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一堆同事追杀她,汤米就是领军带队的那个。
「礼物……」他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她在请假前跟他们说要去澎湖度假。他因公旅行过十几个国家,却从未有过买纪念品或礼物回去送人的经验。聆兰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你压根忘了要带一份礼物送给小杰,对不对?」
「他会需要什么礼物?」磊原摊摊手,有一丝尴尬地说:「我不知道该送六岁的小男孩什么东西。」
「蓝岛的商店里有很多适合小朋友的玩具,包括蓝色海豚造形的风筝,新奇可爱的大头铅笔,一整组的海底生物小模型,还有蓝采姊姊说蓝岛传奇故事的CD……」她滔滔不绝的说著。
「你要下要考虑留下来担任蓝岛产品销售员?」他有些好笑,「我觉得你对这份工作挺拿手的。」
她忍不住给他一记白眼,「不要开玩笑了,你想转移话题对不对?」
「那么明显吗?」他羌尔的问。
「非常明显。」
他一脸惋惜,「在你面前,我越来越不谙语言的艺术了。」
「是越来越瞎掰下下去吧?」
他又大笑。聆兰痴痴地望著磊原,噢!她真爱这个男人。是这股深爱的悸动再次激起了她所有的勇气,她深吸一口气,语调颤抖地道:「我们……」
「嗯?」他啜了一口冰山伏特加。
她艰难地开口,「我们……以後……
「以後怎样?」他不解地看著她。
「我的意思是说……」天啊,她该怎么问才好。「我们两个以後……」
「我们两个以後会有什么不一样吗?」他反问。
聆兰被问住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霎时,磊原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威猛霸气的强势男子——
「聆兰,我以为我们彼此有默契,决定尽情拥有这三天两夜的假期。」他目光炯炯地盯著她,心里有些紧窒纠结,却拒绝让情感再度凌驾於理智之上。
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子,他承认,他很喜欢她,也很感谢有她的陪伴,并且打开了他心底深处部分的情结,但是……
他不信任由感情结合而成的婚姻,那一点也下牢靠。
礼貌而生疏客套,条件相契,彼此尊重对方自由空间的上流社会型态的利益婚姻,才是最安全可靠的,而且永远下会让人有心情波动与患得患失的危险。
他有太多的事业版图要扩充,有太多的理念要施行,他没有让自己变脆弱与感性的资格。
他要证明,贝氏的饭店王朝将由他创造一个新纪元。
理想已经逐步实现,他现在最下需要的就是分心,把事情变得复杂。
而有她在身旁,他发现自己会变得太人性化,那太危险了。
所以纵然他看著聆兰的小脸渐渐变得苍白,强忍著胸口的闷疼,他还是坚定地续道:「难道昨天你只是在虚唱高调?其实你最终的目的是想要成为我的伴侣,贝氏企业的董事长夫人?」他眯起双眸看著她。
空气在瞬间变得冰凉而稀薄,聆兰微微颤抖著握住双手,她喉头紧缩成一团,但她仍然努力挤出话,「不……当然不是!」
「很好,那我们有共识了。」他不带任何一丝情感地回道。
假期结束了,对他而言,可以态意大说大笑,不需要戴上盔甲的日子也结束了,他将全副武装回到那个熟悉紧凑的生活里。
想到这里,他不无遗憾地暗暗叹息。
聆兰胃里翻腾得像是随时会吐出来,可是在那之前,她已经快因心痛而死掉了。
不不不,失恋不会死人,想不开才会!
她不会那么傻,真的把这件事看得那么重要、在乎——
她脑中一片空白,嘴巴却像自有意识地胡诲道:「我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要跟你说,我们以後还是保持远远的距离好了,免得被别人误会,那就不好了。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但又怕太直接会伤害到你的自尊心,不过既然你也是这样想的,那太好了,解决了我一个大难题。」」
磊原陡然觉得胸口一阵阵刺痛……讽刺得不得了。
他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感到受伤,不过他的胃里却沉沉地堵住了一团浊气,想发泄也发泄不了。
「那就好。」他僵硬地道。
「我先去睡了,明天早上我还要去村子里逛逛买买东西。」她刻意笑得灿烂「呵呵,晚安。」
「晚安。」他心底不是滋味极了,看著她愉快哼著歌绕过屏风走向大床时,突然有股冲动想将她抓回膝上痛打一顿屁股。
Shit!她就这么追不及待想甩掉他?
虽说这是他原来的打算,但是看到她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却又让他气恼到几乎想要吼人。
「那很好。」他口是心非地喃喃自语。
Shit!Shit!Shit!
一遇上她,他是注定连连破戒了。
「非常好。」
「明天早点起床,我们搭十点的飞机。」他忿忿地高声喊道。
「知道了。」里头飘来的是懒洋洋,充满鼻音的惺忪声。
这个女人,竟然不到几秒钟就快睡著了。
他到底在这里生什么见鬼的闷气?磊原猛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并没有发现,那个鼻音浓厚的声音其实是带著哭意……
翌日早上九点,聆兰依依不舍地抓住蓝采的双手。
「睬儿,我真希望能够不要离开这儿,能跟你在一起工作聊笑。」她红著眼眶感伤地道。
聆兰从未在短短的几天内就与人建立起如此深厚的感情,唯独采儿是个例外。
「可是你在台北还有责任与未来。」蓝采美眸里闪耀著睿智慧黠的光芒,温柔而坚定地握著聆兰的手,「但蓝岛永远欢迎你回来。我相信,你很快会再回来的。」
「谢谢你。」她涩涩地一笑,「我可不敢这么有把握,但是我会常常想著你的,有空你也要打电话给我哦。」
「我会的。」蓝采看了在一旁与哥哥愉快交谈并握手致意的磊原,忍不住低语道:「多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想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聆兰一震,心绪滋味复杂地摇摇头,「我现在什么都不去想,也不敢想,你放心,这世上天天有人在失恋,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後一个。」
想得开是对自己的一个解脱,她但愿自己能够早日做到。
只是在此时,她的心还是那么地痛……无能为力疗伤。
「我祝福你。」蓝采真挚地紧握了握她的手。
「谢谢。」她转头看了磊原一眼,他跟她打了个手势,提醒她该出发了。
他们还要搭快艇到澎湖本岛搭机,时间是计画得刚刚好。
聆兰提起行李,再瞥了蓝采一眼,踩著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向他。
时间流逝如指缝中的细沙,三天两夜的假期转眼即到尽头,他们在十点四十五分飞.
抵台北松山机场。
「我送你回家。」
他们走出机场大门,磊原掏出休旅车的钥匙,打算到停车场开车。
聆兰脚步顿了顿,内心强烈交战——
多赖著他一刻是一刻……她还是很不争气地痴痴恋著他,只要能够在他身边,看著他、听著他,她就算当块车内地毯也愿意。
唉,傻女孩。
「好,谢谢,麻烦你了。」他们从今天早上开始又变得生疏客套了起来。
她痛恨这种礼貌!
磊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酸甜苦涩复杂难辨,却是带著极度的自制道:「一道走。」
她点头,低垂著粉颈跟在他身後。
第九章
蓝岛三天两夜的假期,是烙印在聆兰脑海里最美丽却也缥缈的一场梦。
第二天聆兰到饭店上班,她首先派礼物,待发完礼物後,就抓过抹布奋力地擦著吧台四处。
忙碌忙碌忙碌……就可以忘掉一些不想记得的事,不想思念的人。
「聆兰,你干嘛?休了三天後回来大扫除啊?」汤米看著她在刷洗小冰箱,眼珠子差点滚出来。「你以为要过年了吗?」
聆兰头也下抬,努力地擦拭著蛋盒和蔬果柜,把苹果、柳丁、柠檬、凤梨等水果搬了出来又一样样摆回去。
「反正客人还没进来,闲著也是闲著。」她边擦边道,「我休完假充过电精神百倍,待会还想举千斤顶绕场一圈呢。」
汤米噗地笑了,「嘿,妹子,你的幽默感还是那么好。」
「既然不能哭,那就笑吧。」她低声道。
「什么?」他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不重要的。」聆兰甩甩头,故作轻快地问「我不在的这三天,有没有什么新闻?」
「当然有!」汤米兴高采烈地道:「听说我们大老板有对象了!」
她心脏一紧,身体一僵,「你们怎么会知道的?你知道了多少?消息怎么会走漏出去的?」
老天,是被饭店的员工窥见了她和他同进同出去度假吗?
聆兰对於这类的八卦消息从来没有这么关切紧张过,汤米不禁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你怎么突然对这种事情有兴趣了?」
「因为我……」是当事人。
「哎呀,不管,总之有消息说大老板近日和『大丰集团』的千金萧小姐往来甚密,他们是哈佛的学长学妹关系,两个都是企管高材生,将来一定是夫唱妇随称霸全球连锁饭店业。」汤米高兴得不得了,「啊,我们这些底下人将来也好沾沾光,往後身分与酬劳三级跳……」
聆兰全身的血液像是霎时凝结成冰,让她不能思考、不能动弹,也不能呼吸。
他已经有对象了!
残酷的现实对著她当头砸来,她怀疑自己的双腿怎么还站得稳?
「他……他们要结婚了吗?」她心纠地低语,「不、不会的,事先一点消息和徵兆都没有。」
「我想好事应该是不远了,你也知道我们大老板嘛,虽然很有钱,但是行事风格太低调了,不像其他的公子哥,简直跟演艺圈的明星没两样。」汤米的口气也下知是褒是眨。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她逃离酒吧冲进一楼高雅的女生化妆室里。
她一屁股跌坐在其中一间厕所的马桶盖上颓然地捂住灼热的双眼,却掩不住疯狂涌出的泪水。
不要难过,不要掉眼泪,她早该有心理准备了呀!
可是现实就像支锐利的箭,冷不防就穿胸而过,她甚至来不及做任何一丝丝的防备。
她允许自己泪水狂奔了几分钟,颤抖著拉出卷筒卫生纸,撕下一大团用力擦拭鼻涕和眼泪。
「够了!」她低斥自己,「不要再发疯了,是该恢复理智和正常生活的时候了。他是他,我是我,我们只有单纯的主雇关系,其他什么都没有!」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心仍恻恻然生痛,揪扯的滋味让她几乎哀号出来。
「冷静,我要冷静。」聆兰揽住发抖的双手,紧紧靠在胸口,像是要给自己支持的力量。「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要微笑,要笑……」
可是今天晚上她该怎么办?一想到要踏入贝家,或许有可能会遇见他与他的……学妹?她的胸口就阵阵发紧疼痛。
「天啊……」好不容稍稍振作起来的精神又溃散了,她无助地把脸埋入臂弯里痛
坐在前往幼稚园的公车上,聆兰失魂落魄地发著呆,身体随著公车的摇摆而晃动著。
她不断反问自己,疑问著今天所听见的消息,她拚命说服自己相信,却又拚命拚命说服自己不要相信。
怎么可能呢?她和磊原在蓝岛上几乎可说是坦诚相见了,他也倾吐出很多内心深处的感受,怎么可能一点口风也不露?
除非流言是假的,又或者他的动作极快,一回到台北就安排好这一切,订下未来的妻子对象,好彻底斩断跟她之间的可能联系,让她对他不再心生奢望,对他继续充满遐想……
她脸色惨白,不愿相信後者的可能性,若真是那样,那就太残忍了。
「不会的,我不要自己吓自己。」她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公车在幼稚园附近停下,门口已有父母亲在等著要接小朋友,聆兰直接穿过人群走进园里。
有个在幼稚园上课的姊姊还是很不错的,起码可以理直气壮地进进出出。
还有一点时间,她走到姊姊教的香蕉班探班。
穿著白色衬衫和咖啡色长裤,一头俐落短发,拥有张瓜子脸的林聆芳笑容里带著淡淡的威严,她正在教导小朋友搭乘捷运的注意事项。
小朋友聚精会神地听著,还下时举手发问。
姊姊是个好老师,她的保守、重责任令小朋友们十分信赖她。她以前怎么会觉得姊姊太过老古板呢?也许是在这心灵脆弱的一刻,她渴望著亲情的抚触与温暖。
「姊。」她忍住想哭的冲动,对著聆芳挥了挥手。
「你来接小杰吗?」聆芳有一丝惊讶,「他在隔壁班,你该不会是忘记了,走错了吧?」
「没有。」聆兰看著吩咐小朋友收拾书包,而後走近自己的姊姊鼻头又不争气地酸楚了起来,「我只是突然很想看看你。」
聆芳一愣,疑惑地打量著她,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还好吗?」
「我没事。」她打哈哈,「没有感染什么奇怪的病毒回来。」
「疯丫头。今天你会早点回家吗?」聆芳的脸可疑地泛起红晕。「呃……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她睁大眼看著姊姊奇怪的模样。
「总之你今晚早点回家就是了。」聆芳破天荒害羞地摆了摆手,几乎是落荒而逃回教室。
怎么她才去蓝岛度假几天,台北就风云变色了?每个人都变得有点怪怪的。
「我会早点回去的。」聆兰对著姊姊的背影道。
带著满头雾水,她走到隔壁的草莓班。
小脸红通通的,可爱得像天使的小杰坐立下安的左右张望,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小脸立时亮了起来。
「大……」见聆兰激动地摇头示意他噤口,小杰总算没把那个「嫂」字说出来。
「小朋友们,下课罗!」草莓班的老师将小朋友带出教室,「我们明天见。」
「老师明天见。」说完後,小杰便兴奋地朝她冲过去,「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聆兰紧紧环抱住他软软的小身子,觉得鼻头又有些发酸,「我也好想你。你这几天乖下乖?有没有按时吃饭和喝牛奶?」
「我有。」小杰迫不及待吱吱喳喳地告诉她这几日幼稚园里发生的点点滴滴。
她牵著他的小手走向门口准备坐车,微笑著专心地倾听著他的话。
小杰原本还热切地说著跟同学约好明天要带掌上型游戏机来,却在下一秒钟话声断掉终止。
「怎么了?」她奇怪地俯下身看著他,「怎么不说了?你不是刚讲到要跟你同学换 另外一种游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