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传统礼教!
他就是爱他的汉人奴隶!
他就是想娶她为今生今世唯一的妻!
“不,我不能了解!我不要把你送给她!”庆安格格冷冷地道。她美丽的容颜因为嫉妒而扭曲,她水灵的眸子因为愤怒而残酷。
她堂堂一名大清王朝的格格,竟然就要被丈夫休掉!
她情何以堪!
妒嫉,如无数条的毒蛇,毫不留情地啃啮着她的心!
自尊,像一束熊熊燃烧的荆刺,不假思索地灼着她的理智!
“庆安,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会这么做!”他的话语等于了他的选择。
说他自私吧!
因为,他实在不愿不想也不要让映寒过着有实无名的日子,纵使要伤了另一个女人的心,但只要一想起不久的将来在那大堂上,有一对点着的红色龙凤烛和那张藏在喜帕下的嫣红娇颜,他都无所谓。
说他冷血吧!
因为,他面对眼前的女人,心里却一点愧疚也没有!他本来就没有真心喜欢过她,何来的在不在乎呢?
说他无情吧!
因为,一夜夫妻百日恩对他而言只是个尽洞房的义务,况且打从他和庆安格格拜堂后,他们就聚少离多,感情从来不曾在两人的心中交流过。
他和庆安格格简直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会交集,甚至迸出火花!
“那好,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好让我心服口服,好堵天下人悠悠之众口吧!难不成你要说因为我没有为你生一子半女。”庆安格格冷笑一声。
杰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沉默,没有说话。
庆安格格看到这幕,她一切都了然了!
她身子踉跄了一下。“好、好!为了她,你可以不择手段达到要休我的目的!好一个不孝有三,无后最大!哈哈、哈哈哈……”
她脸色一变,突然讥笑起来!
下一瞬间,她突然拿起花厅里的盆栽,霎时就往杰书的方向砸去!
杰书万万没有想到她有此举动,还来不及响应时就被女人丢来的瓷盆砸个满头,一张俊脸顿时染上了黑色的泥土。
还有……
一股温热的液体正缓缓地从额头上泊泊淌下。
“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我永远不会让出你的妻子的这个位置!”庆安格格嘶声丢下这一句话后,气突然转身奔开。
除非她死!
是的,除非她死!
“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映寒霍然转身面对声音的主人,恍然间无意识地将手掌中正握着的茶杯突然松开,瓷杯掉落,应声而破!
“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庆安格格朝她一步一步地走去,眼眸里透着狂乱的光芒。
“庆安格格!”映寒局促不安。
“不要抢走他,我求你不要抢走他,你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只要把他还给我。”
“庆安格格,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抢杰,”映寒咬了咬下唇,咽下喉间那股浓得像黑咖啡一样的苦涩。“你的丈夫。”
“你还在骗我!哈哈,我就想将军怎么会要休妻呢,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想来想去只有你才做得出来,看来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庆安格格咬牙切齿地龊龋嘶道。
原来,她在残酷的事实刺激之下,已经变得近乎歇斯底里。
“我没有、我没有!”映寒连连后退。
“骗子!不要脸的女人!你寡廉鲜耻,你根本不配当本格格的朋友!是的,你这个汉人奴隶不配!”
“庆安格格,对不起……”映寒的眸仁里浮上层薄薄的水气,她低声说。
“你没资格!”庆安格格咆哮着打断她的话。“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不会再让你靠近‘我’的丈夫!”
她突然冲上前去,仿佛被魔鬼附身般发狂地揪打着还来不及反应的映寒,似乎要将映寒撕碎才能消心头之恨!
“不、不!”映寒并不想反击回去,毕竟她下意识地认为全是自己的错,才造就今日的结果,所以她只能任由已经发疯的女人那如雨般不断落下的拳头,一次又一次地捶打在自己的身体上,痛楚伴随着凄绝毫不客气地袭卷而来。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你就不能跟我抢丈夫了!”庆安格格突然这么说,然后在下一瞬间,她就已经抓起散落在旁边的茶杯碎片,想也不想地往映寒的身上刺……
“啊!”映寒尖叫一声,一股血腥味立刻冲鼻而来。
“只要杀了你,将军就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不要!”映寒强忍着从手臂上传来的痛楚,躲过面前女人再次挥下的锐器,咬着牙往门口奔去。
“站住、站住!”庆安格格挥舞着染有映寒血迹的瓷片,在后面追着她。
此刻的她已然是丧心病狂!
此刻的她满脑子里只搪塞身为格格的那强烈自尊心!
她的理智早就在杰书宣布休妻的那一刹间消失殆尽!
她的教养早就在拿起碎片刺中映寒的瞬时烟消云散!
杰书远远地就看见这一幕。
他想也不想地就飞身奔去,横挡住映寒和她,并且也同时瞄见映寒手臂上那一条触目惊心的血口子。
“映寒!”他抱住她,口吻里的关心显而易见。
映寒看见他时,对他绽开一个纤弱的微笑。
“不准!我不准你抱他!”庆安格格见状,一腔妒火又熊熊地炽烧起,灼得她无法承受,贲张的怒火排山倒海而来。
她冲上前,欲意要将杰书与映寒分开。
“住手!你在做什么!”杰书护着怀中的女人,不让已呈现疯狂状态的庆安格格接近一步。
“不要!嬷嬷说她是狐狸精,你会被她害死的!”庆安格格声嘶力竭地道。
“你闹够了没有!”杰书大手一挥,突地使庆安格格一个重心不稳,脚步跟着踉跄了一下,接着额头不偏不倚地就撞上廊柱的一角。
她顿时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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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早就有人赶去通报中年妇女,只见她匆忙地赶来,抱着主子慌乱得不知手措。
然后,在杰书的命令下,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把庆安格格抬回了格格楼,放在她的月牙床上。
过了一会儿后,大夫也赶来了,急忙为庆安格格把脉。
半晌,大夫放下了庆安格格的手腕,神色凝重。
“大夫,格格怎么样?你到底说话啊!”中年妇女冲上前去,拉着白发苍苍的老人颤巍巍地道。
“格格的体资本来就纤弱,再加上气血攻心,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嬷嬷一听到这里,突然转身面对始终沉默地站在一旁的映寒,脸色扭曲,眼里喷出怒火。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如果格格有三长两短的话,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不放过你!狐狸精!”她声嘶力竭地指控着。
闻言,映寒咬着发白的下唇,呜咽一声,转身飞奔而去。
杰书见状,想也不想地追随背后。
他在日月湖前追上她,抓住她胳臂,强迫她停下来。“映寒!”
“放开我,让我走!”泪水濡湿了她的眸子。
“你不要在意她的话……”
“你说!我有什么资格不去在意!”她悲恸地低吼道:“她说的是事实!庆安格格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都还不是我这个狐狸精害的!谁叫我抢她的丈夫,谁叫我背叛她的信任!”
“你根本不需要良心不安!你我都知道爱情就是这样,它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地进来我们的心里,要我们不能无时无刻不去想对方。我不相信鬼怪,只知道我要娶的、我要爱的女人不是狐狸精,她是个有血有肉,有着最甜美气息的人!”他的深情就在一字一句中表露无遗。
她当然知道!
她当然知道爱情是如此的捉摸不清,但又是这样的停不下来,可是—
她抬头扬睫,望进面前男人的深邃眸子里,在他的瞳仁里看见了脸颊上布满斑斑泪痕的自己。
“映寒!”他将一双铁臂撑在她的双颊旁,将她困在自己和石柱之间,一双暗黑的瞳仁早已无法控制地溢出深情。“嫁给我。”
岑寂的沉默一下子搪塞天空。
许久,许久之后—
“庆安格格要怎么办?”映寒凄绝地道。
“我会和她分开。你要知道一件事,我不想让你受委屈,屈就第二,那会让我心痛!”他说。
“你不想我受委屈,所以不惜去折磨另一个深爱你的女人!天哪,你怎么能这样做!”映寒声嘶力竭。
“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什么都不要!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人,汉人也好,奴隶也好,我都不在乎!”
听到他这番赤裸裸的深情告白,她理应要喜悦接受,可是她心里却只有更多的痛苦吞噬着细胞,对庆安格格的愧疚更是沁人她的皮肤灼烫着她。
“我不能、我不能。”她轻摇着臻首推开他。
“为什么?”
“因为……”她眼角噙着泛光的泪珠。“因为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第九章
月儿被夜里的云遮起来了,迤洒下一地的白光悄悄地也被覆盖上一层黑色的阴影,而风像鬼魅般绕上了男和女的肩膀,窃听着他们的呼吸。
“我是你不能爱上的女人,因为我从二十世纪来,不是你这个‘古代’的将军可以驾驭的奴隶。”她口吻淡淡地说。
闻言,杰书的眉宇间涌上愕然。
“你还不懂吗?我叫白映寒,是位华新航空的空中小姐,我在一次让人不解的意外下突然出现在这里。我的银行存款有六位数,我有个姊姊叫白君怜,目前她已经结婚。我的第一次约会在小学四年级,对方是班上的副班长,我的初吻在小学五年级……”
“够了,我不要再听你的胡言乱语了!”杰书怏怏不乐地打断她的话。
他不会相信这一切!
他宁愿让自己知道那只是映寒不肯接受他爱意之下所编出来的谎言!
“杰书,我来自三百多年后,对我而言,你已经是个作古的人了,我根本不能爱上你,你也不能拥有我。而且我也不想更改即定的历史,成为千古的罪人。你和我不能在一起,现在不能,以后不能,未来更是不可能。”映寒凄楚地一笑。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杰书疯狂地大叫。
“对不起,但还是请你放开我,让我走吧,好吗?”映寒强忍着心中的苦涩,勉强挤出她的不在乎。
杰书梭巡着她的脸庞,愕然、难以置信……种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流连脑海不去。
难怪,她不像一般女人会害怕他的身分!
难怪,她不像一般女人会畏惧他的命令!
难怪,她从来不曾说过从哪里而来!
因为,她原来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来自一个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他可能花一辈子时间也不会想到,更不会踏足的国度。
这一切会不会只是场梦,天亮梦醒之后,她也亦然消失!
不,他不要!
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他不会让她离开!
“我才不管你是谁,什么现代人也好,古代人也罢!反正,我要定你!”他低低的嗓音在寒夜中宜告了他的誓言。
“你为什么不懂呢?你为什么不懂呢?”映寒呢喃着,但泪水已经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而下……
“我只懂得我要爱你,打从第一次看到你,就决定你是我今生的妻子。映寒,请你接受我。”
半晌,映寒只是无言的沉默。她看着他,眼里赤裸裸的爱情早已随着泪水像绝了堤的黄河一样,不断地涌出,涌出……
他上前一步,温柔地将他所爱的女人拥人怀中,将脸埋进她发里。“映寒,我不会放开你—永远都不会!”
映寒痛哭失声。
云儿蹑手蹑脚地走了,月娘羞怯地露出脸儿来,如霜般洁白的薄雾像敛艳的水波似的,被轻风缓缓地吹皱一片大地……
庆安格格的病情每况愈下。
京城里的群医束手无措!
最后,她并没有拖很久,在一个夜晚里,她在手绢上咳出一大片的血水出来后,她缓缓地闭上眼眸,从此香消玉殒。
大清的庆安格格病逝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映寒正在她房里。她踉跄后退,一个脚步重心不稳就跌坐在后脚跟上。
“不、不……”良心的谴责让她痛不欲生。
她就要崩溃!
为什么?
为什么?
她无言地问着上天,为什么要让这么无辜的女人离开人世间,庆安格格没有错的不是吗?因为从头到尾,全是她自己一手造成!
如果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她就不会遇上杰书!
如果不是她走进杰书的帐蓬,她就不会爱上他!
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地对杰书掷下爱意,庆安格格也不会因此恨她人骨!
间接而言,她也是害死庆安格格的凶手!
一想到这里,映寒惊骇住了!
这个残酷的事实是这样赤裸裸呈现在她面前,鞭打着她不放,撕裂她的灵魂。她无法招架!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岑寂扼死!
她觉得自己快要让紊乱灭顶!
如果再不逃离这里,她恐有崩溃之虞!
所以,她孑然一身地出现,她同样也不带任何东西离开—
中年妇女直喘着气在走廊上奔跑着。
她一心一意地只想完成一件已经仙逝的主子在临死前口诉托负她的重责大任。
“嬷嬷,您在急什么啊?”一名丫鬟端着一碗冰糖燕窝在映寒的屋子门前和这位随着格格陪嫁过来的奶妈碰面。
“珍丫头,我、我要找映寒、映寒姑娘。”她拍着胸口气喘吁吁。
“嬷嬷,映寒姑娘不在她的屋里呢!您瞧瞧,我这要送去给她喝的汤还在我这手里呗。”
“哎啊,这可不行!我有封信可是格格要我亲手交给她的!”中年妇女一口气地说完之后,脚也不再停歇,马上旋身甩着老迈的身子消失在廊柱转角处。
大丫鬟也不迟疑,忙着往反方向奔去向主子报告姑娘无故失踪的消息。
看来,十二贝勒爷府又要起风波了……
东方的天际逐渐露出肚白的暮色,不一会儿光芒一变,淡紫色的云霭覆盖住大地上的万物,在绿叶上滚动的露珠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粉红色星子,过不久它们就要褪变成羽翼飞上天堂。
一声宏亮的鸡啼响遍云霄,飘飘乎地传进了刚走出青楼大门的库尔克的耳膜里。
中年妇女迎头就和他撞上,并且还可怜地被他粗鲁地推开,连连后退好几步才跌坐在一地湿泥上。
“库尔克大人!”她抬起头见到他时,倒抽了一口气。
“这么急忙,要去哪啊?”他知道面前的妇人是贝勒爷里的一名嬷嬷,对她脸上毫不加掩饰的惧怕更是感到股莫名兴奋。
“库尔克大人,我、我要给映寒姑、姑娘,送、送信……”她结结巴巴的,可却把映寒不在贝勒爷府的事情让库尔克摸了出来。
“我帮你送去吧!”他邪邪一笑,猝不防地一把抢过了她手中握的信。
中年妇女惊呼一声,但已是来不及夺回了,况且她也没那个力气和胆子向库尔克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