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想过喜娜伤害你,是因为她喜欢你吗?」制敌机先,出奇不意丢出话。
「什——」太震惊了,一时呆住。
「她是以伤害的方式在保护你。」乘胜追击,老神在在地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她对付我,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而且看中同一个女人。」
「什——」一呆末完,一愣又起。
「你可以走了。」片面宣示完,TC懒懒站直身准备冲个澡飞墨西哥工作去。
一开始就反应不过来,酷好出奇不意的臭男人又不给她消化的时间,艳于是一直反应不过来,脑子严重当机,直到可恶的始作俑者驱赶讨厌千年害虫一样对她下逐客,忍耐到极点逼使她终于干下一件自她五岁之后再没干过的幼稚蠢事。
叩!
看着那颗砸入屋内打到墙角又反弹两下,最后滚停在他脚跟处的石子,TC以为自己看错。他低着头错愕许久,直到准头奇差的第二颗石子、第三颗石子陆续砸进来,连续砸入四颗都没砸中目标物,TC这才确定自己并非疲劳过度产生幻觉。
为了回肴小姐的幼稚,于是TC也做了一件从他出生以来就没干过的事——
他看着石子掩额大笑!
原本深觉自己的行为实在幼稚得可耻,艳打算回头是岸了,经过楼上男人这么一笑,上可杀,不可辱!羞恼成怒的暴烈女把行李一甩!
「你站着别动!」为什么丢不中他?啊!好气人!「我叫你别动!你还动!」
「我是定向靶,没动。你这么输不起啊?」双臂交盘在胸,悠哉抽起烟藉以掩饰唇间抿不住的愉悦笑意,他忍不住想逗她:「九点之前你能完成吗?我赶时间。」
「九——」直觉低下头要看表。
「现在是七点三十二分。」
TC好心为她报时,谁知竟被恩将仇报的暴跳女「咻咻咻」连赏三颗火大飞石!厉害的是,这位在射击项目的成绩一向名列前茅的小姐,这下不仅打不中他,连这么大一扇窗户她都能够火到瞄不准了。
镇定看着飞过他眼前朝隔壁栋砸去的石子,TC状似敬佩地挑挑眉。「了不起。」
「你闭嘴!」
「很热闹吧?夫人,我住这里住了也有十一年,第一次听小老弟笑得这么开心哪。」住在TC隔壁的老绅士抽着烟斗,将话筒朝外,让电话中绵笑不止的老夫人也沾染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那种性情的孩子居然会那样笑,你相信吗?」
「无关性格,关乎对的人是否出现而已。」笑语又绵又柔,隐带一丝慧黠。
「啊——」楼下传来一声惊呼,接着老绅士就听见一阵气急败坏的跑步声往楼上跑来,边冲边压低音量生着气:「你为什么不躲开?又不是躲不开,你这人在想什么?你——你骗我!」转身想走人,为时已晚。「行为这么幼稚,你还笑!走开——」
可人猎物又急又气地咬牙怒斥,终于被守株待兔的阴诈猎人饥渴地「灭口」。
「年轻真好,呵呵。」两位老人家在电话这头与那头,轮流欣羡着。
在艳稚气未脱的举动中,这一夜,TC再次尝到年少的滋味、幸福的滋味。
第八章
「不不不——不不——不要!」
那个恶灵消失三年了,他的祈祷生效了!恶魔被主耶稣消灭了!
「不——不不——」
一掌蒙住不肯就范的小嘴巴,三年没外出狩猎的蓝眸淫欲大盛,神色亢奋难耐,将那个从地下道猎获的「小甜心」往无人的死巷拖了去。伦敦连日来霪雨霏霏,天黑后形若荒城,罕有人烟。小猎物求救无门,又惊又惧,像一只灰色小老鼠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着,就等他好好「怜惜」他了。
「哼。」
那个笑哼又轻又淡,几乎被细雨吞没,却震慑住长裤解到一半的兴奋毛手。
「不,不…… 」角色反转,面目可憎的猎人转眼沦为呼救无门的可悲猎物。
色欲熏心的面孔被惊恐撑得更狰狞,疯狂寻觅着巷子内外,小猎物乘机逃脱也无心追索了……
八年前起,他无端被这个阴魂不散的恶灵缠上身,每当他擒获「小甜点」要好好享用,魔鬼就平空出现来惊吓他,只闻其声不见任何魅影来惊吓他。
就像现在一样!
恶魔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只出声让他明白有人在盯着他、监控他。
八年,一定不是常人所为!一定是恶魔!一定是撒旦转世来凌虐世人!
当另一个哼声又起,受不了长期心理压力的人终于崩溃,抱头大吼:「世界末日降临了!大魔王出现!恶魔现身了!上帝上帝!」边跑边跌,朝外面逃去。心力交瘁下,幻觉与听觉在无限扩大,他仿佛看见无人的暗巷鬼影幢幢,依稀听见恶魔的呼吸声紧追在身后,就是不放过他!绝对不放过他!
他需要救赎!圣洁的光能救他脱离撒旦的恶缠!光,他需要圣光!他要光!
那里、那里有一道光!他可以从恶魔手中解脱,他得到圣光了——感谢主!
滋——滋滋——滋!列车紧急煞车的声音在地铁站惊心动魄地响起!滋——
「噢,我的天,有人撞车自杀了!有人自杀了!」
「救命!救命救命呀——」
以为遭受恐怖攻击,车站内惊叫声此起彼落,各逃生口顿时挤了个水泄不通。
两指轻捏的香烟一弹,靴头磨损严重的战斗靴踩过烟头,在月台边缘安静停步。
「为自己的话负责叫言出必行。希望你愚蠢的脑袋终于听懂了,蠢猪。」话声残酷地落下结语,长腿冷然转向,在惊慌失序的人潮沉稳穿梭,不一会出了地铁站。
猫捉老鼠的小游戏到此为止了?缺了老鼠,不结束也不行。
他只遗憾第一个让他想认真对付的人,竟然撑不过一个十年。
太早结束了一点,早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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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心想,童话世界里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不过尔尔。
「嘘嘘,时间到。」一根优美又顽皮的手指晃出来,抵在布爵士还想和艳多聊聊的温雅老嘴上。「你是病人,病人应该谨守午睡的本份。」
「夫人…… 」雍容华贵的老爵士一脸莫可奈何,看笑了艳。
「请你务必好好休息,我的老爷。」极尽温柔贤淑之能事,帮丈夫拍好枕头。
老爵士被直竖嘴上的纤纤一指推躺下来。抗拒不了妻子施展的怀柔手段,他喟叹一声投降了,温声交代着勾起艳朝卧房外头走去的妻子:「外头天冷,夫人,你把披肩带上了。小女孩,你也把外套穿上。」
「前些天我帮小艳挑了条披肩,恰好派上用场。」五十开外的爵士夫人比艳更像小女孩,她喜孜孜拿出一条教人叹为观止的精致披肩,帮不知如何婉拒的艳披上。「爵士最喜欢女孩子披着披肩,他说呀,披肩让女人多了份从容的优雅。」
「夫人。」布爵士唤住与艳相偕踏出卧室的妻子,提醒道:「别为难孩子。」
爵士夫人对丈夫娇俏一笑,未允诺他只字词组,径行挽着对她莫名敬畏有加的艳,沿着绿园巍峨古典的建筑体散步过去。一路上,爵士夫人轻声细语地介绍融合巴洛克与意大利建筑风格的老庄园,包括流转四百多年的人文历史、风流轶事。
各拥女性风韵的一老一少,款款站定在一扇精镶彩绘玻璃的弓形大窗下。
「站在这里往上看,你有什么感觉?小艳。」
眯眸仰望被午阳折射出绚烂虹光的华丽大窗,艳呢喃:「觉得,人好渺小。」
贫富差距,好惊人。
「这里本来并非镶嵌彩绘玻璃,原来的雕花玻璃有百年历史,可惜被两个调皮孩子打破了,喔,对了,这扇窗子也有个精采故事。」挽着看得目眩神驰的漂亮女孩往宽广的后花园踱过去,一路娓娓诉说:「老爷家出过不少位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你也知道,男人一旦有钱有势,风流帐铁定层出不穷,写都写不完。」
「爵士不会的。」
「那是他身边的女人够好,他不想失去她的信赖。」体内流有中国皇室与日本皇室尊贵的血脉,伯爵夫人举手投足尽现自信风华,笑着拍拍艳滑腻的娇颜,意味深长道:「只要女人够好,没有男人是收服不了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艳敛眉沉思片刻,对爵士夫人晶灿如水晶的炯眸摇摇头。
「表示是人都有弱点,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
艳闻言心头一凛,总算理解她和爵士为何情如父女,两人言无不尽,对夫人她却下意识多了一份敬畏之心。从不以长辈自居的夫人有着玲珑心思,像个调皮的邻家大姐姐,她看似闲谈的内容有时会蕴含一股只能意会的深意,好比现在。
夫人今天不是纯粹找她喝茶叙旧,是有事请她帮忙吗?
要夫人出面,表示是爵士难以启齿或不想为难她的苦差,一定很棘手。
艳心生不祥预感,并有种误踩流沙整个人往下一节节陷落的恐慌感。
「唔,那扇窗户的故事我是不是还没讲?瞧我,年纪大,胡涂了。」爵士夫人将艳带往绿草如茵的大草坪,晌午的风带着丝丝寒意,迎面吹拂来。「老爷的祖先们有一位特别特别风流,他其中一笔风流帐不慎落在一个妓女身上,嗯,你想得没错,那位女性是个善良的人,她不忍心拿掉肚中无辜的生命。生下小孩之后,她一个人独力扶养这个流有爵士家族血统的孩子。」
「是男生吗?」
「是呀。这个男孩子个性多棱多角,在那种环境长大的孩子很难不早熟的,嗯,你想的没错,那位女士生下孩子之后仍然操持旧业。」
「可能她只能以这种方式养活她儿子,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听到艳的有感而发,爵士夫人的欣慰与讶异写在莹亮笑瞳中。「这男孩很爱他母亲,他十二岁的时候,母亲积劳成疾不幸因病去世,那孩子好伤心,也知道他父亲是谁,那天他拿着枪来到这里,那扇窗户的彩绘玻璃是他开枪泄恨的结果。险恶的环境造就男孩逞凶斗狠的性格,他与友伴从窗户闯入,持枪抢劫风流的老伯爵。」
「老伯爵当时知道那男孩是他儿子吗?」
「他不晓得,当时整个爵士家族没人晓得这孩子的存在。男孩也倔得很,宁可被抓去关,也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世半句。后来,还是老伯爵的独生子察觉事有蹊跷,透过多方管道才得知有这么一个弟弟。可能物极必反吧,这位哥哥不像他花心父亲,他是个有情有义又专情的好人。」爵士夫人轻柔的语调揉入丝丝甜蜜。「这位哥哥动用所有人脉,使男孩免去一场牢狱之灾,并顺应他特立独行又带刺的性格,竭力将他栽培成优秀顶尖的人上之人。」
「这位哥哥没有公开认他吗?」
「没有。」夫人被艳问得一楞,旋即补充:「他几次私下想与他相认,弟弟对他有着莫名的心结,两人连坐下来好好谈话都成问题,哥哥是他唯一的血亲呀。」
「可是,这位哥哥再有情有义,他终究无法超脱世俗的价值观,无法向众人承认男孩的身世,无法将两人这段兄弟关系摊开在英国上流社会面前供众人检验,因为检验不起。这段血缘关系是见不得光的,身分贵贱差距过大,哥哥高高在云端,弟弟是地下的一团烂泥,如果我是那男孩,我永远不认他。」
身为高高在云端的一份子,爵士夫人一时语塞。
「夫人?我是不是冒犯您了?」
「没,没有。那个男孩行事偏激,长大之后不见收敛多少,我们以为问题出在他身上。」爵士夫人神色不宁地调整披肩,惭愧笑着:「长久以来,我们一直在弟弟身上寻找问题的答案,没想到…… 小艳,按照你的思维模式你再帮我想想,弟弟对哥哥有心结,真是因为他碍于太多因素不能公开承认两人的关系吗?」
长大?为何夫人说的好象这位弟弟尚在人世?他不是爵士的祖先吗?
艳将心中蓦然窜起的怪异感觉迅速压下,不愿深入细想,就事论事说道:
「不认哥哥,一方面可能是弟弟自尊心作祟,假如他是心高气傲的人,这是可以想象的。是我的话,我会把对哥哥的手足亲情深放心底,却很难对本人说出口。
也许,我会一方面怨恨这位一样流有爵士家族尊贵血脉的兄长,恨他得天独厚、养尊处优,不必为了生计在花街柳巷的环境中逞凶斗狠,不用让他深爱的母亲为生计操劳成疾;一方面对世上唯一的血亲有着矛盾情感,既爱他又恨他。既然那个男孩深爱他母亲,表示他是看重亲情的人,他坚持不认处处帮助他的兄长,我想会不会这是他身为弟弟的一片心意?他不想害身分尊贵的哥哥为难?」
爵士夫人只能哑口无言,眼眶微湿。原来如此吗?他们好自私竟没想到这个。
艳被爵士夫人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头雾水。「夫、夫人?」
「欢迎你加入我们家族。」笑语绵柔,一语双关真诚道:「欢迎你,小艳。」
TC所以独钟这女孩,不选薇妮,是因为她知他懂他、与他心灵相通吧?
本来还有些顾忌丈夫的耳提面命,犹豫是否要将年仅二十一岁的小丫头扯进这团乱局中,现在,就算不为心爱的丈夫,她也得为无法公开相认的小叔做点事情。
「都是些教人不开心的往事,我们不谈了。下个月,你和白瑞跑一趟南亚帮我们救位老朋友好吗?这次开始你正式成为『族谱』一员,夫人保证不会亏待你。」
艳诧异不已。爵士遭绑架的意外让她怎么都走不开,无法依从爵士的愿望负笈他乡求学。在他老人家有生之年,她不愿离他太远,可是她又无法拂逆他希望她回归正常女孩生活的希冀,这一年来她就这么卡在英国不上不下,进退失所。
「可是爵士反对我进入这一行,他说太血腥了。」
「我们可不是洋娃娃,一点血就吓得不省人事。我家爵士观念太古板,由我负责疏通。」爵士夫人恢复小女孩样的俏皮眉色。「先不要管爵士的想法,告诉我,
你自己希望怎么做?就当是我们之间的闲聊,你说说看。」
「我希望能够学以致用。」
「成交。」爵士夫人对她眨眨眼。「瞧,我不是说了是人都有弱点,这时候『弱点』的甜言蜜语就很好用。男人呀,有时候好象小孩子,哄一哄就没事的。」
与艳对视一笑,两人亲密挽着手往地平线底端的大宅慢步走回。「每个优秀男人身旁,都有一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人,爵士是这样,他旗下的孩子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