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别碰她!”嫉妒,烧红了丁至超的眼。“想英雄救美吗?别自以为是了!”他抡起拳头,迅雷不及掩耳地往于相良脸庞挥去。
可于相良反应也快,手臂一抬,精准地格开他的拳头。
一击未中,丁至超不敢相信,愣了几秒后忽地更加抓狂,低下头,像头野兽朝于相良身上狠狠撞去。
于相良没让他有机会撞上,带着孙妙芊潇洒一回步,身子一转,轻轻巧巧躲开他的袭击。然后他抓住丁至超衣领,将他右手反手一剪,把在身后。
“你冷静点,至超,有话好好说。”他劝告。
“妈的!你放开我!”遭他轻易钳制,丁至超顿觉脸上无光,愤然冷啐。
于相良不理他,转头吩咐孙妙芊。“你先上车。”
丁至超却嘶吼着抗议:“不许上车!芊芊,你别上当了!”
孙妙芊听了,身子一颤。
“你以为他是你的英雄吗?别傻了!他才是害你最多的人!”
“什么?你、你说什么?”她回头看丁至超。
“不信你问问他!当初你怎么会发生车祸的?问问他是不是他害你的!”
她倒抽一口气,望向于相良,眼神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至超说的是什么意思?”
于相良眼光一黯。“你先上车。我慢慢跟你解释。”
“别上他的当了!他不是个好东西!”丁至超暴喊。
孙妙芊退后一步,茫然的眼光在两个男人身上来去,不知如何是好。
到底怎么回事?于相良……不是个好人吗?她会发生车祸,跟他有关吗?是他害她的吗?他为什么要害她?
好可怕。她抬手捣住唇,压抑着极欲冲出喉头的呜咽。
她的世界全乱了——她不知该信任哪一个男人?或许她谁也不该信任。
“妙芊,你相信我。”于相良恳求地望她。“快上车吧。”
“我——”她狂乱地瞪他。
她能上车吗?她可以信任他吗?万一,她只是傻傻地跳下另一个陷阱……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丁至超趁着于相良不备挣脱了他,钢铁般的手臂马上朝孙妙芊攫去。
“啊!”眼看丁至超再次逼近,她惊慌地尖呼。在这关键一刻,凭借直觉做了选择。
她旋身,飞也似的往于相良的休旅车奔去,打开车门,坐上去。
而于相良也在跟丁至超一阵扭打后,摆脱了他,跳上车,关上车门。
车厢里,孙妙芊惊魂未定地喘着气,脸色依然和雪一样白。
“没事了,妙芊,没事了。”他温声安慰她。
她傻傻望着他。
他视线一落,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衣衫竟裂开了,香肩、玉颈、柔唇,多处瘀伤红肿。
他惊颤不已,下颔肌肉一阵抽搐,好不容易才找回说话的声音。
“究竟、究竟怎么回事?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他——”她颤着唇,全身也发抖。
他心一痛。“先别说了,我先带你回我家吧。”
“不,不要!”她攀着车门,不许他落车锁。
“你不相信我吗?”他神色沉郁。
“我不……不知道该相信谁,至超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眼眸泛红,惊惧且凄楚。
他无法呼吸,她这副模样让他联想起她出车祸那时,如此柔弱易碎,惹人心疼。
这一刻,他有股冲动想杀了丁至超,再砍了自己。
“对不起。”他哑声道歉,还想再说什么,后视镜却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亮,跟着,是一阵猛烈的引擎声。
“是至超!”她惶然瞪大眼。“他追过来了!”
“别怕。”他立刻倾身,替她系上安全带,跟着扫上自己的。
引擎声像恶兽,威胁着要吞噬他们。
“他要撞过来了!”她惊慌地抱住头。
“坐好!”他命令她,油门一踩,以最快的速度加速,奔向宛如没有尽头的深夜。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公路上风驰电掣,刺耳的呼啸声一次又一次划破寂静的夜。
孙妙芊全身血液冻结。
这是怎么回事?
丁至超这种不要命的追撞简直像想将他们置于死地才肯甘休,而于相良俐落精准的驾驶技术更让她张大了嘴,久久无法合上。
今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连续发生了这么多她难以想像的事?
“你开上山路了?!”她惊叫,不敢相信于相良为了甩开丁至超,竟不惜将车子开上山。“你疯了!这样很危险的。”
“你放心,我这辆是马自达,性能很好。”他平静地回应,潇洒自如地转动方向盘。
“我不是担心车子的性能,而是——”
一阵尖锐的轮胎磨地声,强大的离心力袭来,孙妙芊身子一晃。她紧紧抓住把手。
“你、你、你在做什么?”
“甩尾。”
“我、我、我当然知道这是甩尾,可、可、可是——”她牙关打颤。“为、为什么?”
“这样可以加快过弯的速度。”他解释。“你应该看过‘头文字D’吧?”
这是部描述公路飘车的卡通。
“我当然看过!问、问题是,我们现在不是在演卡通啊!”她歇斯底里地嚷着。“你只是个普通男人,不是飙车手,你、你不会飙车的!”
“我当然会。”他理所当然地看她一眼。“这并不难。”
什么?!她实在无法置信。
这太荒谬了。他居然在山路上飙车、甩尾,而且还平安无事!他开车的技术怎么可能这么好?他只是……只是个呆呆工程师啊!
可是他也会骑马。她提醒自己,想起去马场时曾亲眼见识他精湛的骑术。
当时他说他是因为迷赛马游戏才学骑马,莫非——
“别告诉我你是因为看了‘头文字D’才决定学飙车的。”不会吧?
“可以这么说。”
算他厉害!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今晚的惊吓实在太多了,她以为温柔体贴的男人成了个可怕暴烈的野兽,而她以为温吞平凡的男人,竟然是个飙车族!
一阵尖锐的引擎声传来。
“哇!他又追上来了!”她尖叫,回头从后车窗看那辆笔直追撞而来的车子。
“他、他疯了吗?我只不过是退还他订婚戒指而已嘛,有必要抓狂成这样吗?”
“你退还他戒指?”于相良好讶异。
“对啊!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发疯了。”她打了个冷颤。
“……他很爱你。”于相良简单一句。
“就算爱我也不能这么做!”
因为爱她,就能用暴力手段胁迫她吗?得不到她,就宁可毁了她,玉石俱焚?
“我才不要这样的爱——啊!”
又是一次惊险的甩尾,这回是在下坡路。
孙妙芊濒临崩溃,紧紧抓住扶手。“老天!他疯了,你也疯了。你们都疯了!”
而她居然和一个疯子交往了三年,又爱上了另一个疯子。
她大概也疯了。她自嘲。
“别怕,我会保护你。”
正当她慌张不安之际,他忽然转头看她,认真地安慰她。
她倏地有股想狂笑的冲动。
真该死了!明明他也是让她陷入这般境地的始作俑者之一,但她……居然相信他!
她居然真的相信他会保护她。不知怎地,她就是无法想像他会伤害她——
不知过了多久,后头追逐的引擎声逐渐远了,慢慢逸去。
“甩开他了。”仔细观察过后视镜后,于相良低声道。
孙妙芊瘫软在椅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十章
摆脱丁至超后,于相良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后,他沉声开口。
“不好意思,我今晚不能过去了。”
“什么?!拜托,别这样玩我!”
电话另一端传来男人哀声惨嚎,连孙妙芊都听见了。
于相良没理会对方的哀嚎,继续道:“我今天真的有事。我保证明天早上一定会过去,请替我向你们长官说抱歉。”
“那……好吧。”男人无奈叹气。“先说好,你可千万别再放我鸽子喔。”
“嗯。”于相良许诺,顿了顿。“对了,有个男人我想请你们盯一下。他最近想对我一个朋友不利,我想麻烦你们替我看牢他。”
“没问题!只要你吩咐一声。”对方爽快答应。“你说吧,要我们盯谁?”
“‘天宇科技’的总经理。”于相良简单解释了一下丁至超的背景。“麻烦你们派人看着他。”
“OK!”
于相良刚挂断电话,孙妙芊立刻迫不及待地追问:“你跟谁讲电话?为什么请他们盯至超?你想对他不利吗?他们不会是黑道份子吧?你怎么会……”
“是特勤组。”于相良打断她。
“什么组?”孙妙芊没听清。
“我只是请特勤组的人帮忙看着至超,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你放心,他们不会对他怎样的。”
“特、特、特勤组?”这是她今晚第N度口吃。“你是说专门保护国家重要人物的特勤组吗?”
“嗯。”
怎么可能?她不相信!
“为什么?你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怎么可能请得动特勤组的人帮忙?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不是吗?”
“因为他们找我设计一套程序,三年前——”
“三年前?!”她震惊。“我发生车祸的时候?!”
“是的。你是因为这事才出事的。”他低声道。
孙妙芊急问:“难道车祸是他们造成的?”
“不是,是另外一些人干的。”
“为什么是我?”她木然反问。
已经麻痹了。震惊过了头,她神智处在似梦非梦间,不再觉得他说的话奇怪了。
“因为他们观察到我经常跟着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拿你来要胁我。”
“怎么要胁?”
“他们要我交出程式,否则要对你不利。”
“嗄?”
“后来,我们布了一个圈套引诱他们上当,本来以为可以顺利抓到他们,没想到你刚好经过那里。他们为了报复,故意开车撞你,所以你才会——”说到这儿,于相良嗓音一哑,再也说不下去。
孙妙芊却已经懂了。
“我明白了。”她用力点头。“这个故事说得很好,真悬疑,有意思。”
“我是说真的。”他忧郁地望着她。
“我知道。”就因为知道是真的才更难以置信。她疲倦地瞥他一眼。“所以至超才会说那场车祸是你的错,对吧?”
“的确是我的错。”他嗓音紧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遇到那种事。”
她静静望他。
“那你送我上医院,守着我醒来,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喜欢我?”她忽问。
“都有。”他黯然地回应。这世上他最不愿的就是让她受到伤害。“我真希望……受伤的人是我。”
“你答应至超把我让给他,是不是也因为你对车祸感到愧疚,觉得我不会原谅你?”她继续问。
他脸色惨白,眼神懊恼又凄惶。“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你——”她瞪他。看着他悔恨的表情,沉郁的眼神,她的心重重一扯,胸臆却点燃熊熊怒火。
“你这笨蛋!大笨蛋!都怪你,一切都怪你!”她咬牙切齿对他吼。
这乱七八糟的一切,今晚一桩又一桩的惊吓,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她蓦地俯向他,粉拳对准他一阵暴打。
他一惊,赶忙踩煞车。“别这样!妙芊。很危险的!”
她才不管。
“你真的很没胆,你知道吗?”她一面打一面骂。“你气死我了!如果不是你,我今天也不必遭受这些鸟事!都怪你,害我这么心惊胆战!你怎么赔我?嗄?怎么赔我?”
“……对不起。”他停下车,黯然道歉。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她泼辣地驳斥。“你说,你刚刚为什么会在我家附近?你来找我吗?你不是说要把我让给至超了,干么还来找我?”
“因为李奇说你跌倒了,我很担心,所以——”
“你担心什么?谁要你假好心?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离我远一点!”
她好凶悍,每一拳都用尽了力气,毫不留情。而他也不避不闪,乖乖任由她痛揍。
他的毫不闪躲却更激怒了她,眼眸刺上酸意。
“你木头啊?!干么呆呆站着不动?你以为这样很君子很绅士吗?你躲开啊!不要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
“是我对不起你,你当然有权利打我。”他低声说。
“你!”怒火灭了,怒气消了,反倒是凝聚在眼眶里的酸化成一滩柔情的水,盈于羽睫。“你好可恶!你是笨蛋,是白痴。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话虽这么说,她却扯住他衣袖,螓首抵住他胸膛,在他怀里嘤嘤啜泣。
他没说话,轻轻搂着她颤抖的身子,眼底尽是歉意与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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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于相良住处,长长地洗过一个热水澡后,孙妙芊总算感觉比较能冷静了。
她套上他为她准备的T恤和运动短裤,大了几码的尺寸穿在她身上显得松垮垮的,她系紧短裤的腰绳,不让它滑落。
抬手抹了抹起雾的镜面,她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眼睛浮肿的自己,秀发半湿地垂在肩上,好凄惨的模样。
真丑。她自嘲。这副样子真是丑到极点了。
可是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嫌弃她的意思。方才在车里,他抱着哭泣的她,耐心地听她哭诉这一夜发生的事,听到丁至超企图强暴她时,即使处于心神震荡中,她仍然可以清楚感觉到那一瞬间他身体的紧绷与僵硬。
他一定,非常非常自责——
他是该自责没错。孙妙芊对镜子皱眉。谁叫他三年前要那样子退出呢?谁叫他当初提不起勇气与丁至超竞争她?他是该自责!
她不高兴地想,打开浴室门,缓缓走向客厅。
客厅里,于相良已经为她准备好急救箱和一杯热牛奶。
见她出来,他哑声问:“你好多了吗?”
她没好气地睨他一眼。
“要不要喝点热牛奶?我加了一点点白兰地,应该可以让你心情平静点。”
“谢啦。”她不情愿地道谢,接过牛奶,慢慢喝了一口。
他打开急救箱。“你身上有一些擦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我自己来。”她抢过急救箱,找出碘酒和消炎粉,为自己膝盖和下颔轻微的擦伤做了些简单的处理,然后贴上OK绷。
“好了。”她抬眸,打算将急救箱关上,忽然发现他脸上也有几处红肿,额头上还划了一道细长的伤口,秀眉一扯。“你也受伤了?”
他摇头。
“是跟至超打架时弄的吗?怎么刚刚也不自己处理一下,搞什么?”她斥骂他,站起身,不由分说揽过他的头,替他上药水、贴OK绷。
他傻傻地看着她。
“干么这样看我?”察觉他奇特的眼神,她脸颊一热,急忙推开他的头,坐回单人沙发上。
“没什么。”他低下头收拾急救箱。
她瞪着他动作。
真可恶啊!明明想给他脸色看的,怎么一见他受伤,又心软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