿地披在肩后,显然是刚梳洗完不久,他竟突然幻想起她发上、身上应该有的清香气味……
不过令他觉得好笑的是,她居然光着脚丫子。看来今天的晚餐她没吃饱,现在的她大概是饿极了,所以连穿上居家拖鞋的时间都吝于浪费。
尤其是她身上穿着小肥猪图案的大T恤更令他诧异,他以为以她二十四岁的年纪,应该是穿着美丽、成熟的丝质睡衣,而不是这种孩子气的稚气睡衣——如果这种宽大的衣服勉强称得上是睡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