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嫣容请您来的吗?」他焦急的问,「她还好吧?」
六王爷拈须颔首,「你还不忘关心她,算你有良心,不枉她那么痴心对你。」
「那她——」
六王爷不等他问完就先摇头长叹,「唉!她太傻了,竟然拿自己的性命逼皇上赦免你的罪。」
他晃晃手中的长串钥匙,「她成功了。不止皇上,就连皇太后、皇后全被她搞得伤心欲绝,大家只好商议一个法子好成全她,放了你。」
拿自己的性命逼皇上……
承斌脑子里一直萦绕着这句话,连六王爷打开了牢门,他都不为所动。
「出来吧!」六王爷告诉他,「皇上将会对外宣称你治好了皇太后心痛的宿疾,加上又是为了济助贫苦才偷盗官银,其情可悯,所以愿意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不问皇上要你如何将功赎罪吗?」
「嫣容……她死了吗?」
承斌苍白着脸,心中挂意的不是自己的死活,而是嫣容。
「她死了,对不对?」他全身僵直,泪水盈满眼眶,「我知道自己犯的是唯一死罪,皇上不可能那么宽宏大谅的赦免我,一定是嫣容死谏吧?」
他踉跄地走出牢房,逼近六王爷。
「她是不是做了傻事?她死了吗?快告诉我啊!」
六王爷凝视他好一会儿,突然一脸哀戚地摇头长叹。
看他那哀伤的神情,承斌浑身的血液顿时降至冰点。
「喂,你做什么!?」
「一掌击毙自己!」承斌右手已挥至额前,却被六王爷制止,「嫣容既死,我也不会苟且偷生,请你放手,别阻止我下地府与她团聚。」
「我什么时候说她死了?」他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她没死,不过皇上若再不放你走,她也差不多快死了!」
承斌听得一头雾水,「她到底怎么了?」
「她呀!绝食抗议,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还吩咐宫女准备七尺白绫,说要等你处决的那天拿白绫吊死自己,还请求皇上将你们两人葬在一起,否则她就要变成怨鬼,把皇宫闹得天翻地覆,每晚回来哭给皇上听。」
「嫣容她……」他感动得无法言喻。
「她是皇上和皇后的心肝宝贝,谁能眼睁睁的看她这么闹死?你这条命真的是她拿命换来的。」
他点点头,「我知道,这份恩情我永远不敢忘。」
「还有,最近北方盗贼肆虐,皇上命令你随我带兵去剿平贼窟,好将功赎罪,而且是即刻出发。」
「是。」承斌沉吟片刻,「六王爷,在出发之前,能不能让我见嫣容一面?只见一面就好,我不会再奢求其它。」
「你不能去见她,不过在我们离宫前,她会远远的目送你离开。」
六王爷指向搁在木桌上的一套新衣,「脱下囚服,换上那套衣服吧!最后一次见面,别让心爱的女人瞧见你狼狈的模样。」
最后一次见面……
捧着新衣,承斌没有重获新生的喜悦,只有心痛如绞。
「六王爷,可否请你替我转达几句话给嫣容?」
「可以,你说吧!」
「请你告诉她,我叶承斌此生非她不娶,除了她,我不会另娶其它女子,可是请她忘了我,希望她能早日找到足以与她匹配的男子为额驸,我会诚心祝她幸福。」
语毕,他走过去拿起新衣,脸庞滑下两行泪水。
***
半年后——
嫣容穿著嫁衣,头上罩着红盖头,坐在新房里等着她的额驸进房。
但是,房内一点喜气也没有,只有隐隐的啜泣声。
皇上答应释放承斌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嫣容听话地由他安排婚嫁,倘若今年的新科文、武状元尚未娶妻,便择其一为额驸。
只要承斌能平安无事,不管要她如何牺性,她都愿意,只是一想起承斌曾托六皇叔告诉她,此生非她不娶的誓言,她又不禁悲从中来,哭得不能自己。
蓦然,开门的声音传入嫣容的耳中,令她浑身不由自主的轻颤。
虽然视线被红巾遮住,她还是能窥见站立两旁的宫女们往圆桌靠近,由脚步的移动看得出她们是把手上的盘子往桌上一放,便被新郎倌给遣退,并没有依礼伺候新人吃完各式各样有吉祥含义的果子再退下。
难道是新郎倌「迫不及待」的想跟她圆房!?
她突然觉得反胃想吐。
不!除了承斌,她不能容忍任何男人碰她。
「不准碰我!」
新郎倌才刚挑起她的红盖头,她就像被蛇咬了般惊叫一声逃开。
「恕难从命!」
新郎倌抓住她的手,一使力便将她拉回,牢牢圈在怀里。
看着这个想逃婚的新娘子,他却是咧嘴一笑。
「应该要逃的人是我吧?娶了一个哭得这么惨的新娘子,哭得涕泪纵横不打紧,还哭成了一个大花脸。」
「怎么……可能……」
嫣容没有反应,整个人傻住了。
「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有志者事竟成嘛!」他俊朗一笑,「在下便是今年的新科武状元,格格您的新婚夫婿,叶——承——斌。」
只见她抖了一下,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你是太失望,还是太高兴啊?」他有些哭笑不得,「哭小声点,宾客还没全走呢!说不定人家会以为是我太粗鲁,才会『弄』痛你哩!」
「色鬼!」
嫣容涨红了脸,朝他胸口捶下一拳,立刻收敛哭声。
「别哭了,我会心疼的。」
早已猜到她一定会哭得唏哩哗啦的,所以他事先准备了一条洗脸巾,如今果然派上用场。
「你美极了,根本不需要抹那些胭脂水粉的。」
他细心、温柔的擦净她脸上的泪水、胭脂,还她一张素净、白晰的清丽脸庞。
「嫣容,我好想妳!」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粉嫩脸蛋,情不自禁地吻上那令他朝思暮想的樱唇……
「可恶!」
出乎意料的,嫣容却突然一脚狠狠地往他的脚踩下去,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怎么了?」他一脸无辜。
「怎么了?」她撅起嘴,「你还好意思问我?你真可恶!害我哭得肝肠寸断,以为这辈子真的再也无法见到你,以为我……」
「别哭——」
他吻住眨了眨眼又要掉泪的她,直到她几乎快消融在他的热吻中才暂歇。
「我可从没想过要瞒你,我又怎么知道皇上要你嫁给今年的新科武状元,却没告诉你武状元就是我,而你也没追问?」
「我不是在作梦吧?」她突然伸手用力捏一捏他的脸,「你不是易容的吧?」
「傻瓜,真的是我,你也不是在作梦,我是真真实实的把你抱在怀里。」
她以食指轻滑过他的眉、鼻、唇,微笑地将脸埋入他胸前。
「真的是你,只是……」她抬头看他,「你不是对功名毫无兴趣吗?又怎会来考武状元?就算被你考上,皇阿玛也不可能会将我许配给你,他还在气我拿命威胁他——」
「总而言之,就是『君无戏言』这句话帮了大忙。」
承斌告诉她,「多亏六王爷事先向我透露皇上打算将你嫁给今年新科状元之事,虽然我对功名没兴趣,可对你却是志在必得。」
他牵着她到床边坐下,「再告诉你一件事,我虽然没考上文状元,但『探花郎』正是敝人在下我。」
嫣容一脸惊讶,「文科你也考了!?」
「当然!皇上不是说了吗?你要嫁的对象是新科文、武状元之一,万一文状元是一位才貌双全的翩翩少年,皇上肯定会选他为你的额驸。」
她点头附和,「肯定是。」
「所以我这几个月文武双修,可惜尽了全力还是输给了我大哥。」
「文状元是叶大哥!?」
他点点头,「还好你要六王爷收了翩翩为义女,还替她赎了身,请六王爷作主说服我爹让他俩成亲,既然文状元已婚,额驸自然是我这个文武双全又一表人才的好男儿啰!」
「好象在作梦……」嫣容将头枕在他肩上,由他揽着。「我真的和你结为夫妻了!皇阿玛怎么肯呢?」
「他原先也不肯,多亏六王爷拿『君无戏言』这句话压他,还请出了最疼你的皇太后来逼他履行诺言,他才不得不点头同意。对了,我曾经被皇太后和皇后召见过,她们比皇上和蔼可亲多了,皇太后还猛夸我好……」
说着说着,他才发现嫣容竟然睡着了。
「喂!交杯酒还没暍呢!」他轻拍她的脸颊,「娘子,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们什么都还没『做』你可不能睡着呀!」
「承斌……」
她呓语着,挂着安心的甜笑继续睡,毕竟她已经许久不得好眠了。
「算了,等你醒来再喝交杯酒也一样。」他宠溺地在她唇边的小梨涡印下一吻,「我爱你,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