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这话一出口,仇大娘立即愣住,「在妳出嫁前,妳的娘亲没跟妳提过昨晚的事儿?」
「什么事?那时我跟我爹娘赌气,连房门都不出,我娘就算有话也没得说。」她不禁后悔了,该不会娘知道什么秘密?
「没关系,等回到海家,我给妳看几本小人书,妳就明白了。」仇大娘又笑出那怪异表情,然后为她梳理头发。
「饭菜就快凉了,夫人快用吧!」
看见这些香喷喷的咸粥和小菜,她还真饿了。昨天她就没好好吃,这会儿可饿昏了,于是她开心地大块朵颐,那自然又可爱的模样连仇大娘见了都喜欢。
祭完五脏庙,仇大娘便说:「请夫人稍待,启程之前我会再来通知妳。」
仇大娘离去之后,芊芊拍拍吃得圆滚滚的肚子,正想溜出去打探风声和熟悉地形,如果情况允许,或许可以先溜后休夫。
可她才走出房间,美梦就破碎了!
海上飘瞇起一对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她,淡淡吟道:「妳打算去哪儿?又要上茅房?」
她将脑袋摇得像博浪鼓,「没……没有。」
「那是精力太旺盛,待不住屋里?」他这一问着实快吓坏她了,她迭退一步,提防他又把她勾过去乱咬、乱啃的。
芊芊抬起下颚,佯装冷静地说:「仇大娘刚刚来这儿喊我主母。」
「没错,妳现在的身分是海家当家主母,行事作风不可以再孩子气。」他一步步走近她,每个步子都十分稳健,最后站定在她眼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她却紧张地微微向后缩,「我想在这别馆四处溜溜,难道不行吗?」
「当然可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瞧她那副提心吊胆的可爱模样,海上飘的薄唇难得勾起。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歪着脑袋问。
「等妳成熟些。」
她不依地噘起唇,「你没事老爱盯着我,其它人会看不起我这个主母的,你还是少管我,多给我一些自由。」
「可以。」没想到他答应了,可眼瞳里像流转着什么诡计似的。
「真的?」
「等回到海家,我会给妳作主的权利和自由,可是现在--」
「哇……」又来了,他总是不肯好好带她走路,有事没事就把她当小鸡一样拎着跑。
海上飘将她揣在胸前,芊芊被他搁在宽广有力的肩上,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的……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的脑袋悬在他胸前,有点晕眩地捶着他的铁胸。
「到外头上马车。」冷静的嗓音从他嘴里吐出,芊芊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慢半拍的发现他其实挺俊的。
可俊有什么用?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只知道把她当布娃娃似的拎着走,还抓得她好痛。
「放我下来,我是堂堂主母耶!让下人见了多难为情?」她又叫又嚷的。
海上飘被烦得眉头紧蹙,竟转首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在她耳旁道:「妳还知道什么叫难为情?」
「别……好痒。」她缩起膀子,「我当然知道。」
「我不相信。」海上飘执意要扛着她走,直到接近大门时,四周传来细碎的窃笑声。
她掀起垂在脸上的头发往两侧看过去,怎么大家的表情都像在憋笑,该不会是在取笑她吧!
还来不及细想,她已被海上飘送进宽广的马车内,不可讳言的,这马车比昨儿个的轿子好坐多了,只是,如今得与他并坐在一块儿,接下来的时间她要怎么熬呀?
「海上飘,我会报仇的。」她有力却小声地说。
「妳要怎么报仇,也打算扛着我走?」他狭长有力的黑眸难掩笑意地反问火大的芊芊。
「你别以为我办不到,迟早有一天。」她笃定地噘起唇。
「那妳就慢慢等吧!」他压根下以为忤。
「下理你了。」芊芊将头一偏,看向圆窗外的景色。
海上飘睨了她一眼,将她那愠恼可爱的神情尽收眼底,跟着盘起腿、闭上眼,趁这时间打坐。
窗外的景色好美喔!
透过窗子望出去,景色就像跑马灯般从眼前掠过……昨夜累坏的芊芊因为太晚睡,加上一早就醒来,居然不知不觉地打起盹。
咚!小脑袋一点,她赫然惊醒,想起昨夜海上飘说她因为睡着摔到外头的事,真担心待会儿自己又会不慎摔出马车。
看看坐在身侧的海上飘,他的睡相倒是挺不错,背挺得直直的,连一点摇晃都没有,至于她的睡相……整个于家人都知道有多差了,所以她不敢冒险,绝不能冒险。
一阵清风吹进窗,让她脑子里的瞌睡虫更猖狂了!眼皮不由自主地慢慢阖上……
马车一颠,她再度惊醒,眼看海上飘仍一副怡然自得的酣睡样,心底愈来愈不平。为什么他就可以睡得这么安稳,她就没法子让自己完全放下心睡着呢?
一定有什么秘招吧?
看着看着,她也学起海上飘盘腿坐起,双手放在腹前,挺直背脊,闭上眼……不一会儿,她就觉得腰酸背痛的。
「不行了。」芊芊索性抓着马车里的扶杆,紧贴着马车睡,可刚睡着,马车又砰的一跳,让她的脑袋硬生生撞了一下!
呜……好痛,可是她好想睡,真的好想睡……咦?好像有个柔软的东西让她倚靠了,好温暖、好温暖……
海上飘揽住她的身子,温柔地将她锁在怀里,让她稳稳当当的靠着他沉沉入睡。
唉!面对这样的小妻子,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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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马车突然煞住,布帘掀起,鲁俞正要说话,却见海上飘对他比个手势,「我们去外面谈。」
「是。」鲁俞退下后,海上飘便将芊芊轻放在座椅上,然后走下马车。
「到底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禀爷,葛未越的人就埋伏在不远处。」鲁俞紧皱双眉说。
「哦?」海上飘瞇起眸,回头看了眼马车里,像是放不下里头的小女人。但他随即撇开这份不安,「走,我们去看看。」
「可是夫人?」
「只要我们动作快些,应该没问题。」说时他便跃上马,「走。」
鲁俞下令手下保护好芊芊,便甩鞭跟上。
葛家庄同样经营木材事业,却因为海家从漠北迁徙来到江南,大大影响了他的生意。海家明白自己威胁了葛家庄,曾允诺给予协助与合作,更给了对方极好的条件,但葛未越非但不感恩,还经常越地偷伐高级木材,几次被发现送官,因此对海上飘更抱着强烈的恨意。
葛未越得知昨天是海上飘的大喜之日,回程途中势必会经过这处险恶的山区,因此派人埋伏在这里,打算将他的眼中钉给除掉,让他们喜事变丧事。
可是他们完全没料到海上飘不单单是商人,更是武人,连他的贴身护院都拥有一身好武艺,发现有一群鸟不正常的从山壑间飞起,鲁俞便派人潜到山里,这才发现有人埋伏其中。
「别躲了,都出来吧!」一到那儿,海上飘便沉声喊道。
葛未越一气之下,单手一挥,成群手下就像蝗虫般蜂拥而出。
双方立即展开厮杀,海上飘抽出腰间的长鞭,两三下便将他们一个个打得落荒而逃。
最后,他将葛未越用力一箝,「你到底想怎么样?」
葛未越露出狰狞的嘴脸,「哈……我只想玩玩你的妻子。」
海上飘心一拧,一把击昏他,而后快马奔回马车边,远远地就看见数名男子鬼鬼祟祟地朝马车靠近。
「该死!」他疾驰而去,在那些人动手之前将他们一一撂倒,
跃下马,他掀开轿帘望了进去,看见芊芊仍睡得香甜,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上前抱起她,这动作却吵醒了芊芊。
她张开眼,傻气地问:「怎么了?」
「没事,再睡吧!」他拍拍她的肩,表现出罕见的温柔。
「嗯。」芊芊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喃喃呓语着,「我比较喜欢梦里的你,笑起来真好看……」
海上飘眉一蹙,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脸,好一会儿,他居然又笑了。
见她紧抓着他的手臂,他心底莫名产生浓热感。如今,他多了一个妻子,还是这么可爱又有点麻烦的小女人,看来他未来的日子会更忙了。
第四章
在马车持续赶路下,芊芊终于醒来了。
才张开眼,她发现自己窝在海上飘的臂弯里,而他依旧闭眼不说话,难不成她这次没往外头摔,而是往他怀里钻?
一想起这种可能,她立刻红透双颊,才想起身,竟看见他手臂上有道长长的伤口,还不停的渗出血,连她的衣裳都染红了!
「你受伤了!」她惊愕地捂住嘴儿。
海上飘张开一只眼,「小伤而已,别大惊小怪,惊动旁人可就麻烦了。」
「为什么?」她正想去喊人呢!
「妳想,主子受了重伤,不把他们吓死吗?」他这才吃力的坐直身子。
「可是你还淌着血,不能不止血。」天,难道他不知道要止血吗?怎不绑条布巾,任由鲜血直流。
她不知他是因为不忍吵醒她,这才放任伤口流血,只用打坐调息来减少血的流失。
芊芊从腰袋中掏出一只瓷瓶,正打算洒在他的伤口上,却被海上飘制止,「这是什么?」
「伤药呀!」她甜甜一笑,「我娘是西域沈药庄的大小姐,她知道我平时爱玩,时常弄伤自己,特地给我带在身上的。」
说时,她已将伤药洒在他的伤口上,「过会儿血就会止了。」接着她又撕下裙襬内的一块里衬,将他的伤处绑起来。
「看样子妳懂得还真多。」他瞇起眸,仔细观察她。
「那是当然啰!」她咧嘴笑着,突然止住笑,「你不要夸我,我要告你的事还是会做的。」
「哦!妳还真坚持。」他压根不以为意,还将她拉到大腿上坐着。
「你……你要做什么?」芊芊惊呼。
「反正妳都要告,就让妳告得彻底些。」在某种无法控制的欲念驱使下,他大胆地在这狭小的车厢内吻住她叨叨絮絮的小嘴。
为什么她每次想说的话都会被他夺了去,最后还会任他欺负?
好不容易,他的嘴与她分开了,目光却仍火热地望着她。
芊芊被他瞧得有丝臊热,转而看向他受伤的手臂,发现血渍不再渗出,这才稍稍安心。
奇怪,他欺负她,活该受伤,就算死了她都不该担心,可刚才看见他流这么多血,她心头竟涌上一股担忧。
「你是怎么受伤的?」她觉得奇怪,从别馆出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呀!
「遇到仇敌拦截。」他简单地回答。
「什么?」她拉开布帘看出去,见其它人还好好的跟在后头,这才吁了口气,「还好没人受伤。」
「妳为我的人担忧?」对于芊芊,他像是有了另一番了解。
「当然了,像仇大娘,还有那个冷面护卫都很好,我当然不希望他们受伤。」她理所当然道。
「那我呢?」他挑起一眉。
「你……」她赶紧转开眼,转移话题,「对了,既然别人都没事,你又怎么会受伤?」
「知道有人埋伏在前面,我当然不能让我的人受伤,更何况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我。」他闭上眼,只轻描淡写的带过,但是聪明的芊芊立刻听出蹊跷。
「所以你一个人跑去了?」
「还有鲁俞。」
「天!」芊芊捂着脸,「为什么你离开马车我都不知道?」
「我说了,妳睡着的时候就跟只小猪一样,像是完全陷入昏迷之中。」他的语气带着调侃,没有半点不耐。
「你!」她鼓起双腮,「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休了你,你也可以另外娶个睡姿撩人的女人回去。」
他眼一瞇,「谢谢妳的建议。」
「哼!」她用力一哼,真的生气了。
海上飘掀开布帘往外看了眼,「就快到了。」
「哦?」芊芊好奇地跟着往外看,眸子愈张愈大,因为她看见一幢好华丽的宅邸。「就是那里吗?」
扬州虽与苏州同属江南,但扬州的风情大下相同,这里的气候凉些,空气里似乎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花香。
直到到达海家的大门外,她已完全被这儿的景色给迷住,小脸上挂着的兴奋之色也感染了海上飘,让他向来无动于衷的心灵深处也浮现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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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家不愧是做木材起家,整座府邸都是以上好的红桧建造而成,加上檀木制成的摆饰,隐隐约约飘散着一股自然的檀木清香。
里头分为南北两苑,北苑近山,以储备贵重木材为主,四周有严密的守护,连只苍蝇都难以飞进去。
南苑则为住所,分为前、中、后三庭,愈里头的地位愈高。
海上飘一进府邸便被几名重要的属下请进议事厅,商议有关葛未越的事,几人完全不知道他方才流了许多血,此时亟需歇息。
芊芊忍不住闯了进去,瞪着其它人,「你们就不能让他休息一下吗?他可是受了伤呢!」
「爷,您受伤了?!」穿上外衫的海上飘蓄意不让人瞧见他的伤势,
「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他撇撇嘴,看向小妻子,「有西域沈药庄的伤药,你说我还会有事吗?」
「就算有我娘的药,你也不能不休息。」她双手抆腰,深吸口气对其他人说:「我是不是你们的主母,嗯?」
木场头子刘雄先笑说:「当然是了。」
蔺祁则摇摇纸扇问:「主母有何吩咐?」
「我要你们散会。」她说了出来。
「芊芊,妳知不知道妳在做什么?退下。」海上飘可从没碰过这样的状况,居然有人敢爬到他头上?
而且,还是他的女人!
「我偏不。」她气愤的嚷道:「我还没休了你呢!在海家我还有说话的资格。」
此话一出,立即引来众人的抽息声,没想到主母居然想要休了主子!
蔺祁赶紧捂住耳,「我没听见、没听见。」
「我也没听见。」仇大娘和霍伯一同道。
其它人也都跟着猛摇头,宁可当个「聋子」,也不想变成海爷发火的对象呀!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说的话都没人听是不是?还说当我是主母,我看全是唬人的,就跟他一样。」芊芊的纤纤玉指朝海上飘一指,之后就悲愤地奔出议事厅。
「仇大娘,夫人就交给妳了。」海上飘心底担忧,却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其它人当了聋子也就算了,眼睛可不瞎,对于他对芊芊的关爱早已看得清楚。
「是的,爷。」仇大娘笑了笑,立即施展轻功朝芊芊追去。
由此看来,海家人各个不简单,即便妇孺也有一身好功夫。
「夫人。」仇大娘动作极快地挡住芊芊的去路。
「海大娘!」芊芊吓了跳,没料到海大娘会从她头顶跃来。「妳怎么会跳那么高呢?」