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他,从来只有被嫌闷,第一次被嫌烦,TC感觉不恶地笑了。
看了看两道娇眉又拧起来的女人,TC想再刺激她几句,听到大猫和姆妈交谈完快步追来的脚步声只好作罢,仔细打量一个月未见的她。
他先检视她指关节捏得泛白的小手,满意地发现尚无发抖的迹象。不错。
目光不动声色向上扫,她穿著式样简单大方的细肩带白背心、水蓝色低腰牛仔裤,有点小洁癖的她,整个人和以往一样就是有办法随时保持干干净净,再素雅的衣着也能被她美丽的外表穿出又艳又雅的撩人韵味来。
她的身体曲线极美,腰线美,将小背心撑出饱满弧度的胸线也相当诱人。
纯男性的感官被「美色」勾引得蠢蠢骚动,情欲在外表冷峻而疏离的躯壳下炙热蔓延,心中风起云涌,棱角分明的俊容却沉静无波,直到无意间瞄见她牛仔裤后口袋那两张露出袋口的戏票,冷漠瞳眸才添了抹无名的愠恼。
小姐想约会了?哼。
艳转头瞪着TC,来不及问他哼什么哼,大猫已经追上他们。
「等等、等等,艳也去吗?」和佣兵学校那头联系完毕,完全跟不上情势变化的大猫满头雾水。「我不是质疑艳的能力,她要加入我并不反对,问题这次的情况特殊,妈的!你这臭小子明明比谁都清楚不能带她去!」
艳放开TC还没开口,一向置身事外的冷漠教头已代她哼出:「少啰嗦。」
大猫错愕地眯眯「仗义执言」的兄弟,没时间推敲他因何反常,直接游说艳:
「你要知道你和老布的关系,在我看是情同父女了。为什么医生不帮自己的家人开刀,因为面对自己的亲属他们会失去平常心,无法保持客观冷静。我和TC不同,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神经麻痹了,不会被个人的心情影响整体行动。」自我解嘲地撇撇嘴:「听过一句俄罗斯古谚吗?会在葬礼上哭泣的人不该从事殡葬业。我们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你还嫩,艳。对这行真的感兴趣,一次一步,你慢慢来。」
大猫的言下之意是,他们已经学会不在葬礼上哭泣了吗?
艳心口揪痛,抬眸看看TC冷漠孤僻的俊容,突然对他们的「不再哭泣」萌生恻隐之心。大猫说得有理,她对自己是有信心,但事关重大,她不能为了证明这种无谓的信心硬要参与行动,若是因此连累同伴她会难过的。可是……
「你、你觉得我办得到吗?」问完之后抬眸,望着最了解她实力的教官。
丢了个眼色警告大猫别再多舌,这是她的选择。TC以行动回答艳。
「时间不多了。」抓起她滑腻的手臂,让她也尝尝被拖行的滋味。
艳眉头微皱,甩甩无端遭人「扣押」的手臂:「我自己会走。」
拉她没入另一条狭巷中,声音才恶劣飘起:「角色对调很有意思,不是吗?」
「你!」
「你这臭小子真难对话,要鸟脾气也不看看时机。」大猫一路碎碎念着追去。
搞情报出身的姆妈观察入微,人站得远,所有事情也看得一目了然。
直到三个孩子的声音都消失了,微白的天空飘下雨丝,她才悠长地叹息一声。
TC这孩子是应她所托特地回来救老布的,他早知道这件事了。
这孩子今年都二十五岁了,大猫同他一块长大,还不晓得他是爵士同父异母的弟弟,口风之紧由此可见。因此,当他突然向小女孩透露爵士被掳的消息,她不禁怀疑起一个可能性,她是直到这孩子一再拿话刺激小女孩,非要她参与这次的救援行动,心中的疑惑才算确定。
她和爵士盼了十多年,TC终于找到合意的女孩子,也动了情。
唉…… 走过去,将墙角一团已半湿的纸球捡起来,慢慢摊开,「悲惨世界」的宇样扭扭曲曲映入姆妈忧喜参半的瞳孔上。票是TC从小女孩口袋摸出来揉掉的。
这孩子不要小女孩和其它男人约会,没半点绅士风度,占有欲真强。
他知道老妈妈在看着,所以也是藉由这动作告诉老姆妈,要她转告爵士,他不希望他们左右小女孩的职涯规画。换句话说,这个坏孩子要小女孩趟进浑水里,他不要她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不要她离他太远。
这个孤僻孩子,他着慌了。
听到老妈妈苦苦劝说小女孩的一席话,他大概急了,所以执意将小女孩带走。
什么都无关紧要的孩子,居然被他们两个多事的老家伙逼急了吗?老姆妈关上酒馆大门,将皱巴巴的纸张拿在掌心来回熨平,欣慰笑着。
关于这次的任务,大猫的见解有理,TC接近攻击性的强势做法也没错。
大猫一向主张凡事循序渐进,TC那孩子恰好相反,他喜欢一次就推到了底。
在压力下,一切会变得不同。
小女孩如果真要进入这个特殊的行业,一开始就面对这种难关对她未尝不是好事。忧惧交集下,她若是能拿出平常心挺过,往后的路是否崎岖对她将不再是问题了,最困难的情况她毕竟已经应付过,其它问题相对会简单许多。
TC那孩子呢?他也想知道他看中的女人是不是挺得过这一关吧?
万一挺不过呢?他的个性执着不易认输,肯就这么放弃小女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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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鲁
穿著丛林迷彩服,一行人无声走入邻近哥伦比亚边界的热带雨林。
盛夏晌午,南美洲的雨林热力四射,地热不断腾升,闷得像在火炉上被烘烤。
「啊!」痛苦的叫声喊到一半就急急咬住。
误踩陷阱的艳跪倒在地,马上咬着拳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冷汗涔涔,正午的太阳并不大,却烤得她头昏眼花。
同伴们分工合作,赶紧帮忙拆除兽夹,一双手将忍着极大痛苦的她抱起来。她趴在某人宽阔强壮的肩窝,苍白无血色的面孔贴着那人的颈子,不想让害她误中陷阱的女教官或其它同伴看见她强忍痛楚的样子,痛得直喘气,喘气声压得很低很低,低到只有抱着她的人经由两人的体肤接触才能察觉她很痛苦。
「忍着点。」
无须对方开口,当一股熟悉的烟味侵入她鼻翼,艳就知道抱她的人是TC。
不知是尼古丁安定她抽痛的心神,还是相处三年、对他优异能力的信赖让她放心将自己交给他,她松懈了下来,偎着TC闭眼歇息。
昏昏沉沉中,她只知道自己被抱到一处颇为阴凉的地方,被打了止痛针,脚上的伤也止血和包扎好,短暂失去的知觉渐渐回来,同伴们的密谈声逐渐进入她昏沉
沉的脑子。他们正在对她这起意外研拟对策,因为这个方位已经接近目标点。
绑走老布的并不是倡导个人民族激进思想的狂热份子或恐怖份子,他是被掌控哥伦比亚地下经济的大毒枭绑走,这桩恩怨跟老布六年前应当地政府所托,派兵协助他们扫荡毒窟有关。
这个毒枭拥兵自重,养了一票舐血度日的佣兵,单独留在这地方很危险。
左腿一动就痛得发汗,一确定自己真的无法行走,艳立刻做出决定——
「我留下来。」
「她留下。」
TC和艳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之后,目光交接,雨点一滴两滴打在他俩的额心。
情况紧急时候的断臂求生是必要的,他们都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情况。风险每个行业都有,牺牲一个可以保住其它人,她不介意被牺牲。伙伴至上。
热带雨林开始下起滂沱大雨。
「不,不用,我能应付。」艳出声打断女教官自愿留下来陪她的建议。
领队TC比手势让担任尖兵的大猫先行出发,其它队员继续朝目标区前进。
「艳,我很抱歉。」女教官喜娜为自己一时的粗心大意痛苦不已。
艳冷静回视她,语气平淡:「没关系,爵士拜托你们了。」
绕了一圈回来,TC拍拍女教官肩头。「出发了,别担误时间。」
女教官凝视艳最后一眼,很快起身走入树丛后方。TC等了一会,突然将全身湿透的艳抱起,朝反方向走去,将她放入一处干爽又隐密的树洞之中。
「手伸出来。」
「我可以将你一枪毙命,你信不信?」艳懂他的意思,一双手还是伸了出去。
没抖,状态稳定,用枪没问题。
「待在里面,保持警戒。」没给她只字词组的关怀,TC检查好她的状况就安静转身,完全信任她有能力自保。拐入树丛前,他注视树洞中的女人一眼,沉静的声音落在被雨滴打得起伏不定的芭蕉叶后方:「两个小时内,我会回来接你。」
痛白的小脸皱了皱,艳猛然出声:「你、你等一下!」
那个离去的身影不久又出现在芭蕉树后,对她拱拱俊眉,静待小姐指示。
「小心喜娜,她、她不对劲,刚才她是故意撞我的。我不是在为自己的脚伤找借口。」东张西望的美眸一溜,艳直视沉默不语的TC以表清白。她知道有这种人这种事的存在,但是不愿意随便怀疑人,是喜娜做得太明显。「你、你们要小心。」
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一派酷样的TC,听完她的话后不发一语看着她许久。
艳解读不出他僵尸面容下的想法,似乎为她的发现感到惊讶,又好象有着赞许。
「乖乖待在里面,别乱跑。」
强忍着锥心的不适,她没好气:「能跑的话,我何必留在这里当废人?」
精神没被吓跑嘛。TC流露出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眸色。
望着走远的人影,艳忍不住叮嘱:「要把老布救出来哦!」
「我在附近做了点小布置,别乱跑。」
「说一次我就懂了,真烦耶。你一定要把老布救回来哦!」
一再被她嫌烦,莞尔笑意爬入TC冷僻的瞳,也堆满他不易与人打成一片的
孤僻俊容。至于小姐的要求,他依然坚持假装没听见。
「要把老布救出来,你没听见吗?」这种时候他就装聋作哑了?被他气死!
不由得在意起她对老布的挂心,心底觉得不是滋味。
TC冷哼一声,拒答。
「要把老布、布爵士救出来,你听见没?」艳萌生了丢手榴弹的冲动。
对方总算打破气得人吐血的缄默,凉凉开口:「说一次我就懂了,小姐。」
「臭教官!」
人走得无影无踪,不一会,冷不防又出声纠正她:「我不是你的教官了。」
「谁稀罕啊!」
远方传来两声轻笑,表示被骂的男人听见了,而且很享受她的不稀罕。
笑声远扬后,树洞之外只剩时有时无的阵雨声,四下无人。
热带雨林的气候她并不陌生,在佣兵学校受训的三年她几乎跑遍全球,臭教官轻描淡写的小布置,并未松懈她紧绷的神经,反而让她提高警觉。他不是对女人呵护备至的温柔性情,他这举动只意味一件事,哥伦比亚毒王雇用的这批佣兵不易对付,如果他们全部拥有喜娜那样的身手……
艳眉头皱紧,突然为这个想法感到惊慌与担忧,随即迅速回复镇定。
没事的,他们都是顶尖好手,不会有事的,她相信他们拥有足够的应变能力。
将上膛的手枪拿出来,放好。
原来这就是枪林弹雨的世界,一个尔虞我诈、被血腥暴力点缀的世界。
原来这个世界是灰扑扑的,一切模模糊糊,看也看不清。
享受起被忘在世界角落的寂静感,除了脚上偶来的抽痛,艳心情异常平静。
除了喜娜的事,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想要告诉臭教官,但是临阵退缩了。
看着他那张不晓得在想什么的臭脸、永无温度的眼神,还有一张没吐出好话的
狗嘴,她实在就说不出口了。换作大猫或者其它的伙伴,她一定会告诉他们!
她不会轻易认败,一定战到最后一刻!
所以万一!只是万一,情况太危急的话就先走吧,别管她了。
第六章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东走西绕了五个多小时,他们总算走出雨林,天也黑了。
下过雨的天空特别洁净,繁星点点,凉风送爽,秘鲁山区的夜美得醉人。
TC本身是个好静的人,对方若不想讲话,他通常就从善如流不勉强。找了个石头,将背上闷了一路的女人放下来,他蹲下检查小姐脚上的伤有无恶化迹象。
又红又肿,发炎了。
伸出手,以没受伤的手背探一下失血过多而微白的额头。凉凉的,没发烧。
TC看着眉头永远对他锁上的女人,直看到她终于注意到他的凝眸,落在遥远
星空的眸子收回来,淡淡扫经他脸上,然后动作文雅地啃起晚餐。她在激战中散落
的头发扎成俏丽的小发束,水煮蛋般光滑的脸庞整张露出,半小时前还残留她颊上的血水与泥渍已拭净,整个人又回复惯有的干净清雅。
这表示,这位小姐渐渐从沮丧低落的情绪挣脱出来了。
当TC开始抽烟,艳就知道他们终于脱离险境了,紧绷的肩头不由得微松。
「走了。」
半跪在她面前的背肩染了血,艳看得于心不忍:「你去弄车子,我在这…… 」
「别浪费我的时间。」
他喜欢背就让他累死好了!心中的歉意全去,艳火大爬上TC受伤的背部。
她的「生气」,让背了她一下午的沉静男人脸上流露自虐的释然。
她本性坚毅,不是脆弱的女人,否则他不会对她费上一点心思,不会不顾姆妈他们的心愿,千方百计将她拉进他的世界里。
在预定时间内解决了「边患」,由秘鲁政府协助下其它人直接护送老头下山救医,他回头接她时,奉喜娜命令循线搜寻她的三名佣兵,正在突破他为她设下的防线。这些人解除诡雷绊索的时间比他预计的短,都是好手。
难得她没被喜娜耍弄的小把戏吓傻,临危不乱,三枪冷静地解决了三个人。
这一役,她的表现还不错。这一路上她闷闷不乐,他知道她在消化老布中风的恶讯,也为喜娜的饮弹自尽难过,还有一件事可能也令这位小姐耿耿于怀吧……
「我杀人了。」声音闷闷的,忽然由TC肩后招供起。
「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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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心情理会闲言闲语,继续闷头告解:「这是我第一次…… 杀人。」
闲人沉思一下,侧头瞄她,俊逸的眉毛挑满兴味:「你担心没有第二次?」
「我又不是你!」她真的不想动不动就对他发火的。
「说的也是,三个只解决了一个,你的枪法确实应该加强。」身为她的射击指
导教官负有连带责任,他只好随后补上两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