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曼喜欢就行了,我喜不喜欢不重要。」
「说到底,妳就是要告诉我妳很有同胞爱就是了。」
「我本来就比你有人情味多了。」
男人挑眉,怀疑的瞅着她,「是我那个兄弟改变了妳吗?他可是撒旦啊,我真的很怀疑。」
「当然不是他。」爱丽丝没好气的一瞪。
「那就是母爱了。」
「呿!」
「他来了。」眼光梭巡到暗夜里摸进水牢的高大黑影,洛雷夫撇撇唇,「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你可别真伤了他,我不能见血。」爱丽丝忍不住警告道,不想再忍受一次呕吐到脱水的可怜境地。
「那妳倒在那一大片血泊中时,早该吐得乱七八糟才是。」
「我中枪昏迷了哪还会吐啊?」何况那根本不是血,而是好几罐红墨水洒在地上的精采杰作。
她可是个画家耶,要弄一幅逼真的现实画实在太容易了。
「好,我说不过妳。」
「我老公也这么说。」
「想老公了?」
「才不,他敢出现在我面前,看我不掐死他!」
「是吗?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看舒赫如何被他自己心爱的妻子给活活掐死,那画面应该挺有趣的。
爱妮丝见到他唇角的笑,纳闷的皱起眉,「你今天晚上话好象变多了,不太像是你。」
「是吗?」洛雷夫不打算否认也不打算承认,一双眸子不经意的轻瞥着水牢里的一情一景,悠闲的等待自己出现的时机。
第十章
霍曼轻手轻脚的走近水牢边那奄奄一息的身影,远远地,他便看见那个身影不住地在水中颤抖着,唇齿紧紧交扣住,咬出一条又一条惊心的血痕。
她的身子那么那么的单薄,她的脸如此的苍白,被绞炼扣住的纤细手腕已经发青发紫,她的脸侧在一旁,双眸紧闭,要不是她那抖动不已的身躯告诉他她还活着,他几乎以为她已死去。
「小彩儿……」他低沉的喊了声,见她一动也没动,心蓦地一抽,快步的朝她走去。
妳千万不可以有事,千万不可以!
他在心里吶喊着,着了慌,五步并作三步很快的来到她身畔,使力将她从水牢中拉起,迅速解开她双手的束缚。
她的身子好冰冷,沉在水中的下半身已微微发泡,让她雪白的脚踝和小腿更是抖不落的冰寒。
霍曼的心紧紧揪在一起,用尽生平最大的气力将她拥入怀中,企图带给她一丝丝的温暖。
他吻住她冰冷抖颤的唇瓣,深深的吸吮着,他火热的唇舌烙印上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尖、她苍白不已的面颊,双手使劲的摩搓着她的双手,带着早先准备好的大风衣将冰冷颤抖的她紧紧包裹住。
「小彩儿,妳醒醒好吗?不要吓我。」
「小彩儿,妳给我醒过来,别睡了,听见没有?」紧抱着她身躯的双臂带着深恐失去的颤抖,霍曼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自责与悲痛。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妳醒过来骂我、打我啊!妳不是凶得像母老虎一样吗?给我起来,骂我啊!打我啊!我在这里等着妳呢……算我求求妳好吗?求求妳醒过来,别再睡了……」
哽咽的低嗓回荡在黑暗的水牢,是这般的凄楚与哀伤。
他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她,彷佛这样就可以把她的灵魂给抱住,不让它飞离:彷佛这样,就可以再次把她留住,不再让她的眸光染满哀伤与绝望。
一只小手轻轻地在他怀中动了动,让霍曼陡地一震,低头探寻着她的容颜,见她正微微睁眼对他笑。
「你这个笨蛋……」
「是,我是大笨蛋,但该死的妳也是。」他笨在以为她在自己心中的份量绝不足以让他原谅她,而她,笨在拿爱情的天秤来考验他,笨在竟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
他好恨她,恨她如此折磨自己。
他是生来便欠她的吗?竟然会不知不觉的爱上这只母老虎、麻烦精、坏女人,就连她亲手伤了爱妮丝这件事,他都无法真正怪责她。
没药救了吧?
这个女人就算是毒,他也只能和水吞进去了,也许毒吃多了,便能练就个百毒不侵之身,也没什么不好。
凌彩虚弱的抬眸仔细兜着他的脸、他的眼瞧,细究着什么,在微弱的月光下,终是让她瞧出了一些端倪。
原来,刚刚落在她脸上的一滴液体不是水,而是泪。
他,霍曼的泪。
伸手往他的眼角抹去,果真有湿意,凌彩的心一叹,幽幽地瞅住他,「哭什么?我又没死。」
霍曼困窘的别开眼,「谁哭了?那是刚刚拉妳起来不小心泼到脸上的水。」
哈,一个大男人还会脸红呢。
「没想到你竟然会为我流泪呢,我好高兴,现在,就算我就这么死了,也没关系。」
她凉凉的笑意震痛了他的心,她想要的幸福竟然是这么容易便被满足了?未免太不贪心,不贪心得令他心疼。
「妳给我闭嘴,想要我爱妳,妳就给我活得好好的,否则免谈。」他咬牙,拦腰将她抱起+「我送妳离开,这里妳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大跨步往外走去,凌彩的双手无力的垂在他胸前,连将他抱紧的气力都没有,可是她的心却在方才那短短一秒钟里苏活飞扬了起来。
「你刚刚说要爱我……是吗?」她口干舌燥的开口,一双眸子急切的梭巡着他的眼。
他不语,脚步加快,心里算计着监视器的各方角度,打算用最快的速度在洛雷夫看不见的死角偷偷把人运出去。
「霍曼……」
「妳闭嘴,留着体力逃命才是聪明的女人,废话少说,知道吗?」等会出堡,他得先送她去医院一趟,否则他怀疑她的身子可以撑得住上飞机离开布拉格。
废话?他竟然把她渴望的爱情承诺当是废话?
「不,我要你回答我,在我伤了爱妮丝以后,你还愿意爱我,是吗?如果不是,你现在就放我下来。」
她激动不已的说着,突然一口气被呛到,趴在他胸口上猛地呛咳起来。
霍曼又气又心怜,缓住脚步蹲下身将她放下,温柔的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我很难原谅妳,小彩儿,爱妮丝怎么说都是我最在乎的人,就算她不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亲人,妳伤了她,就等于伤了我,明白吗?」
凌彩的贝齿紧紧咬住唇,心痛如绞,却无法出言辩驳。
直到他看见了她的自虐,硬是将指尖置入她的唇齿之间,直到他气到说不出话来,俯身再次吻住她的嘴。
这个笨女人!她是要气死他吗?
他究竟爱她不爱,她感觉不到吗?难不成要他公然坦承,就算她杀了爱妮丝,他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爱她?
这是纵容,不是爱。
「看来,我出现得不是时候。」洛雷夫淡淡的站在月光透进的水牢入口处,高姚的身影半倚在石砌的墙边,优雅从容却又虚幻。
闻声,霍曼倏地放开凌彩,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身前,保护她的意味十分明显,根本母需诉诸言语。
这个女人真的很不聪明,连这样都还看不出来对方的爱,呕死也算是活该吧!洛雷夫轻哼了一声。
「我可以请问一下你现在在做什么吗?霍曼?」
霍曼淡淡的迎视着他质问的眼,「我请你放了她,她的罪我帮她赎。」
「怎么赎?我要她的命,所以你要拿你的命来偿吗?」
「可以。」
闻言,凌彩惊愕的看着霍曼,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他。
「连考虑一下都不必,为了这样恶毒心肠的女人值得吗?你没忘了爱妮丝曾经在你心中占有多重要的位置吧?」
「我没忘,我也知道这件事是小彩儿不对,所以我没有找任何借口帮她开脱,只是请你把帐算在我头上,所有你想让她受的,都转由我来受。」
洛雷夫挑眉,撇唇,「你这是包庇她?」
「就像你会包庇莫儿一样。」
「怎会一样?莫儿心地善良,总是为人着想,这个女人却包藏祸心,一肚子坏水,为了一己之私而动手杀人,我不懂哪里一样了?」
霍曼皱眉,正要开口,一只小手却在他后头紧紧揪住他的衣服。
「别说了,霍曼……我不怕死,真的。」
「妳住口。」
「让我说,霍曼,我的确是坏,你用不着替我求情,更用不着代我受罪,他要我的命,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而已,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现在就算死了也无憾,因为我知道你对我好就够了。」
「妳……」
话未落,陡地传来「喀嚓」一声,耳尖的他们都知道这是子弹上膛的声音,霍曼迅速的回头,果然见到洛雷夫拿枪对着他,不,是他身后的凌彩。
「有什么话快交代,我没耐性了。」
「幽灵,你……」
「你真要拿命代偿我也无所谓。」洛雷夫转而将枪口指向他,唇角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不!」凌彩不知哪来的气力突然将身前的霍曼给推开,虚弱的身子挺直的护在他面前,「够了!不要这样!」
「看来你们两个很情投意合啊,连为对方死都愿意,我真为爱妮丝感到不值。」
「要杀就杀,别废话。」凌彩气闷的瞪着洛雷夫,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想玩到什么时候。
「那就……这样了。」洛雷夫的唇边飘着抹笑花,优雅的扣下扳机。
「砰!」震人的枪响划破了古堡的宁静。
剎那间,水牢内鼠群骚动,屋顶上群鸟乱飞,一抹身影轻俏的离开水牢门边,未料到他的身后竟然不知何时跟上了一个人。
「别追了,让他走。」
高大的人影一僵,转头,挑眉。
爱妮丝高傲的扬着下巴睨着他,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然后她突然冲进男人怀里紧紧抱住对方。
「要死了,你现在才出现!」她好想他。
舒赫回拥着爱妻,眸子却没离开那抹消失在尽头的人影,「为什么让他走?他是金哲,敌国特务,放走他,梦幻古堡可能要歇业关门好几年。」
「那是洛雷夫的意思,他就是要让他回去通风报信,把凌彩被枪杀的消息传回去。」
凌彩「死了」,她的任务才能完结,只有她「死了」,霍曼才可以真正拥有凌彩而不再被任何人、任何事干扰。
洛雷夫这一计一食二鸟,既可让凌彩深切的感受到霍曼对她的爱,又可以解除她的特务身分,只可惜苦了莫儿和霍曼,硬生生被蒙在谷里受了不少罪。
「哼,这回他倒扮起红娘来了,打算把梦幻古堡当嫁妆吗?」舒赫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敌国特务的领导人长年以来对「异能人士」的研究与追逐已到了疯狂的境地,要不是洛雷夫将莫儿纳入他的羽翼之下,莫儿那天生的、源源不绝的能量根本不可能不被发现或是感应到。
莫儿就像是块宝藏,要是让人知道她就是那个总是可以让画境成真的幕后推手,敌国和美国对上的抢夺战戏码,就真的要惊天动地的展开了,幸好传说终归还是传说,这几年来大家都相安无事。
可现下,继凌彩之后,连金哲这只大尾鱼都亲自出马了,布在梦幻古堡内的眼线可能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多,看来他们的行动要加快了。
亚瑟安撤了那场美国总统的选战是他们最大的失策,原本最大的靠山,现在沦为另一个女人的私人珍藏品,硬抢也抢不过,只好眼睁睁看着人家恩恩爱爱。
这回,洛雷夫是憋透了,恼亚瑟安出尔反尔的丢下一堆烫手山芋给他,却又拿莫儿的「背叛」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拿他这个亲兄弟好好「使唤」,害他老是在外奔波收烂摊子,喝酒、应酬、抱女人,连老婆做月子都不能待在她身边好好陪她,害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说到底,最可怜的人是他,都收山了还得拿这张脸皮去外头唬人,替洛雷夫搞定那些高官富贾,让他们两个的老爷子依然稳稳的坐在最有尊严的位置上,闲来无事骂骂人。
殊不知,外头的天已经变了,美国总统换人坐,换的却不是老爷子多年来拚命投资的亚瑟安,亚瑟安家族投入的心血如今全付诸流水,这事还不能让老爷子知道,否则他会中风,他们两兄弟马上就会少了一个爹。
喝,说到底呢,他们这两个人也算是个孝子了,至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老爷子因为无法当上太上皇而被活活气死。
说起这老爷子,除了想当太上皇控制美国总统,还想成仙,早八百年前就命洛雷夫找上莫儿,偏偏洛雷夫藏私,一见那莫儿娇小可人又楚楚可怜,干脆收在身边搁着,摆明着告诉老爷子找不到人,老爷子和敌国那头的关系好,他说的话谁能不信,就这样死撑活 的骗了好些年。
话说回来,现在人家终于找上门了,他竟然还杀了人家派来卧底的人,真是自找麻烦,没了美国总统当靠山,要对付起敌国那帮人,难道真要用黑道火拚的方式拚个你死我活吗?
不懂,他真的不知道洛雷夫的脑子究竟是怎么转的……
「你说得没错,这回,他是真的想把梦幻古堡送给霍曼当结婚贺礼了,老实说,我很难过。」
闻言,舒赫皱了眉,「妳是难过霍曼要娶别的女人了,还是难过洛雷夫竟然没把古堡送给妳而是送给霍曼?」
「这个啊……」爱妮丝故意学他皱眉,「让我好好想想看……」
「妳这个贪心的女人!有了我还不够,还虚荣的想要别的男人的心啊?看我饶不饶妳。」
「啊--救命!」话方落,怀中的人儿早在他出手之前机灵的先跑开。
两个飞也似的身影穿梭在黑暗的古堡,不一会,闪进了一间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房里,尽是春色。
尾声
厨房里,一个高大的男人穿著围裙做菜,砧板上的肉、锅里的鱼,一桌子的美味菜肴,满室的鲜花,全出自这个男人的手,而这间房子里所有的画,则来自他的妻子--小彩儿。
画里的情景不会成真,但她画得很开心,嘴里总是嘟嚷着哪一天莫儿来看他们的时候,她要叫莫儿把这些画的内容都变成真的。
哈,到现在她都还不了解一件事,莫儿的异能在于感应未来及过去,还有读人家的心,这里头并没有包括让画成真的「超能力」。
他始终没说破,是因为凌彩少知道一件事对她自己便越安全,更何况,让她一直保有这种可笑的梦想也不错。
「妳干脆画一堆美金好了,这样哪天莫儿来我们家,我们就可以成为富翁了。」他打趣道,
「好啊,我怎么没想到。」轻快的应了声,凌彩当真拿起彩笔在雪白的画纸上画了起来。
「喂,别俗气了好不好?妳当真要画钱上去啊?」拿着锅铲的霍曼往后眺望半天,最后索性往后退了几步,好看清楚他的妻子在纸上画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